没有金银,也没有铜钱,铁钱。
这个时代的流通钱币,她一文也没有。
妾身未明3
小二狐疑地看着这个怪物摸出一张奇怪的纸币,警惕地:“我警告你,马上付钱”。
“这就是钱。”
“你骗鬼啊。”
古代虽然也有“交子”纸币,但已经是宋朝的事情了,而且只在四川发行。
这里不是宋朝,也不是四川,当然无人收纸币。
小二甚至连冥币都不认为是;因为,那时的冥币也不是这样的。东汉才发明了纸张,其时,纸还是蛮贵的,否则,怎会动辄称——洛阳纸贵?
蓝玉致当然幽默不起来。
刷卡行不?
这话在脑子里过一遍。
蓝玉致的手僵住。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小二冷笑一声:“原来是吃霸王餐的,不付钱也成,马留下!”
她急了,就这点东西,就要一匹马?
爪黄飞电这样的马,现代也要几百万吧。
“喂,你得讲道理……”
“道理?吃饭付钱才是王道!不给钱就抵马,天经地义。”
两三个汉子围上来。
“好说,好说……”
蓝玉致只想溜走,不想打架。
毕竟是理亏。
但是,拳头已经落下,还有竹竿、板凳、菜刀……就地取材,什么都是武器。
脑子里忽然乱嗡嗡的,想起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小镇,狭长而仄的街,冬天的细雨连绵,老是看不到边,她没有鞋子,一双脚黝黑地踩在满
是泥泞的碎石子路上,寒冷,饥饿,新鲜出炉的包子,她抢了就跑,老板在身后追,纵容着他的那一条恶狗,一人一狗:“死丫头……打死这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乞丐……不要脸的小乞丐……”头发被揪住,一耳光扇过来。
长大后,她发誓,一辈子也不会被人追赶了。无论如何,要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才不惜加入以生命为赌注的间谍组织。
摩登女郎的尴尬
纸醉金迷的摩登女郎,一力往上爬的卑微小人物。
不料,再一次地昨日重现。
也不知道还手,她的腰闪在门口,奔着爪黄飞电。
那几个人完全看出了她的意图,抢先去堵马。
“住手!”
那是一种强大的气场,所有人仿佛都受他号令!
一个人站在门口,也不知他是从屋里出来的,还是从外面进来的,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眼珠子很大,看一眼爪黄飞
电:“小二,这顿算我的。”
气场来自于银子。
一锭银子抛过去,小二的眼睛刹那直了,那是真正的银元宝,已经足矣买下这样的两间小饭馆了。
“谢谢爷,谢谢”。
一边的打躬作揖。
果然是有钱的人比较受尊敬。
蓝玉致停下脚步,看这个中年人,中等身材,一身普通人的打扮,看不出什么来头。只穿戴整齐,如一个富商。
小二目光转向她时,兀自不肯罢休,恨恨的:“算你小子运气好,真是不知羞耻的家伙,年纪轻轻,游手好闲……”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幸好灰尘多,看不出来。
中年人的眼神很是温和:“小兄弟,不妨留步共饮一杯。”
蓝玉致迎着他的目光,但见此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恶意。一拱手抱拳:“多谢援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蓝玉致忽然无端地暴躁了,冷笑一声:“你有钱,你当然可以这样说。”
那人一愣,跟着她就往外走。
小二不平了:“瞧瞧,这是什么白眼狼?得了人家好处,还这么凶。”
她不听,脚步很快,想打马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天涯海角地跑下去。但是他一直跟在她身边。
跟她的速度完全一致。
更显出她的狼狈。
金屋子1
满腹的怨气,没有喝下孟婆汤的记忆如潮水。自己时时刻刻都在被人追赶。
她咬牙切齿,如看着一个大仇人一般:“你在嘲笑我?以为我想不劳而获,天天都吃霸王餐?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鬼地方又不收人民币……这真是个鬼地方,比以前的地方还差……不行,我要回去,马上就要回去……”
没有人回答她,她忽然哭起来,靠在马背上,狠狠的痛哭。。
但觉眼前都是黑的,这样的日子,比小时候赤脚奔跑在冬日下雨的小街上更加绝望。
回家的路,也是找不到的。
当初,何不喝下孟婆汤?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十分温和:“如果你累了,何不找个地方歇一歇?女人,其实是不用那么辛苦的。”
女人!
她心里一震。
这个中年人,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那种口吻——好多年,自己没有听到过这么像好人的口吻了!
亲切,温暖,充满同情和怜悯之意。
“你的家人呢?也许,我可以送你回去。”
她泪眼迷蒙,声音也微微抽泣。“不,我没有家人,一个都没有了,我是个孤儿,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她不知道,为何要告诉这个陌生人。
这些话,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说过,更不要说哭泣了。
静默了一会儿,他才说:“如蒙不弃,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地方。至少,可以容你歇歇脚步。”
她看一眼茫然不知的前路,有一个地方容身。
自己,要,还是不要?
蓝玉致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乱世,还会有这样的一间屋子。
那是一栋标准的木屋,就地取材,靠着低矮的山坡修建。屋顶上一层草泥,在秋日里开出各种各样的小野花。
金屋子2
越往里面走,才发现越是开阔。
很大的院子,不起眼的庄稼汉们,手握锄头的姿势,其实,都是练家子。来回的牛羊成群。仿佛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如此世道,要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天地?
她牵着爪黄飞电停下来,一人一马,油污得仿佛要遮掩花的芬芳。
三名仆人恭敬地过来,两男一女,都不年轻了,脸上写满,忠实和可靠。他们迎着中年人,恭敬而热情地行礼,喊一声:“老爷,您回来啦。”
他却温和地回头看她:“先带这位姑娘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一壁的堂皇无心细看,因为没来由的慌乱。
女仆领她进了一间屋子,干净,整洁,旁边摆着一套新衣服。
大木桶里,水温恰到好处。
“小姐,可以沐浴了。”
熏香点燃,花瓣芬芳,女仆退下去。
蓝玉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失去了戒备的心理,身子入水,许多日子的疲乏涌上来。突入其来的放纵,大不了,就是身子而已。没有性命之忧,却有荣华富贵,就算是身子,一具皮囊而已。
一连串,都是一场梦。
纵然是梦,这次,也是美梦。
因为直觉里是安全的,而非遇到石宣英时候的随时搏命。
果然,她一直洗完澡,都是静悄悄的。
可以放任一个女人洗澡,那男人,至少目前无害,无求。
但是,她没有洗太久,起身穿衣服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套质地上好的当时代裙裳。手感顺滑——那是真正丝一般的感觉。
绫罗绸缎,这个男人是隐居的富商?或者什么入世的魔王?
干净,舒适,总是令人心情更加愉快。
衬衣,夹克,牛仔裤都是泥污,女仆稀罕地看这奇怪的装束:“小姐,要不要奴婢拿去扔了?”
金屋子3
“千万别。请给我洗了,晾晒干净。”
她的东西,早已清点成一包,放在一边,洗澡之前就做了准备,此时,一把就揣在了怀里。
这身装扮,在战争年代,可比这样一身不合宜的裙裳好多了。尤其是靴子,她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一双绿色绣花的女鞋,没有犹豫,自己拿湿布擦了靴子,弄得十分干净。
其他的可以换,但是,这双靴子,万万不可换。不只因为舒适,还有其他。
半人高的青菱铜花镜,背面是清晰而生动的凤纹。蓝玉致摸了一下,这东西的价值,不可估量。
镜子里的女人,长发散开,尘满面鬓如霜已经过去,沐浴后,白皙而红润的肌肤显出年轻的气息。但因为这些日子的极寒,风尘,显出了 一丝憔悴。
她并不太美,因为太过惊艳的女人太受注目,反而不便行事。很多电影里的女特工,动辄妖艳性感登场,那是他们不了解内情。
但是,她当然也是有姿色的,太过相貌平平的女人,自然也会丧失许多机会,有时,连场等进不了。她恰好居于这极美和中等之间,不张 扬,也不太低调。
她看这些上等的胭脂水粉,一盒嫣红如唇膏一般的东西,散发着玫瑰的芬芳。她想,应该是这个时代最时髦最奢侈的高档化妆品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自己打扮好了,去让他鉴赏?
不不不,这太危险了。
女仆恭敬地:“小姐,奴婢帮您……”
她拒绝了,只收拾了自己的头发,弄干,对镜自照,没什么妖娆不堪的,唯一怪异的是那双靴子。
但裙子很长,将它遮掩。
正好。
此时,已经傍晚。
下起秋雨来,淅淅沥沥,连天的雨幕,真的如魔王现身的前奏。
一下就凉了。冬天,就要来了。
金屋子4
客厅里红色的地毯,水晶的烛台,居中一幅画,是山水人物,七个人在里面,她看了半晌,是竹林七贤。
出自山涛之手。
当然是真迹。
中年人居中坐在一把椅子上,低头看着一本册子,不是纸书,而是竹简。
蓝玉致咳嗽了一声。
他抬起头,放下册子,瞧见她,目光落在她的脚边片刻,显然看到了那双靴子。但随即就笑了:“姑娘,请坐。”
桌子在中间,是长条的,青玉的面板,整块。
桌上,全套的玉器。
餐具中,玉为上,金次之,银最末。
当然,这是对巨富豪贾而言。
纵然蓝玉致不懂得辨别,但是,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玉的温润,如天然的在流淌,随着季节的变化,有生命的感知着四季的寒暑。
她触摸面前的玉碗,以及玉筷,竟然是微温的,正是手最能接受的适中的温度。
整只的烤乳猪,八碟十分精致的小菜,她一样也说不出名字。还有两杯酒,在玉杯里,呈现出一种晶莹的淡绿色。
蓝玉致呆了一下,纵然是在现代,纵然是和一些超级大亨打交道,她也不曾见过如此的排场。
她忽然问:“你是谁?”
他温和地笑:“先吃饭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烛光下,面对面,将他看得那么清楚。这才发现,他并不那么年轻——比中年甚至更加苍老一些,四十岁?或者五十岁 ?
“我叫蓝玉致,25岁。”
他只是笑着听。
她固执地:“你呢?”
“葡勒。”
她不知道有姓匍的人,历史也无记载。是少数民族,或者隐士?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呢?为什么一个也没有啊!
她重复:“葡勒?好奇怪的名字,我该叫你什么?”
金屋子5
这个时代,人们都叫老爷,但是,老爷,他有那么老?
“或者,我叫你葡先生?”
葡先生?
他仿佛第一次听得人家叫“先生”,掀了掀眉毛。
蓝玉致从未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个男人的容貌,五官很鲜明,看不出异族的特征,再年轻十岁,甚至算得上不错的美男子。
“玉致,老男人脸上是开不出花来的。也许,你可以叫我老爷。”
玉致二字,叫得自然而亲切。一如长者。
她反驳:“你这样的年纪,怎能叫老爷?。”
“你知我多大年纪?”
他竟然不答。
她不料,男人也会对年龄保密。
他端起酒杯,轻缀一口。
蓝玉致识趣地不再追问,只低头吃菜。
“玉致,你吃得少,菜不合胃口?”
她望着碗里堆着的东西,份量不多,但每一样都夹了品尝。
“我是想做饱死鬼,所以在小店吃馒头和牛肉吃得太撑了,估计今后两天不吃饭都没问题。”她苦着脸,微微沮丧,直言相告:“所以,
现在看着好东西,也吃不下去了。”
一个人干掉了8个大馒头,一整斤牛肉,两大盘蔬菜,古人不兴短斤少两,每一样都是货真价实的。
纵然一个壮汉,也够饱三顿了。
葡勒笑起来:“我从未听女人如此讲话。”
他一笑,眼角有皱纹,很深。却更显出一种慈祥。
果然,他真的不年轻了。
她觉得安全,反而舒服。
总比对着石宣英这样精力发泄不完的公牛一般的恶魔好吧。
老人有老人的好处。
“你说,哪个最好吃?我挑最好的品尝。”
她认不出来,没有经历上层生活的人,目光是暴发户,总是看着大鱼大肉,那些真正好的,她一样也认不得。
小三四五六1
她认不出来,没有经历上层生活的人,目光是暴发户,总是看着大鱼大肉,那些真正好的,她一样也认不得。
别说女人,这样的男人,葡勒也没见过。
她不藏拙,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
他笑着,伸筷夹最不起眼的菜给她。
“呀,真好吃。”
她惊呼一声,一口气,又吃了好几口。
这一辈子,真的,真的,绝对没有吃过这种。
伸了懒腰,吃饱了,又喝了点酒,洗漱干净,犯困了。
但目光犹自在那些美味上盘旋,恋恋不舍的,只恨当初不该吃那么多馒头。
无奈,腹涨如鼓。
真是对饕餮的一种折磨。
“不过,我明天就能大吃大喝了……”她有点不好意思,“明天,还会有吧?”
明天!
他眼前一亮:“也许,你可以天天这样大吃。”
这次,她一愣,忽然觉出这男人的意思。
一个女人,想天天大吃大喝一个男人,古往今来,只有一个理由。
而且,只有这个条件实现了,才算是长期饭票。
她好奇地看他,直言不讳:“你想金屋藏娇?”
声音无比的温和,从容:“现在你走投无路,想法做不得数;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想清楚了,明日再答复我。明日想不清楚,多几日也行。”
竟然是真的。
她囧住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当然不可能没有妻妾。自己跳过孟婆汤,难道是来这个异世界做二奶?不,看他这架势,肯定不是小三,而是小四、五六七八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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