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勒,他并非夜郎自大,对自己认识得非常清醒。
“好了,玉致,太夜了,你也该休息了。”
“是,玉致告辞了。”
走到门口,忽然被他叫住:“玉致,何故不唤先生了?”
她依旧毕恭毕敬:“不敢。”
此一时,彼一时也。朱元璋登基后,生怕别人知道他放牛娃,假和尚,朱重八的身份,连故人都悉数杀了灭口。当着和尚叫秃头,身份不同了,就不要攀亲近。那个谁谁,黑虎二王,当年和枣嵩还是结义兄弟呢!事后,他敢喊一声“义兄”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移开。那无名指的地方,依旧是空空如也。他皱起眉头,脸上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承欢12
夏季时,信都开始显露出一点政通人和的气息,街上来往的小贩百姓也多了起来,物品日益的丰富。
蓝玉致独居冷宫,妃子不是妃子,小三不是小三,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算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就连祖茔也不来找麻烦了,果然,男人不宠,女人反而安静自在了。
葡勒一径地忙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除了偶尔在神机营的时候,蓝玉致连他的面都很少能够见到。
虽然没有任何赏赐,但日常供给是保证了的,匣子里的金叶子虽不如往日一般聚宝盆,用掉一点少一点,但是,蓝玉致并不在意。反倒因为专心临摹,鬼画符一样的书法,也有了一点长进。
这一日,传来喜讯,世子大人率领众人,于北方大败晋国军队,打退了晋国北伐的名将,凯旋而归。在凯旋门的功臣台上,蓝玉致赫然看见明道。短短两三个月,那英俊的白马王子,变成了真正的黑马王子——英姿雄健,意气风发。
初上阵时,是凭借了裙带关系。
天真无邪的郡主,把他推荐给世子哥哥,石宣英漫不经意,随意赏赐了他一个小小的中郎将。据说,他曾率领一支人马和敌人鏖战,相持了一个月,弹尽粮绝。于最后一日,亲自宰杀了拉战车的牛马,抓了牛肉和战士共享。一边吃一边问:“你们想念家乡的父母兄弟么?”
战士们齐声回答:“想!”
“你们想念家中的妻子儿女么?”
“想!”
“你们想要活着回去么?”
当然想得要命。
“好,你们听我的命令,背水一战,博个活命的机会。”
他亲自擂起战鼓,吹了号角,战士们奋勇上前,一千余人,打破敌军两万。从此,一战成名,就连石宣英,也对他刮目相看。
葡勒本是爱才之人,亲自坐镇,赏赐爱将。
承欢13
葡勒本是爱才之人,亲自坐镇,赏赐爱将。
金银珠宝,封官许愿,从中郎将,升到了二品武将。虽然没有封侯拜相的盛况,但是,对于一个职场新鲜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飞越了。
台下掌声如雷,红衣烈火的少女,笑得一脸如鲜花一般,奔过去,拼命地向他挥手,千百人中,她只看到他,从此,郎情妾意,郎才女貌?
蓝玉致藏在人群里看热闹,心想,这才是真正杀入羊群的一只狼。也许,不久的日子,明道,他便会是驸马都尉。
每一个打工仔,都曾经梦想受到上司女儿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何况,这个老板的女人,还是如此美艳动人。
她只觉得心惊肉跳,尤其,明道的眼神那么配合——急切,热烈,羞涩,真正如一个智勇双全,效忠葡国王朝的忠臣良将。
忠臣不是写在脸上的。
石宣英从人群里看下来,望见正转身离去的女子,白衣黄裳,淹没于众人间也。若有所思,传说中,她已经为父王弃妃。是也非也?
他追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宫门紧闭,两旁是值守的皇家御林军,武装整齐,军刀雪亮,——一如皇家的规矩,除了皇帝本人之外,任何生殖器完好的成年男眷,不经允许,当然不能随意进出后宫了。跟叶城时的松懈,全然不同。
在红漆脱落的朱红门处站了一会儿,方怏怏地怅然而去。
那一夜的英雄盛宴,颠倒众人。此后,葡小姐公然和明道出双入对,人人都知道,明道是公主的人,只奇怪于葡天王,为何没有明确地表态。葡小姐见心上人连升三级,果然是心中英雄,梦中的白马王子,而非是一个吃软饭的笨蛋,不禁芳心喜悦,面如桃花,连日携了爱郎四处观光皇宫,皇宫一日游下来,便带了爱郎来欣赏夏季盛开的茉莉花和美人蕉。
承欢14
那是后宫最外面的地方,按照胡人的习俗,放得非常开。一应人群来往,很少有人查询。因为临着城墙,便在这里开设了一些小吃、茶点、胭脂水粉……不出宫的宫女们,太监们,也有个玩耍的地方,热热闹闹,一如夜市。
葡小姐携了爱郎,徜徉其间,吃了三五种小吃,沿着美人蕉的花径,越走越远。
其间,看到蜂蝶,便寻过去捕捉,娇憨无比。又喝多了酸梅汤,内急,厕所很远,便跑去方便。
明道只是在此等候。
看一女子擦身而过,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水陆两道的热闹,她看样子,也经常来这里吃点小吃,倒并非是赏花来着。
明明相逢不相识,他偏要供了手,压低声音:“明道多谢蓝姑娘救命之恩。”
他不如旁人一般叫蓝小姐。
蓝玉致也再不能视而不见,奇特地一笑:“明道?也许是慕容明道?”
他面不改色:“外逃之将,不敢辱骂先父王名声,所以只是明道。蓝姑娘,终究是谢谢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必了。真正救你的,是郡主大人。你只需记住今日之话,不要报答错人就行了。”
是提醒,也是警告。
明道恭敬执手:“多谢蓝姑娘,明道一定铭记在心。”
远远地,是葡小姐娇嗔的声音:“呀……明道,你怎么走得远了?”
幸好,自己已经和明道一丈的距离。蓝玉致赶紧地走了。
耳边听得郡主的声音忽然变调了,充满少女的醋味:“吓,你这算什么?怎么跟她说起话来了?”
“……”
“你以为我没听见?她这是想狐媚你呢。这女人,狡诈得很,先是媚惑世子哥哥,然后是我父王,现在,父王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孔,不理她了,她便来勾搭你……哼……”
承欢15
男人无声地,不顺从,也不分辨。只任她发脾气。
公主发怒完了,牵了他的手:“你下次遇见她,半句话也不要说,掉头就走。”
“!!!”
热恋一个人的时候,女人的心思比针眼还小,看来看去,全世界的女人仿佛都在觊觎自己这个宝贝疙瘩。所以,男人出轨了,女人第一反应是:瞧那狐狸精,都是她勾引的。
女人出轨了,男人第一反应是,这是个淫妇,然后一顿胖揍或者一刀剁了。
男人出轨了,女人第一反应是,他被迷惑了,想法把狐狸精一顿胖揍。
所以,男人女人,都爱为难女人。
蓝玉致不以为然,金叶子抛出去,大大方方地买了几个像糍粑样的东西,狠狠地吃起来。
一个人在背后坐下,声音也是锐利的:“玉致,你以前就认识明道?”
她遽然回头,葡勒一身便装,面前放一杯酸梅汤。目光那么锐利,仿佛要看透人的心事。
她笑着点头:“是很早了,你设宴的当日,令千金曾带他来代为通知,让我不必赴宴了。因为见生得帅,所以多看了几眼。”
她大言不惭,葡勒面色微变:“玉致,你最好距离他远一点。若是靠近了,我一定会杀了他!”
她好生稀奇:“为什么不杀了张斌?或者你的儿子?”
“因为你没有爱上他们。”
“哈,葡天王大人,你警告错了对象,你需要提醒的,是令千金,而非我。”
她转身就走,满不在乎。
纵然是金主,也不能小妾,女儿,甚至本人,轮番上来找茬子吧?
一口气已经憋闷了很久,告诉他慕容明道的身份?才不!
“玉致,你听清楚了,若是稍微越界,我一定会杀了他!”
“多谢抬举。葡天王,你肯为我杀人,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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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1
“玉致,你听清楚了,若是稍微越界,我一定会杀了他!”
“葡天王,你肯为我杀人,真是不胜荣幸。”
又疑惑,歪着头看他:“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玉致,我做了这么多,当然不在意再多这一件。”
她的靴子在地上踢一下,一块小石子远远地,飞进护城河里。
也是第一次吧,如此的顶撞金主。本来,还要说什么的,终究还是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忍,什么都过去了。
冷宫深寒,纵然是夏季,也感觉到一股幽深的凉意。
一墙之隔里,除了偶尔有祖茔的歌声排山倒海地而来,倒也并无其他太多想象中的香艳镜头。只是,葡勒基本上不再踏足这深宫红墙。
蓝玉致的态度,当然是他不来,自己也不去找。把这里当做外围的金屋,几时有小三上门挑衅的?那是越界了。所以,牢牢地守着自己的本份。
同时,神机营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蓝玉致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无所事事,直到好几天,才明白,葡勒根本不在信都,他已经率领一班能干的文臣武将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出征还是其他大事。
安分守己地院子里呆了几日。临摹也失去了兴致。虽然也是锦衣玉食,也有书籍古册,可是,这深宫内院,一无电话,二无电脑,有什么疑问了,连找个说话的虚拟朋友都找不到。更没法问百度大叔,有时心血来潮想做一个菜,发现手里没有鼠标,菜谱也找不到,更是气闷。
整天来来去去的就是几名伺候的侍女,小心翼翼,一板一眼,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
再不然,便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妃嫔,偶尔来冷宫看看——本着好奇的心理,不明白,失宠的女人,为何偏偏住在正妻的屋子里。
还是防着她东山再起。
私奔2
长此以往,蓝玉致如何受得了?
终于,寻了一个月黑风高夜,溜了出去。
幸好,葡勒没有限制她的自由,想去哪里,便去得哪里。
白日里,信都的大街小巷都是走遍了的。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城市规模,但是,对于当时来说,也算得繁华,尤其是夏日天长,夜得迟,三三两两的人群,都在河岸柳堤边纳凉,吹牛,此地民风开放,不时也会发生一些婚外情。
于是,卖瓜子芝麻糖,卖酸梅汤、各种小玩意的,林林总总,目不暇接,还真有点繁华喧嚣的味道。
蓝玉致穿一身完全胡人的衣服,将头发也束成他们那种充满野性的发髻。她身高165,在现代不算如何,但是,古代人的平均身高本来就很一般,大多数男人也不过这个水平,所以,走在大街上,混在人群里,外观倒也像个男人,加上这几日辗转反侧,嗓子也沙沙的,开口,也像个男人了。
尤其是她腰上悬挂的那把刀,典型的胡人大刀,刻着胡人的花纹。
在这城里,胡人是一等公民,然后才是其他各族。
她大摇大摆,无所顾忌。
每每在各种勾栏酒肆逗留,如看着一幅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
前面是一个唱戏的摊子,此间的夜生活非常丰富,王公贵族们济济一堂,汉族的士人也羽扇纶巾。
唱戏的歌姬在台上,抱一把琵琶,陪衬一把胡琴,依依呀呀啊地唱一些当时的黄色小调。
客人们欢乐了,哈哈哈大笑,三三两两的银钱,便叮叮当当地扔在盘子里。
还有酒。来自各种地方的酒,马奶味,牛奶味,甚至于一种巴蜀地方来的清酒,据说贵比黄金。当年秦王和巴王订立盟约,若是违背,巴国就要用清酒进贡,可见其珍贵程度。蓝玉致花了1两金子买了一小瓶,喝一口,的确芳香四溢,虽然浓度不够高,但是,味道更加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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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肆无忌惮地花钱,享乐,每天如一个幽灵一般来来去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逛得久了,听得多了,便知道,信都最热闹的地方在上林寺。那里,时常上演散乐百戏。所谓散乐百戏,是由民间音乐、技艺发展而成的多种艺术和娱乐表演品种的泛称。大体包括歌舞、器乐、角抵、武术、杂技、魔术以及杂剧等,范围因时而略异;表演场所,先秦以宫廷为中心,南北朝时开始扩展到寺庙,宋代进一步扩展到城市瓦肆。
蓝玉致打听得上林寺的散乐百戏最盛,这个傍晚,就悄然来此观看。
竟是要收取门票的,而且价值不菲,三百文每人,进去的时候,小和尚还要奉茶,干果等,一应下来,每人又是三五百文。按照等价这算,比今日在电影院里看3D版阿凡达票价更高。
但是,来的都是有钱人,也不在乎。
蓝玉致今日来得早,坐在一个高台上,看小和尚们提着各种篮子穿梭往来。当时,尼姑,和尚超级多,有些人,全家都是和尚,清修的意识淡薄,整天出出入入,大家都当一个职业,养家糊口而已。
今晚要表演的是角抵。所谓角抵。据《述异记》记载,上古时的蚩尤民族头上长着角,耳鬓旁长着剑戟。他们在与黄帝打仗时,就以头上之角抵人,敌方对此很难防御。这种所谓的“以角抵人”,其实便是一种类似现在摔跤、拳斗一类的角力活动。它们主要是一种力量型的较量,通过非常简单的人体相搏来分出胜负输赢。到后来,秦并天下,秦始皇怕民众起来造反,于是便罢武礼、息兵事,把角抵变成了一种寻欢作乐的游戏节目。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后宫列女万余人,气冲于天。
勇士们尚未出场,先响起乐府钟的音乐。蓝玉致仔细地看,这种乐府钟,错金银钮,钟钮一侧刻篆书“乐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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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士们尚未出场,先响起乐府钟的音乐。蓝玉致仔细地看,这种乐府钟,错金银钮,钟钮一侧刻篆书“乐府”二字。
在雄壮的音乐声里,八名头戴牛角的勇士分两列走出来,互相抱拳,向观众致意,然后,就分队交手。
角斗很厉害,不如今日的作假作秀。大倒像是拳击赛。这些都是胡人勇士,血性浓,纵然是娱乐,也不愿意轻易认输,一个个尽职尽责。
男人都是嗜血的动物,激烈之处,便醉醺醺地轰然叫好。
蓝玉致也拍手,醉眼朦胧里,忽然被人抓住。
她正在兴头上,并不移开目光,以为是路过之人,也不经意,只说一声:“小心点。”
谁知,那人却加重了力气。
她一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明道。
灯光很昏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明道在她身边坐下,于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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