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强制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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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强制沦陷-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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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轶仰头一看,看到的不是阴雨天幕,是伞骨上一片疏影横斜。
  半晌,他往伞外钻:“你自己走。”
  苏倾咬着下唇,将伞往他那边倾,一张口,被压白的嘴唇迅速地回了血色,竟是不点而朱:“……我顺路的。”
  自他在学堂里贴着她说话那一次,她不知道怎么的,连简单的话也说不利索了。
  沈轶不再说话,放慢了脚步,别过头望着桥柱子,一路上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苏倾风雨无阻地替他撑了十几天的伞,终有一日让沈祈撞见了。
  这日下学,沈祈将她拉到一旁:“倾妹,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低劣。”
  沈轶外室所生,性情古怪,目无尊长,难以□□,沈家上下视其为公敌,沈轶与正房所出弟兄,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是倒没人敢拿他如何,沈轶甚至为自己争取到了上学的权利。沈祈说:“因为他实在是条疯狗,狗咬人,人还咬狗吗?”
  苏倾把衣摆在手里揉来揉去,低头道:“那你们先打骂他了吗?”
  沈祈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生下来就像现在这样的?”
  “倾妹。”沈祈顿了顿,感受到她有些抵触,语气越发柔和了,“你娘是大家闺秀,你们姊妹都是知书达礼地培养出来的,哪里知道这些。西域的妖姬,水性杨花的妓子,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多会骗人,多会害人,你根本不懂。”
  话音未落,苏倾听见“嚓”的一声轻响,吃了一惊,急忙追到门外去,只看到沈轶手里本来拿着她的伞,脸上的表情阴沉寂静,看见她的脸,他把伞往地上一搁,转身飞快地走了。
  “哎,倾妹!”
  苏倾不顾沈轶在后面阻拦,抓起伞就追了出去,只仓促行了礼:“沈兄先行!”
  外头的雨如瓢泼,苏倾只后悔自己穿了个长衬裙,跑也跑不快,她追上了他,将伞倾过去,左边袖子全是水,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鞋也全湿了,像是在沼泽地里跋涉。
  沈轶走得飞快,雨丝打湿的头发贴在额上,五官显得更加锋利,他侧眼警告:“你离我远一些。”
  苏倾置若罔闻,追着他走了好远,沈轶的气似乎无处可撒,回头看她,笑里带着狠意:“疯狗不用打伞。”
  “那还是要打的……”她很执拗,丝丝缕缕的头发从布冠中挣出来,仰头看他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是乌黑潮湿的。
  沈轶猛地停下,睨着她:“你说什么?”
  他似乎是更生气了,又似乎是快被她气笑了。
  “我说……”她停了一下,浓密的睫毛抬起来,鼓起十足的勇气,将错就错了,“我说我也不傻。”
  岂会听风就是雨。
  雨声喧闹,沈轶依旧沉着脸:“你过来些。”
  见她半晌不动,他一把抢过伞,将她拎到了自己身边。
  抓了那一把,大姐儿的骨架子那么小,淋了这场雨,衣裳全湿了,不知道会不会一病不起。
  他倾过伞底勾着她的脑袋,故意把布冠勾歪,让她那浓密的黑发多露出来些。
  苏倾见过拿大笤帚扫院子的,她觉得自己就像地上的落叶,被沈轶一勾,自己蹦着跳着到了他身边,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笑了。
  苏倾笑起来好漂亮,仿佛整张伞面的梅花都开了,暗香浮动。
  那把纸伞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大,能将他们两个都庇护着,他撑着伞,声音很低:“元宵节花灯夜,你来学堂后院,等我一等。”
  苏倾只管走路,没有答话。
  到了那张灯结彩的那一天,自然是不用上学的,后院里只挂了一盏小灯笼,照得树木影影绰绰。
  苏倾今次终于作女装打扮,广袖衫裙外是貉子毛披风,头上簪了一根水晶扇形簪,黑发披散下来,薄施粉黛,点染朱唇,如若桂宫仙子临凡。她从喧嚣的灯会上遛了出来,怀着满心紧张在院子里等。
  月亮如玉轮,清晖四散,蜡梅香得若有似无,偶有一点细微的响动,是草丛里的余雪融化作潺潺的流水,渗入泥土里。
  苏倾老老实实地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天晚了,外头女眷孩童的喧嚣声渐消,月光照在她脸上,照得见她眸中的犹疑和失落。
  他还来吗?该不是忘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忽地一阵风来,一道身影从后院里参天大槐树横斜的枝杈上跃下来,落到了她面前。
  少年看着她,明月照着他的脸,那眸光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带着令人心惊的独占欲。
  ——谁也不知道,她有半个时辰,独属他一人欣赏。
  沈轶看着她,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递了她一个镂空的木盒子,便赶她走:“这个给你,回去吧。”
  苏倾一路走,他便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每逢她回头,便侧过身子藏在隐蔽处,直将她送到了府门口。
  回到家里,她才敢打开她紧紧捏了一路的盒子,里面竟放了一只金钏子,分两股,中间是一只姿态舒展的鸾鸟,鸟嘴里叼着枚暗黄色的石纹饰珠。
  雁儿凑到她身边看,很快便失去了兴趣:“好歹也是沈家的公子,这么粗糙的首饰也拿得出手——该不是他自己做的吧?”
  苏倾的心跳剧烈跳动起来,卸下了腕上的首饰,即刻将这只手钏套了上去,又用袖子盖住藏起来:“出去便不许乱说了。”
  这一天里,她觉得胳膊不像是自己的了,娘看到了几次,疑心她胳膊受伤了,问起来,她才发觉腕上套着的东西仿佛千钧重,仿佛有人攥着她的手腕,从此拴住了她。
  用过晚饭,大家坐在桌前闲聊,苏倾顺手拿起剪刀剪灯芯,袖子便滑下去了。
  五妹年纪尚小,看见了便大喊起来:“大姐的钏子化了!”
  苏倾大惊,急忙去看,这才发觉鸾鸟嘴里那颗石纹珠子离烛火很近,已经受热变形,不是个滚圆的了。
  她伸手一捏,那珠子已经被烤得热乎松软,像面团似的被捏扁了,竟不是玉石做的!
  五妹天真无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大姐上当受骗了,买了假的钏子!”
  苏倾捏着面团儿,心里正糊涂着,忽地摸到里面似乎包着什么硬硬的东西,再仔细一摸,是一枚卷起来的纸条。
  她对着烛火将纸条慢慢展开,手抖得险些拿掉了。
  摇曳的烛光照着褶皱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倾倾”。
  这一笔一划顿重,不知重复多少次,他在她面前称“喂”,在无数个她不知道的漆黑的夜里,他这样亲昵而僭越地叫过她的名字。
  包起来,藏起来,不为人知,又企望她发觉。
  寒冬夜里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时有时无,打着卷儿裹挟在风中。
  沈轶随军出征之前,也是这样北风卷地的冬日清晨,她一路送至城门,默然无语,天边泛了鱼肚白,沈轶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着她道:“你要信我。”
  她虽然点头,却不明白这话的含义,更未来得及深想他为何说的是“信我”而非“等我”,波诡云谲的朝堂巨变已经使权势移位,尊卑颠倒,人心惶惶。
  天地改换,新皇登基。
  沾染权势者踏错一步便被新朝肃清,钟鸣鼎食之家顷刻间化作烟尘,荣华富贵尽作粪土,昔日闺阁千金为娼为妓,而她却是那螳臂当车的停留一瞬。
  苏家在水中沉浮的时刻,是她而今的丈夫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或许沈祈早知有今日,故而早早留下后路,他斯文的面孔之下,多的是为官做宰的真本领。
  他想要得到的,也全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可得到之后,他又发现自己想要的不止于此。
  日子飞速过去,水中投石沉底,一切归于平静,不受政权更迭影响的除却布衣,还有冲锋陷阵的勇士。
  王师凯旋归来之日,恰是苏沈两家连理之日,新君大悦于将士保家卫国,开疆拓土,赐婚麟熹郡主于沈轶,招他为皇家之婿。
  这个消息是沈祈告诉她的。新婚之夜,他往她手里塞了一只酒杯,喟叹道:“倾妹,你看,这就是命。”
  沈轶在金銮殿上以腿疾为由拒婚,长跪于殿外雪夜,睫毛上结满霜雪。
  屋内炭火哔剥,苏倾在大红喜帐中仰头饮下沈祈递来的合卺酒,烈火入喉。
  初婚她将手钏还回去时,沈轶的脸色,从别以后,总是一遍遍出现在她梦中。
  他死死看着她,脸色青白,嘴唇抿得毫无血色,神情分外无情而憎恶,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是你自己选的。”
  说起来也巧,这六年同住一个沈府,竟然一次都再未见过,最近的一次,也不过就是隔着一道矮墙,听见他的声音。
  忽而又变作少年时的他,着银光闪闪的铠甲,与她并肩而行,又刻意留出一拳宽的距离,暧昧而疏远,热烈而又满怀敬意。
  雪花柔和了他的面容,他回过头说:“我走了,你要信我。”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这一别便是经年蹉跎,浮生如梦。
  每当梦醒时候,苏倾才有一点恨沈祈。
  恨他的喜欢里掺杂了太多杂质,含着**,鄙夷,怀疑和厌弃,要非如此,或许她早就可以庸庸碌碌过成柴米油盐之妇,否则,谁愿意数十年如一日做天上仙子。
  可是为人妻,如何能够心怀别人,又怨怼别人。
  人活一世,又怎么能总想着“过去”和“如果”。
  她将钏子套在手上,调整好大小,上面的石纹珠子还能如风车转动。她紧了紧披风,走回了屋里,双手闭上了门。
  门缝里露出一竖条的圆月,慢慢地越来越窄,直至消失。
  天刚蒙蒙亮,鸟雀鸣脆,清晨起了大雾,连绵屋宇都笼罩在雾中,迷蒙不清。
  锁儿从偏房出来,整饬着领子,打了个哈欠,白气萦绕。
  路过大门时,她甚至主动给扫院子的小丫鬟打了声招呼,谁都能看出她面上的喜气。
  昨夜里大少爷终于松了口,答应夏天到来之时,要给她个名分,升她作侍妾。数年的心愿,一下子便了,她觉得自己要变成花翎子公鸡,四下巡视一遍,才不至于飘飘然——尤其要巡视大夫人的地盘。
  她踱到了正堂外,忽地听到雪花的尖叫划破长空:
  “来人,快来人!大夫人吞金了。”
  锁儿吃了一惊,推门进去,雪花跪在塌前,用手捂着嘴巴,抖如筛糠。
  帐子里,苏倾双手交叠躺着,头上规整戴着一朵纸花,腕上戴了一只金钏,如若不是面如金纸,倒像是安静地睡着,睡在暖香温室的蝴蝶仙子,不知忧愁。
  沈府上下登时乱成一团,屋里不一会儿便挤满了人,脚步来来去去,七嘴八舌吵嚷不休。
  谁也没有注意到桌下一只变形的蜡丸孤零零地躺在桌腿边。余下的半张纸条,早在火盆里扭曲着燃烧殆尽,上面的三个字也跟着化作了灰烬,静默地沉入寂静的梦中:
  “跟我走。”


第4章 雀登枝(一)
  “妈,我要迟了!”
  苏倾一进门就听见苏煜暴跳如雷地跺脚,变声期的声音像是公鸡打鸣,嘶哑刺耳。
  而苏太太的双手环着他的腰,坚持不懈地给儿子提裤子:“小祖宗,快了快了。”
  苏太太花了点私房钱裁了一件崭新的裤子,不试一试怎么行。
  苏煜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却比其他男孩子更矮小一些,还有点驼背,整个人显得耷眉臊眼。感谢苏太太的好基因,他的皮肤算白,眼睛也大,但是鼻梁上架了一副厚底眼镜,加重了脸上的懦弱呆气。
  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在外面唯唯诺诺的孩子,会在家里这样大喊大叫。
  苏太太终于提上了他的裤子,瞥见苏倾站在一边,仿佛看见了救星:“倾儿,缸里没水了。”
  苏太太说话时腔调儿很软,咬“倾儿”二字时更是亲昵温柔。
  苏倾转身走出里屋:“我这就去挑。”
  前院里本有口井,但是里面早已被黄土填满。井边长满摇曳的荒草,地上条石铺就的砖路,已经被尘土盖得看不清本来面目。
  老房子还是清初的时候盖的,很旧,门上的黑漆都剥落了,所幸构件还未腐朽,但下雨天要渗水,灰白墙面上开出晕染的黄褐花纹。
  大缸旁边放着两只木桶,苏倾弯腰去拿的时候,注意到木桶边紧紧挨着盆。盆里脏衣服堆成山,最上面的是今早苏煜换下来的旧裤子,裤脚上粘着泥沙。
  苏倾犹豫了一下,先挑起了桶。
  恰好苏煜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奔出去,她喊了他一声:“阿煜,你能帮我把盆捎过去……”
  苏煜远远站住脚,不太情愿:“姐,我要迟了。”
  “哎呦,你跑两趟就是了,叫他干嘛?”苏太太匆匆追出来,袄裙下偶尔露出两只金莲儿。她穿一身发白的旧袄裙,立在房檐下皱眉头,打苍蝇似的朝她挥手,语气变得格外严厉,“你弟弟要上学,你又没事做。”
  苏倾默然低头,将又粗又亮的辫子轻轻甩到身后,扁担麻利地搭上了肩。
  苏煜一路奔跑,门口拴着的大黄狗忽然冲他狂吠。
  “畜生。”他骂了一声,一脚蹬上了狗脸,狗猛地扑了上去,但被链子拴着,在空中悬崖勒马,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而苏煜已经撒腿跑了出去,徒余凶狠的狗吠在院子里回荡。狗一叫,栏里的家禽也跟着乱叫,鸡飞狗跳。
  “快去,快去管管它。”苏太太退回屋里,夹着帕子的手按着太阳穴,脸直发白,“叫得我头疼。”
  苏倾担着桶慢慢走到门口,黄狗不再叫了,摇了摇尾巴,长嘴在她裤脚上蹭来蹭去,随即温顺地伏趴下来,呜咽着将脑袋贴在了地上。
  苏倾想,狗这种动物真奇怪。大概是谁总喂它,它就喜欢谁。
  她蹲下来看它,发现狗鼻子破了皮,湿漉漉的流了许多鼻涕,她掏出自己帕子轻轻擦了一下,黄狗发出哼唧的声音,就像小孩在抽噎,苏倾抱了抱它,隐约摸到温热皮毛下的肋骨。
  “妈,阿煜把它踢坏了。”
  “狗能有什么坏不坏的——别碰它了,那畜生脏死了。”
  苏太太头上一只珠钗猛地折射了光,柔弱地立着,隐约还是个富家太太的模样。她脸小,骨架子也小,生苏煜的时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身体一直很虚弱,走几步路就要喘。
  于是多数时候,她是发号施令的将军。
  “它不脏,我每天都带它洗……”
  “你就非得跟我犟嘴?”苏太太拿手掌猛地敲门框,打断:“你这么不听话,是要气死你妈吗。”
  苏倾叹一口气,挑着扁担走了,跨过门槛时黄狗还立起来追着她走,拼命摇动尾巴。
  平时苏煜嫌它丑,苏太太嫌它脏,都不愿意多管它,但这个没有壮劳力的家必须得有一只看家护院的狗。
  所以他们看不起它,却又不得不依仗它。
  江南古镇用密集的屋宇和矮墙隔出了砖巷迷宫,一个远离炮火纷争和时代变迁的世外桃源。
  水巷小桥曲曲折折,白墙黛瓦和后面茂密的深绿色树冠,似乎把阳光都过滤成一种幽幽的淡青色。
  “苏小姐又挑水去呀?”
  村妇们穿着干练的绿色或淡蓝色长裤,三三两两坐在檐下择豆角,见她出来,总要笑着叫她。里面脸最熟的,是她的邻居翠兰。
  “是。”她低眉敛目,虚福一下,快速通过了,远远地能看见辫子下面修长的颈,在阳光下白得泛光。
  人走远了,其中一个开口:“我要有这么个伢,哪舍得让扁担压在她肩膀上。”
  “是的呀,瞧那面皮和身段。”
  苏倾身上穿着翠绿的窄袖衫和长裤,背后梳一根粗辫子,乡间小姑娘最普通俗气的打扮,裤脚甚至还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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