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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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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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叔和客栈掌柜的打听过一番,得知这个人没有住在这里,而他们向来很警惕,夜里都会轮流守夜,认真理论起来,不必过于担心。可惜摸不透对方心思,叫人心里免不了惴惴的。
  这天夜里,谢清豫睡得不太好,反复醒来过好几次。有次醒来,听到春雷隆隆,窗外雨声潺潺,一切都很平静,于是辗转片刻,她迷迷糊糊中又睡着过去。
  翌日早上,夜里开始下的那一场雨早已经停歇。
  收拾妥当已是天亮之后,他们在客栈里用过早饭便直接上路了。
  上午太阳出来露过脸,到下午天气骤变,看着又是要下雨,他们急急赶路,好找个地方避一避。还未寻到地方,暗中飞来几支短箭,纷纷射向牵引马车的马匹。
  几匹马一时受到惊吓,一下子变得混乱,嘶鸣不休。谢清豫和陆云绣几个人坐在马车里,只感觉忽来一阵颠簸,不受控制东倒西歪,也难免磕碰。
  片刻后,马车的颠簸终于平息,谢清豫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先听到刘叔让她们不要出去。马车里四个人互相看看,脸色都十分凝重。
  刘叔让谢清豫她们不要出来的时候,是以为来的人不太多。可是没多一会儿,他发现竟有一二十人在这里等着他们。那些手持武器的人密密围拢过来,很容易把他们包围住了。
  谢清豫悄悄掀开马车帘子一角,她朝外面看得过去,发现打头的那个,竟然真的是昨天才见过的李府那位管家。跟随他的那些,个个面孔陌生,有青年男子亦有中年男人,却无一个不是獐头鼠目、面目可憎。
  对方人多势众,陆至言即便会一些武功,毕竟算不上是常年习武的人,而刘叔和周辛哪怕武艺高强,以寡敌众肯定吃力。谢清豫明了形势,放下帘子,示意夏果把她的弓箭取出来。
  马车外面,很快响起一道声音,谢清豫注意到陆云绣脸色变化,知道这会儿正在说话的人肯定是那个管家。离得这么近,马车里的人也字字句句听得一清二楚。
  这管家话倒是说得很直接,要刘叔他们把钱财、陆云绣和谢清豫交出来,如此可以放其他人一条生路。这是一个值得玩味的要求,谢清豫听得挑眉,然而细细一想,明白过来。
  从李府逃出来再次遇见陆云绣,想把她夺过去的心思是很好理解的。不论是因为迁怒抑或知道她官奴身份、知道她在李府的经历,认为她合该甘于下贱,都可能成为这个人这么做的理由。
  与此同时,非常明显的一点是,单单为了陆云绣,不值得这样冒险。如果目标多添上一个谢清豫,贪图财色的可能性也很低,最有可能的是,他猜到或者认定她身份非常不一般。
  谢清豫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无非她曾出入过李府——哪怕那么一次,但在那不久之后,李府出事了。陆云绣从李府逃出来,偏偏和她在一起,而他凭借着经验,觉察到其他人以她为中心是很容易的事情。
  把这一条一条放在一起看,大概才促成今天这一场飞来横祸。这是意外,谢清豫没有任何的怀疑,也不需要责怪任何人,而最讨厌的是,这些人把他们看扁了。
  很多时候,谢清豫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她常希望事事可以自在随心,没有烦恼与担忧,这自然是奢望。大多数时间,都是不得不迎难而上的。
  比如现在。
  刘叔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一场打斗在所难免,谢清豫不想自己人受伤。
  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个管家跟着黑心黑肺的主子久了,也变得烂心烂肺。谢清豫觉得他敢做这样的事,应做好性命不保的准备,否则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然而她没有杀人的胆量,伤人倒是不难,毕竟她都被盯上了。
  兵书上说过,擒贼先擒王,谢清豫觉得很适用于今天的情况。这个管家勉强可以说和他们有一些牵扯,其他人和他们无怨无仇,想来不会乐意拼上性命。
  抱着这般的想法,谢清豫把目标锁定在那个管家身上。外面打斗声已起,反而忽视了她们这边的情况。她从夏果手里接过自己的弓箭,趁着那管家掉以轻心,搭箭拉弓,瞄准他的肩颈处,一支箭从马车里飞了出去。
  谢清豫之前和陆至言说过,自己的射箭之术是霍将军指点的,半点不夸张。不但是霍将军教过的,还是霍将军都夸奖的,连她亲哥哥在射箭上都比不过她。
  她爹爹曾经和她说过,小姑娘会点能防身的功夫是好事,因而态度一直是鼓励她好好学、好好练。如果不是有这傍身的功夫,她早就得被王府的人给抓回去了。
  谢清豫这一箭射出去,精准无误擦着管家的脖子射在他肩膀处。他猝不及防,一声惨叫,恶狠狠的盯向马车。搏斗中的其他人愣住,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夏果趁机气势凛凛娇喝一声:“尔再放肆,必取性命!”伴随她话音落下,又是一箭从马车里射出去,这次瞄准的是那管家的膝盖下方,于是他一下跪在地上。
  明白怎么回事的刘叔当即厉声道:“我们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本不该有今日之争端。这个人我们倒是认识,若你们就此离开,留他和我们好好谈谈,我们不会追究。若非要留在这里,待会儿千万别怪我们不客气!”
  管家大喝:“他们无非虚张声势,无需听信他们鬼话!”谢清豫配合的又一箭,射在他的手臂,那管家当即止不住痛呼。这一次,他甚至挪动位置,却没有用。
  不是失手才没有一箭取他性命,而是每一次瞄准的位置都分毫不差。除此之外,外面几个人厉害到可以拦得住他们靠近不了马车……待到看明白这一点,有人开始犹豫,而形势顷刻变得明朗起来。
  刘叔趁势恐吓,那些人迟疑中当真丢下这管家便离开了。大约是发现先前许诺的好处无法兑现,衡量利弊,做出选择,任由管家如何叫骂也无人回头。
  危机解除。
  比预想中的要顺利,谢清豫轻吁一气。
  折腾这一场,外面已经下起淅沥小雨。确认其他人走远,刘叔过来请示人要怎么处理,谢清豫让他自己决定,没有多说其他的话。一时之间,刘叔应声去了。
  其后大约过得一刻钟的时间,刘叔回来,也没有说人到底怎么处理的。他们冒雨上路,好在马匹全都没受伤,不会耽误正事,不过经历劫难,多少心有余悸,个个变得沉默。
  午后这场雨转眼越下越大,伴着电闪雷鸣,他们行得一段路后,撞见一处简陋的亭子,停下来了过去避雨。亭子里还有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夫妇也在避雨,他们面容憨厚,脚边还堆着几捆木柴。
  马车里的谢清豫几个必然好一些,没有怎么被淋到,而刘叔、周辛和陆至言三人却都淋湿了衣服。谢清豫和春絮耳语交待两句,春絮便起身走过去和中年夫妇交谈了一下,顺利从他们手里买到一捆柴火。
  谢清豫看向刘叔:“你们衣服都湿了,这儿也不好换干净的衣服,凑合先生个火烤一烤、取取暖,小心着凉生病。”想一想又说,“在这儿吃午饭吧。”
  周辛取过火折子把火给生起来了,春絮和夏果则从马车里取出来干粮、水囊、茶杯,以及清早在客栈额外要来拿油纸包上带走的两只烧鸡。一行人围在火堆附近,分着吃一点东西。
  “最近雨下得频繁,等到下一个镇上,看看去买几身蓑衣几顶斗笠吧,好歹能挡一挡雨。”每个人都不言不语,谢清豫便找了个话题。
  刘叔答应下来一声。
  说起这个,夏果自己都疑问了:“我们之前怎么都没有准备呢?”
  春絮接话:“好像是想着不着急赶路,下雨多留一留也不碍事,便只备了伞。”
  “我想得不周道,以为用不上。”谢清豫笑笑,“倒害得别人淋雨。”
  刘叔便开口否认:“小姐不要这样说,没有的事。”
  谢清豫又笑:“刘叔,你这样,我会想你是敢怒不敢言,不是不怪是不敢怪。”
  刘叔摇头,叹一口气。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半晌,陆云绣非常歉疚的出声:“对不起,害大家受累。”
  谢清豫扭头认真的看着她,问:“我箭术好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陆云绣傻愣愣半天,才点了一下头说:“好。”
  “云绣姐姐,你这夸得一点都不真诚。”谢清豫笑一笑,又特地点名,“春絮,你来仔细说一说,你家小姐的箭术好不好?”
  春絮当即道:“小姐的箭术非常厉害,旁人等闲比不上,便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都不为过。但凡是小姐出手,从没有失手的时候,这样的箭术怎会不好呢?”
  谢清豫面有得色,又凑过去和陆云绣说:“你要是好好夸一夸我厉害,我还要爱听一些。其他的那些话,多没有意思呀,我们得多说有意思的话才行。”
  “哎……我猜一猜,”谢清豫视线扫过其他人,笑容中透着狡黠,“你们是不是都有话想对我说?那好,你们挨个来夸一夸我,最好是要像春絮这样的夸法。”
  夏果第一个愁眉苦脸道:“这可怎么办?春絮把我想说的全都说完了,不过小姐当真箭术了得。不论之前见识过多少次,每一次还是会觉得大开眼界。”
  事情解决妥当,谢清豫不想提,陆云绣也不想太过不识趣,心里却异常的温暖,因为这份善心。她想一想说:“我见识过的人中,没有比小姐箭术更高超的。”
  谢清豫笑:“我喊你云绣姐姐,你喊我小姐,是把我给喊到哪儿去了?”
  陆云绣低下头,没有接这句话。
  这人和陆至言有一样的毛病啊,难怪是姐弟。
  谢清豫暗暗嘀咕,却轻轻放过陆云绣,转而眼巴巴的看向了刘叔。
  刘叔说:“我嘴笨,只晓得,小姐比我厉害。”
  周辛立马接嘴:“也比我厉害!”
  挨个夸,一人一句,于是剩下陆至言没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
  陆至言沉吟中,抿一抿唇道:“名不虚传。”
  霍将军教出来的人,名不虚传。
  谢清豫听懂了,也知道他记得她说过的话,心里蜜一样甜。
  她一面笑,却一面抬手捂住脸:“你们都这么夸我,我该不好意思了。”谢清豫的样子太过可爱,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先前沉闷的气氛也在笑声里一扫而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我又来更新。
  不露骨的暧昧和小心思才最甜啊。
  为郡主的箭术鼓掌!撒40个小红包!
  晚安mua! (*╯3╰)


第10章 香囊
  虽然谢清豫不希望这一场意外影响到他们游玩的心情,但无非奢想罢了。事情关乎到她的安全,谁都赌不起。刘叔几个表面不显,却比过去要慎重许多。
  不想让其他人为难,不论是刘叔、周辛,又或者是陆至言、陆云绣,谢清豫不再和之前一样时不时要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天两天的。之后,他们赶路居多,夜里能投宿尽量投宿,否则便日夜兼程。
  这么一路走一路赶,他们行进的速度变快很多,而谢清豫和陆至言说话的机会也少下去。何况如今有陆云绣在,她多少会顾忌一点,克制一点。
  断断续续的阴雨天气过去,接连许多日都是大好晴天。这一日他们赶了一天路,傍晚附近却没能到达下一个城镇,恰好附近有河流,因而准备在河边将就一晚。
  一轮血红的太阳遥遥安挂在天边,吃的东西只剩下了干粮,了解谢清豫唯独在吃食上不会委屈自己的脾性,于是赶在日落之前,他们分工张罗起晚饭——
  夏果和陆云绣去捡柴火回来生火,春絮在河边清洗待会要用的瓷碗、茶杯和煮东西用的小锅,周辛手里一柄长剑有了叉鱼的新用途,谢清豫则跟着刘叔、陆至言一起去附近猎野味。
  虽然大家都知道谢清豫的箭术好,但是在这些事情上面,没人要她动手。因而,谢清豫的跟着也确实仅仅是跟在他们身后。在连续放过两只野兔后,他们猎得几只山鸡,便打道回去。
  刘叔扯了结实的藤蔓,把山鸡都捆着串在一起,直接倒挂提在手上。山路有一些狭窄,他们走成一列,刘叔在前面开路,陆至言在最后,中间夹着一个谢清豫。
  等到从山林里出来,道路变得开阔。最近赶路没能和陆至言多说上两句话,谢清豫这会儿抓紧机会,偏问刘叔:“今天我们可以做叫花鸡了吗?”
  想在别处吃到这道菜不难,可对于谢清豫来说,自己动手必然不同,哪怕她往往需要做的不过只是动手……吃而已。这个季节尚且见不到新鲜荷叶,为此,她特地让春絮去买回来一些干荷叶备着。
  刘叔应声道:“小姐想吃的话,肯定没有问题。”
  “我知道这道菜要怎么做。”谢清豫一笑,手往腰间一摸,继而动作一滞。
  她声音平静,蹙眉陈述一般说:“我丢东西了。”
  刘叔闻言脚下顿住,转过头来询问:“小姐不见了什么东西?”
  “一个小物件。”谢清豫努力回想是在哪里不见的,“不过还挺重要的。”
  陆至言听到她的话,藏在袖中的手,一瞬手指微微收拢。
  刘叔问:“我折回去替小姐找找?若是遗落山间,应能找到。”
  “我自己去吧。”谢清豫顿一顿,复又偏头去问陆至言,“你能陪我去找吗?”
  谢清豫让刘叔先把山鸡给送回去,免得耽误时间,自己和陆至言返回山林。她的香囊丢了,里面是陆至言编的另一只草蚂蚱,想找回来也不假,只是……
  那时把陆至言编的草蚂蚱留给陆云绣做念想,谢清豫和她说的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收下,还是带来了。陆云绣相信这话,不疑有他。后来,她把另一只带在身边。
  如果香囊落到陆至言的手里,他知道里面是什么,必定会猜到她的心思吧。谢清豫说不清楚是希望他知道还是不希望,却认为这称不上一个好时机,所以想把东西找回来。
  他们没有在山林间乱窜,走过的路都有印象,而来的路上,香囊还在,东西落在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一路走一路找,竟连影子也不见。
  往回走过一遍,没能发现她的香囊,谢清豫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要她直接笃定的和陆至言要东西,未免唐突奇怪,她唯有尽量委婉一些。
  谢清豫问:“你之前有注意到我丢了东西吗?”
  陆至言看看她,摇了一下头。
  “是一只香囊。”谢清豫看着陆至言的眼睛,“蓝色的,上面绣了花。”
  陆至言眼底无波无澜的,仍是摇头。
  谢清豫看到他这般反应,怀疑是他拾到东西的想法变得不坚定。也许真的不知道丢到了哪儿?也许被什么野物叼走了?说起来,他没有必要藏她的东西,可如果真的是他拾到还藏起来了呢?
  回去的一路上,谢清豫都胡思乱想,但没有地方求证,到最后只能算了。无非是她自己心里揣着其他事,才会有这么多想法。陆至言确实没有理由要她的东西。
  谢清豫决定不和其他人提这些,回去之后刘叔问一句,只说已经没事了。陆云绣看到陆至言跟在谢清豫的身后回来,不知注意到什么,皱了一下眉。
  没有留心到陆云绣眼里稍纵即逝的思索之意,眼见春絮和夏果处理好食材,正准备做叫花鸡,谢清豫便丢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凑过去瞎指挥。
  酸笋干和香菇干用热水泡发后塞进鸡肚子里,开水烫软的荷叶把处理得干干净净、撒上各式调料的山鸡包住,荷叶外面再均匀糊上提前准备的黄土泥,接着把三个泥团放到挖好的坑里仔细埋好,最后在泥坑上面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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