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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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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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娘只得停了脚步,急急唤人打了热水冲去了易长安的书房。
  仔细搓洗了头发,先站在外面淋子打了澡豆清洗干净了,易长安迈进浴桶里美美泡了小半个时辰,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尸臭了,才绞了头发擦干了水,从净室里出来。
  刚走出房门就下意识地曲膝拱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她明明是拴紧了各处门窗的,但是现在房间里有人!
  身形高大的男子听到身后的动静,合上了手中的书插回了书架上,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长安今天还真是辛苦了,没想到这么一件命案,在你手中也是轻轻巧巧一天告破。”
  易长安收起自己的防御招式,直起身来:“陈大人的功夫真是愈发精进了,翻墙入舍竟是半点声响都没有闹出来,这冷不丁的,还真是把下官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陈岳声音轻扬,本要继续说下去,上下打量了易长安一眼后却微微怔了一怔。
  虽然因为一会儿还要吃晚饭,易长安泡了澡后穿得整齐了才出来的,但是绞得半干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沐浴过后的两颊自然生出健康的粉色,被水汽浸润过后被乌发这么一衬,竟生出几分娇嫩的感觉。
  房中只点了一支蜡烛,烛火并不太明亮,微黄的光晕笼在她的脸颊,更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神秘。
  陈岳莫名地感觉到有几分口干,被易长安那双清冷的眸子一扫,才喉头微咽,把另外半截话说完:“我瞧着长安倒是警惕得很,哪里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若是真有宵小敢来,只怕下一刻就被长安给轻松擒下了吧。”
  这会儿倒把她说得这么神勇了?易长安忍不住白了陈岳一眼:“我可记得不久之前,大人对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可是颇为嫌弃的。”
  陈岳负在身后的手不由紧紧握了握拳:难道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给过他白眼吗?他怎么觉得易长安这一眼竟然……有些说不出的风情?
  不想放纵自己莫名其妙涌出来的这些小心思,陈岳很快将话题转入正轨:“听说你今天第一天上任,一天工夫就破了一起命案?”
  她破完案子前脚才回来,后脚赶过来的陈岳就知道了?锦衣卫的耳目也未免太灵了!易长安心中一紧,面上却答得老实坦荡:
  “今天也是侥幸;这案子一早就能确定是安园的人所为,一个个提讯问过来,再仔细查一查,倒也并不算难;要是遇上那些临时起意、杀人后又逃窜了的,我也就没办法了。”
  哪怕现代有身份证检索,有基因检测,有摄像头监控,有很多突发的逃窜案件也是没办法找到凶手的,更别说在这个要啥啥技术都没有的古代时空了。
  陈岳不由唇角微弯:“长安你倒是老实。”
  “陈大人面前,我怎么敢虚言?”易长安神色轻松地答了一句,一边上前倒茶,一边很自然地问了起来,“陈大人惫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到长安今天是第一天上任,不知道你才过来安家习不习惯,所以过来看看。”陈岳走近了几步接过易长安递来的热茶坐了下来,“另外想问一问,长安来了这滁州府,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自然是有,如果我是男的,一定会抱紧你大腿问你大腿还缺不缺什么挂件……易长安腹诽了一句,脸上神色却是受宠若惊外带真诚无比:
  “我知道自己能得府衙推官这位置,一定是陈大人在后头使了力,之前我言语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陈大人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
  也请陈大人放心,我易长安虽然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倒是另外还有个想法。”
  陈岳挑了挑眉梢,面色不变地啜了一口热茶,露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易长安这才娓娓说了下去:“我出身河间易氏,虽是庶出,但是族中也有不少人在朝中为官,多多少少自然还是念着族亲之情的。
  当时太祖也是为了防止锦衣卫会与勋贵权官沆瀣一气,因此锦衣卫向来只招收平民子弟,陈大人求贤若渴虽然能够一力担待,但是我只怕到时有些牵连反而不美。
  不如我还是继续走着我现在的路,陈大人那边有什么案件要用得上我帮忙,只管行文提请,我必然半点不敢推辞,尽心帮大人办好案件。
  至于寻常的时候,我与大人各走一路,遥想呼应、互通有无也是更为方便;大人以为如何?”


第82章 罩着
  这一套说辞,是易长安想了很久才措词出来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恳,易长安还特意调整了肢体语言,上身隔着茶几,往陈岳那边微倾,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打磨得极美的黑曜石似的,极认真地看了过来。
  似乎有一缕幽香飘过鼻尖,却又若有似无,陈岳莫名地心中微动,立即下意识地避开了易长安清亮的目光。
  一般人回避对方的目光,多数就带了一种不赞同的态度,易长安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说实在的,她半路上来到这大燕朝,虽入官场,却犹如无根浮萍,如果陈岳能够让她傍一傍,那推官这个职务,她就能够继续做下去。
  不是为了当多大的官,而是为了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为这个世界洗刷冤情;而且她的本领太过特殊,在大燕有位才有为,她想借着自己还有个官身,把刑侦的那一套推广开来。
  就在易长安连呼吸都快屏住时,陈岳却突然往椅背上一靠,斜睨了她一眼,平平应了一个字:“好。”
  易长安只觉得心里“咚”的一声,一下子就放下了,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浅笑:“那就说定了!以后陈大人那边但凡有什么疑难案件,只管发公文提请我过去协助办案即可。”
  水润的红唇只浅浅弯出了一抹弧度,陈岳却骤然感觉眼前如看到了云破天开,有一缕阳光倾泄下来,定了定神才含笑点头:“长安还要把我叫得那么生分吗?我表字钰山,长安以后唤我的表字就行了。”
  “咳,钰山兄。”才跟人达成协议,总不好在这些小事上拂了陈岳的面子,易长安刚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一时有些尴尬地红了脸:“钰山兄可用了晡食?不过在我这里用些?”
  陈岳凤眸中露出一抹笑意:“长安克尽职守,忙到现在才得归家歇息,倒是我耽误了长安。以前在太平县的时候就曾说过要到长安家中来用一顿饭,却因事不得不爽约,今天正是择日不如撞日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唐一念的声音:“少爷,少奶奶给你送饭食过来了。”
  易长安冲陈岳歉意一笑,连忙撩开帘子走了出去,见何云娘带着锦儿提了食盒已经走进了院子,忙上前扶住了她:“让锦儿提食盒过来就行了,天黑了怕不好看路,而且你在房间里烤火也暖和些。”
  何云娘还没答话,目光先落在了书房门口;她怎么没听说易长安这里有客人?
  陈岳已经缓步走了出来,冲何云娘微笑施了一礼:“长安,这位就是弟妹吧?在下陈岳,冒然过来打扰你们了。”
  易长安连忙解释了一句:“云娘,这位就是上次我提过的,本来要来我们家用饭的陈大人。”
  何云娘忙蹲身要行福礼:“陈大人好,妾身不知道陈大人光临……”
  陈岳虚扶了扶:“弟妹身子重,跟我千万别多礼,还是别让长安饿着肚子要紧,我正要厚颜请弟妹再多添一副碗筷呢。”
  本想问问易长安今天第一天上任的情况是否顺利,没想到丈夫这边还有客人,何云娘见过礼后借口再安排些饭食过来就回避了,书房这边只留下了陈岳和易长安两人。
  除了原先的两三样菜品外,因为何云娘的特别吩咐,厨房里又送过来几样下酒小菜,自然还有一壶酒。
  看到那只酒壶,易长安悄悄皱了眉头,转过脸时却是笑得一派自然,从容给陈岳先盛了一碗汤,双手捧了过去:“天气尚寒,钰山兄先喝碗热汤。”
  见陈岳谢过后接了汤碗,易长安顺手就给自己也盛了碗汤,舀了一勺轻轻吹凉,慢慢喝了起来。
  她本就饿得狠了,一碗汤喝过后,端起饭碗就吃了起来,虽然看起来不猛,实际上速度倒是很快,这还是因为陈岳在这里所以收敛了不少,不能失了礼仪的缘故,不然一准儿是狼吞虎咽。
  瞧着她这副模样,陈岳倒不好提起喝酒了,这会儿也没有喝酒那个气氛,索性慢悠悠地陪着易长安吃了几口菜就搁了筷子。
  易长安直到吃得差不多八分饱了,才放下碗筷长舒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冲陈岳笑了笑:“一时饿得狠了,让钰山兄见笑了。”
  陈岳举起那把酒壶轻轻摇了摇又放下了:“喝酒也要看心情,既然长安今天是又累又饿,那这壶酒,我们且留待下次吧。你在这边若有什么事,只管去青柳胡同找刘二柱,他自会把话给我带到。
  想来经过今天这一件案子,顾维申只要脑袋没坏掉,就不会对你为难。不过就算他脑子里进了水,到时我帮你把他脑子里的水控出来就是。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影响长安休息了,等下次再聚,再与长安好好痛饮一回。”
  陈岳言语间是轻描淡写,神色中却是气场强势全开。整个滁州的老大——知府顾维申,在他的嘴里似乎也只轻飘飘的一点分量而已。
  易长安恍然有了种找了棵大树罩着的感觉,忙起身送了陈岳出去,转回来洗漱过了上了床,一时却又睡不着。
  之前陈岳突然过来,打断了她的思路,现在仔细想想,易长安总觉得鄢丽娘杀害清清一案还有些蹊跷。
  正月十三那天,清清为什么收拾了东西要背着陶秀明远走呢?
  既然要走,为什么又会跟着鄢丽娘回去,住在了鄢丽娘外面那宅子呢?
  易长安之前和郁枫一起去过那宅子,清清在里面留下的诸多生活痕迹都表明:她是比较自由地在那宅子里住了十来天的。
  如果清清是受人胁迫,只需要大声呼救,左邻右舍就能耳闻,可是根据询问两边的住户,都证明清清假托是鄢丽娘的表妹住过来的;而且还有人碰到清清站在门首处跟货郎买东西,还寒暄了几句。
  那清清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住在鄢丽娘那里十来天,又为什么愿意在正月二十二那天深夜,跟着鄢丽娘再次回到安园呢?
  清清已经去世,现在也只有从鄢丽娘那里去询问原因了……
  易长安翻了个身,掩嘴打了个呵欠:时间太晚了,还是先睡了吧,等明天一早,再去提审鄢丽娘好了。


第83章 救命稻草
  夜深更漏稀。
  滁州府的女牢里,正双目无神倚在墙边的鄢丽娘突然听到了一阵稀哩哗啦的钥匙声。
  牢门被打开后又从外面锁上,一个头罩着斗篷的人轻悄地走了进来。
  牢房外的墙上只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那人背光而立,摘下斗篷后面容隐在阴影中;鄢丽娘的眼中却露出了希翼的亮光来:“陈嬷嬷!”
  不等陈嬷嬷走近,鄢丽娘就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脚:“嬷嬷,是不是夫人让你来救我的,我——”
  陈嬷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鄢丽娘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怜悯,鄢丽娘的声音不由一断,停了片刻后才试探着又喊了一声:“陈嬷嬷……”
  陈嬷嬷低声开了口:“丽娘,杀人重罪,夫人身为官眷,怎么可能逆了国法?夫人也没办法救你啊。”
  “可是夫人她不是说过……”
  “夫人说过什么!”陈嬷嬷却急速打断了鄢丽娘的话,“夫人是答应帮你撮合,到时让六爷纳了你,可现在你闹出这样的事,你让夫人怎么办?”
  鄢丽娘浑身一僵,慢慢松开了抱着陈嬷嬷的手:夫人是没有直接说过,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只要让六爷死了那条心,不再闹着要娶清清为妻,夫人就会把她送给六爷当妾!
  六爷的亲姨娘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六爷是在身为嫡姐的夫人的照拂下长大的,夫人的话六爷一直都听,直到遇上清清……
  六爷就像是着了魔似的要娶清清为妻,可是清清一个清倌儿出身,怎么可能给六爷当妻子呢?夫人怎么可能愿意让这样的人当她的弟妹,晏州陶家又怎么可能让清清这样的人一身大红地进陶家的门?
  所以夫人找了她以后,她就动心了。她一直喜欢六爷,从见到六爷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他!
  她的所求并不高,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心甘情愿想给六爷当妾,只要能陪在六爷身边……所以听到夫人说了那些话后,她立即就行动了。
  先是对清清晓以厉害,找了人装作清清的姐姐,为她找了个离开的引子。如果清清乖乖离开,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可是那天清清却后悔了,在快要出城的时候下了马车。幸好她因为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面,见状借故无意中遇见,一脸忧心忡忡地告诉清清,夫人已经带着六爷去相亲了。
  为了爱人着想而忍痛离开是一回事,听闻爱人可能抛弃了曾经山盟海誓要另娶他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清清听到这消息后,一时六神无主,她借机劝说清清悄悄住进她的家里,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回头她就把清清又留下来的事禀报了夫人。
  夫人当时的话,分明就是暗示她……
  正月二十二那天晚上,她借口六爷在安园的竹院,有事要跟清清当面说,轻轻松松就把清清骗进了安园。
  茶水里她事先就放了,清清中药后,为了避免流下太多血迹,她并不用刀,而是用铁如意猛击清清的后脑,将她生生打死,然后还做了一些伪装。
  只是她没想到,本来什么都计划得好好的,本该无声无息在安园的泥土里烂掉的清清,会因为意外被人发现。
  如果不是那位新来的易推官,程仵作得出的验尸结果会截然不同。清清会是死了十多天的,会是与人欢好后死的,六爷听到这样的结果,心里肯定会有疙瘩,过不了多久,六爷就会忘了清清……
  可是那位易推官一插手,事情立即就不同了。
  先是程仵作在易推官的引导下,得出了死后的结论,再之后,那位易推官更是有如亲眼目睹似的,把她做的事一件件说了出来。
  她杀了清清,六爷现在已经恨她入骨了,夫人……就算她告诉六爷这是夫人的意思又如何?都是空口白牙说的话,夫人甚至连一句让她杀了清清的明话都没有说!
  别说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就算她手上真的有证据,顾大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妻子下狱?
  见鄢丽娘已经软瘫在地,陈嬷嬷口气和缓下来:“丽娘,你出了这样的事,夫人也很痛心,可是这滁州虽然是大人在管着,只要稍有差池,就会引来朝中御史的攻讦。
  如今事已至此,你这边夫人是无能为力了,不过你原来跟夫人说过的那件事,夫人四处托人打听,如今已经有些眉目了——”
  鄢丽娘犹如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跪直了身子,声音都发起颤来:“夫人打听到我弟弟的下落了?”
  陈嬷嬷缓缓点了点头:“杀人偿命,只要你好好伏罪,不会在外面传出半点风言风语,夫人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不会在外面传出半点风言风语……鄢丽娘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脊背塌软了下来,声音既慢又低:“嬷嬷回去……代我跟夫人禀报一声,丽娘……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嬷嬷仔细看了鄢丽娘一眼,下巴轻点了下:“嗯,你知道就好。”转身拿出钥匙开了牢门,脚步轻悄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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