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爹非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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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爹非土著-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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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秦琴缓缓放开了手,终于抬眼看他,“我知道这些年我爹娘没有来找我,是因为你拦着。花续……谢谢你。”
    花续不想听这“谢”字,没有哪对夫妻会对彼此道谢的吧?
    他想通了,秦琴也想通了,她不再去寻那个恩人,但也不必再留在花家。花家爹娘这么多年任由她任性,那如今她该将儿子“还”给他们了。
    “我明白。”秦琴将手收回,不再抓着软塌,身子坐正,便离他更远了般。她看着他,这么多年来,似乎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屠夫,可是他们两人已无将来,何必再纠缠一起,“祝你日后安好。”
    花续微微怔神,差点就将那话收了回来。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再开口,就又要回到以往的日子,何必如此纠缠。许久他才道,“你也是。”
    屋内气氛瞬间沉落,唯有彼此的呼吸声,还轻微地传入对方耳中。只是相对无言,似日落黄昏,没有再回去的机会。
    秦琴离开屋里时,道了一句明日官府见,就拿了些银子要走。如今两人如此,这屋子怎么可能再能共处。花续说道,“你不喜欢别人动你的东西,将衣服银两都带走吧。”
    秦琴默了默折回身,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便走了。
    等她走了,花续喊了下人来,说道,“你先去请我爹娘过来,然后再找个箱子,收拾一下少夫人的细软。桌上那钱盒,也放进里头。”他顿了顿,又道,“夹在没有带走的衣服里面,不要让她瞧见。”
    下人心觉不妙,立刻去禀告了花平生。
    夫妻两人一听,面面相觑,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可廖氏还想要去问个明白,花平生将她拉住,“无需多问,让续儿自己决定吧。”
    廖氏不喜秦琴,可夫妻和离,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怕要影响儿子仕途。不过他能放下,也是好事。
    到底是好还是坏,也唯有时间能证明了吧。
    花续房中,下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夫妻俩并不常在家中,也没什么可分的东西。下人打开抽屉找出几件首饰,再往里翻,找出个荷包来。打开一瞧,转身问道,“少爷,是个核桃船。”
    花续抬头看去,思绪远飘,想起那是以前妹妹送给自己的。他想让下人放好,忽然又想到秦琴提过核桃,怪异,似乎又喜欢,转口道,“放进箱子里。”
    下人问一件他都是给秦琴的,一会就将箱子塞满了。花续便吩咐他送去给秦琴,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让下人去找。
    秦琴的模样实在好认,毕竟也是个美人,又刚走没多久,稍微打听就打听出住处了。
    下人将箱子送到客栈时,秦琴也没有拒绝,她了解花续。就算是让下人退回去,他也会让下人抬回来。
    如今想想,他们两人有时候做事的态度手法,其实是一样的。
    秦琴摇摇头,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衙门。等她往衙门走去时,才想起没有和花续约定时辰,或许她要在那里等上半天。
    快走到衙门口,那行人不多的街道上,一眼就看到了花家的马车。
    她怔了片刻,快步走过去。下人见了她,垫脚对车窗说了一声,花续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许是因为要同她和离,去官府递交和离书,他不愿让下人跟着。可他还不能一个人单独走,进衙门时,秦琴见他走得艰难,下意识扶住他。花续微顿,没有拒绝,两人便一起进了衙门。
    想来,当初在这递交婚书时,两人还不曾走得这样近。
    晨曦初洒,今日朝阳明媚,洒着金光唤醒一夜沉寂颓靡的花草。下人等在马车旁,抬头看看朝阳,颇觉暖和。今年雨水不多不少,看来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秦琴决定离开明州,她和花续和离后,也怕爹娘再来找她。
    她想切断这里的一切,找个远远的地方,谁也不认识她。
    再重新开始,将它当做第三世,这一次,定要将它过好。
    两个小二将箱子搬到那并不宽敞的马车上,秦琴坐进里面,车夫问及要去何处。她想了想说道,“往南走吧。”
    车夫扬鞭吆喝,车轱辘猛地一转,秦琴跟着颠了一颠,连箱子也跟着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箱子里撞击的声音沉闷,听着像是银子。秦琴这才想起来,许是花续给了很多银子她。她心有不安,打开箱子一瞧,只看见满满的衣服。她伸手理了理,已察觉到触感有所不同。埋手翻找,果真摸出不少银子来。
    她两手拿着银子,若有所思。想了许久,还是寻了那散开口子的钱袋放好。摸着找了好一会,似乎终于将钱找齐。她压了压满箱衣服,隐约觉得一处角落还有硬东西。便又探手去摸,这下摸到的不是光溜溜的白银,而是个怪东西。
    她抓着那东西,拿出来一瞧,还未细看,人已怔住。
    掌中的东西,赫然是一个核桃船!跟沈来宝当年所佩戴,一模一样的核桃船!
    她怔神看着,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可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就是那个核桃。
    秦琴猛地想起以前她提及核桃,花续也说过他也有。
    她心口似雨珠乱敲打,乱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核桃船……核桃船……沈来宝一直系在身上,可是一个男子,什么都不佩戴,为什么非要将一个碎的核桃戴那么久?
    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核桃是他的意中人花铃所赠。
    那花铃从何而来?或许是她自己买的,也或许是花家爹娘所买。那买了一样的,送给孩子,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秦琴似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紧紧握着核桃船,手掌都被压出红痕来,仍没有放手。
    原来……花续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秦琴失神一笑,眼泪啪嗒落下。
    她兜兜转转地执着着,可其实那个人一直都在。只是她太过执迷不悟,如果她能早点想明白,或许今日两人就不会阴差阳错……
    秦琴紧握核桃,又笑了笑,为找到恩人而笑,却又为这错过而落泪。
    她缓缓起身,往车窗外看去。
    明州熟悉的街道一点一点地从眼前掠过,她如果要喊车夫停下,便能回头了。
    可是回头,却再也回不去。她和花续,再无重来的可能。
    她以为自己重生是老天怜爱,其实老天哪里会那样厚待重生的人。都是考验罢了,她今生所失去的,所能怨的人,唯有自己。
    她看着外面良久,终于坐回车内。松开手中的核桃,把它放入自己的香囊中,一世佩戴,永不相忘。
    朝阳悠悠,晨风轻缓,若她看的是另一道窗门,那就能看见有个清瘦男子,站在马车出城的必经之路上,目送她离开。远远相望,直至马车已消失在明州城内,也没有离开。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105章 初到翰州
    
    去翰州的路漫长,又是为了办事而去,花铃叮嘱车夫照常赶路,不要慢悠悠地赶车,免得耽误了进程。
    人还在路上,枫林镇那边有人快马加鞭追来,送了封家书来。花铃展信一看,更是安心,抬眸对沈来宝笑道,“是爹让下人送来的,说他们已经到了枫林镇,大哥恢复得很好,都有力气看书了。”
    沈来宝也松了一口气,信还没送到来之前,看得出她多少还有点担心。看了这信之后,才觉得她放下心来,不那样担心了,“等回去时,你大哥估计也到家了。”
    “嗯。”花铃又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给他,“来宝哥哥,翰州好玩吗?”
    “我也没去过,去之前跟爹打听了下,说那里玩乐的地方不多,吃的倒是不少。”沈来宝说道,“倒适合你。”
    但凡是个姑娘都不爱听这话,花铃瞅着他,“到了那你去找掌柜们,我去逛铺子。”
    沈来宝好奇道,“逛什么铺子?”
    花铃抿抿唇角,“有卖搓衣板的铺子。”
    “……”沈来宝握了她的手,郑重道,“那一点也不适合你。”
    模样太过严肃,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说什么天大的事。花铃抬眼看着,蓦地一笑,“来宝哥哥最乖了。”
    沈来宝暗暗叹气,台词完全反了,他什么时候成了个妻奴了。
    “小花。”
    “什么?”
    沈来宝几乎咬耳,“等翰州的事忙完了,我陪你去吃遍美味。”
    “不嫌我会变胖?”花铃想了想说道,“来宝哥哥,要是你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人,我可当真会觉得你丑,然后不像现在这样喜欢看你。”
    沈来宝哑然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就这么实诚,我会像以前那样强健体魄的。”
    花铃满意笑笑,又摸摸自己的鼻子,也坐得累了,便趴在他的腿上,将枕头枕着。末了捏捏他的肚子,没有软绵绵的肉,结实得很。想到他结实的体魄,花铃心思荡漾,又满意又得意。看来回到明州,她也得跟他一样,每天在院子里跑圈圈,不要变成胖子才好。
    沈来宝抚着她的面颊,见她合眼,似入了梦乡,也没有再说话。低头看了许久,看得脖子都酸了,才抬头转了转脖子,也靠在车壁上小憩。
    
    翰州三面河流,盛行水路,船舶业十分繁荣。沈家在翰州做的就是往来的船商生意,在三面河流都开有酒楼客栈,还有修船舶要用的各种铁器。
    后来许是生意做得太好,但掌柜伙计们的工钱却不见涨,也着实太累,就向管事的安总管请示,想多拿些工钱。
    安总管便在年末时跟沈老爷提了,沈老爷看过账本,这钱赚得的确多,便给众人涨工钱。谁想那安总管早就打定主意,不将那钱给底下的人,全都私吞了,照常给他们发去一样的工钱。
    久了,掌柜伙计们心下不满,几次提出异议,都被安总管冷言驳回。
    后来伙计接二连三累得病倒,七个客栈掌柜和六个铁铺掌柜加上一百四十多个伙计再也忍受不住,以罢市抗议。
    安总管这才慌了,答应用钱补偿,可那百余人根本不听。这一闹,远在千里之外的沈老爷才知道他和翰州的掌柜们被安总管坑了。他立刻派了老将叶长昌过去,那叶长昌刚到翰州就收到老母病重的家书,心中不悦,收拾了安总管后,却寻了人镇压那百余人。
    结果事情瞬间就闹得不可收拾了,本想拿到应得工钱就回去的掌柜伙计们,这下不干了。
    这来回三个月,客栈铁铺都生了满满灰尘,顺手一抹桌面,飘了沈来宝和花铃满脸灰尘。
    沈来宝细细听完叶百顺的话,问道,“那你父亲现在在哪里?”
    叶长昌就是叶百顺的父亲,他答道,“沈大少爷,我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做出那样武断的决定实在是一时冲动,事后他也很后悔,至今无颜回去见沈叔叔。进退两难,郁结于心,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亲自来接您。”
    叶长昌是父亲的左膀右臂,父子两人也常来沈家,沈来宝跟他并不生疏。不过叶长昌年纪长他十岁,所以并没有从小为伴,彼此生疏,说话也是主仆一套。
    “让你爹好好休息,翰州的事暂时不用他操心。”沈来宝抬头往酒楼内环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楼,竟然荒废了三个月。要重新招纳人手并不是件难事,只是要培训好员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件事虽然是安总管欺上瞒下,但他爹觉得自己也有错,所以没有想要将掌柜伙计彻底撇开,而是想重新招纳回来。
    但他出门前沈老爹也说了,如果他们闹得太厉害,非要许多补偿,得寸进尺的,那还是算了。
    毕竟是生意人,不能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沈来宝知道父亲不是在开玩笑,但他路上已经想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炒了那一百多人。
    本就是误会,解开就好。
    叶百顺应了一声,随后就带他们去他们现在住的客栈,也在不远处,但相对沈家的三个酒楼来说,少了三分繁华气息。
    沈老爷选地段的眼光,便是要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前期投入多少钱无所谓。
    相反沈来宝喜欢投资一些冷门却有潜力的地段,风险大,但前期投入非常少,一旦见效,便能很快收回成本,并且以后的收效将更巨大。
    两父子都考虑得长远,不过侧重点不同。
    沈来宝跟着叶百顺来到这家客栈,瞧见旁边还有几个宅子,也不是有人住了,问道,“这里没人住么?”
    叶百顺也是身在商人世家,去到一处总会特地将周围的环境打听清楚,十分细心。他一问,就答道,“是,早几年就搬走了。这里虽然不是最热闹的街道,但旁边是客栈,十二个时辰都吵闹,受不住,就搬了。”
    “那为何不卖了这宅子?”
    “倒是想卖,可也得有人买。”叶百顺说道,“在客栈旁边,开什么店都不合适。吃的,客栈有。住的,客栈有。就算是要冲掉身上在海上漂泊一个月攒的臭味,客栈也有。走船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是过客,一个客栈就能满足他们所有需求。要是真要开什么铺子,也是非得客栈不可。”
    两人一路走来,什么都不多,就是客栈酒楼食坊,甚至是青楼,也有好几家。往来的人多是借地停靠,装载好货物后就会立刻离开,也不过停留几日,看起来似乎的确是没什么可开的店铺。
    花铃见他似有想法,每回他想事情,眉头总要微微拧着,不想透彻了就抹不平。
    叶长昌还在客栈里躺着,沈来宝作为晚辈怎么也得去见见他。虽然此事他有错,但也是沈家的老臣,也得代替父亲来探望。
    他住的房间在二楼,坐北向南的位置,敞开的窗户拂着风。外面正栽着一株辛夷树,春风拂入,吹得满屋飘香。
    “可是沈大少爷来了?”
    沈来宝闻声答道,“是我,叶伯伯。”
    叶长昌年过半百,但平日走南闯北,身体不臃肿,也不干瘦,又加之是个娃娃脸,更显得年轻。如今坐在床上,只盖了一条薄被,气色不算太好,但也没沈来宝想象中差。
    沈来宝见他要下地来接,立刻托住他,道了声“叶伯伯不必多礼”,将他半倾的身托回去。
    叶长昌也不假意要再拜,倒是见了花铃,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少夫人了。你们成亲时老夫还在翰州,没喝上你们的喜酒,还望见谅。”
    花铃浅笑道,“叶伯伯代爹爹奔波翰州,哪里敢责怪您,倒是我们要好好谢您。”
    叶长昌笑笑,又对儿子说道,“还杵着做什么,快去让小二上菜。”
    沈来宝说道,“时辰还早,我们喝杯茶就好,侄儿想知道那掌柜们的……”
    “欸,不急。”叶长昌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你叶伯伯脑袋还疼着,你们也舟车劳顿,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两天,再说吧。”
    沈来宝微顿,应了声好,“那我们先去放行李,等会再过来。”
    “好。”
    沈来宝携着花铃出来,上了三楼房间。那房间宽敞大气,布置精心,比起叶长昌住的房间来,好了不止一倍。
    花铃将门关上,转身就道,“我们倒是像来玩乐的。”
    语调调侃,沈来宝知道她明白了,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叶伯伯要这么做么?”
    花铃想了片刻,摇头。
    “他待我们沈家忠心,可是忠心到了偏执的地步。他并不相信现在的我能接管家中生意,认为家业到了一个年轻人手中,一定会被败得精光。”
    花铃恍然,“所以叶伯伯不是坏人,只是不信任你,因此你刚来,就打算架空你的权力?”
    沈来宝欣慰道,“还是我的小花最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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