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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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死了我登基-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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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径闹到亥时初,正院里官老爷们并富商方酒足饭饱的往客院去歇息,自然少不得美貌婢女服侍。家族亲眷就四处安顿,有些在窦向东家与人挤一挤,有些则往亲近的人家过夜。按例明日早起还能吃一顿大户,大伙儿都是恨不得多留两日的。
    二房也来了亲戚,练家、胡家整家子的女眷都在此。练竹只好打发管平波与陆观颐睡一张床,令紫鹃睡在她们姑嫂那拔步床的床平上,雪雁则在对面的榻上。如此西厢腾出了一间房,安顿了几个女人,胡三娘的东厢、管平波的房间亦叫人占了去。只把陆观颐看的个目瞪口呆。
    窦家下人本就不多,亲眷一来,更是忙的飞起。管平波不与厨房争热水,自架了个盆坐在大火上烧,又把隔壁借住的亲眷看了个眼热——实在太浪费炭了。
    陆观颐从五更天被闹起来,到此时困的两眼冒泪花。偏生亲眷多了话就多,吵吵闹闹的没个安生。陆观颐幼时养尊处优,睡眠最好,打雷都不醒的。自打籍没后,日日心惊胆战,到如今,凡有一点动静就醒。吵成这样,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生都睡不着。只得坐起来发呆。
    偏亲戚们闹起来一点节制都没有,竟还自掀帘子进屋来借茶杯。
    昏暗的灯光下,偏那人眼尖的了不得,见了陆观颐就赞道:“哟,好漂亮的娘子,也是二老爷家的屋里人吧?”
    陆观颐:“……”
    紫鹃正要辩驳,胡三娘一脚踏进来,拉着那女人的手道:“要多少杯子没有,偏到别人家来借。”又对管平波道,“管妹妹对不住,我家里人多,着实照应不来。”
    管平波还能说什么?
    那女人却是个自来熟,大着嗓门道:“哎哟,你跟我们姑娘一样啊?怎不见你娘家人?都是亲戚,请出来大家伙彼此认认。亲戚嘛,越走越亲香,不走便是陌路了。”
    胡三娘想起管平波的战斗力,唬的脸色发白,生拉活拽的把自家亲戚拖走。到了外头,大嗓门的亲戚嚷道:“到底是大户人家,他们有个娘子,生的比画上的观音还好看!”
    看胡三娘的水准,就知她家亲戚是什么模样的了。此言一出,不独胡家,连同练家的都好奇起来,呼啦啦的往陆观颐屋里冲。
    练奶奶也是个不省事的,闻得紫鹃说是肖金桃的干女儿,再看陆观颐的模样,当下急的差点抹脖子上吊,一叠声的问陆观颐怎么不说亲。
    一语引起了广大妇女同志的共鸣,陆观颐屋里登时变成了逼婚现场。
    陆观颐被一群大妈弄的泪目望天,绝望抓住管平波的手,用官话道:“陛下,您快登基吧,妾着实受不住了。”
    管平波噗一口茶喷在地上,不厚道的捶桌爆笑。陆观颐一定是头一个被亲戚看的想造反的人!哈哈哈哈哈!
    
    第46章 凤皇
    
    窦家二房,妾强妻弱, 着实算不得太平。幸而肖金桃有分寸, 加之管平波直接倒向练竹, 才挤兑的胡三娘没了声息。胡三娘嚣张多年,她娘家人亦跟着不知捞了多少好处,少不得做着胡三娘扶正的春秋大梦。如此, 胡家与练家自是不合。两边说是闲话, 实则机锋, 你一言我一语, 直到近四更才消停。
    陆观颐彻底走了困, 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管平波倒睡的香甜,一觉醒来, 看见陆观颐两个黑眼圈, 便道:“似窦家这般大户, 在我们乡下,娶亲是要摆三天席面的。亲戚们高兴了, 住十天半月的都常见。你实在受不了, 往妈妈屋里睡两晚去。”
    陆观颐蔫蔫的道:“我去妈妈屋里,阿爷住哪?”
    管平波道:“老姨奶奶处呗。不过那些当官的与富户, 只怕吃了早饭就走。客院定能空出来。我们休同这帮女眷磨牙, 往客院里住半个月,不信他们在年根子底下还赖着不走。”
    陆观颐想着搬家就烦,前次肖金桃一气给她添了六件裘皮,八套冬衣, 两大匣子首饰,再加上零零碎碎的诸如帕子铜盆,怕有好几箱子。她又不是真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的大家小姐,好赖做了几年丫头,人来人往的,不把东西搬尽了,一准要被偷。再有,她与管平波都极爱干净,屋里从来没有虱子的。可旁的人不好说,想起那四处乱蹦的虱子,她就当真恨不得管平波立刻造了反!
    深吸一口气,略略平复了下一宿没睡带来的情绪,坐在梳妆台前细细上妆。她日常都只薄施脂粉,今日要盖住眼下的痕迹,少不得上了大妆。反手梳了个华丽的发髻,戴了一套金簪,再换上岁寒三友的大红织锦缎袍子,饶是管平波日日见她,都想上爪子调戏两把。就这么出得门去,在院里熙熙攘攘扯闲篇的女人齐齐一呆。白日里上了妆的陆观颐,较之夜里灯光下的她,更漂亮的不似真人。
    不遭人嫉是庸才,可屋中正收拾,她也只得避到外头。又不敢出院门,不然叫哪个当官的瞧见了,必生事端。二房住了二三十号女眷,在哪间屋都挤得慌,可不就全在院中透气了么。幸而今日老天开眼,不再下雪,练竹把院中架了几个火盆,预备招呼亲戚们吃饭。众人才醒过神,纷纷寻碗好祭五脏庙。美人什么的,哪里有吃饭要紧!
    上回窦家升官,因请了程知州,不大得脸的亲眷都没下帖子。此回乃长孙媳妇过门,日后的宗妇,总不好不让亲戚见上一见。加之上回没凑到热闹,此次不请自来的就有好几十。人都到了,大喜的日子难道还赶出去?少不得一并招待。因人实在来的太多,各房亲眷就归了各房安顿。
    族人反倒好说,泰半都在岛上,城中乡下的不必都往窦向东家挤,横竖只要他管饭即可。故昨夜便商议妥当,早上谁家的姻亲就在谁院子里招待,方才省事。二房通只有一个小厨房,平日里做做一家几口的饭食还好,忽的添了许多人,一时忙不开,早起便下的是面条。虽看似简陋,面汤却是熬的极浓的高汤。再置一大盆炖肉做浇头,并炸了几十个鸡蛋,十分实在。二三十号人各抱着汤碗吸溜着面条,连冬日里的寒意都祛掉了几分。
    幸而这帮亲眷尚有分寸,知道窦家讲究,没把家中孩子带来,不然几房非成了花果山不可。陆观颐自是不会去外头与人抢面吃,管平波见她无甚胃口的样子,令雪雁打了一小碗炖肉,切了一碟子酱脆萝卜皮搁在一边。自己架了个小铸铁锅,不一时熬出一锅香浓的南瓜糯米粥来。
    所有颜色中,橙黄色最引食欲。管平波拿细瓷碗盛了粥,连同炖肉与萝卜皮一同摆在陆观颐面前道:“身上不爽快时不宜吃太多,以免加重负担,却也不能一点都不吃。粥与萝卜皮是不打紧的,肉想吃便吃两块,不想吃便罢了。今日你万不能出门,我却要去正院里头走个过场。巴州堂客最是泼辣,我把雪雁一并留给你。如有争执,你只管把门关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陆观颐笑道:“哪有那般娇气。日头不早,休叫新人等急了。”
    管平波嘱咐了雪雁几句,与练竹忙忙往正院里去。因窦家在岛上,来往不便,昨夜留下的官客富商,都是吃了早饭才走。沈秋荣见礼的时辰便直推到了巳时三刻。练竹赶来时,同样要招待娘家人的张明蕙与贺兰槐也才刚到。新人见礼,不过是磕头放赏。管平波细瞧了沈秋荣一回,长相中平,眼神灵动,是个典型的巴州姑娘,将来又是悍妇一枚。
    窦家三兄弟,昨夜都被亲戚挤兑的无处睡觉,全在正房厅上搭板子胡乱凑活的,此刻脸色都不大好。窦正豪倒是神清气爽,知道昨夜长辈都因他累着了,忙谢了又谢。
    见了家里的几个人,肖金桃叮嘱了几句话,住在各处的族中亲眷们就一波波的来了。这时才算正式见礼。窦家人口众多,窦正豪辈分又小,带着沈秋荣,磕头磕的头昏眼花。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算礼毕。
    闲话几句,又到中午,少不得请众亲眷接着吃酒。各房的姻亲也被请了出来。今日没了外客,少了一半的人,正院演武场摆的齐齐整整,众人推杯换盏,吃的满嘴流油。略有些眼色并关系远些的,就开始告辞。肖金桃真是谢谢他们没带孩子来了,一人打发了三斤点心两块大肥肉并一斤红枣黄糖,礼送出门。再近些的,不吃的多长五六斤肉,是不肯回去的。只得接着招待。
    管平波吃完饭回到家中,屋里静悄悄的。忙放低声音问雪雁:“睡了?”
    雪雁点点头,悄声道:“奶奶放心,早起的南瓜粥剩了一点子,中午吃的比早上多半碗。我在火盆上炖着银耳红枣,待她醒来,当零嘴吃吧。”
    话音未落,大部队回来,昨天夜里的那个大嗓门站在院子里喊道:“他姑娘!方才我们吃饭,没见你出来,我给你袖了一块走锅肉回来,上面好一层肥肉,你快出来垫垫!”
    管平波:“……”
    被惊醒的陆观颐:“……”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妇人喜滋滋的进来,把用油纸包的肥腻腻的走锅肉拍在桌上,十分热情的道:“肉一上桌,她们抢的跟什么似的。幸而你们家大方,又上了一份,我麻利的抢了一块,干净的,留给他姑娘吃。”
    陆观颐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说气她抬脚进门吧,人家一片好心;想要念个好,昨晚尽是她闹的。只得起身道了个万福:“多谢嫂子。”
    妇人走前拉住陆观颐的手,再次上下打量,笑道:“你休同我客气,我不是外人,是你胡嫂子的娘家嫂嫂,你叫我胡大嫂便是。我从未见过生的你这般好的人,看着就爱的不行。不怕你恼,若不是我家门第实配不上,真想同你提个亲。我日常在外走动,倒认识几家公子,依我说,以你的模样,得嫁到县太爷家里才不亏!”
    又来了!果然,外头的中老年妇女听到说亲,立刻涌了进来,七嘴八舌的继续着昨晚的话题。尤其以练奶奶蹦的最高。练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亲娘在闹什么,正欲拖着人走,练奶奶已道:“这样好的姑娘,我看与你兄弟正相配。你兄弟就在外头,我喊他进来给姑娘瞧瞧如何?”
    胡家人虽跟练家别苗头,却知自家底子更薄,看看陆观颐头上的金簪,就知自家抢不过。何况小门小户的,娶个天仙回去,那是招祸。竟是都闭了嘴,任由练奶奶说起他家的小儿子如何如何伶俐孝顺生的好。只把练竹气的直哆嗦,还不能在胡家人面前叫嚷,省的落了自家脸面。
    最气的是,练奶奶说着话,练二嫂就真个往外头叫练小弟去了。这厢陆观颐眼观鼻鼻观心的发呆,她巴州话本来就不利索,练奶奶还有乡间口音,不用心听都是不懂的,知道她没好话,更装腼腆小姐。管平波则是拿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想当年她当宝贝疙瘩独苗苗的时候,姐夫的亲娘逼婚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演完金庸演琼瑶,十八般武艺尽数往她身上招呼,那才叫人生挑战。这帮娘们只知道放嘴炮的手段实在弱爆了。
    练奶奶说的口干舌燥,练竹掐准她歇气的间歇,插话道:“妈妈你同她说做什么?她未出阁的腼腆小姐,哪有自己做主婚事的?你要说同我婆婆说去。”
    练奶奶心道,你婆婆才不肯呢!喝了口茶,预备说下半场时,余光瞥见小儿子来了,喜笑颜开的跳出去拉了人进来。陆观颐万没料到屋里来了男人,见人影一晃,条件反射的抬头,练小弟霎时间半副身子的骨头都麻了。
    管平波登时恼了,沉声呵斥道:“出去!”
    练小弟傻傻的看着陆观颐移不开眼,练竹用力推了两把:“出去,姑娘的闺房你进来作甚?”
    练小弟醒过神来,却是不愿离开。心里想的是,自家姐姐的地盘,便是孟浪些又如何?来的路上已知不过是个干女儿,必不敢得罪正紧姻亲的。故不独不退后,反进了两步,装了个公子模样作了个揖:“小生见过姑娘。”
    管平波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练小弟的衣领,一脚踹飞出去。而后转身冷冷的盯着练奶奶,一言不发。
    管平波久经沙场,自有一股杀伐之气。练奶奶被她盯的后退了几步,练竹立刻拽住亲娘的手,直拖出了房门。
    管平波环视一圈,缓慢而沉稳的道:“谁还想试试我的身手?”
    众妇人作鸟兽散!屋里霎时就清爽了。
    陆观颐叹一声:“你若果真是个男子,便好了。”
    管平波坐回椅子上,拿着书继续翻:“怎么?我现在护不住你?”
    陆观颐道:“不,你是个男人,造反容易些。”
    管平波:“……”
    陆观颐沉默了许久,轻轻道:“我不想过这般被人当货物掂量的日子了。”
    管平波奇道:“莫不是以前你想?”
    陆观颐露出一抹笑:“给太子妃掂量了好几回,还当是荣耀呢。她赏块料子,全家喜的屁滚尿流。”
    管平波道:“那不一样,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谁不是出来卖的。良禽择木而栖,人之常情。你不高兴的无非是你本凤凰,却叫人当了麻雀。”
    陆观颐被说中心思,脸涨的通红。
    管平波笑道:“我等粗人,就没你们那般细腻的心思。窦家只把我当小老婆,我也是不乐意的。有甚好羞怯的?光你自己觉得,有什么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老百姓眼里,一文不值,还不如我会打架呢。”
    陆观颐道:“那你说,我怎样才算凤凰?”
    管平波道:“关在笼子里的不是,飞起来的才是。”
    陆观颐怔了怔,呐呐的道:“飞起来?”
    管平波放下书站起来,走到跟前捏了一把陆观颐的脸,笑道:“苍鹰与凤凰不一样,飞的方式也不一样。我知道我想怎么飞,你呢?想过吗?”
    陆观颐猛地抬头,望着管平波的眼。
    “在皇宫里插几片羽毛的不叫凤凰,浴火重生的才是。你的聪慧与坚韧,只在内宅就太可惜了。”管平波的手,从陆观颐的脸颊处移至头顶,稍稍用力,而后居高临下的道,“我把你从水里捞上来,日日护你左右。你……莫让我失望。”
    陆观颐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应了声:“是。”
    
    第47章 矛盾
    
    许多时候,丈夫的离去, 是女人腾飞的起点。因为几千年的男权社会, 对女性的首要要求是服从。从父、从夫、从子。陆家对陆观颐的一切培养, 都在于辅佐。因此她需要有一根主心骨,否则她的聪明才智就无处施展。就像万千奴才一样,能随侍在主子身旁出谋划策, 却缺乏最关键的、勇于拍板的能力。
    她昨夜哪怕是戏言, 都不会认为自己是造反的那一个。历史上无数彪悍的太后, 控制子孙、执掌朝政, 却极少敢从夫主手里抢班夺权。哪怕是武则天, 权柄亦建立在李治的孱弱的身体之上。倘或李治不想废黜世族,又没有头风之症, 或许唯一的千古绝响都不会出现。农业社会的女性太脆弱, 所以她们只能按男人定下的规则存活。因为违背者, 会死;而听话的,会有糖吃。上位者与下位者的交易, 古今中外, 概莫如是。
    十九岁的陆观颐,在管平波看来还太年轻。局限于四角天空内, 纵然有许多长处, 亦不能脱离时代的束缚。管平波即便想一点点的建立自家班底,也不愿身边的人对她过分依赖。就似后世的中产,把太太养成傻白甜,是最愚蠢的选择。因为, 万一她在征途中倒下,总得有继承遗志的人。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乾纲独断的风险太大了。
    揉了揉陆观颐的头发,管平波笑道:“一座宫殿,需要很多根柱子。只有一根顶梁柱,是会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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