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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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女-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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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天气晴好,但是这会儿开始气闷,苏苏揭帘仰面看向天空,云层积在头顶,天色似要阴暗下来,许是要下雨的样子,是以车厢里都跟着闷热难挡。
  苏苏身上又捂了一层汗出来,粘粘的,令她十分难受,加上今日又是喜又是惊又是怕又是愤的,她真想好好泡个澡。
  好容易到了家门口,苏苏不想再步行,命吴光将马车一直驶到素园门口,吴光领命,没有跟着来喜一道将车停在前院,而是径往素园驶去。
  已经下车的王洛尧见状眯了眯眼,却是没有出言,只是令来喜将苏苏的家当送到素园去,他则步行跟在车后。
  待他到达素园时,苏苏已歇了一会儿,此时正指挥来喜等人将箱笼包裹什么的物归其位。
  又过了一会儿,素园才彻底恢复安静,苏苏虽然身上粘嗒嗒的难受,但想到王洛尧在白云观说话的意思,像回来有事要谈的样子,便忍住,候在正厅等着他来找她。
  王洛尧在书房里静坐,直到来喜回复行李搬放完毕,他才负手走到正厅前,不想,他刚来得及朝苏苏瞄上一眼,却听园门处有脚步匆匆走来,他扭头一看是王大喜,不由脚下一顿。
  王大喜见王洛尧就在院子里,嘿笑一声:“少爷——正好您在,侯爷唤您过去一下!”
  闻此,王洛尧眉头一挑,继而转眸再觑了一眼正盯向他的苏苏,吐了一句:“我去去就回!”
  苏苏见他是被老侯爷唤走,想他一时半会儿是回来不得,遂赶忙命邹氏打些热水给她先泡个澡再说。
  邹氏早看出她浑身难受,速速自灶房提了几桶热水倒进摆在净房的澡桶中,苏苏也不拖拉,在艾芙的服侍下,立时钻进水中,仰面闭目养神。
  艾芙趁机拿来羊脂乳,给她敷面、敷手,天气湿热,不阵儿,净房内就水雾腾腾,苏苏很快就觉得气闷:“把房门打开,屋里又没别人,我甚觉闷得慌!”
  艾芙听了,便稍稍推开净房门,发现外面的卧房门是合着的,遂听了苏苏的话,将门敞开,于是水雾飞快散往外面屋里,相应,外面相对清爽一些的空气换进净房来,苏苏急不可耐地吸了两口气,胸间舒服许多。
  朝晖园的花园内,王洛尧躬立回廊之下,他的太公王元案与他一步之遥,手拄一根杖首雕着福禄寿三星寿纹的金丝楠木制拐杖站在一株高大的铁树盆栽前,浑浊但溢着精光的双目正注视正北方向。
  王洛尧视线落在铁树下面五彩八骑送宝纹的六棱菱花口花盆,默然半刻,开口:“具体日子可是有定下?”
  王元案闻言,收回目光,摇摇头:“李太师此次没给准信,但一年也就那么两三个月好气候,咱们赶早准备便是!”
  “除了前院要修建,还要动哪几个地方?”王洛尧暗下算来,至明年三月也就还有七八个月的准备时间,即便再赶早还是吃紧的。
  王元案做了短暂沉吟,然后道:“曦园离前院相对较近,如今就住我们老俩口,又最是宽敞,你找人画个图,最好请京师的名家南下一趟,因地制宜,先拟个图纸出来,莫要一味迎合皇上的喜好,要有特色,画好后先与我过一眼,然后照着图纸重新翻盖,以便皇上临幸侯府时可做行宫之用!嗯……香浮院就不要动了!”
  想了想,王元案还是决定暂不动香浮院。
  听到这句,王洛尧眸子闪了闪:“那样的话,势必要影响整体的格局。”
  “但也能让皇上触一解景、生一生情,晓得咱们侯府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王元案转过身来,看向王洛尧。
  “太公……”王洛尧眼帘微阖,头颈轻含,十分歉虚恭敬,“我心头一直有个疑问,虽然大概能猜出个隐约来,但还是想听您亲口确认!”
  “嗯,你问!”王元案走到廊下的木桌前,挑了个靠柱子的位置坐下,半倚在柱上,闭目养神。
  王洛尧抬眸觑他一眼,低声询出口:“当年,皇上是不是……对苏苏的曾外祖母……”
  此言一出,王元案蓦地睁开眼来,他是没想到他这个曾孙连这档子事都能扒出来。
  见王元案这般反应,王洛尧即知自己猜测没错,暗吐一口气,转而又道:“可咱们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让山上那位不高兴?”
  “他有何不高兴的,留着香浮院更多的是为考虑他的感受!”王元案额下两道白眉微微挑了一挑。
  王洛尧垂着眼帘,暗叹:一缕香魂,惹来两个天子般人物牵挂几十年,不知当年佳人该是何等容姿!
  似是读懂王洛尧的心思般,王元案亦是微叹一口气,沉沉的嗓音随后响起:“安静之时,你媳妇同她曾外祖母有着七分神似!”
  闻言,王洛尧心头即是一震,他的太公竟是如此评价苏苏,虽没有亲眼目睹过她曾外祖母生前风采,但仅凭手上所掌握的讯息,可见一斑!
  然,太公却说苏苏袭其曾外祖母七分神采,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后者出身书香世家,成长于帝都,而苏苏长于山野,又胸无寸墨,能有那等出彩么?
  不知为何,王洛尧心里对王元案的这句话就是不愿苟同,觉得其在夸大其辞,或许是以此来让他觉得他是娶了个好媳妇。
  王元案自眼隙间扫了一眼王洛尧,默了片时,又道:“此次南巡,皇太子和太子妃不会随行,留在京都把持朝政!”
  王洛尧对此没有多感意外,遂点点头:“这是早有预料的。为避免建朝初期袭位时发生内耗,这二十年来,皇上一直在为太子顺利袭位打好基础,如今各位皇子亲王的势力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形势,就算众人联手也不是太子的对手,所以,皇上便是南巡,也尽可放心将朝政交给太子!”
  王元案轻应一声,目光遥远起来,天上云层越来越厚,不过天色始终未曾暗下来。
  “大梁经不起再来一场内讧争斗了,皇上这些年所做实是英明之举!”
  听此,王洛尧颇是赞同,想到郊外囤得那些力量,疑惑道:“既太子能顺利袭位,到时想来也不可再有争斗,我们暗蓄着那些人,会不会是多此一举!”
  养着那些人不仅费力费时还极是费财。
  “唉,世事难料啊!”王元案沉叹着站起身,“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王洛尧躬身点头。
  王元案拄着拐杖缓趋至他身前,止步,没有看他,低沉的嗓音似要灌进他的耳朵一样:“苏恒卫那老家伙已是五代同堂,太公可不想落于人后阿!”
  说完此句,王元案一步一踱地穿过回廊,往堂屋行去,王大喜忙跟着一旁服侍。
  王洛尧怔在原地,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脑子再次涨起,不由没好气地举目望了望王元案的背影,无声嘀咕:您想五代同堂,我还想天伦之乐呢!
  刚才若不是王大喜突然出现,这会儿,他已经同苏苏算完账了。
  王洛尧抚抚额,抬脚回往素园,路上他走得三心两意,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对待苏苏,想到她一会儿跑出去见肖蒙, 一时去见达烨,是不是该将她禁足?
  转念,他又怕这样只会将她同自己越禁越远,肖蒙也就罢了,但达烨无论如何也要向她问清楚两人之间的渊源,并告诫今后必须断了联系,否则尽早她要惹祸上身。
  如此想着,脚下已经跨进素园,抬头即见正厅里呆满了丫仆,而独不见苏苏身影。
  王洛尧已不止一次发现这个现象,脸色又耷了下来,苏苏一个人老窝在里屋到底做什么?还总把丫仆全关在外头不让近前!
  有什么事连陪嫁来的人都不能知道吗?
  想及苏苏背着自己做下恁些“大事”,他胸间登时尽是不满的情绪,大跨步来到厅里,不等他开口,叶氏等人已是面上一慌地上前行礼。
  可行礼便行礼,为何几人团团围过来将他这个男主子包围,见礼时还有意扬了声量?
  王洛尧越发可疑,推开叶氏,即跨到里屋门前。
  “少爷,等等,小姐不给您进!”虽然知道自己的话会触怒王洛尧,但叶氏因得苏苏再三关照,只好硬着头皮将他拦下。
  王洛尧这下真是怒了,冷着脸:“呵,我自己的家,我还不能进了?”
  说着,他大手一推,门应声而开,他斜目阴阴地扫了一眼叶氏等人,抬脚跨进屋里。
  叶氏等人被王洛尧眼风一扫,个个被唬得愣在原地,不敢妄动。
  王洛尧来到里屋,顺手带上了房门,转脸时,袭面便是一团湿雾,他睁眼瞧去,一眼没见到半个人影,反见屋里薄雾层层,清香阵阵。
  他正纳罕苏苏人去了哪里,从里头净房传来脚步声,他肃下脸,等着苏苏出现,预备好好同她算一算账。(糯。 米 。小 说。论。坛)

☆、第148章 好一朵并蒂

  
  “外面是不是来人了,可听见刚才乳娘说什么了?”苏苏趿了布拖,手理湿发,一边自净房走出,一边问身后的艾芙。
  艾芙扒在桶边将桶里的布巾捞起拧开,她亦是听得模糊,并不知叶氏到底扬声说的什么,遂应道:“不晓得,一会儿问问她!”
  外面只披了件薄纱,里面仅系了件肚兜和短亵裤的苏苏点着头,出来净房,迎面即撞上正负手立在屋央的王洛尧。
  轰!
  霎那间,苏苏整个人懵住了,她根本就不防屋里另外有人,更没想到王洛尧会擅闯她的闺房,一时间忘记转身冲回净房,也忘记掩护胸前风光。
  而另一厢王洛尧也没有想到苏苏是在净房里沐浴,今儿一整日他脑子里事情太多,刚又从王元案那里听说皇上明年南巡,府里得抓建修建行宫,无形中他肩上又添了一件大事,是以,在听到叶氏不给他进门的时候,他脑子里只一个想法,就是要抓破苏苏究竟躲在屋里做什么。
  结果,却是撞上这么香艳的场面,一时间他亦失了自控力,两道视线禁不住就粘在了苏苏的身上,一头长发露湿地披伏在雪玉般的肩颈上,洗尽铅华的面容因受热泛着茵红,一双眼睛比之平日还要水汪,两瓣樱唇越发红润,这会儿还微微一翕一合,胸前松松挂着翠色肚兜,兜上绣着一朵藉荷色并蒂莲,含苞欲放。
  轻纱下面的细圆手臂若隐若现,素白葱指抚在发丝间,黑得漆黑如墨,白得玉白如雪,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就当他的视线不自觉往下移动到苏苏两截小腿还有半露的一对金莲时,王洛尧整个人不好了,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在身体起反应的瞬间,及时地背过身子,努力平息腹下蒸腾着炽火。
  女子衣衫半露的场面,他之前在赵凤玲身上有见过,只是那时却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也许潜意识里自己还是将她当个外人,而苏苏是自己的妻子,身体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客气了?
  王洛尧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苏苏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是以,他每一次分神皆很快就被将才那一幕给重新夺回心神,特别是苏苏肚兜上那一朵并蒂莲更让他心跳不止,遂而,身体的异状久久不能恢复原样。
  “小姐,咱们从苏家庄带来的羊脂乳所剩不多了,过年回去还得想得多带些过来,您的手可离不了这……啊……少……少爷!”艾芙手里拿着一盒已用掉一半的羊脂乳,一边走出,一边同外面的苏苏念叨,不料,出门就看到背朝苏苏站立的王洛尧。
  她一开始只认出是个男子,吓得尖叫,不过很快就认出是王洛尧,但她还是很惊讶,因而,后面三个字咬得也是相当惊魂。
  苏苏被她这么一喊,也一下回复过来,又是羞又是慌地跑到床边,随手扯来一件外裳裹紧身子,缩后帐后,抬头发现王洛尧仍兀自呆立原地,一时间却没了主意,想开口撵他走,又不敢出声。
  那一厢王洛尧这会儿正在默念经书,此时便是苏苏撵他走,他也不会走的,如此窘样叫他出门成何体统。
  “你……”苏苏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虽说王洛尧擅闯她的屋,还撞见她衣衫单薄的光景,但瞧他还算是君子,所以,羞迫的同时她不想问他追究了,想他来必是有事,只得小声问道,“你找我何事?”
  她这喁喁细语一出,差些让王洛尧刚有好转的窘境濒于崩碎,王洛尧闭了闭眼,咬牙暗骂一声,强自稳定心神,偏头压着嗓子应道:“改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管不了了,撩起衫摆,大步启门而出,也不管门口还围着数个丫仆,大臂一挥,将挡路者推开,便大踏步进到书房。
  书房门受了他的大力,关合时发出“嘭”的一声。
  惊动了邻隔的赵凤玲,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耳房里悄然走出,先是看了看正房的动静,再看看关严的书房门,估计王洛尧又在正房里受了气了,红唇轻抿,缩回屋里,抚着下巴走过去走过去。
  而书房内,王洛尧颇觉狼狈,本是要去算账的,结果却是铩羽而归,直有一种十八载英明毁于一旦的无奈。
  摇摇头,王洛尧轻叹一声:为何像是做了贼一样?明明那丫头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好不好,刚才怎么就跟落荒而逃似的?
  正房东头屋内,艾芙已经替苏苏穿戴好,苏苏的脸这会儿还是隐隐泛红,扭头对站在身侧的叶氏微微嗔道:“乳娘怎地不提醒一声呢?你赶在他前头先进来报一声也行呀!”
  叶氏甚觉冤枉:“小姐,那也要乳娘腿脚比少爷快,力气比他大才行啊!”
  再说,他是您夫君!
  叶氏吞了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她是过来人,少爷对小姐究竟如何,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就拿今日这事,搁哪个男子身上也不会如少爷这般君子。虽说少爷一惯面冷,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哄人,看着也甚是清傲,但他对小姐做得许多事,还是看得出来他的用心的,起码他是真心中意小姐的。
  这次小姐闭在白云观二十多日,少爷中间确是没有去看望,可人没去,不代表心没到啊,先是安排好雅致的小院,又派去护卫,又亲自接回,这些哪一件不透着心思?
  再者,小姐性子强,自尊重,屡次对他说话不客气,但他气归气,却没有真正撒出气来,连她这个下人看着都觉难得,不信小姐便是什么看不见?
  哎,叶氏暗叹一声,少爷清高,小姐孤傲,两个人一个针尖一个麦芒,谁也不愿先服软,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比案齐眉呢!
  苏苏不晓得王洛尧怎地忽然硬闯她的房间,此前从来没有过,不过想到刚才那一幕,她脸颊又烫起来,雾气氤氲间,蓦地撞见王洛尧蜃华毓秀的脸,她也有那么一霎的恍忽,像是隔了经年岁月,又隔了数重山水,如近似遥。
  默然甩甩头,苏苏抚平心间微起的涟漪,对艾芙吩咐道:“帮我把头发擦干,等会儿我还得去朝晖园见老祖宗,匆忙把我接回来,也不知她老人家事先知不知晓!”
  果然,毕氏是不知晓的。
  “尧儿接你回来的?”毕氏原以为苏苏要在白云观最少呆足一月再回的呢,不想这就回来了。
  苏苏点点头。
  毕氏了然:“回来就回来,过个场面便好!你姐姐那里可有消息?”
  听到毕氏还想着苏贝,苏苏心里一暖,应道:“先前是不大好,不过近来是想通了!”
  “嗯!也是难为她了!”毕氏双手合到腹前,垂眉叹道,片时后,她转过脸来问向苏苏,“在观里的这些日子没受什么委屈吧?”
  苏苏笑了笑:“没有,清清静静的倒也不坏!”
  毕氏点点头:“嗯,那就好!你先回素园好好歇息,明早到我这里用早食,到时再仔细说说!”
  苏苏应声好,便出了朝晖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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