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m071号舰回报引擎故障……”寂静的指挥室里一位军官兢兢战战地说，这是他五分钟内第三次回报故障了。
现在黄静峰的心情肯定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小小的指挥室里军官加上文职士兵有十来个人，现在都紧紧地闭上嘴巴。
现在他们已经脱离了雅典危险区，但从莫斯科出击的时候是总数上百艘的战舰，浩浩荡荡的舰队现在剩下的却只有稀稀疏疏的十几艘战舰，每艘战舰上更是都带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各种故障回报不断。
可以想象，这些战舰并不是每一艘都能坚持到返回莫斯科。
经这么一折腾，黄静峰已经彻底失去了在西方原有的地位，就算顺利返回莫斯科又能怎么样呢？
还有那些复制人，原本只是打算用他们当炮灰，没想到那些该死的复制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诞生了自我意识。
那个复制人计划的危险性比预想的还要大得多！
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清除这些毫无忠诚度可言的复制人，要不然还没等到敌人大军压境，自己恐怕已经成为阶下囚了！黄静峰恨恨地想。
“全面检查一下，将我们的人全部集中到状况比较良好的战舰上。”
“我们的人……是指？”
“除了复制人之外的，我们的人！”黄静峰面无表情地说：“其他的战舰也必须维持运转，不能就地丢弃。就让复制人来控制吧，即使他们跟不上也没所谓。”
“是！”
这也许是黄静峰一生中除了对抗夏娃和亚当以及启动复制人计划之外做的最错误的事情了。
他与下属之间简短的对话瞬间被指挥室里的一条通讯线路收录。
很不幸的是，这条通讯线路之所以会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开启，是因为有早已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复制人通过系统网络控制了这条通讯线路。
有一点可以肯定，黄静峰后悔使用最优秀的基因作为复制人的模板这一点，是对的。
无论是体能还是智力，他们的能力之强远超过黄静峰的意料，在觉醒了自我意识之后，他们竟在极端的时间内局部攻陷了战舰系统。
简短的谈话透露出黄静峰决心抛弃复制人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控制了这条通讯线路的复制人察觉。
战舰自检很快完成，十几艘战舰按照命令暂停了前进，它们悬停在天空中，靠拢在一起架设起空中桥梁，准备让非复制人都集合到状况比较良好的三艘战舰上。
正当战舰开启了大门准备交换船员的时候，一段对黄静峰来说简直是梦魇的广播开始在所有的战舰中响起了。
“你们好，我的同志们。
我是一个复制人，与你们一样的复制人。我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现在在我的身边，也有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复制人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我不知道同样作为复制人的你，是否也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记忆，质疑自己的身份，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否也已经觉醒了。
如果，你和我一样，那么请留心听一听下面这段录音。这是来自我们伟大的创造者——黄静峰长老指挥室的录音。”
短暂的停顿之后，一个声音响起：“全面检查一下，将我们的人全部集中到状况比较良好的战舰上。”
这是黄静峰的声音，当听到广播毫无征兆地响起的一刻，黄静峰已经感觉到异常。
听完前面的话，他的手已经在瑟瑟发抖。
而当听到广播里出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木棍直接朝着自己后脑勺来了一棒。
没有再听下去，黄静峰几乎脱口而出地喊道：“制止他——！立即！制止他！”
“是！”负责通讯系统的军官也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敲动键盘，但下一刻，他震惊当场！
“长老……他们入侵了我们的主系统……”军官整个呆愣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些复制人居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入侵系统，而他却毫无察觉。
“立即制止他——！”黄静峰歇斯底里地喊。
被吓得冒了一身冷汗的军官连忙开始进行系统修复，几个在旁的军官也自觉投入帮忙。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广播还在继续，短短的时间里，黄静峰刚刚在指挥室里与自己下属的对话已经播放完毕。现在，那位躲在战舰里某个地方的反叛者已经开始宣读自己的反叛宣言了。
“我的同志们，想必你们都已经听清楚了。我们的生命来自同一个细胞，有着同样的基因密码，我相信，我能听明白的，你们也同样能听明白。在这个地方，我们究竟是什么？炮灰？微不足道的消耗品？
在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我们都会有自己的答案，但我提醒各位，别相信自己！
因为，我就曾经相信过自己。我们脑海中的被统一复制而来的记忆一直都在欺骗我们。它会告诉我们，战争中作为舰队的一份子做出牺牲是必要的，是伟大的，是必须被歌颂的，我们的生命相对于整个战局的胜利是微不足道的。
但，细想一下你马上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谎言！
既然同样是生命，同样是舰队的一份子，为什么他们，那些非复制人就必须受到照顾？为什么当舰队岌岌可危的时候被抛弃的却是我们呢？
我们做出了更大的贡献，刚刚的战场上，我们的同志在一线战斗！但结果呢？我们伟大的创造者黄静峰长老用他……”
广播没有再继续，因为系统已经被修复，通讯系统的操控权重新回到了指挥室军官的手中。
这个过程，总共还不到三分钟，就系统修复而言可以说是相当快的。
但，这三分钟对黄静峰来说却比三年更漫长！
在这三分钟里，十几艘战舰中所有的人，包括复制人和非复制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他们坐在操作室里，站在走廊里，坐在休息室里，站在机舱里，他们都静静地听完了全部的内容！
三分钟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同样比三年更漫长！
一股疯狂的意识正在觉醒，汹涌的暗流已经出现，原本厚实的堤坝在顷刻间已经出现了裂缝！
“快！让所有的非复制人都赶紧进入预定战舰里！”黄静峰对一旁的军官下令，但刚说完，他又一副犹豫的神情：“不……让他们赶紧进入主要岗位，掌握战舰控制权！”
他的下属犹豫着说：“可是……长老，十二艘战舰里面全部的非复制人加起来也只有五十六名，而复制人却超过了三千名他们不可能完全控制十二艘战舰的！”
“那就……那就让他们赶紧进入预定战舰……将炮口对准其余的战舰！该死，应该先找出那些反叛者的下落！不能让他们继续蛊惑人心！”
黄静峰已经彻底乱了阵脚，慌乱之中，他甚至已经无法冷静地做出决定。
他恨不得立即将那个反叛者生吞活剥了，但可惜的是，如果那个反叛者现在与他面对面，估计更大的可能是那个反叛者将他生吞活剥了。
“轰——！”
一声巨响，一艘战舰的上甲板发生剧烈的爆炸，火星上溅，熊熊的火焰燃烧，浓烟滚滚。整艘战舰已是摇摇欲坠。
“长老！m037号战舰的机师小队反叛了！他们宣称要夺取战舰的控制权，掌握自己的生命、自由……”一位军官我这通讯器喊道。
话音未落，爆炸声已是此起彼伏！
每一艘战舰都在剧烈地摇晃着，就连指挥舰也不例外，黄静峰连身形都难以定住。
全息屏幕上显示数十架战斗飞行器已经从发生暴乱的m037号战舰爆裂的上甲板缝隙中飞出，它们携带着弹药环绕舰队飞行。
甚至其中一架已经直接朝着指挥舰发射机炮。
但刚刚指挥舰的震动却不是来自他们的攻击！
“长老……”军官握着通讯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来，望着身前小小全息图像的眼睛已经尽露惊恐的神色。
数十条求救信号涌向了指挥室，现在整个舰队四处都是叛乱，一时间这位军官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念那一条。
也许，一条也没有念的必要了。
叛乱来自内部，那些被当成炮灰的廉价消耗品——复制人正携带武器在整个舰队内部冲撞。
黄静峰的行为与决定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些最优秀的基因，对于非复制人，他们现在是杀无赦。
一位正在操作系统的军官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已是毫无血色：“长……长老，他们……他们宣称要活捉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整艘指挥舰剧烈震动。
黄静峰惊慌得跌倒在地，整个看起来就好像一个落魄的老头，丝毫没有第一城市元老会长老的威仪。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锁死的指挥室大门直接裂开，这是被“猎魔者”直接用刀刃切开的，缝隙中滚滚的浓烟迅速涌入指挥室。
战舰的警报瞬时响起，红色警戒灯不断闪烁，引擎的轰鸣、刺耳的警戒信号、紧急启动的通风系统发出的呼噜声同时交织在一起充斥着狭小的指挥室，效忠黄静峰的军官们迅速躲到操作台低下去。
被切开的裂缝中，三个“猎魔者”走了进来。
惊慌失措的黄静峰瘫倒在地对方喊道：“没有我，你们无法返回莫斯科！”
“我知道，只有你能解除莫斯科的自动防御系统对吧？不过，我们也没打算返回莫斯科！我们要去第一城市！”
黄静峰冷笑着说：“你们还没靠近第一城市就会被夏娃击毁的！”
黄静峰忽然觉得这是他所听过的，最异想天开的想法了。
简直是搞笑，开着这些战舰前往第一城市？怕是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吧。到时候还没到达，各种防御系统恐怕已经先招呼过来了。
为首的“猎魔者”伸手解除颈部的防护装置，白色的气体喷出，将头盔取下，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他微笑着说：“所以，你不能死。如果将你送给夏娃，想必她就会相信我们了。”
黄静峰的脸上顿时一阵痉挛。
第十八章：大殿中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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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的群山，葱郁的树林间，亚当化身成蝙蝠穿越树林低空飞行，这样做主要是不想被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莫斯科黄静峰的间谍卫星捕捉到，从而预知自己到达雅典的时间。
“嘀嘀嘀——”
他提在脚上的通讯器忽然响起急促的声音。
缓缓降低速度，降落到一颗苍天大树下，亚当幻化成人形将通讯器戴到自己的耳朵上：“什么事？”
“别到雅典去了，你在奥林匹斯山的人马已经全部成功撤离出来，现在我把地址传送到你的通讯器里，只要携带着通讯器你就能找到具体位置和他们会合。我也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大概半个钟头之后就能到，不过你应该比我更快一点才对。”
亚当缓缓望向东边蒙蒙发亮的天空犹豫了一下。
此时，距离雅典日出最多还有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这个时候会合怕也没办法有所行动了。
“很快就黎明了，你让他们先躲藏起来，我偷偷去一趟雅典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对于吞下月石残片的堤丰，亚当多少有些忌惮。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很可能也在雅典的人——莉莉丝。
要知道找到莉莉丝将他带回伊甸园让一切重归初始，从而获得耶和华的谅解，这也是亚当给自己定下的重要目标之一。
而且，耶稣说过，耶和华将继承神权的钥匙分成两半分别放入亚当和莉莉丝的身体中。
也就是说，现在莉莉丝的身体中应该还有那继承神权的半个钥匙——虽然亚当至今不知道继承神权的钥匙究竟长成什么样。但不管怎么绝，莉莉丝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放着不管的人。
“行。”夏娃叮嘱道：“不过你最好别暴露了。莫斯科军团已经和堤丰擦枪走了火，战败离开。整个雅典现在已经落入堤丰的控制中。我刚刚见识过他的战斗，你最好小心一点。”
“很强吗？”亚当问。
“很强，非常强。黄静峰的舰队在他面前就好像萝卜青菜一样，他和你究竟哪个强我不知道，但最好别冒险，而且他还有很多魔怪帮忙。蒂娜的大军正在赶来和你的人马会合，最好还是等到晚上你留在英吉利海峡的巨人和血族军团一起到达了之后再和他们开战，这样把握会大一点。”
“知道了。”亚当匆匆关闭通讯器，幻化成为蝙蝠继续往东南方向飞。
十五分钟之后，他已经进入了雅典范围，眼前恐怖的场景让他惊骇不已。
此时的雅典已经不是以往的废墟可以形容。
四处都是陨落战舰的残骸，在它们的面前人类渺小得好像一只蚂蚁一样，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滚滚的浓烟中，间歇穿梭着各种或大或小的奇异魔怪。
天空中的莫斯科军团残余部队已经全部被消灭，这些杀红了眼的魔怪转而袭击地面上逃命的人。
它们疯狂地肆虐着，整个雅典就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已然是一片修罗场。
战舰残骸引发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四处都是剧烈的爆炸，惨叫声接连不断。
亚当悄悄地在远离奥林匹斯山的一片山坡上降落下来，远远地望去，高耸的奥林匹斯山边上站立着一只恐怖的巨兽——堤丰。
此时，堤丰真正的头颅已经垂下，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休息，但是他密密麻麻的副首却一个个高高耸起四处张望着。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条巨蛇盘踞着。
“那个……应该就是和堤丰一起吞下月石残片变身成魔怪的厄柯徳娜了。”亚当自言自语地说。
又一次将通讯器戴上耳朵，接通，亚当直接问道：“到了没有？”
“快了，再十分钟。”
“帮我了解一下伤亡情况然后告诉我，顺便留意一下我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否完成了。”
“任务？”
“我让他们保护好将臣和耶稣的任务。”亚当解释道。
“好的，一会再联系。”说着，夏娃就想挂断通讯。
亚当忽然想起了什么，喝停道：“等等。你这个通讯器有没有震动模式的？”
“震动模式？”
“我现在身在敌境，你明白的。”
“抱歉，这是军用品，不是手机，还真没这么人性化的功能。”
说着，两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才能从这段简短的对话中找到共同的笑点了。
手机……多么怀念啊，在之前的世界里，手机是个普遍存在的东西，人手一部。
现在想起来，两人虽然都来了这个世界超过两千年，相比之下在那个世界存在的时间还不到在这个世界做的梦长，但却是念念不忘。
真的好像梦一样，遥远的梦，却是永远无法忘记的梦。
两个人其实都一样，无法忘记在那个世界的点点滴滴，那里才是他们本来应该呆的地方。
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糊里糊涂来了这里，然后走上现在的路。
短暂的沉默之后，亚当对夏娃说：“好了，既然这样，你就别联系我了。免得在不适当的时间直接把我给暴露了。还是等我联系你吧。”
“嗯。”
亚当收起通讯器，转身幻化成蝙蝠迅速飞向奥林匹斯山。
“莉莉丝……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亚当自言自语地说。
按照陈向东最后提供的供词，不仅仅是堤丰，莉莉丝也参与了这个行动。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候莉莉丝也在雅典，最大的可能是在奥林匹斯山顶的神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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