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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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 第5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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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小珍此时也紧盯着电视屏幕,表情非常凝重:“这样看的确看不出来,如果真有一座是假的,那位制作者也绝对是大师级水平。”

    “什么真有一座是假的?”汪煤球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道,“这世界怎么可能有两座一模一样的方鼎?一定有一座是假的!不过到底是哪座呢……”

    岑小珍点头说:“对,肯定有一座是假的。不过鉴定物,单靠肉眼看是没用的,青铜的材质、纹理的形状质感、表面的年代特征等等,都是鉴定真假的关键所在。”

    汪煤球“唔”了一声,摸着自己的下巴,眼闪出了兴味盎然的光芒:“有意思。九月二十四号是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帝都!”

    岑小珍盯着屏幕的方鼎,目光前所未有的专注。

0864 谁来负责

   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早间新闻的。

    然而,在某种力量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迅速变得人尽皆知。

    十分钟后,“后母戊方鼎”五个字了微博热搜;半小时内,到了热搜第一位,排名第二的,则是“天坛投票”。

    这个消息如果不是一开始由天空电视台的早间新闻放出来的话,估计很多人都会觉得是假的。

    然而算如此,对消息真实性的质疑也在瞬间达到了高峰。

    鉴定物?

    那不是内行专家才能做的事情吗?怎么能交给普通人来判断?

    更何况,现在将要被鉴定的是后母戊方鼎,真真正正的“镇国重宝”,位列首位的珍贵宝物,怎么能用这么儿戏的方式来决定它的未来?

    新闻说,投票时间将会持续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票数更多的那座方鼎将被认定为真品。

    那么,票数较少的那座当然是假的了,它将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销毁,融炼成它最初始的形态。

    也是说,如果投票的群众认错了,把假的当成真的了,真正的后母戊方鼎也将背负“赝品”的名声,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它发生,也太荒谬了吧?

    很多人都心存怀疑,然而接下来一条微博彻底打消了他们的侥幸心理。

    这条微博是由国家物局的官方蓝v发布出来的,图并茂。

    图片是一张签名盖章的正式通告,字是通告里的内容。

    两者共同证实了新闻的真实性,强调了九月二十四日、天坛、七天等时间地点,并对投票的形式进行了阐述。

    通告留名的人是杜维,即使不是内行人士,稍微查一下也会发现,这个人是国家物局的现任局长,由原先的安组大组长直接改组升格担任。

    这表示他在国家物局内部拥有着极大的权威,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即使不是他提出,也一定是他拍板敲定的。

    这样一来,事实已经不容质疑,秋七天的投票已经成了定局!

    事实,杜维虽然为这件事情担了最大的责任,但这样公众性质的大事件,远非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抛开专家的意见,让公众决定一件物的真假,这件事听去的确有些儿戏。

    如果公众真能鉴定物,那还需要专家、需要这么多物修复师做什么?

    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普通人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杜维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坚定地支持着他,让更层对这件事表示了沉默或者认可,反对声音微乎其微。

    出来说话要担责任,这件事最后要是不能得到一个较好的结果,杜维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也要出问题。

    为了这种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现在,那个人也同样坐在红木沙发,看着面前的电视机屏幕。

    他的须发花白,腰板却仍然挺得笔直。

    看完全部的专题新闻,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回答旁边儿子提出的问题。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补偿那孩子?”

    他坚决地摇了摇头,道,“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被儿女私情影响?不过你说得也不算错,我的确是因为他这样做的。我相信的,不是因为他是我孙子,是因为他是一个物修复师!我相信他的专业精神、专业判断!”

    老爷子在“物修复师”这五个加重了发音。

    这五个字,代表的不完全是一个职业,还有某些更深、更专业、更能让他们这种人产生共鸣的东西。

    毫无疑问,那是一种信任。

    是身处某个巅峰的人物的互相信任!

    国家物局的正式公告发布出来,的质疑声平静了一会儿,瞬间变得更加激烈。

    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国家物局真的打算用这么不严肃的方式来解决这么重大的问题?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物局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世界还是很有些聪明人的。

    位于某个精英论坛的一个贴子迅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整理了一番,大致推测了出来。

    首先,原先的后母戊方鼎被炸毁是交会发生的事情,这件事情基本已经被证实是那个物盗卖走私集团的作为了。

    那么话说回来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炸毁物,向国家物局示威?

    走私集团又不是恐怖分子,这种动机很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除此之外,还可能因为什么?

    那只有利益了。

    这样说起来,后母戊方鼎被炸坏,接着又立刻爆出来它有可能是假的,这件事是不是太凑巧了一点?

    反过来想,如果这是他们的目的呢?

    指真为假,再以假乱真,这样一倒手,后母戊方鼎这样的镇国重宝,不同形同被他们得到了?

    而他们的行为的确造成了后母戊方鼎真假难辨的事实,他们又伪造出了足以让苏富拍卖行专家团都会误判的赝品,国家物局百口莫辩,只能用这种手段来证明原先那座方鼎的清白。

    但是接着也有人反驳了,你这样说很牵强啊,如果事实这么明显,物局直接出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澄清一下行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后面又有人幽幽地回了一句:算他们说了,会有人信吗?

    这种事情,怎么会不信!

    有人直接这样顶了回去,但先前问话的那几个人,却沉默了下来。

    人心思变,阴谋野史总是流传得最广的。

    算国家物局出来讲明前因后果,澄清了这一切事实,“赝品”的名声还是会笼罩在原先这座后母戊方鼎,成为它永久的污名。

    当然,在现在这件事情还很热的情况下,新出现的这座方鼎可能暂时会因此被认为是假的,失去拍卖的资格什么的。

    但是如果对方能伪造出一座让人鉴定不出来的方鼎,难道不能伪造出第二座吗?

    真假疑云不真正洗清,这件事总之是不可能真正解决的。

    不少人都想到了这一点,觉得有些无语。但其还是有几个人不甘不愿地说:这样说的话,的确让更多人来分辨真假,更有利于杜绝后患。但这样把责任交给广大的普罗大众,是不是有甩锅的嫌疑?

    然后很快,有一个人冷笑着反问道:后母戊方鼎是华夏的物,是属于华夏所有人的。

    守护它的这个责任,本来应该由所有华夏人来肩负!

    “这是柳萱派人进行的舆论导向?挺厉害的啊。”

    此时,周离一身戎装地位于一个秘密基地里,正准备出发。

    他拿着手机,看完了这个他最近最为关注的议题,挑了挑眉毛,对苏进说。

    苏进不用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我问过了,这是用户的自由发言,不是她手下的人说的。”

    “自由发言?”周离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他又把那段话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收起手机望向前方,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更有干劲了。”

    他转向苏进,“啪”地向他行了个军礼,郑重地道:“我出发了。”

    苏进面向着他,同样郑重其事地道:“嗯,千万注意安全,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了!”

0865 自信

“华夏的物,我们华夏人自己负责。”

    这句话由络随便一个人说出来,迅速引起了更多人的赞同与共鸣。

    它最早出现于那个精英论坛,短时间内被转到了微博,引来了大量转发。

    也许不是所有转发的人都认同这句话,但是无疑,这种全新的说法让更多的人对这个事件背后的意义产生了深思。

    后母戊方鼎仅仅只是一件物吗?

    或者换句话说,“物”本身只是物品吗?

    它背后还有着什么,让交会时,无数人蜂拥至华夏馆参观,让他们在看着这由历史延续而来的或美仑美奂或朴实古拙的器物时,会由心底产生一种骄傲感与沉醉感?

    物是华夏的物,是华夏历史的结晶。

    我们是华夏人,这片土地是我们的,这段历史也是我们的。

    后母戊方鼎这样的历史重器,镇国重宝,它代表的是华夏明的一部分,而不仅仅只是一件“非常值钱的物”。

    把它用钱来计算,简直是在侮辱它!

    现在,它的身笼罩着一层阴影,那么每个人都有义务去投票,去为它的真假负责!

    这句话出现之后,络的讨论顿时转了一个风向,一个最直接的表现是,秋节前后前往帝都的火车票汽车票,一瞬间销量大增,天坛周边的宾馆酒店更是直接爆满。

    为一件物、一个投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真的是非常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然而,像有某种熔岩在人们的血管流动,即将要爆发出来一样,接下来一段时间,无论络还是现实,大部分人口说着的都不再是抱怨和质疑,而是实打实的讨论。

    后母戊方鼎究竟是什么?它出自什么时候?有什么样的特征?辨别它的真假有没有什么样的决窍?

    还有人研究得更加深入。

    后母戊方鼎诞生于商朝,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方鼎在那个时代拥有着什么样的意义?整个朝代的历史气质是什么样的?

    电视、络出现了无数关于方鼎的专题节目,苏进当时在华夏馆对它进行全形拓操作的视频被一次又一次地重播,达到了百万近千万的播放量。

    那个视频非常完善,几乎摄入了方鼎的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

    甚至还有人开始打听,能不能想办法买到当时全形拓的拓样,算不是原件,是复制品也好。

    最后临近秋时,几乎人人口都是这座方鼎,连小学生也能对着方鼎的前世今生写出篇小论来。

    围绕着一件物,能够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不仅前所未有,更是再有先见之明的人也想象不到的。

    甚至有些知情人士在私下感叹,苏进一开始做出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早预见到将要发生的一切了?

    当人们对一件事物了解到足够的深度时,会诞生新的想法。

    商朝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那是三千三百多年前,人们的生活资料极度缺乏,生产工具极为简陋。

    而在这样的条件下,制造出了这样一座重达832公斤的巨鼎!

    后母戊方鼎的气势雄浑,造型厚重典雅,面还有多种不同形式的纹饰,十分精巧。

    青铜是铜锡合金,在三千三百多年以前,用千公斤的原料,制造出合金青铜,再用陶范法制造出这么巨大的方鼎,简直超乎了人力之所及,与正常人的想象!

    你越了解一样东西,越容易对它产生感情。

    当人们对后母戊方鼎的了解达到一定的程度时,越发痛心它可能会被以假乱真。

    赝品终究是赝品,伪造得再像,也不是三千多年前先民们怀抱着对世界的敬畏与对天地的虔诚,用尽全力创造出来的那座方鼎。

    这座方鼎要是被假的替换了,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绝对不能被容忍的事情!

    此时,在山西某处,汪煤球合一本书,取下眼镜望向远方。

    夕阳照在他的脸颊,明暗交错,竟然让这个暴发户老板多了几分书卷气。

    他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对旁边的岑小珍说:“娘的真没想到,老子有一天也会这么认真地看书!”

    岑小珍面无表情地说:“我以前以为老板喜欢物其实只是喜欢钱,现在看来要收回我的想法了。”

    “嘿!”汪煤球瞪了岑小珍一眼,接着却又摇了摇头,“以前你这样想,也不算错。老子哪真的看得出来物哪里好,不是因为它值钱又有格调,想充个大瓣蒜!”

    汪老板向来耿直,这时候也说得一点保留也没有。接着他拍拍那本书的书皮,道,“不过最近看了这么书,觉得物啊,历史啊,这些东西还真的挺有意思的。我先觉得,三千多年前,那是什么时候,怎么能做出这种鼎来!不过回头想想我们小时候,开矿挖煤,也是靠人的两只手,靠那些最简单的工具。”

    他叹了口气,脸却是挂着笑容的,“时代啊,变得太快了。不过还真是怀念以前的那股劲儿……”

    他再次看向窗外,夕阳火热,散发着最后的余晖,虽不明亮但格外绚丽。

    岑小珍看着他的侧面,表情一时间变得格外柔和。

    安静了一会儿,汪煤球突然再次转过头来,问道:“说起来,我看了这么多书,查了这么多资料,应该对24号的鉴定有点谱了吧?嗯,是真是假,我觉得我能认得出来!”

    汪老板自信满满,岑小珍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物鉴定,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地分辨出来,国家物局为什么还要搞这样一出,让万人投票来决定方鼎的真假?

    她看了汪老板一眼,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她关注了苏进一年多,这个人做事向来有谱,从来不乱来。

    物修复,本来是一项格外需要谨慎小心的工作。

    他这样号召,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既然能相信普通人能鉴别出来方鼎的真假,也许汪老板这样的人,真的能认得出来?

    像汪煤球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把大部分工作学习之余的时间都交给了后母戊方鼎。

    各站有关方鼎以及青铜器的章视频的点击量都大大增加,衍生出来的其他物的数据也各有大量提升。

    实体书店里,销量排名前十的书籍一大半都被物相关垄断,后母戊方鼎与青铜器占了一半,另一半里,相关盗墓与物走私的也有不少。

    这种热潮,放在六年前简直难以想象。算传统化复兴运动开始后的五年间,也没人能想到能走到这一步。

    在浏览了大量资料,做了大量功课之后,人们关于“该不该由我们来鉴定”的质疑声已经小到几乎听不见了。

    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大多数情况下,物鉴定并不是一项高深莫测的玄学,而是由大量知识累积起来的判断。

    譬如一幅书画,要鉴定它的真假,通常要用纸张、裱糊方式、款识、画风等多个角度去观察。

    现在他们对后母戊方鼎已经懂得够多的了,应该有底气鉴定它的真假了吧?

    在人们逐渐诞生出来的自信里,投票时间渐渐接近,秋节将要到了。

0866 不要忘记

    九月二十四,秋节。

    帝都天坛,古代是皇族祭天的场所。近年来,它是物协会的办公地点,同样也不对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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