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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落落十几年没有见过费仁了，现在她满脸都是惊诧的表情。但费仁偷偷见过她无数次，所以没有太多久别的喟叹，只是心里对白戌的恨又增加了几分——如果不是白戌，他的女儿现在早就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何至于在这孤山之上苦熬本该灿烂的年华，而他也更不至于晚景凄凉，连个承欢膝下的子孙都没有！
费仁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么多年只有他的原配夫人一个女人，所以也只有费落落这么一个孩子。
但是，就这么一个孩子，却被那个挨千刀的给祸害成了现在这样，这如何能让他不恨！
“这上面……冷吗？”十几年没有和女儿说过话，即便是聪明绝顶、足智多谋的费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女儿说话。
一瞬间，费落落泪流满面，一句简单到了极点的关心，却击碎了她最后的心防。她知道是她自己任性，所以才让父母孤零零地在家，也知道现在父亲只是想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
“爹，对不起……”费落落没有回答冷不冷，即便是魔山道藏里一点都不冷，可孤零零的心如何能够暖和起来。
费仁也瞬间双眼通红，为了掩饰情绪，他刻意偏头看向魔山四峰，半晌之后才说道：“想家的时候就回去看看！我和你娘……都老了，见不着几回了……”
费仁没有要求女儿立刻下山，更没有说什么禁止她继续留在魔山道藏的话，当年这些话他说过很多遍，他知道现在说这些同样没什么作用。
一阵极力压制的呜咽声传来，费落落不停擦着脸，可是落下的泪水根本擦不干。
又过了很久，直到夜很深了，两人的情绪才稍微好一点。
直到此时，费落落才突然发现，父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魔山四峰之上，不时有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双眼里流露出来——堂堂魔域相国，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就让他成了城府极深的人，而现在见到小王爷的后人出现，他开始连怒火都控制不住了！
费落落惊骇地问道：“爹，你……你们打算怎么对白小白？”
闻言，费仁这才收回目光，心里叹了口气，问道：“连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也要关心？”
费落落一愣，旋即想起白小白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片刻之后，费落落抬起头，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回头看了一眼魔山道藏，道：“爹，你们别对付白小白好不好？如果你们放过他，我、我……我就跟你回家！”
费仁一愣，心里宛如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横流——当年她为了他上山，现在她又为了他的孩子下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第221章 下沉的命运
夜凉如水，即便已经无限靠近春天，但寒冬的脚步声依旧能够隐约听见。
魔山三峰上，费落落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费仁。
现在的费仁真想破口大骂，恨不能立刻去魔山四峰将白小白那个小杂种碎尸万段！当年弄不死他父亲，弄死这个小兔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时隔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和女儿说上几句话，而且女儿好容易主动提出回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狠话。
“现在他的命的在陛下手里，我们说不上什么话！”费仁淡淡地说道。
费落落一愣，旋即想起从前的过往，脸上顿时露出了悲伤和绝望的神色。
费仁见状，担心女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又说道：“其实我那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他的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费落落再愣，脸上立刻燃起了希望，问道：“真的？”
费仁叹息着点了点头，道：“陛下希望他能够认祖归宗！如果他老老实实听话照做，以后效忠陛下、效忠魔域……他就能保住他的狗命！”
他极其不愿意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然而，脸上刚燃起希望的费落落神色一暗，心里生出阵阵担忧，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白戌被驱逐时的模样。
那时他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鸿渊大陆上三大帝王召集无数高手追杀他。那时的他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差点连命都丢了。直到后来，他成了人类最巅峰的人物，几乎打败了天下除三大帝王之外的所有人，他的生活才真正肆意洒脱起来！
她知道白小白和他一样倔强，虽然这个孩子因为在善堂里待了那么多年，显得平和了许多，但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可是，至少从现在来看，白小白没有白戌的天赋异禀——没有天下第一的实力，却有着天下第一的倔强和骄傲，最后的结果只会受尽人间苦楚！
她开始为白小白的未来担忧了！
也许是看到费落落脸上的痛苦有些于心不忍，费仁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口不对心地安慰道：“走吧！跟爹回家！你娘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你放心，真要到了剑拔弩张的那天，我会尽我的能力去帮他说说话！”
费落落愣愣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费仁，脸上有感激在慢慢闪现：“真的？”
她隐居在魔山道藏十几年，早就已经不知道他的父亲变成了什么样子，而且看人的手段也已经不会，根本看不出费仁现在真实的想法。
当然，能够成为魔域的相国，隐藏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更何况是瞒骗自己单纯的女儿！
费仁看着女儿期待的样子，努力压制着愤怒点了点头。
费落落脸上瞬间绽开了笑意，尽管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但这一次她是真的开心了起来。只见她走上前，挽住了父亲的胳膊——有多少年她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了？尽管做起来依旧熟练，但是就连她自己也微微有些惊讶。
费仁更是一愣，但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声道：“咱们回家！”
“嗯！”费落落笑着点头。
……
启明星刚刚升起，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但风中已经有温暖的气息在弥漫。一夜的纠缠，春风终于消除了寒冬的脚步声，开始温柔抚摸着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人们。
白小白依旧保持着昨晚倒下时的样子，就这么没人管没人顾地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夜。当第一缕暖风吹开他额前的发丝时，他好看的眼角轻轻动了动，下一秒钟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魔山之上，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
昨天那一战让他耗尽了所有气力，就连赤焰神瞳也有些疲惫。不过，好在一夜的休息让他恢复了不少。
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回头瞥了一眼石头上的无常圣人，看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偏头看向天上璀璨的星空，脑海中浮现昨天弥漫在整个魔山四峰上的迷踪拳拳影！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暗红色的痂还有些触目惊心！他原本可以用绿妖圣水“泡个澡”，消除身上的伤疤，但这里是魔山，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而且绿妖圣水只剩下两滴了，必须用在修炼赤焰神瞳上！
虽然米葭葭说在丹青圣人那儿留了一瓶，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魔山上下去——或者说，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希望能够下去，所以手里剩下的绿妖不能乱用！
不过，好在赤焰神瞳还有修复内伤的作用，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内伤已经完全好了！
昨天一天，他接受了太多信息，有很多到现在都还没能消化。之前他心中有一个疑惑，为什么魔山上的人明明知道他是白戌的孩子——尽管这一点他自己还没有承认——却没有立刻斩杀他，反而将绝世功法迷踪拳传授给他！
现在他的疑惑解开了——就在刚刚发现内伤已经痊愈的时候！
魔山上的人肯定是为了赤焰神瞳！
也许天下所有人都不太了解赤焰神瞳，但魔皇肯定是例外！既然丹青圣人都知道灰瞳四阶之后，赤焰神瞳无法再移植，那么魔皇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原本忌惮米家赤焰神瞳的人，现在突然看到有一个拉拢这双眼睛的机会当然就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白小白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抬头，轻轻摸了摸双眼——米葭葭，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过，他心里明白，如果他拒绝，只怕就会瞬间招来无数人的攻击，而且这些攻击不仅仅只是来自魔域，还有整个天下！当年白戌只是协助米家人逃亡就被打上了叛徒的罪名，现在他已然拥有了这双眼睛，这较之白戌的行为更加“罪不可恕”！
他知道，一旦魔域拉拢不成，他将成为整个天下追杀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
陈怡姐、盖小盖、林奇和陈秀臣、陈小小等等这些在他生命里有着重要意义的人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他的心往下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
如果他真成了整个天下人人喊打的对象，只怕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特别是毫无根基的陈怡姐和盖小盖！陈秀臣等人还有家族庇佑，但那两个和他一起从善堂出来的孤儿只怕会最先遭到厄运。
一时间，白小白感觉自己的命运好像在被什么拉扯着一直往下掉！
挣扎了十五年，好不容易从善堂活着离开，然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无数次死里逃生才有了今天。但是自从进入魔山开始，仿佛之前那些努力和挣扎都没有了丝毫意义，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现在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善堂，那时他年纪还小，那些比他大的孤儿们经常欺负他，而且这种欺负是毫无来由的，有时是为了抢他那点可怜的食物，有时是为了掠夺陈怡姐费尽心思给他做的一件保暖衣服，而更多的时候仅仅只是为了好玩——那时候他真的很恨那些人，凭什么为了取乐就来揍他？
现在，他感觉自己又走到了那个境地，相通的绝望、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他不是没想过妥协，哪怕是先虚与委蛇，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就好！但是，一旦真的成了魔域人，成为了魔山上的一份子，那陈怡姐怎么办？盖小盖怎么办？还有陈秀臣和陈小小，他们在陈家还有立足之地吗？本来因为陈瑾的事情，他们就已经很被动了，如果再坐实白小白是魔域人的身份，他们还能安然无恙？
还有陈府一军，他们该怎么办？这是陈刑名努力了一辈子的成就，难道最后就毁在他手里？如果有一天魔域和北冥再开战，难道要他去亲手斩杀曾经的同袍？
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刻如果他同意加入魔山，他会成为北冥的叛徒，如果他不同意，他将成为整个天下的叛徒！
进退之间，已经没有了前进的路！
想到这里，一阵强烈的不甘心涌上心头，连带着他身体里的气力都牵动了。
“凭什么——”一声大吼突然从他嘴里发出，紧握的拳头上指尖泛白。
下一秒钟，就见他在强烈的愤恨之下，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与此同时，同样愣住的还有在石头上假寐的无常圣人，以及魔山上那些隐藏在暗处却一直紧盯着魔山四峰的人们！
因为，他们发现，白小白在打出那一拳的时候，周围赫然出现了只有迷踪拳才能泛出来的金色光芒！
尽管这道光芒很弱，但是这些人都十分确定，那确实是迷踪拳！
此刻，白小白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和身下那个被砸得尘土乱飞的凹陷，有新鲜的泥土芬芳从里面传来！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什么，就连之前的愤恨和不甘心都消失了！
因为他心里同样确定，就在刚刚那一拳落下的时候，他的体内赫然出现了一道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和昨天无常圣人催动的迷踪拳一模一样！
此刻，包括白小白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了惊疑的情绪，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肆意猖狂——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炼出迷踪拳的拳意？
第222章 远古洪荒
没有人知道魔皇用了多久才修炼出迷踪拳的拳意，但很多人都知道，无常圣人是在一年之后才摸到迷踪拳的门槛！
之前说过，无常圣人同样是天赋异禀，特别是对力量的理解上，远超天下很多人。当年在魔山之上，如果不是小王爷白戌掩盖了他的光芒，他将是当年整个天下最天赋异禀的青年才俊。
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在一年之后才走进那个宛如神圣领域一般的门槛！
然而，现在突然冒出来个白戌的后人，仅仅一天时间，便修炼出了迷踪拳的拳意。
这怎么可能？
但是，当这个疑惑冒出来后，隐藏在周围的魔域人旋即立刻想到了当年的小王爷白戌！虽然他们同样不知道小王爷用了多久才体会到迷踪拳的拳意，但是他们知道千年来整个天下最天赋异禀的人便是他！而眼前这个少年，是他的孩子！
难道天赋真的能够遗传？就像几千年来，皇帝的后代肯定能够成为皇帝一样？
还是说……突然之间，魔山之上有很多人的心里出现了某个大逆不道的疑惑！
当年，小王爷还在山上的时候，魔皇后人里面，最天赋异禀的便是他，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和他比起来也弱了不少！而现在的魔域太子，更是在天赋上有些不足——太子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可是和当年的小王爷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而现在，又出现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尽管这个少年的实力和魔域太子相比差了很多，但自从白小白出现在魔山上，他们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知道了他的过往！其中最让他们“感兴趣”的一点是，眼前这个少年，从完全不会修行到现在的炼骨一介，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如果把这个单独摆出来看，只怕会震慑整个天下，但因为白小白十五岁才开始修行，到现在也不过炼骨一介，所以单从实力上看，他还是比那些天赋异禀的青年才俊们差了很多，所以“一年炼骨”的神话才没有流传开——而且即便是流传出来，只怕很多人都不会相信！
直到今晚，白小白赫然在一天之间便凝聚出了迷踪拳的拳意，周围的这些人才猛然间醒悟过来——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天赋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和小王爷相提并论的程度！
当年的魔皇就不如小王爷，现在太子殿下又不如小王爷的后人——难道先帝真的选错了继承人？
当这个疑惑出现在众人脑海的时候，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将其隐去，不敢有丝毫表露在脸上。
此刻，无常圣人低着头，凌乱的发丝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脸，他的身体在清晨的夜风里使劲颤抖着！
在外人看来，他肯定是因为愤怒，因为他“仇人”的儿子竟然有着如此之高的天赋。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费落落在这儿，她也可能猜出一二！
无常圣人现在身体里涌动的是无法抑制的兴奋和狂喜！
别人不知道小王爷白戌用了多久才修炼出迷踪拳的拳意，但是他知道——一天！
和白小白一样，也是一天！
而且是在没有人帮助的前提下，仅仅依靠自己的天赋，一天的时间就凝聚出了拳意！
同样，没有人知道他对小王爷的真实情感，包括费落落也只隐约知道一个大概，不然也不会因为心中的不确定提醒白小白要小心！
自从费落落说出，就算没有小王爷的存在，她也不会选择无常圣人，他便放弃了。然后小王爷出现了，将他从堕落中生拉硬拽了出来，而且还教会了他迷踪拳，让他有机会看见人类巅峰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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