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的直觉太恐怖了……”莫子豪微微闭目坐在诊堂装作养神的样子，耳朵却竖起来倾听祁格和铁蛋的对话。见老实人应付的没有半点瑕疵，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祁格也暂时放弃这种奇思妙想，心中暗暗考虑道医院会以什么手段来砸掉善流的招牌。
砸招牌这个风气自千年前乱战时代就开始盛行，武者之间有武道比试，而道医之间也有医术切磋。一直到了五国时代，道医之间的较量依旧盛行，武者之间的比试却渐渐少了起来。
可是到了如今时代，道医间的切磋几乎绝迹，就算有比试也不会在公众场合下进行。中域的道医业被凤鸣宫一手垄断，内部的切磋也渐渐演变成了相互讨教。很多人已经失去道医探索求新的锐气，更多的则是循规蹈矩。
大乾朝垄断道医业的最终后果，就是将这个朝气蓬勃的行业弄的死气沉沉。没有切磋就没有进步，没有比试就没有动力，可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更多人选择的是随波逐流，偶尔有点不同的声音，也只是翻起点小浪花就消失在大流之中。
莫子豪喜欢挑战不假，但他从不打没把握之仗。可让他无奈的是偏偏有人不给时间，就想在莫子豪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将他打压下去。
“我这个小小的诊台怎么会引来道医院这个庞然大物呢？”莫子豪始终搞不明白的就是这个问题。
祁格知道为什么，但是不会告诉他原因。在这位天蒙公主的眼里，即将而来的挑战，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应该是她对善流的一次考验。善流只有获胜，才拥有为阿斯兰诊病的资格。
莫子豪还不知道，无形中他已经掺和到大乾和天蒙的交易中了。道医院必须在阿斯兰到来之前，将善流打压下去，大乾朝必须以实际行动和实力告诉天蒙人——能为阿斯兰诊病的唯我大乾！
莫子豪还在思考怎么接招时，道医院也得知善流已到春风暖堂的消息。韩离子并没有急着赶去，而是沐浴更衣平心静气之后，才带着门下弟子向春风暖堂行去。
尽管善流只是一个小辈，但韩离子却十分注重这次切磋。他如此郑重，并不是因为打压善流的旨意来自凤鸣宫大乾皇后，而是……他就是那个发出不同声音，却被淹没在大流之中的浪花。
韩离子很希望以自己的失败，来引起大乾朝对道医业的重新审度，同时，一名道医的尊严又让他不能在善流面前放水。
怀着如此矛盾的心情，韩离子一步跨入春风暖堂的大门！
【第054章】 首次交锋
首次交锋
韩离子的出现如同大山一样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这样一个泰山北斗出现在春风暖堂，药铺里的小伙计们应该荣幸才是。wwW。可情况恰恰相反，所有看向韩离子的目光中都是敌视。
莫子豪坐在诊堂之后，面对韩离子望来的目光也只是微微点头，根本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这样一种狂妄的态度激怒了韩门弟子，立刻有一个人跳出来指着少年骂道。
“好一个无礼的小子，如此素养也配为人诊病。”
药铺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想看善流该如何应付第一波攻势。就连韩离子也默不作声，他想看看眼前的少年到底有什么不同。
“你也是道医？”让人奇怪的是莫子豪并不生气，就连问话的语气都是那么淡然。
“当然，鄙人韩门严乐，你就是那号称从不把脉……”那个韩门弟子满面傲气，刚准备继续往下说时，却见少年连连摇头。
“你不配和我谈素养，你更不配当一名道医。”莫子豪的语气带点讽刺的味道，“你知道自己刚才像什么吗？”
“我像什么？”严乐一愣，人们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善先生如何评价。
“像一条狗，主人还没有说什么，你就跳出来咬人。所以，你这辈子就做好‘小厮’这份有前途的职业吧，道医这种高尚的职业……你还是死心吧。”莫子豪的毒舌一如既往。
但凡见过善先生应付突发事件的人，都不怕善先生的表演不够精彩。这句话引来人们的哄然大笑，严乐被骂的双脸通红，又张口反驳道。
“面见圣贤狂妄自大也不知行礼拜见，难道你善流就懂得素养二字，配当道医之名？”
人们立刻静下声来，韩离子被称为圣贤不为过，名字后面带有“子”的人都是公认的学术大儒，在道医行业那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莫子豪面见韩离子的态度的确能落人口实，扣一顶狂妄嚣张的帽子。
一时间人们暗暗为莫子豪担忧起来，还未正式切磋就落了下风，这善先生刚才为什么不起来行礼啊，如此明显的错误不应该犯啊。
莫子豪却是淡淡一笑，目光紧盯严乐问道：“如果有人去你家抢劫钱财，淫你妻女，难道你还一脸恭敬的站起来拉住对方的手，笑问一声‘你来了，我等候多时’？”
这句话反驳的非常幽默，但是没有一个人笑出来。因为韩离子是公认的学术圣贤，在少年的话中却成了淫人妻女抢人钱财的匪徒。
这句话说出来，就连韩离子也是眉头微皱，良好的素养让他没有打断莫子豪，他知道少年肯定还有下文。
韩离子不打断并不代表严乐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只见他哈哈大笑指着莫子豪说道：“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道医界的泰山北斗竟然成了匪徒，就你这不学无术只会呈口舌之利的卑鄙之徒，也敢妄称道医？”
“我说的不对吗？”莫子豪表情突然变的阴沉，他指着背后的牌匾大声说道：“这就是我的生命，我的财富，更是如同我妻女般的存在。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来砸我的牌匾，跟匪徒有什么区别？！”
“叭！”莫子豪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严乐的鼻子骂道：“如今你们夺我生命，难道还要让我开开心心迎上，再道一声‘你来了，我等候多时’？！”
“这……这怎么是……”严乐被骂的说不出话来，他刚想说这不是一回事，却再一次被少年打断。
“我没有你这么贱！什么圣贤什么泰山北斗，只要来夺我生命淫我妻女，就是我的生死仇敌！哪怕是道医院长范仲子站在这里，我也这么说！”莫子豪的话将人们震的寂静无声，但是他的一句总结陈词引爆了全场。
“我是一名尊重圣贤的后生，也是一名拥有素养的道医，但我的本性……是一个有血性的纯爷们！”
但我的本性，是一个有血性的纯爷们！
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被这句话点燃，你能指望所有人都将圣贤摆在首位是不可能的，大多数人还是喜欢这种平易近人的陈词。是的，我管你什么狗屁圣贤，但凡夺我生命淫我妻女，我就要你死！
祁格被莫子豪纯爷们的气质打动，望向少年的眼中泛出异样神采。让天蒙公主心动的不是什么“纯爷们”的宣言，那是莫子豪偷换概念用来唬人的。
让祁格春心荡漾的是莫子豪对那个牌匾的形容，她亲手制作一手炮制出来的牌匾，在少年心目中竟然拥有如此地位，听听，都是妻子了。
严乐被莫子豪骂的哑口无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立刻有韩门弟子上前扶住他，抬出了春风暖堂的大门。这些人出门的时候望向韩离子的眼神无比幽怨，他们都希望老师能出手，狠狠教训一下眼前这个狂妄的“纯爷们”。
连祁格都明白莫子豪在偷换概念，韩离子怎么看不出来呢。可他还真没法辩驳，满腹经纶在此时竟化为茶壶里的饺子，你能指望用“之乎者也”来辩驳纯爷们吗？别逗了，在场的纯爷们可不只莫子豪一个。
这个概念偷换下来，韩离子等人就被打上“坏人”的烙印。一时间，所有人和药铺里的伙计，还有诊台之上的善先生同仇敌忾，坚决支持善先生把这坏人打回去。
甭管接下来的切磋怎么样，莫子豪首先就在气势上赢人一筹。然而少年心中并没有表面这样冲动，妙手中品级道医，在任何人心中都是压在胸口的大山，让人很难逾越。
“太子驾到……”
突然，门外穿来一声高喊，将人们震的是目瞪口呆。怎么大乾朝的储君也来凑热闹了，这下善先生该怎么办？
莫子豪也没有想到齐轩世会来，韩离子打的是道医院的名义，就连凤鸣宫皇后懿旨也不敢拿出来，否则这场切磋就真的变味了。可齐轩世竟然如此高调，他可是东宫之主大乾储君，怎么能出现在这种场合呢？
韩离子心中也是微微不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春风暖堂的背后是天蒙皇族，就连道医院长范仲子也不知道这些秘密，他们接到的仅仅是打压善流的旨意而已。
那高喊声刚刚落下，就见几名大内侍卫鱼贯而入，拥簇着齐轩世走进药铺。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药铺里跪了一地，就连祁格也在人群中蹲了下去……没错，就是蹲下去了，你能指望天蒙的公主跪拜大乾朝太子吗？
人家祁格蹲下去是给太子面子，就算齐轩世看到也不会说什么。可让太子殿下没有想到的是，这药铺里偏偏有人不给他面子，在跪（蹲）了一地的人群里，依旧站立的韩离子，和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莫子豪是如此显眼！
韩离子贵为圣贤自然有不跪拜的理由，但人家还是向太子殿下拱拱手以示礼仪，你善流这次又有什么借口不参拜大乾朝的储君呢？
“大胆狂徒，见了殿下为何不跪！”侍卫之中立刻有人指着莫子豪高喊，不过没有太子殿下的首肯，侍卫们不会轻易动手抓捕莫子豪。
铁蛋一看这种情况心中暗急，他想挺身而出保护善先生，可是……就连祁格通过他能都怀疑到王爷和善先生之间的关系，贵为储君的太子殿下能略过疑点？
所以，铁蛋不仅不能站出来，还得将自己掩藏好了！不过，一旦善先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铁蛋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哪怕是死！
莫子豪处变不惊，却是冷笑般的嘲讽道：“怎么又来一个贱人！”
那名侍卫被骂的一愣，刚准备发怒时却听见人群中齐刷刷传来哄笑声。尽管有太子在场，大家都压制声音，可所有人一起笑这声音就压制不住了。
于是，立刻有侍从小声向齐轩世解释“贱人”一词的来历，太子殿下听了微微点头，并没有恼火的样子，接下来一句话让所有人呆在当场。
“善兄你误会了，本宫来这里只是为了见证切磋，对于大乾道医业来说这应该是盛况，更是交流，所以本宫不会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善兄？太子殿下竟然这样称呼善先生！善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礼遇！
韩门弟子也是目瞪口呆，心中暗暗为严师兄默哀，没见太子殿下都不追究人家嘛，严师兄这是……撞到铁板了。
“既然如此，善某有礼了。”莫子豪依然大咧咧的站起来拱拱手，这下没有一个人再去指责他的不是了。除了少数人外，别人不知道他不跪拜的理由，莫子豪自己却非常清楚，他不能跪，一跪就是死！
或许有人听到这个理会笑掉大牙，面对大乾太子跪了就是死，不跪反而生，这究竟是什么狗屁道理。
别忘了，善流被很多人误认为是古武家族出门历练的子弟，他并非大乾朝子民。别看这家伙气林子腾的时候说得多么漂亮，但是见了皇族就有不下跪的理由。
天亲、师，武者大礼跪拜的五项内容之中，大乾皇室屁都不占。古武家族的子弟就应该有傲气，大乾皇室在古武家族眼中……其实就和小家族没什么区别，莫子豪越是充满傲气，他反而越安全。
【第055章】 切磋项目
切磋项目
“韩先生和善兄你们继续，就当本宫不存在。WWw！”齐轩世淡淡一笑，也不恼火莫子豪的傲慢无礼，他自认是有学识有身份的人，和粗人不一般见识。
“老朽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印证医学，还请善小哥不要误会。中域道医业死气沉沉数十年，老朽想以一己之力打开这个局面。”韩离子立刻上前向莫子豪拱拱手，无处不体现了他的休养。
坐在椅子上的齐轩世听到这句话有点不自在，中域道医业还不是被他老齐家整成这样的。其实皇室也不想这样，但这就是垄断所要付出的代价。
“请韩先生赐教。”莫子豪面色一正，恭敬的向韩离子弯腰行礼。不管从道医行业，还是两人私下不为人知的关系，莫子豪这一礼是真心而施。
如果韩府没有出现个韩惠兰，莫子豪相信百渊府和宰相府绝对会成为世交。哪怕莫府遭难，韩府就算无法救援也不会因为韩惠兰闹的无颜面对莫氏子孙。
“自古医道切磋项目无非就是那些内容，你我二人各选一项，剩余一项……”韩离子向齐轩世拱手行礼，后者也立刻站起来回礼，“就由太子殿下来定吧。三道项目，赢两项即为胜者。”
上古医道和武道同样，斗争和切磋不断。武道有论战和论道，当初在九龙天幕台，莫子豪就选的是论道。
医道的切磋手段就比较多了，有诊断、配药、炼丹、尝药、论道五项，其中以尝药最为惊险。尝药就是道医双方各开毒方互服，能最快最有效解除自身体内之毒者为胜。这种切磋如果不是生死之仇很少有人用，因为大部切磋的都是双双而亡。
“那么善某年幼斗胆先选。”莫子豪见韩离子说完规则后就不吭声，他上前一步说道：“善某选择配药。”
五项内容之中，莫子豪最有把握的就是这一项，在中域恐怕没有一个人比他掌握的药方更多。所谓配药，就是指出一个病症，然后切磋双方各自开药方，莫子豪所了解的病症相比药方丝毫不落下风。
韩离子淡淡一笑，说道：“那么老朽就选择诊断吧！”
韩离子的话音刚落，人们就忍不住惊呼出声。韩先生竟然选择善先生的长项切磋，难道他不知道善先生是从不把脉从未失手吗？
只有莫子豪知道韩离子的用意，他知道自己应付普通病症可以，但是一些奇症想不把脉就得出诊断结果……根本就是做梦！
除非他完美跨进入微境，面对奇症才有八成的把握。现在他只能在门槛上站站，如果韩离子带出来的是奇症病人，莫子豪在这一项输的局面非常大。
而且，莫子豪无意中掉入这个圈套了，配药和诊断两项同时进行的话，配药的方子就是根据前面诊断的病症而来。
局面对莫子豪非常不利！
别看韩离子脸上微笑，心中却是无比苦涩。他提出的切磋项目是范仲子和皇后商讨而定，就是冲着莫子豪的软肋而去，凤鸣宫想以这招戳破善流从不把脉的神话。
“这最后一项嘛，就选论道吧。”齐轩世开口说道。
韩离子眼中一亮，这才是他最想切磋的内容，他想看看中域的医道和外域到底有多大的差距。而齐轩世选择这个项目，就是欺负善流年青，学识怎么可能和韩离子这种大儒相比呢？
从局面上来看，莫子豪已经完全处在下风了。诊断、配药和论道，三个项目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少年除了有点压力之外，并没有多少受挫之心。
迎难而上，这才是……纯爷们！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第一项——诊断。”韩离子的话刚落，从他身后的人群中就站出来一个中年人，韩离子介绍说道：“这位是银州的康辉，七重天化虚境武师，前天才到盛京寻求道医院的诊治。我们和他商量过后，以他为诊治对象和善小哥切磋。”
这话一落，傻子都能看出道医院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