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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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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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为什么决心从赫图阿拉,回到盛京。
  转眼就是两天,大玉儿重新回书房念书,但雅图还没回来,她一直跟着姨妈,像模像样地和宝清一起照顾姨妈,给她喂药给她端茶,把海兰珠哄得眉开眼笑。
  大玉儿便安心回书房,赶着将落下的功课补上。
  她越来越喜欢念书,书里的世界,才是真的无边无际,上可追溯千年,下可去到遥远的南方,大玉儿对年轻的先生说:“待四海安定时,先生出去走走,我请大汗给你盘缠给你备马,你去走一走,回来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彼时,苏麻喇就坐在一旁,她偷偷看了眼格格,不知为何,格格满目的憧憬中,透着让她心疼的寂寞和孤独。
  苏麻喇不明白,明明大家都在格格身边,为什么格格还会孤单?
  是日,是皇太极回盛京的日子,大队人马顺利归来,一众人到了宫门口,要恭送大汗回宫。
  皇太极本是让他们都去歇着,傍晚再进宫议事,多尔衮这边,却见军中亲兵飞奔而来,向他禀告什么。
  “大汗。”多尔衮拦下了皇太极,单膝跪地,当着众人的面道,“大汗恕罪,臣的属下看管不利,让那伤了玉福晋的细作企图逃跑,打斗中失手损了那人的性命。”
  皇太极负手而立:“你的人,如今这么糊涂?”
  多尔衮告罪:“是臣无能,请大汗降罪。”
  旁边诸贝勒尚未散去,好奇又新鲜地看着这光景,豪格也在人群中,听得这话,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下,好不欢喜。
  皇太极道:“你先去看看,日落时进宫,再与我细说。”
  他抬眼,看见沾沾自喜的长子,豪格那一脸如释重负,戳得他心火升腾,恨不得用马鞭把他狠狠抽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
  众人散去,皇太极眼中有火,气势腾腾地往内宫走。
  途径书房,见叶布舒和硕塞不在念书却在屋檐下追逐打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孩子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吓得瑟瑟发抖。
  再往前走,就是女孩子们的书房,皇太极顺道过去看了眼,里头安安静静,姑娘们正认真地写字,大玉儿的怀里,坐着雅图,母女俩共握一支笔,小心翼翼地描红。
  站在窗外看了许久,皇太极的心也跟着静下来,大玉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眸,便与琉璃窗下的人对上了眼。
  大玉儿留下女儿,悄悄出来,笑道:“已经回来了?才回来的吗,怎么还穿着外头的衣裳。”
  皇太极却牵了她的手说:“玉儿,陪我去喝杯茶。”
  他命人送来大玉儿的风衣,带着她便往凤凰楼走,大玉儿在身后相随,皇太极走得太快,她不得不走几步跑几步,最后用力拉了一下,说:“我跟不上你。”
  皇太极一怔,浑身的气势松懈了,继续握着她的手慢慢前行,口中道:“玉儿啊,你跟不上,我能等你,我的儿子们跟不上,如何是好?”


第121 为了你,怎么都成

  一路跟着到了凤凰楼,皇太极脱下风衣雪靴,慵懒地倒在榻上,一手轻轻敲打额头,很是头疼的模样。
  大玉儿命宫女将衣衫鞋袜都收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而后将枕头给他垫上,轻声问:“要宣大夫来瞧瞧吗?”
  皇太极摇头:“气得,歇会儿就好。”
  大玉儿知道,他必定是为了阿哥们烦心,如今小的若犯错,顶多是不好好念书,能让他气成这样的,只有豪格了。
  可豪格比大玉儿年纪还大些,她这个庶母,实在不合适插嘴。
  “豪格这些年,建下不少功勋,他英勇善战,是块打仗的料。”皇太极似乎不在意,叹息道,“可因为他的母亲,他总觉得自己矮人一截,又因为多尔衮后来居上,比他聪明比他能干,他从心里觉得自己不如人。这次的事,我分别交给他和多尔衮,本是看重他可以做得好,谁知他心虚啊,竟然派细作去刺探多尔衮如何练兵,把你也卷进去了。”
  大玉儿惊讶地问:“是大阿哥的人?”
  皇太极怒道:“他是不是该死!”
  大玉儿想了想,说道:“多尔衮会不会以此来要挟您,或是让豪格不好过?”
  皇太极睁开眼,叹了口气,抚摸着玉儿的手说:“你越来越聪明了。”
  “他怎么处置了?”大玉儿担心地问,“齐齐格这几天没进宫,外面的事我也不知道,多尔衮若是真的让你和豪格为难了,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和你什么相干,你差点连命都没了。”皇太极含怒,“所幸你安然无事,不然,我要把豪格剁了。”
  大玉儿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可她宁愿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下最为难的,还是她的丈夫。
  “我要是能为你做什么就好了。”她心有愧疚。
  “不碍事,多尔衮今天已经给我一个台阶下,可明眼人都明白,他狠狠扇了豪格一巴掌,甚至是我。”皇太极恨道,“他好大的胆子。”
  “可若多尔衮也忌惮你呢,也许他觉得在这么拖下去不是法子,他总不能真捅出来说豪格的不是,难道要你重罚豪格不成?”大玉儿说,“叫我看,多尔衮也没把这件事处理好,他或许想要争口气,可眼下他绝不敢往你脸上扇巴掌。”
  “这是往好了想,往好了想,什么都能好,天下太平,仗也不用打了。”皇太极生气地说,“豪格必定是这么想,于是沾沾自喜,我看他方才高兴得就要跳起来。”
  大玉儿笑笑不语,皇太极轻轻拍她的手背:“笑什么?”
  她莞尔:“可若什么事都往糟糕的想,活着还有什么可盼可图的?大阿哥是不对,兵不厌诈,打仗论输赢,光明磊落管什么用?我觉得大阿哥派细作去刺探多尔衮,也没什么错,是他运气不好被我弄砸了,反过来说,你怎么知道多尔衮有没有派刺客去查探豪格的深浅?”
  皇太极惊讶地看着身边的人,愣了一愣道:“兵不厌诈这个词,你新学的?”
  大玉儿点头:“也不新了,范文程还在书房那会儿,我就学了。”她笑道,“我可不是为了撇开干系,才给大阿哥说好话,真就是这么想,但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他,坏了他的好事。”
  “好事?”
  “只要最后能做出你满意的练兵法子,怎么来的真的那么重要吗?”大玉儿说,“兴许多尔衮和豪格,各自的点子和注意融合在一起,才是最最好的。”
  皇太极眼前一亮,欣喜不已,悬在心头的一个大问题解决了,禁不住坐起来,搂过大玉儿亲了一口。
  大玉儿笑靥如花,揉了揉脸颊说:“做什么,大白天的。”
  恰好尼满闯进来,见这光景,吓得立刻后退,被大玉儿叫下道:“什么事,你别走。”
  尼满硬着头皮上前,躬身道:“大福晋派人来问候大汗。”
  大玉儿便下了榻,笑盈盈地对皇太极说:“我去向姑姑回话,你歇会儿。”
  皇太极颔首:“一会儿就去大政殿了,让他们送些点心来,告诉哲哲我没事,一切安好。”
  大玉儿福身领命,转身时,皇太极又叫住了她:“怎么打了雅图,她那么乖巧。”
  “不听话才打的。”大玉儿很平静,她早就料到,皇太极必定会问,“这件事,大汗去问姐姐吧,姐姐会向你解释,不仅雅图有错,姐姐也有错。”
  “我知道了。”皇太极道,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玉儿,是我对不起你。”
  大玉儿含笑:“我当然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我在乎你,为了你,怎么都成。”
  尼满悄悄退下,在门外叹了口气,他是看着玉福晋,从刚来那会儿的小丫头,变成现在的模样,便是这样好的女子,才真正配得上大汗。
  此时玉儿出来了,见他便说:“大汗若不知疲倦,你劝了不听还骂你,你就往清宁宫去告状,还有我们呢。”
  尼满笑道:“多谢玉福晋,有玉福晋撑腰,奴才不怕。”
  大玉儿离了凤凰楼,走向清宁宫,皇太极站在窗口看着她,她端庄的背影,风衣上昔日活泼的鲜红,也变成了庄重大气。
  他有几分陌生,又有几分欣慰,人都会成长,他不能拦着玉儿,可因为他,让玉儿的成长那么痛苦。
  看见玉儿进了清宁宫的门,皇太极转身喊来尼满,更衣出门,往大政殿去。
  皇宫外,沾沾自喜的豪格回到家中,与手下谋士们说了多尔衮的告罪,众人面面相觑,怯然提醒豪格这里头的文章,他瞪着他们,冷声问:“外头的人,都会这么想?”
  一人道:“大阿哥,只要有人认定,是咱们的人去刺探多尔衮,那就必定会想,多尔衮放您一马。说白了这件事,怎么处置,到最后都是多尔衮放您一马,外人知道与否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不能在多尔衮面前硬气。”
  豪格大怒,将脸涨得发紫,怒骂道:“都是布木布泰那个臭娘们儿,都是她坏了老子的好事。”
  手下的人又提醒:“大汗现下一定十分生气,您千万要谨慎,再者便是……”
  豪格急躁:“便是什么?”
  “大阿哥,还是之前说过的,咱们在后宫,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的人倒是想得深远,“如今都在说,大汗要称帝,且大汗已过不惑之年,体力精力大不如前,远途征战日夜不歇,怕是承受不起,大汗一定会选择退居后线,运筹帷幄。往后的日子,大汗恐怕都会留在盛京,后宫的女人吹什么风说什么话,咱们可就猜也猜不透了。”
  “你这不是废话,若我的额娘还在后宫,用得着这么难吗?”豪格坐下,气道,“我阿妈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扎鲁特氏一命呜呼,窦土门福晋太懦弱,那些庶福晋都不成气候。”手下的人上前道,“大阿哥,还有一个人没来,到时候谁去接囊囊福晋,谁就占得先机。”
  豪格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我请旨,去接那个女人?”
  这会儿功夫,多尔衮已经回到家中,走进内院,却见齐齐格在教训奴才,一男一女两个人跪在雪地里,瞧着像是有什么不正经的事。
  齐齐格威严无比,那气势连多尔衮看了都不自觉挺起腰背,见齐齐格不理会他,便绕开道径直回房。
  很快,外头传来哭声喊声和鞭打声,多尔衮皱眉头,有婢女来伺候更衣,他问:“什么事?”
  姑娘年纪小,红着脸说:“贝勒爷,他们在后院做不要脸的事,被管家拿下了。”
  外头喧闹了一阵,齐齐格总算进来了,气得脸色发青,多尔衮反给她送一杯茶,劝道:“多大的事,至于吗?”
  齐齐格灌下一碗茶,把茶碗拍在茶几上,恨道:“我就见不得女孩子家不自爱,若是真鸳鸯,我赏他们银子给他们成亲,那丫头也不睁开眼看看,跟了个什么狼心狗肺的畜生。”


第122 那天见你策马奔来

  原是府中婢女和家丁厮混,在后院柴房内翻云覆雨,叫人发现,被管家拿下。
  齐齐格虽然生气,可想若是一对真鸳鸯,不如成全他们,谁知要打要罚,那家丁竟是把一切过错都推在婢女身上,把齐齐格气得不行。
  多尔衮好笑地看了她半天,齐齐格才想起来,问道:“一路顺利吗?”
  “顺利,只是细作的事,我有些急了。”多尔衮道,“方才没忍住,就把这件事了结了,现在想来,皇太极未必受用,我或许该有更好的法子。”
  齐齐格问:“要不要我进宫给你打听打听?”
  多尔衮摇头:“不必了,我和他们的恩怨,还在乎这么一件小事吗?”
  “可是豪格心胸狭窄,谁知道他又会折腾什么。”齐齐格不屑,“皇太极倒是个真英雄,怎么生不出像样的儿子来。”
  多尔衮嗔道:“你不要轻狂,豪格也有豪格的本事,不过是他的身份地位,要考虑更多的事,反不如我来的洒脱。”
  齐齐格道:“说来也是,豪格一定想着,等弟弟们长大了,他就老了,谁知道能不能熬到继承汗位的那一天,能不能像他的阿玛一样幸运。”
  “皇太极是幸运吗?”多尔衮摇头,“运气必然有,可他的确了不起。”
  齐齐格笑问:“若无恩怨,你甘愿对他俯首称臣吗?”
  多尔衮道:“不愿,大金该是我的。”
  此刻,管家在门前问,该如何处置那对人,齐齐格起身到门前吩咐:“男的打死,女的留下做杂役。”
  多尔衮愕然,他知道齐齐格治家有道,八旗上下无不传说十四福晋的厉害,可他不知道,齐齐格的手腕能这么狠。
  “齐齐格,就这么打死,怕是……”多尔衮反而觉得不妥。
  “你放心,我有分寸。”齐齐格显然知道,什么才是该死的人,方才审问下,才知道不少婢女曾险些被他轻薄,仗着在府里有几分权力,自以为不敢有人告发他,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就不该活着。
  府中出这样的事,简直是她齐齐格的耻辱,她绝不能容忍。
  既是如此,多尔衮不再多嘴,家里的事,还是让妻子做主,何况他自己如今,还惹了麻烦在身。
  齐齐格也不愿多尔衮跟着生气,便拣了高兴的事说:“你知道吗,玉儿和海兰珠姐姐和好了,这下宫里可太平了。”
  多尔衮淡淡的:“是吗?”
  是日夜里,皇太极在清宁宫用了晚膳,哲哲恰好身上不自在,本就不想留他,便暗示皇太极今晚去别处,自然她也不好说,是去看望海兰珠,还是大玉儿。
  皇太极亦没有明言,与妻子说了些宫里宫外的事,没想到连哲哲也是事后才知道雅图为什么挨打,她和玉儿一样,说:“不如问海兰珠吧,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大惊小怪,玉儿处理得很好,也算是给她和海兰珠之间转圜的机会。”
  皇太极含笑:“我明白。”
  用过膳,叶布舒和硕塞来请安,白天被皇太极一顿臭骂,两个孩子光是见他就瑟瑟发抖。
  皇太极也是无奈,可回想幼年时见到父汗,他也一样十分害怕。那时候父汗的管教更为严厉,他小时候没少挨马鞭抽,就算是最受宠爱的多尔衮,也曾被阿玛打得皮开肉绽。
  退出清宁宫后,两位阿哥被乳母接走,叶布舒回到他母亲身边,颜扎氏上上下下地看,担心地问:“你阿玛打你了吗?”
  叶布舒摇头:“夜里倒是挺和气的,大福晋也劝了几句,要我们用心念书。”
  颜扎氏捧着心口,又戳了戳儿子的脑袋:“你但凡争气些呢,不论如何,你总该比硕塞强。”
  叶布舒道:“那又有什么用,我就是比大哥强,只要将来兰福晋和玉福晋生了弟弟,阿玛眼里就看不见我们了。您总是叫我争气,额娘您自己怎么还住在这里,那里侧宫空了一间屋子,您倒是搬过去啊?”
  颜扎氏气得哑口无言,又舍不得打儿子,正好有宫女来送炭炉,她没头没脑地把人家折腾了一顿。
  这些琐事,宫人们都不屑传到主子跟前,眼看着大汗去了兰福晋的屋子,各处便知道今天一天结束了,收拾收拾,预备轮班值夜。
  侧宫里,海兰珠靠在软垫上,手里拿着绣绷,见皇太极来了,立刻把绣绷藏进被子里。皇太极却给她掏出来,作势要扔进炭炉里,海兰珠拉着他的手央求:“大汗,饶我这回。”
  皇太极瞪着她:“你病好了?”
  海兰珠颔首:“好了。”
  看着这样的人,哪里舍得生气,这些日子都是玉儿在照顾,皇太极只偶尔来说几句话,像是分开了许久似的,他伸手摸了摸海兰珠的额头,不大放心,又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去。
  海兰珠倒是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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