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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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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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太皇太后离去,大家都松了口气,陈太嫔刚要开口念叨,被身旁的杨氏拦住了,她们簇拥着太后,匆匆离了慈宁宫。
  舒舒与裕王福晋结伴往坤宁宫走,亲口致谢道:“还是嫂嫂机灵,一下就明白我的意思。”
  裕王福晋笑道:“娘娘能看得起我,我才高兴呢,不过呀,这么当众出了王爷的丑,回去他可要和我闹了。”
  舒舒笑道;“谁不知道二皇兄疼爱嫂嫂,人人都羡慕您。”
  见灵昭从边上过来,她还要留下负责敦促宴席收场,这本是交给奴才做就行的事,但灵昭习惯亲力亲为,也没人会拦着她。
  “昭妃娘娘。”裕王福晋向灵昭福了福,“每次进宫享宴,都大饱口福,都是托娘娘的福。”
  灵昭淡淡一笑:“福晋慢走,还请福晋替我问候王爷。”
  她说罢,朝舒舒行了礼,就带着宫人走开了。
  裕王福晋继续与舒舒散步回坤宁宫,路上道:“娘娘,臣妾在外头听说,钮祜禄一家的人,都长居在寺庙里,天天为昭妃娘娘求神拜佛,求老天赐下麟儿呢。”
  舒舒故作不知:“这样吗,遏必隆大人不是病了,在庙里治病吗?”
  裕王福晋说:“病不病,臣妾也不知道,但娘家的嫂嫂说,钮祜禄家除了求神拜佛,还求医问药,心心念念盼着昭妃娘娘,早日生下皇儿。”


第799章 到底是索尼的孙女

  舒舒知道西鲁克氏身为亲王府嫡福晋,自然是偏帮她这位正宫,即便舒舒从未和灵昭撕破脸皮,外头的人也都晓得,进了宫是要站队的。
  可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此刻舒舒不过一笑:“也是人之常情,但愿太保身体康健,昭妃在宫里也就安心了。”
  裕王福晋是极有眼色的人,向舒舒福了福道:“不知何处地震,皇上必定忙碌,娘娘少不得跟着操心,臣妾先告退了。”
  舒舒含笑答应,命石榴相送,独自回到坤宁宫后,站在宫檐下遥望乾清宫的金顶,感慨玄烨总也不能吃一顿安心的饭。
  今年开年以来,天灾不断,民间亦是传言纷纷。皇帝是天子,天生异象,皇帝责无旁贷,春天里玄烨就已经为了旱灾下过罪己诏,后来几场大雨缓解了灾情,越发神乎其神。
  不久后,石榴归来,对舒舒笑道:“奴婢问福晋去不去向宁太嫔请辞,她不过笑一笑,就走了。怪不得都说,裕王福晋瞧不起自家婆婆身份低微,她这样可不成,裕亲王可是个孝子。”
  舒舒道:“不是嫂嫂她不孝顺婆婆,更不会看不起宁太嫔,是为了避嫌。她们婆媳自然有她们的默契,外人总是盼着人家不好的。”
  石榴忙道:“奴婢失言了。”
  舒舒笑:“姑姑是为了告诉我外面的事,姑姑不说,我终日闷在深宫里,能知道什么呢。”
  主仆俩回屋子里,石榴见皇后心事重重,猜想她是为了皇帝担忧,便不再多嘴打扰,而舒舒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呆坐了许久,心中有一件事,举棋不定。
  日落前,京畿一带消息传来,果然是地震了,恐有余震影响宫阁安危,玄烨下旨各宫在空旷处暂时避难。
  宫里有过几次经验,如今再对应这些事,游刃有余,天黑之前,慈宁宫花园里,就安排下了各位主子的营帐。
  玄烨的帐子就挨着皇祖母,玉儿嗔怪皇帝太紧张,可当天夜里,大地就颤动起来。
  天灾之下,人心惶惶,玄烨担心祖母,合着衣裳彻夜守候。
  睡不着的,何止皇帝,舒舒和灵昭在各自的营帐里,看着皇帝那头传来的火光,亦是难以入眠。
  此刻,冬云从外头进来,轻声道:“小姐,皇上没睡呢,听乾清宫的人说,皇上晚膳也没顾得上用,奴婢就准备了些宵夜。”
  灵昭怀里捧着白天玄烨赐酒的酒杯,已经捂得发烫,她问冬云:“准备宵夜做什么?”
  冬云道:“送给皇上呀,小姐,这么好的机会,您就陪皇上坐一个通宵又如何,和皇上说说心里话吧,您别总拧巴着。”
  不等灵昭回答,冬云就跑出去,捧了食盒进来,兴奋地说:“皇上出来了,在篝火边坐着呢,小姐,咱们赶紧去。”
  灵昭不置可否,但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酒杯放下了,之后被冬云推着出了帐篷。
  主仆俩紧赶慢赶地来,灵昭看见了坐在篝火边的玄烨,定下心决定捧着食盒走上前,可才挪了两步,就看见皇后从皇帝的营账里出来。
  舒舒捧着风衣给玄烨披上,而后并肩坐在皇帝的身边,玄烨抖开了风衣,将她一并裹在风衣下。
  “皇后几时……”冬云懊恼极了,“咱们再早半个时辰就好了。”
  “回去吧。”灵昭将食盒塞入冬云怀里,扭头就走,“有些事,轮也轮不到我的。”
  这边厢,玄烨拨弄着柴火,对舒舒说:“坐一会儿就回去,你在这里,朕既要担心皇祖母,还要担心你,不是给我添麻烦?”
  舒舒依偎在玄烨怀中:“我不走。”
  玄烨叹气:“什么时候了,胡闹。”
  舒舒却道:“其实,有件事想和皇上商量。”
  火光辉映,舒舒的眼中露出几分怯意,玄烨还很少见她害怕什么,故意道:“闯祸了?”
  舒舒朝四下看了眼,轻声说:“皇上,今年那么多天灾,您不打算做些文章吗?”
  玄烨看着她,神情渐渐严肃,舒舒便道:“你看,我就怕说了,会僭越朝政,到底什么才是干预朝政,什么才是想为你分忧,我也分不清楚。要我安安分分做个后宫女人,怕是有些难,皇上若是厌恶,就对我明说,我会好好忍耐。”
  玄烨见舒舒坦诚,自己也不那么紧张,故意吓唬她:“你只管说,若是说的不好,惹怒了朕,大不了一顿板子,有什么了不起?”
  舒舒抿着唇,看了玄烨半天,腻在他胸前说:“你亲自打?”
  玄烨哭笑不得:“不害臊。”
  两人笑出声,忙互相提醒,就怕吵了皇祖母和太后安寝,舒舒窝在玄烨怀里说:“鳌拜那样算计皇上,还赖上我,这口气我不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今年天灾这样多,凭什么是皇上一人之过,皇上亲政堪堪一年,过去积累下的一切,都是辅政大臣之过,皇上何不挑唆民愤,将矛头指向鳌拜一党。”
  玄烨愠怒:“他会急躁发狂,把乾清宫的屋顶都掀了,朕的耳朵会被他震聋。”
  舒舒却道:“就是要他发狂嘛,皇上,班布尔善您记得吗,现在他一个堂堂宗室子弟,竟然对鳌拜马首是瞻,甘愿做奴才的奴才。”
  玄烨蹙眉,瞪着舒舒:“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这些事。”
  舒舒垂下眼眸,小声嘀咕:“那总有法子知道,难道真像个管家婆,每日只和柴米油盐为伍?”
  玄烨恼道:“朕不是这个意思,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你私下打探朝臣之事,他们来向朕发难,朕怎么办?”
  舒舒昂首看着玄烨:“一国之母,关心自家大臣,天经地义。”
  “你……”玄烨竟无话可说。
  “我只和你说说,绝不会在人前显摆,对皇祖母也不说。”舒舒虔诚地说,“我不想只做个伺候你茶水的女人,那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你到底是索尼的孙女。”玄烨说,“就算管住你的嘴巴,也管不住你的心。你能和朕相谈国事,为朕分忧甚至出谋划策,朕高兴极了。可是舒舒,朕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人心是贪婪的,你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受权力和欲望所控,不会野心膨胀吗?”
  舒舒坦率地说:“是,我无法保证。”
  玄烨道:“那朕只能在最初,就扼杀你的念头,只能让你做一个,和柴米油盐为伍的女人。”
  舒舒很失落,并非玄烨无情冷酷,她自己也对将来十分迷茫,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子冲动,要和玄烨一起指点江山。
  她没有要为家族算计,更不是为了自己算计,她只是想和玄烨分担,想给予玄烨勇气和魄力,但这显然,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相冲突。
  “好了,丑话说完了。”玄烨忽然话锋一转,面上也有了笑容,“现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舒舒呆了:“皇上到底让不让我说?”
  玄烨在她额头一戳:“当然是让你说,但丑话说在前头,将来你一旦僭越雷池,朕绝不姑息。到时候,纵然你我都伤心,朕也会毫不犹豫地处置你。”
  舒舒高兴极了,才不去想什么将来,只有眼门前不吐不快的事。
  她凑在玄烨耳边,极小声地说:“天灾那么多,各地都要派人赈灾与监管,这是个肥差,我在家就曾听说,经办赈灾银款不贪个四五成,都对不起跑那么远的路。皇上,你就把这些差事,都分派给鳌拜手下的人,将那些人先赶出京城。”
  玄烨若有所思:“朕也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法子,能名正言顺地将鳌拜的势力分散削弱,将他在京城架空。”
  舒舒则正经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未必行得通,若是没有好结果,我可不负责任的。”
  玄烨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舒舒,舒舒有些害怕,见皇帝伸手,不自觉地一哆嗦,可玄烨却是将她打横抱来捧在臂弯里。
  舒舒大惊,拍打玄烨的胳膊:“皇上,这是在外面……”
  这边厢,冬云还偷偷地替小姐看着这边的动静,见帝后如此亲密,心里难受极了,回到灵昭跟前,抱怨道:“天灾人祸的,皇后娘娘怎么还有心情勾引皇上呢,嘻嘻哈哈不成体统。”
  灵昭冷笑:“刚才你不也让我带着吃的,去勾引皇帝吗?”她将怀揣了半天的酒杯递给冬云,“扔了吧。”


第800章 新人入宫

  冬云被冷不丁塞了酒杯,险些失手掉落,惊得灵昭长眉吊起,冬云就知道,这酒杯是万万丢不得。
  三年来,皇帝给的一草一木,都在翊坤宫里好生收藏着,小姐她曾哭着亲口说:“我就是喜欢他……”
  可惜,皇帝不喜欢小姐。
  “退下吧。”灵昭转身窝进睡榻里,喃喃自语,“还不知要避险多少天,我一晚上也住不下了。”
  然而京畿一带,接连三四天受余震影响,虽然紫禁城只是感觉微微晃动,可玄烨为了皇祖母和自己的安全,要求再坚持数日,于空旷处避险。
  而那几天的夜里,玄烨睡不着时,舒舒总在他身边陪伴,可因帝后二人时不时说说笑笑,半分不见避险的紧张沉重,传出去,又成了帝后二人的不稳重不持重。
  先帝与两任皇后不和睦,令人忧心,到了当今,与皇后太过亲密,也成了叫人担忧。
  赫舍里皇后当初顶着一道疤痕入宫,就遭人非议,如今不德不贤,仿佛从上一回放纵宫人诬陷鳌拜起,就没再有好名声。
  鳌拜府里,班布尔善阴冷地对他笑道:“小皇帝当玩儿似的,避灾的时候,还和皇后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嗯……”鳌拜发出长长地叹息。
  班布尔善说:“先帝是个痴情种,到了当今,只怕是个色胚,就算是太宗,也为了一个海兰珠生死追随。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注定要毁在女人手里。”
  鳌拜冷声嗤笑:“贝勒爷,这是忘祖忘本了?”
  班布尔善说:“天下当是贤者的天下,大人,该是您这样英明威武的人,才当得起大清的皇帝。”
  鳌拜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班布尔善:“你要陷老夫于不义?”
  班布尔善不慌不忙:“大势所趋,大人,难道您认为自己,能在玄烨的手里善始善终吗?”
  鳌拜目光如炬,可他到底是老了,且不说一腔为国的热血仍在奔涌,他的身体,也开始衰老了。
  班布尔善的嘴巴,像在砺石上磨过的刀又快又利:“大人若不早日向玄烨发难,便是来日大祸临头遭他灭门。大人切不可仁慈心软,太宗世祖之恩,都已是过往,到了今日,只剩下慈宁宫的老太婆和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满心只想着用大人的性命立威扬名。”
  “你别说了。”鳌拜怒极,“滚出去。”
  班布尔善却不惧怕,再三谏言:“入秋选秀,就是最好的证明,赫舍里、钮祜禄两家都有女儿入宫为妃,偏偏瓜尔佳氏被排除在外,大人就真的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鳌拜背过身去:“滚!”
  班布尔善道:“就为了将来清君侧时,能干脆利落,不留半分余地。”
  然而这一切,都被班布尔善说中了。
  康熙七年秋天,内廷第二次选秀,为皇帝选八旗秀女充盈内宫,经内务府礼部初选,至钦安殿殿选,留下常在纳兰氏、李氏、赫舍里氏。
  而此番瓜尔佳氏一族的秀女,虽然得以进入钦安殿面圣,可终究逃不过撂牌子的命运,最终被指婚于皇亲国戚府中,太皇太后也颇为隆重地赏赐了陪嫁。
  殿选的那天,鳌拜干坐在家中,下人一遍遍来禀告,某某小姐撂牌子,某某小姐指婚到王府,直到钦安殿里散了,家中的女孩子,一个都没留下。
  这么多年,年年如此,布木布泰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这个女人实在无情无义,接下来,就该是心狠手辣了。
  鳌拜闭上眼睛,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太皇太后,我鳌拜一生效忠于你,你忘了多尔衮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的儿子的江山,孙子的江山,是谁替你打下来?”
  且说新人们,于重阳节前入宫,遵太皇太后旨意,暂且不居于东西六宫,而慧格格到今年,终于有了名分,封了慧嫔,居钟粹宫主位。
  这不高不低的册封,叫慧格格在宁寿宫哭了一场,说她好歹是科尔沁的格格,在博尔济吉特家族论资排辈,还是太后的姑母,就给她区区一个嫔位,见了钮祜禄氏还要行礼,实在太欺负人。
  可太后那性情,根本不会说话也懒得说,听她哭完一场,什么也没有改变。
  今日是新人进宫头一天,灵昭早早就在坤宁门外等候召见,新人们紧赶慢赶地来,竟然还迟了昭妃一步。
  “都起来吧,待拜过了皇后娘娘,我们再论礼数。”灵昭端着自己的尊贵,说道,“往后都是姐妹了,愿你我齐心侍奉皇上。”
  说话的功夫,一乘肩舆姗姗来迟,是慧嫔端坐上头,而她下了肩舆,瞥了眼向自己行礼的新人们,对昭妃却视而不见,径直就往坤宁宫里闯。
  “纳兰姐姐,这个慧嫔娘娘,是早年就养在宫里的科尔沁格格吗?”李常在轻声问身边的纳兰氏,“科尔沁的格格从大金到大清,不是为后也是为妃,她早早来了那么多年,怎么就落得一个嫔位?”
  纳兰常在微微一笑:“我们一道进宫的,我怎么知道呢?”
  不多时,皇后宣召,众人不敢耽误,纷纷入殿叩首。
  舒舒在钦安殿就见过这三人,并不新鲜,除了简单说些规矩礼法,将来有的是时间相熟,很快便叫她们散了。
  但舒舒请灵昭留步,说:“新人刚来,只怕不懂规矩,她们若有不是,还望姐姐多费心教导。”
  灵昭只讪讪一笑:“娘娘,时间可过的真快。”
  坤宁宫外,张答应的肚子早已高高隆起,荣常在搀扶着她,见了几位新常在。
  许是念宫里已有旧人,这几位出身八旗的新人,一进门就封了常在,可若说尊贵,也着实谈不上。
  数一数家世,李氏虽是汉人,但祖上就降了大金,她的嫡祖母还是安亲王岳乐同父异母的姐姐,到如今,父亲官拜总兵,也是汉军旗正蓝旗里体面的家族之一。
  纳兰氏的父亲官职虽不高,但族中堂叔,是当今皇帝十分器重的大学士明珠。纳兰氏的曾祖父,便是明珠的祖父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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