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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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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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舒凝望着皇帝的眼眸:“可是昭妃对您的情意,那样真挚虔诚。”
  玄烨平静地说:“额娘对皇阿玛,亦如是,朕什么都明白。“
  舒舒说:“就算有一天,皇上对她动情,我也会大度地接受,但我会难过,这不能骗你。”
  玄烨松开怀抱,照着太医教的,为舒舒掐揉手上的穴位,舒缓腹痛之症,温和地说:“很多事,我们要学着看开,要学着放下,不然一辈子,只会落得彼此折磨、自我折磨的下场。你发脾气撒娇,不论做什么,朕都能包容,但有一件事,舒舒,能不能答应朕。”
  舒舒郑重点头:“我听着。”
  玄烨道:“哪天对朕心灰意冷,就和皇祖母说,找一处山好水好的行宫搬去住,洒脱一些,从此把朕丢开。”
  “哪有这样哄人的……”舒舒呜咽了一声,满心彷徨。
  “听见了吗?”玄烨却一脸严肃,“这才是朕能给你的许诺。”
  “你这个皇帝,当得太紧张。”舒舒冲口而出,“我又不是你的大臣。”
  玄烨却不退让:“你听明白了吗?”
  目光交缠,心意相通,舒舒想一想,就能明白,含着泪点头:“我知道,你不会丢开我的人,可你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丢开我的心。皇上做不到的事,就推给我,是要我们将来好聚好散吗?”
  玄烨颔首:“皇爷爷人到中年,突然遇见了真爱,生死绝恋,让皇祖母痛彻心扉。皇阿玛对着一幅画,都能恋上几年,为了一个女人,闹得前朝后宫天翻地覆。舒舒,朕的身体里,流着他们的血液,再加上朝政国事和权利的左右,人会变,心也会变,说不定哪一天,突然也中邪了。皇祖母守了一辈子,额娘也守了一辈子,将来朕若负了你,你就潇潇洒洒地离开,这是朕给你的权力。”
  舒舒莫名地平静了,不害怕也不再彷徨,看着玄烨,看着看着,噗嗤一下笑了。梨花带雨的脸蛋儿,扬起笑容,又委屈又可爱。
  “皇祖母要是听见这番话,要拿戒尺打你了。”舒舒傲然道,“皇上是傻子。”
  玄烨一脸严肃,瞪着她:“听明白了吗?”
  舒舒点头:“听明白了,皇上不愿做了负心郎,还要逼着我对你至死不渝,就像太宗束缚了皇祖母,皇阿玛束缚了额娘。”
  玄烨松了口气,威胁道:“不许告诉皇祖母,不然朕绝不饶你。”
  舒舒咕哝:“皇上是傻子,难道我也是傻子?”
  玄烨说:“朕再傻,也比你聪明。”
  舒舒凝望着玄烨,抿着唇,满脸欲言又止的犹豫。
  玄烨微微皱眉,嗔笑:“想说什么?”
  舒舒便道:“若是将来我死在你前头,皇上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玄烨愣住,眼中露出怒意:“胡说什么?”
  “皇……”
  “闭嘴。”玄烨呵斥,“你真以为,朕什么都会纵容你,年纪轻轻说这些话,你想去慈宁宫门外罚跪吗?”
  舒舒抿着唇,被玄烨的怒意吓着了,老实地收回目光。
  玄烨的心突突直跳,他何尝没被舒舒吓着。
  他们还那么年轻,但因为家国天下,而变得城府稳重,本该肆意玩乐,纵情潇洒的年纪,竟然已在考虑死后的事。
  “想的太远了,舒舒。”玄烨说,“朕再也不许你提这句话。”
  “是。”舒舒垂下眼帘,可脑筋不知想的什么,忽然笑了。
  “很好笑吗,你还笑得出来?”玄烨责备。
  “这下子,我也有把柄在皇上手里。”舒舒眸光飞舞,不见半分生死的悲怆,“皇上就不必担心我去皇祖母跟前告状了。”
  玄烨笑了,挤在舒舒身边,躺下说:“其实朕也委屈,皇祖母声音一大,朕就腿发抖,那和鳌拜的大嗓门不一样。朕是不是有一天,连皇祖母都不怕,才真正强大了?”
  “心中有所以依,才会如此。”舒舒道,“皇上纵然君临天下,但回过身,还是祖母的孙儿,多好。”
  “可是……”玄烨说,“皇祖母的依靠呢?”
  舒舒心一颤,扭过头看玄烨,他们彼此都说了一大堆荒唐话,谁听了都会发笑的傻话,可一句句兜回到这里,恰恰是玄烨,从小耳濡目染的一切。
  皇祖母的眼泪,额娘的眼泪,都在他心里。他深知帝王的无情,也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对钮祜禄灵昭的冷血和利用,就是最好的证据。
  玄烨说:“舒舒,皇祖母太苦了。”


第788章 若是借刀杀人

  舒舒道:“那么,皇上就用盛世大清、江山天下,来做皇祖母的依靠。”
  玄烨与舒舒十指交缠:“朕当竭尽所能。”
  荒唐的话,正经的话,说了好些,舒舒依偎在玄烨身边,身上的不耐烦渐渐消失,忽然想起一事,对玄烨道:“石榴说,宁太嫔要见我,还让我迟几天去,不要去的太刻意。”
  玄烨道:“太嫔要做什么?最近宁寿宫里有什么事吗?”
  舒舒摇头:“没留神,这几日光顾着陈太嫔病了。”
  玄烨说:“谨慎些,这一位是颇有几分心思的,何况她是福全的生母。”
  舒舒则问:“皇上近来,感觉到和裕亲王生分了吗?”
  玄烨摇头:“那还不至于,不过你放心,朕从一开始就把心思摆正,哪怕将来兄弟断情,朕也不会难过。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情冷暖,朕早已习惯。”
  “宁太嫔的事,有了结果再向皇上禀告。”舒舒道,“不过我想着,等过两年,皇上给二位太嫔晋一晋尊位,虽然寡居之人已无所谓什么妃呀嫔的,这份体面,权当是给兄弟们的。”
  玄烨颔首:“合适的时候,你再提醒朕,朕怕忘了。”
  舒舒柔声道:“皇上歇会儿就走吧,大白天在坤宁宫待着不出去,不成体统。”
  玄烨伸了个懒腰:“今天下雨,不能骑马不能摔跤,书房也没宣太傅,朕本就无所事事。”
  舒舒坐起来,正经道:“奏章呢?”
  玄烨道:“熊赐履他们会看着,重要的事会向朕禀告。眼下朕不能太勤快,鳌拜会有所提防,让他觉得朕是个游戏人间的小皇帝,朕才能争取时间。”
  舒舒不解:“要说打架摔跤,皇上本就打算以多取胜,就算现在出手,也能把鳌拜撂倒,皇上要等到什么时候?”
  玄烨说:“皇祖母曾对朕说,我若实在忍不住,她能立刻派人暗杀鳌拜。”
  舒舒细思量这些话,悟出道理:“鳌拜不可怕,他培植网罗的势力才可怕,不能鳌拜倒了朝廷就乱了没人做事,更不能让他们将刀枪对准皇上,逼宫造反。”
  玄烨很满意,但冷静地说:“好了,朕不该和你说这些。”
  舒舒明白玄烨的顾虑,岔开话题道:“那就说臣妾能说的事儿,八月选秀。”
  玄烨很平静,这是他的使命,他连钮祜禄灵昭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忍。
  “多选几个进宫吧。”玄烨说,“对你们来说,多了和少了宫里的光景大不相同,但对朕来说,没什么区别。”
  这话撂在外头,那就是风流荒…淫的登徒浪子,也就皇帝说出来,还显得他多委屈似的,舒舒是不屑,也不认同的。
  她起身去镜子前整理衣襟,说道:“反正对我来说也一样,皇上不在乎,我更不在乎。”
  玄烨道:“你这脾气,要不是皇后,是妃子可怎么办?”
  舒舒傲然:“皇上心里明白,臣妾若不做皇后,也就不会进宫。那么嫁入侯门或是王府,当家作主,大抵以臣妾的脾气,不会许夫家纳妾。万一夫妻不和睦,闹得亲家反目,还落得悍妻的名声。看样子,不论在宫里,还是在外头,这脾气改不了。”
  “你若嫁了别人,朕就要成昏君了。”玄烨随手拿起舒舒的书来翻阅。
  “为什么?”舒舒不懂。
  玄烨眼睛看着书里的内容,不假思索地回答:“君夺臣妻,还不是昏君?”
  舒舒心里比蜜还甜,嘴巴上嫌弃:“咱们说好的,玩笑可以,但不能轻浮。”
  玄烨却勾勾手,张开怀抱。
  寝殿外,大李子和石榴偷偷摸摸听了好几回,可帝后二人不吵不闹,说的话不够大声,他们也听不清楚,但看情形,应当不会有事。
  两人互相笑了笑,继续守在门当差。
  而这边厢,灵昭派去宁寿宫盯着的人,竟然很快有了消息,他们本就是遏必隆安插在内宫的眼线,自然一面禀告给灵昭知道的事,也同时送回了府中。
  是日下午,已经退朝离宫的遏必隆,匆匆赶入皇宫,外人都以为是当爹的来恭喜女儿,却不知父女俩,在说弄不好就要杀头的事。
  那鬼鬼祟祟出入宁寿宫的生面孔,竟是鳌拜的人,鳌拜私下与宁太嫔联络,意欲何为?
  “难道鳌拜要推翻皇上,另立裕亲王?”灵昭就这么说出口,吓得遏必隆魂飞魄散,连声阻拦,“娘娘,再不要提半个字。”
  灵昭怒道:“不要提,那阿玛还来见我做什么?难道不该去盯着鳌拜,真有这样的事,立刻禀告皇上,治鳌拜谋逆之罪。”
  遏必隆紧张道:“哪有这么容易,若弄巧成拙,就成了我们诬陷鳌拜,挑拨君臣关系,你担待得起吗?鳌拜还不把我钮祜禄氏满门灭族?”
  灵昭如今身心都是玄烨的人,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气道:“阿玛来,就为了对我说这些?”
  遏必隆朝门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昭儿,这件事你抗不下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你稍稍花点心思,就能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事。”
  灵昭瞪着父亲。
  遏必隆道:“昭儿,你想法子把这件事透露给皇后,让皇后着急担心,让皇后去应付。没什么事也就罢了,可万一有什么事,便成了皇后诬陷忠良,挑拨君臣。她这个中宫,失德失仪,干预朝政,鳌拜绝不会容她。”
  若非父亲这么说,灵昭怎么也想不到,事情还能如此发展,可是……陷害皇后?
  遏必隆幽幽笑道:“阿玛也只是给你提个醒,一则不要轻易搀和这些事,别落了鳌拜的圈套。再则,若能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
  借刀?杀人?
  灵昭刚才还满腔愤怒,恨不得冲去乾清宫,向玄烨禀告鳌拜私下与太嫔勾结,可是阿玛这句话,她竟然……有几分动心。
  遏必隆说:“宁太嫔出身低微,虽然生了个儿子,可在宫里连说话的份都没有,鳌拜根本不可能勾结她来企图另立新君。外头一大把努尔哈赤的子孙,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推翻皇权,他们就不会再选福临的儿子做皇帝。所以这件事,很可能是鳌拜下了个圈套,不论谁上当,都不会有好下场。昭儿,你可以放弃一次打击皇后的机会,但千万别傻乎乎地撞上去。”
  灵昭平静下来,向父亲欠身道:“多谢阿玛进宫提点,女儿刚才一腔怒意,的确差一点就要去禀告皇上。”
  遏必隆说:“昭儿,阿玛不会害你,阿玛的心愿,就是让你成为中宫皇后啊。”
  这话说的漂亮,可亲爹是什么样的人,灵昭再明白不过,不至于就这么被父亲花言巧语骗过,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皇帝的温柔相待,千万不能再作践。
  “阿玛退宫吧,您说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灵昭起身,打量了一眼父亲,唤来冬云,“送老爷离宫。”
  遏必隆一面走,一面又不忘叮嘱:“昭儿,这一定是个好机会。”
  灵昭独自回到内殿,经过穿衣镜,看见镜中的自己,昨晚她赤身luo体在玄烨的面前,把自己原原本本的一切都掏给了他,皇帝说:朕会好好待你,灵昭,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送客的冬云回来复命,要退下时,灵昭喊住了她:“皇上在哪里?”
  冬云应道:“好像还在坤宁宫,奴婢听说皇后娘娘来了月信,肚子疼。”
  灵昭问:“都一整天了。”
  冬云说:“是啊,皇上平日里多忙,今天竟然什么也不做,就陪着皇后,可见皇后多难缠。”
  灵昭冷声道:“冬云,你不要总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是想哄我高兴,可你该明白,但凡叫外人听去,你就是死罪,我也保不住你。”
  冬云低下头:“奴婢知道,可是……小姐,奴婢说的也是事实啊,皇后娘娘太厉害了。”


第789章 皇帝哥哥

  这两天发生那么多事,灵昭的心很乱,一会儿鳌拜要设圈套害人,一会儿皇后又争风吃醋霸着皇帝。除了太后,几乎没有人真正高兴地恭喜她,终于成为皇帝的女人。
  “退下吧。”灵昭很累,可冬云还没退下,门外的宫女又跑来,说是遏必隆大人忘记一件事,一定要再叮嘱娘娘。
  灵昭满心抵触,含怒看着她们:“他要说什么?”
  遏必隆一心惦记着鳌拜的阴谋,忘了叮嘱女儿要保重身体,如今灵昭得了皇帝临幸,就有机会怀孕,哪怕第一次也不是不可能,他希望女儿好生休养,这几日不要太辛苦。
  类似的话,太后也说了,可从父亲口中听来,就叫灵昭浮躁又反感。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私心并不愿那么早就怀上孩子,一旦怀孕,她将整整一年再也不能和玄烨亲近,才刚拉近的距离,必定又要生分了。
  是日傍晚,鳌拜府上一位得宠的小妾过生辰,竟然也有大臣为此带着礼物前来道贺。
  鳌拜搂着美人喝酒作乐,酒过三巡,小美人离席,一旁的班布尔善逮着机会,就凑上来说话。
  “他果然进宫了?”鳌拜听罢班布尔善的耳语,冷笑道,“兴许是去恭喜他女儿叫皇帝睡了。”
  班布尔善说:“他行色匆忙,且神情紧张,必定另有要事,况且我们已经故意曝露的行迹,他的人一定察觉了。”
  “那就等一等,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他也好小皇帝也罢,他们不仁我便不义。”鳌拜举杯豪饮,哈哈大笑,“玄烨,爷爷我借你几个胆。”
  班布尔善见鳌拜有几分醉意,生怕他当众再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便是见好就收,默默退下了。
  鳌拜再端起酒杯,喝酒前,朝座下瞥了一眼,他心里很明白,班布尔善是个狗东西。
  他这辈子,最恨卖主求荣的小人,他厌恶那些没骨气的汉臣,也憎恨这些唯利是图的宗亲,戎马一生,在朝堂起起伏伏,他从未向任何人摇尾乞怜,一辈子都对得起爱新觉罗家。
  鳌拜放下了酒杯,看着满目奢华,莺莺燕燕,活到这把年纪,富贵荣华、权利地位什么都有了,他到底还求什么?
  数日后,宫里因陈太嫔病愈,太后邀请众人到御花园赏花品茶,舒舒与昭妃等人也随行陪同,游走在花丛树木之间,很自然地就与宁太嫔遇上了。
  “太嫔娘娘前几日派小宫女知会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舒舒道,“今日正是个好机会,您有什么要吩咐?”
  宁太嫔四下看了眼,谨慎地说:“吩咐不敢当,皇后娘娘,有一件事我心里十分紧张,思来想去,与您说最合适。”
  “您请吩咐。”舒舒道。
  “前阵子起啊,鳌拜的人时不时给我送礼物来,说什么受裕亲王之恩。”宁太嫔眉头紧蹙,“福全才多大,统共就领了几件差事,轮也轮不到他给鳌拜施恩。”
  舒舒平静从容:“您别急,慢慢说。”
  宁太嫔道:“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可千万别牵扯福全,我怕自己被人监视,还不敢轻举妄动,可这事儿若不提前向皇上和太皇太后禀告,酿出祸来,害的就是我的儿子。皇后娘娘,还望您能替我将这些话传递给皇上或是太皇太后,请他们拿主意,福全是绝不会和这种人勾结的。”
  舒舒温和地说:“我记下了,至于鳌拜送来的礼物,太嫔娘娘就安心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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