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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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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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舒倒也没那么执拗,一面就让石榴来换衣裳,石榴捧着衣裳来,看了眼皇帝,笑道:“皇上,请您到外殿喝口茶吧。”
  “去呀。”舒舒赧然一笑,背过身去了。
  玄烨干咳一声,晃晃悠悠退出来,不久大李子就跑回来,说太皇太后答应了。
  舒舒听得动静,一面扣着扣子就跑出来,玄烨也不笑她,带着舒舒就出门去。
  帝后离去时,灵昭刚好从西侧门进来,见帝后同行,立刻停在门边,等她抬起头,两人早跑没影了。
  石榴迎上来道:“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去探望索尼大人了,皇上催得急,奴婢正要来向您禀告,今日皇后娘娘不能约您下棋了。”
  “我也听说了,索尼大人病入沉疴。”灵昭说道,“不碍事,我晚些时候,再来向娘娘请安。”


第753章 她这个皇后,做的很辛苦

  索尼已在弥留之际,家人子女皆无力再做什么交代,昏昏沉沉中见到少年天子,顿时精神一振,竟是能叫人扶着坐起来。
  舒舒见爷爷失去了昔日的风采,病得枯瘦如柴,知道他大限已至,强忍着心中的悲伤,陪在玄烨身边。
  一些问候的话之后,索尼便对孙女道:“娘娘,老臣有几句话,想单独对皇上说,请娘娘暂且回避,实在失礼了。”
  舒舒看了眼玄烨,玄烨摸了摸她的手,要她别太难过,之后二人别过,舒舒将侍女下人们一并都带了出去。
  祖母和母亲早早等在外头,舒舒一见二人,再也忍不住眼泪,索尼夫人道:“娘娘别哭,老爷他最最记挂的,便是您了,娘娘您好了,老爷也就安心了。”
  女眷们拥簇着舒舒去休息,这边病榻前,索尼支撑着力气说:“皇上,您来早了几天,也罢,他们想要阻拦您亲政,有的是借口说辞,您早来几天晚来几天,都一样。”
  玄烨问:“这是怎么说?”
  索尼喘着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老臣原想过几日,再次上奏请您亲政,当然在那之前,要先把鳌拜他们都找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四人联名上奏。”
  玄烨道:“你的意思是,朕该在那之后再来探望你?”
  索尼笑悠悠:“是啊,皇上来早了,但来早了,也有来早的好处,一些话老臣能向您交代清楚。皇上,老臣剩下半口气,再也不能为大清做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扶持您登上亲政之路。”
  厢房这边,侍女们打来热水请皇后洗漱,舒舒拭去泪痕,由母亲小心地为她扑上蜜粉遮盖红肿。
  舒舒冲着母亲温柔一笑:“额娘,您也要多保重身体。”
  然而不等母亲回应,祖母就端着茶从一边过来,问道:“娘娘,荣答应的胎,可还好?”
  舒舒心里一沉,只道:“我不懂这些事。”
  碍于婆婆威严,舒舒的额娘有些话想说也不敢说,只能轻轻握了握女儿的手,捧着胭脂盒退到一边。
  老夫人果然不死心,问道:“跟你的人没教你吗,要不要奶奶再派些人进宫,舒舒啊,你和皇上圆房的事,是太皇太后不答应吗?”
  到这一步,也实在不必客气,舒舒忍让,祖母只会刨根问底,她神情严肃,毫不留情地看着祖母:“宫闱之事,本不该您打听过问,这是您的本分,亦是我的本分。倘若中宫皇后,都无法以身作则,随随便便将内宫之事往外说,大清皇帝的后宫,还有指望吗?”
  索尼夫人噎住,端着茶的手,稍稍一颤,回眸看了眼儿媳妇。
  儿媳妇忙上前道:“舒舒,听说你回来,下人们都乐坏了,厨房正忙着做你爱吃的东西,我们一道去膳厅坐坐。”
  舒舒冷漠地说:“我和皇上在宫外,不能随便进食,他们的心意我领了,额娘替我派些赏赐下去吧。”
  如此直到圣驾回宫,索尼夫人也没能和孙女搭上话,气得心口堵得慌。
  而圣驾一走,索额图就眼巴巴跑来询问母亲关于皇后的事,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到此为止,我可再不想对着自己的孙女低声下气。”
  回宫的马车上,玄烨看出舒舒不高兴,舒舒毫不掩饰地说:“往后想额娘了,我会请额娘进宫坐坐,而这个家,没有了爷爷,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玄烨听舒舒说完刚才发生的事,搂过她说:“是你太紧张,舒舒,换做谁家,都会问这些话,朕并不觉得奇怪。”
  “是,我也知道。”舒舒道,“可是心里难受,爷爷就快不行了,他们好像一点也不难过,都忘了是谁给这个家撑起的门楣和荣耀,只顾着眼前的利益。”
  玄烨道:“人往前看,本是对的,只能说他们做了不合你心意的事。舒舒,你那样大度宽容,对家人何不也多些宽容,这样心里能舒坦好些。”
  舒舒见皇帝如此,也不愿再执拗,靠在他怀里说:“我听皇上的。”
  玄烨道:“虽不常见面,可在和不在终究不同,索尼走后,朕会多抽些时间来陪你,朕能熬过额娘去世的痛苦,你也一定能挺过去。”
  舒舒心头一酸,怕勾起皇帝的悲伤,抬起头道:“皇上,我没事,真的。”
  玄烨却道:“有句话朕一直没说,舒舒,为了马佳氏怀孕,朕对你心有愧疚,你心里若是难受不高兴,坦率地告诉朕,千万别憋在心里。”
  舒舒抿着唇,重新伏在玄烨怀里:“可我是皇后,皇上,我是你的皇后。”
  大婚以来,虽不曾同枕而眠,也是朝夕相处亲昵有加,玄烨自认了解舒舒,舒舒亦如是。
  这句话的重量,玄烨能体会,便是为了他,舒舒能忍一些能忍或不能忍的事。
  玄烨到底年少,尚不能分清楚,感情之中这样的牺牲到底算什么,但以皇帝与皇后的身份地位而言,这的的确确是舒舒的本分。
  但玄烨心里并不高兴,舒舒让他感觉到,她这个皇后,做的很辛苦。
  就在玄烨探望索尼后不久,索尼邀请鳌拜、遏必隆和苏克萨哈到府中一聚,当面提出,要四人联名上奏,请皇帝亲政。
  鳌拜与遏必隆来之前,就想明白了索尼必定要提这件事,恰恰不久前帝后亲临探望,保不齐就是皇帝想亲政,借索尼之口说出来。
  去年说皇帝未满十四岁,不及先帝登基之龄,到如今,皇帝不仅到了年龄,且后宫中已有嫔妃怀孕,秋天时,小皇帝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索尼对三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诉尽当年太宗世祖之恩。
  昔日盛京的光景历历在目,太宗过世,鳌拜与索尼持械上殿,代表两黄旗力保先帝之子继承皇位的雄壮豪迈犹在眼前,之后征战沙场,问鼎中原,铁血铮铮。
  鳌拜听着这些话,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苏克萨哈坐在一旁,亦是闷声不响。
  索尼、鳌拜、遏必隆皆出自两黄旗,他和三人本是都不对付,当年旗权相争,两白旗压着两黄旗,而后多尔衮倒台,他靠着背叛多尔衮发家,朝廷上下,八旗之中,他都被人唾弃鄙视。
  能在四大辅臣中有一席地之地,想来也是太皇太后想要在权臣之中有所平衡,但是这一年年过去,苏克萨哈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索尼一死,鳌拜必定权倾朝野,从此无人能及,苏克萨哈若无靠山,若无仰仗,绝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亲政,对他而言尚有一线生机,既然索尼提出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也是最后的机会。
  苏克萨哈终是开口道:“我赞同索大人之意,想必鳌大人与遏必隆老弟,也希望早日还政与皇上。”
  鳌拜眯着眼睛,将鄙夷的目光扫过苏克萨哈,最后定在索尼的身上,冷冷道:“皇上如今有所长成,后宫完备,的确是该归政于君的时候。”
  鳌拜点头,遏必隆自然附和,索尼当场命人写下折子,盖上四人的宝印,立时往宫里送。
  这折子,最先送到慈宁宫,玄烨从书房被召来,看过折子后道:“他们不让朕亲政,朕就必须屈服,如今他们要朕亲政,朕也必须亲政吗?”
  玉儿问:“那日索尼都对你说了什么?”
  玄烨冷冷地将折子合起来,对祖母道:“朕尚年幼,不宜亲政,皇祖母,驳回吧。”
  玉儿蹙眉道:“皇上是另有打算,还是仅仅为了憋口气,这可是关乎你帝王之路的大事。”
  玄烨冷静地说:“孙儿与索尼已有商议,要等他死之后再亲政,皇祖母,眼下请您替孙儿驳回上书。”
  玉儿顿时明白了索尼的用意,他于公于私,都为玄烨和舒舒,以及赫舍里一族都做下了安排,果真是历经三朝,精明到骨子里的人。
  既然玄烨觉得合适,她也不必阻拦,便是道:“你安心回书房去吧,这件事,皇祖母会替你处置。”


第754章 他要做父亲了

  太皇太后代表皇帝驳回了四大辅臣请求还政于君的折子,这叫鳌拜等人措手不及,一时想不明白祖孙二人在谋算什么,唯有缄默不语,静观其变。
  但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玄烨和往常一样念书玩耍,偶尔听听朝政,大事小事仍旧在几位辅政大臣手中,或者说,在鳌拜手中。
  索尼自折子递上去之后,就昏睡不醒,一日里有两三个时辰醒着已是不易,就剩下一口气吊着,赫舍里府上的人,则日夜不离地守着,随时准备办身后事。
  春去夏来,又一年端午,舒舒下旨说祖父身边离不得人,家眷们就不必进宫请安,便是连额娘的面也没见上。
  事实上,并非祖父之故,而是舒舒不想再见祖母,若是单独召见额娘,唯恐母亲回家难做,毕竟婆媳在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舒舒不想给额娘添麻烦。
  如此,唯有她自己忍耐。
  是日,玄烨到慈宁宫贺节后,顺道回书房,路上遇见了荣答应,马佳氏被众嬷嬷宫女拥簇着,四五个月身孕的人,比先前圆润了许多。
  自从荣答应怀孕后,这几个月玄烨不曾再召幸董氏,更不可能召幸有孕之人,荣答应在自己的屋子里安胎,玄烨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她。
  忽然见到皇帝,荣答应喜不自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叫几个嬷嬷拦着说:“荣答应,您仔细身体。”
  玄烨则并不欣喜,也不兴奋,当看见单薄的夏衫下,马佳氏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内心唯一的感受,竟是彷徨。
  孩子生出来后,要怎么办?怎么养?
  虽然信誓旦旦对祖母说,会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可玄烨深知自己的斤两,他也根本没想到,那样几场欢爱后,竟然能有孩子。
  玄烨抿着唇一言不发,仿佛无视这里一行人,竟是转身就走开了。
  荣答应满眼失落,惊恐地看了看身边的人,眼神像是在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嬷嬷们也是不明白,皇帝这明显的有些厌恶的态度,到底是为了什么。
  待荣答应到慈宁宫请安,玉儿叮嘱她保重身体,眼里看着这孩子气色不大好,暗暗有些担心,直到她们走了,听苏麻喇说起这件事,才明白荣答应是被玄烨吓着了。
  “皇上是怎么了?”苏麻喇道,“不过这事儿从一开始,皇上就没怎么高兴,到底年纪还小,哪能想到就要做爹了。”
  玉儿冷冷道:“这可不成,他要早些想明白才是,难道他睡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吗?”
  苏麻喇忙四下看了看,嗔道:“真是年纪大了,说话也没羞没臊。”
  玉儿满不在乎:“他若想不明白,舒舒也好,灵昭也好,都别碰了吧,女人可不是他泄欲的玩物。”
  苏麻喇自然是帮着玄烨说话,劝道:“这会子朝廷大事都悬着,亲政之事尚无定数,亲政之后也是前途难料,您叫皇上如何能在这时候面面俱到?话说回来,侍寝的宫女也是咱们送去的,您若不松口,皇上敢吗?”
  玉儿瞥了苏麻喇一眼:“你就宠着吧,但愿你老了,他能孝敬你。”
  且说这一日家眷进宫贺节,灵昭不愿再见父亲,太皇太后说过,她有权力拒绝,因此今日只见了嫡母,但家里人为了讨好她,也特特将她的亲额娘送来。
  家人相聚本是高兴的事,可夜里要去慈宁宫赴家宴前,冬云在小厨房忙了半天,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灵昭直皱眉头:“什么东西,气味这么难闻。”
  冬云说:“是夫人留下的补药,命奴婢每日饭前喂您吃下去。”
  灵昭瞪着她:“补什么?”
  冬云红着脸说:“夫人说、说……是管生孩子的。”
  灵昭苦笑:“冬云,你知道男女要如何才能生孩子吗?”
  “小姐……”
  “倒了吧,你熬你的药,喝不喝在我。”灵昭说,“从此我的事,再不许旁人来做主,倘若成为皇上的皇妃,连一口吃的喝的都不能遂了心意,我也太辜负皇恩,太不给皇上体面。”
  书信一事后,灵昭决心不再受家族摆布,要好好为自己活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遏必隆再也无法从女儿口中打听到什么,而灵昭也不再因为自己的“不争气”,恐惧父亲的鄙视和嫌弃。
  至于皇帝,每每相见,都是温和又亲切,隔三差五还能收到乾清宫送来的东西,可灵昭心里很明白,她的一切,终究比不上中宫。
  她学不会赫舍里舒舒的主动,譬如在慈宁宫一道请安,她必定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可皇后却总能和皇帝对上眼,两人仿若无人地说悄悄话。
  在灵昭看来是不成规矩体统的事,可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以为然,谁也不会因此指摘皇帝和皇后的不是。
  这叫她内心矛盾,她既渴望能和玄烨多多亲近,又不论如何也跨不出那一步。
  宫人们常说,帝后在宫里走路,从来都是手牵着手,灵昭不仅信,还亲眼见过几回。
  便是今晚,她才霸气地拒绝冬云熬的药,拒绝家人的束缚摆布,可是走到慈宁宫门外,恰恰看见皇帝拉着皇后的手,玩闹似的往门里走。
  舒舒尚未见到灵昭,正和玄烨说笑,而她是特地去书房外等皇帝,两人结伴来陪祖母用家宴。
  自然舒舒也不是没分寸规矩,只因今日她没召见家人,玄烨担心她,特地派大李子来问候,舒舒才决定亲自向玄烨解释。
  但说着说着,玄烨就没个正行,只想哄舒舒高兴。两人一乐呵,在路上便嬉闹起来,这般一路到了慈宁宫,不知灵昭就在身后。
  还是大李子瞧见了,上前提醒道:“皇上,娘娘,昭妃娘娘也到了。”
  舒舒回眸一看,便见灵昭穿着藏青色的金线祥云如意袍,虽然端庄贵气,可十几岁的人,何必把自己弄得这样严肃庄重,老气横秋。
  她再低头看自己,鲜红的百花宫袍,裙摆袖口彩蝶飞舞,明朗且活泼。
  如此比着灵昭的装扮,只怕少有帝王的后宫,是她们这样的光景,仿佛皇后与妃子颠倒了。
  灵昭见自己被发现,忙上前行礼,玄烨则一贯温和:“来的刚好,一道进门吧。”
  今日家宴,人虽不多,倒也热闹,玉儿本是心情极好,谁知宴席过半,从科尔沁送来了书信。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请安贺节,不想是阿图来信,说姐夫弼尔塔哈尔病重,但姐姐不肯写信告诉额娘,她不得不私下来函。
  玉儿没有在宴席上露出声色,众人也只当是道贺佳节,直到宴席散去,玉儿避开所有人,才露出揪心的神情。
  玄烨突然闯进来,刚好撞见祖母的眼泪,他冲到祖母跟前问:“您怎么了,皇祖母,可是身体不适?”
  玉儿忙道:“没什么事,皇祖母喝多了酒上头。”
  玄烨道:“您今晚没有喝酒,孙儿看着呢。”
  “就你眼尖。”玉儿叹息,无奈地看着玄烨说,“你大姑父病了,怕是不大好,若是不幸,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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