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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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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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临闯进大殿,亲眼看见了散落在葭音身后的白绫,他愤怒地将白绫踢开,冲到了葭音的身边。
  “葭音,朕来了,你不要怕。”一把抱住了心爱的人,着急地确认她还活着,福临才稍稍松了口气,“不怕,朕来了。”
  “皇上?”
  “葭音,额娘要你自尽吗,额娘她真的,要逼你……”
  “不是的,皇上误会了。”葭音气息微弱地说,“太后是要臣妾振作起来,要臣妾好起来。”
  “你不必隐瞒,更不要害怕。”福临眼睛睁得老大,“朕了解额娘,她做得出来,朕知道。”
  “这白绫,是为东莪郡主准备的。”葭音说,“皇上,您真的误会了。”
  福临愣住,回头看了眼被他踩得乱七八糟的白绫。
  “皇上,这件事,太后交给了臣妾,臣妾转交给您。”葭音说,“请皇上给四阿哥一个交代,给臣妾一个交代。”
  “朕知道了。”福临答应,“可你也要答应朕,绝不能想不开,任何事告诉朕,让朕来为你解决。四阿哥没了,可我们还能再有孩子,你还有费扬古,他还没长大成人。”
  “多谢皇上。”葭音含泪道,“皇上,臣妾会好起来,一定会。”
  “好,好……”福临爱怜地抚摸葭音的脸颊,“你哭出来,哭出声就好了,不要憋着。”
  可就算鄂硕去世,葭音也不曾激动得嚎啕大哭,喜也好,悲也罢,她天生是不会强烈表达情绪的人,皇帝总叫她大声哭出来,葭音实在做不到。
  太后说的没错,他们之间,好像根本不了解,福临对自己做的一切的好,都是他自己想当然的。
  “葭音,额娘她,还对你说了什么?”福临忍不住问。
  “没有别的话了。”葭音说,“太后是来看望臣妾,看望四阿哥,不过眼下,臣妾有个请求。”
  “什么,你说?”
  “皇上,将四阿哥发送了吧,不能再停在宫里,这不合规矩。”葭音道,“臣妾不愿让四阿哥被世人诟病,皇上想要给儿子风光大葬,也是臣妾所愿,但所有的事,我们都照着规矩来做可好?”
  福临知道,母后一定是对葭音施压了,这白绫也不见得是给东莪准备的,可他不愿逼迫葭音承认,眼下既然她开口请求,自己当然要满足她。
  “你不要怕额娘,别怕她。”福临搀扶葭音起身说,“有什么事,让朕来应对。”
  葭音虚弱地站稳,苦笑道:“皇上,臣妾怕太后做什么,太后那么疼我。”
  福临不信,搀扶她道:“朕送你回去休息,而后就去处理朝政,朕知道她急什么,朕好好做就是了。”
  待葭音回到承乾宫歇下,福临再返回乾清宫时,命令吴良辅将积压的事统统搬来,召唤那些等待面圣的官员。
  一上午,乾清宫里外,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到正午时,御膳房的人徘徊了几次都插不上来。
  这些光景,都被传到慈宁宫,玉儿却冷漠地吃着饭,自言自语似的说:“所以,她没有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不是吗,既然如此,何必由着他作得天下大乱。”
  元曦和巴尔娅都不敢出声,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在边上伺候。
  待午膳撤去,巴尔娅和元曦回去吃饭时,才提起来,巴尔娅害怕地问:“太后到底对皇贵妃说了什么?”
  元曦早晨看见慈宁宫的嬷嬷去准备了一条白绫,将她吓得不轻,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姐姐,这帝王家啊……”元曦长叹。
  今天的事,一直梗在福临心里,虽然葭音不肯说实话,他也不会再问,但毫无疑问,那条白绫是母亲为葭音准备的。
  傍晚时,福临从奏折堆里,抬起猩红的眼睛,问前来奉茶的吴良辅:“皇后把五阿哥抱去了吗?”
  吴良辅结结巴巴,答不上来。
  福临道:“立刻!马上!不把五阿哥抱去,你也提头来见。”


第604章 朕要废了你

  吴良辅跪下哀求:“皇上,任何孩子都无法替代四阿哥,您把五阿哥抱去了,皇贵妃娘娘也不会减少悲痛。皇上,这件事,就算了吧。”
  “朕没有说五阿哥能替代四阿哥。”福临满眼怒火,从桌案上探出身子,瞪着跪在地上的吴良辅,“凡是朕的命令,你也好,她们也好,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可是皇上……”吴良辅说,“您、您不知道……陈嫔娘娘已经去求过皇太后,太后让她安心自己养着,说当时是皇贵妃做主下决定,允许陈嫔娘娘自行抚养,皇贵妃娘娘绝不会食言的。”
  福临撑在书案上,任由那些奏折被他推在地上,不绝于耳的噼噼啪啪声中,他绝望地看着吴良辅:“又是皇太后?”
  吴良辅慌张地摇头:“太后什么都没做,是陈嫔娘娘自己去求的,皇上,您千万别误会,岂不是成了奴才挑拨离间?”
  “你是朕的奴才,你怕太后做什么?”福临痛苦地问他,“朕这个皇帝,还不足够护着你吗,这大清的皇帝,到底是谁?”
  他霍然从桌后走出来,大步往门外去,吴良辅忙不迭起身相随,却见皇帝是穿过交泰殿,直往坤宁宫而来。
  这个时候,御膳房刚给皇后送来晚膳,离开时见皇帝风风火火的来,少不得有人探头张望。
  坤宁宫膳厅里,皇后刚坐下没吃几口,一口羊肉还没咽下去,福临就进门了。
  胆小的皇后差点被自己噎着,硬生生吞下还没嚼烂的肉,前来迎驾。
  “你胃口不错啊,兴致也不错。”福临看着满桌的膳食,冷笑讥讽,“朕可是好些日子,吃不下饭了。”
  皇后说不出话,颤巍巍地要跪下去,高娃心里不服气,便死活把皇后给撑住了不让她跪。
  福临问:“朕亲自交代给你的事,拖了这么多日子了,你打算几时去办?”
  皇后哆嗦着应道:“皇上,这、这件事……臣妾觉得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陈嫔的孩子,是皇贵妃答应让她自行抚养,如果……”
  “当时皇贵妃只是暂做决定,最后点头的人可是你。”福临道,“你忘了?”
  “可是……”
  “哪里来这么多的可是?朕就问你,到底朕说的话,还是不是皇命?”福临一股脑地将气全撒出来,反手挥落了桌上的碗碗碟碟。
  惊天动地的碎裂声之后,他指着皇后道:“在你眼里,只有皇太后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朕那么悲伤痛苦的时候,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你比你的姑姑,还要恶毒。”
  纵然高娃怎么用力,也撑不住皇后发软无力的身体,她早就跪下了,吓得心脏几乎要裂开,双唇瞬间失去了血色,手脚僵硬又冰冷。
  “朕要废了你。”福临指着跪在地上的皇后说,“把你送去,和你那疯子姑姑作伴,她会慢慢教你,什么是把朕放在眼里。”
  “娘娘?皇后娘娘……”高娃感觉到怀里的人又沉了,果然是皇后吓得昏过去,晦暗的脸仿佛死了般,鼻息间连气息都没了。
  吴良辅跑上来,死命掐人中,又从桌上拿了酒,喝一口喷在皇后的脸上,昏迷的人总算缓过一口气,虚弱地睁开眼,可痴痴呆呆的,高娃怎么喊她也没有回应。
  福临早就走了,从坤宁宫的西边侧门穿出去,径直往储秀宫去,储秀宫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值守的太监都没有,福临用脚把门踹得震天响。
  陈嫔正在和杨贵人用膳,吓得手里的筷子都落了,等她们站起来,福临已经进门,刚好五阿哥哭了,听得声音,他便往孩子的摇篮走去。
  “皇上?皇上……”陈嫔脑中一片空白,上前阻拦,冲到了皇帝的跟前,颤巍巍地说,“皇上,您、您要做什么?”
  “朕把孩子抱去承乾宫,往后你的儿子,就是皇贵妃的儿子,不,是皇后的儿子。”福临很不理智,更不清醒,只有一腔怒火和憋屈,支配着他的行为,“从此子凭母贵,你的儿子会有大好的前程,还不满意吗?”
  “皇上,臣妾不要前程,皇上,臣妾、臣妾,皇上……”陈嫔话都没说话,就被福临无情地推开了,踩着花盆底子的女人,站不稳直接摔到在地上,没等她爬起来,皇帝就抱着嚎啕大哭的五阿哥往外走去。
  “皇上,您不能这样。”陈嫔狼狈地追出来,摔倒在地上,抱着皇帝的腿,“那是臣妾的儿子,皇上,求求您,别抢走我的孩子。”
  福临怀里抱着孩子,厌恶至极,用力地想要挣扎开,不由自主地手里就用了劲道,五阿哥哭得震天响。
  陈嫔忽然一个激灵,不敢再激怒皇帝,松开了手,哀求道:“皇上,您轻一点抱,轻一点。”
  福临见她松手,懒得再理会,抱着五阿哥就往门外去。
  可是刚走出门,宫道那一头,就出现了葭音瘦削地身影,看见皇帝,她直挺挺地跪在了路砖之上。
  “葭音,你怎么出来了?”福临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跟前。
  坤宁宫里翻天覆地之前,吴良辅就命徒弟去承乾宫传话,他知道眼下只有皇贵妃能拦得住皇帝。
  葭音赶到坤宁宫时,只见满地狼藉,而皇后被送入内殿了,又听闻皇帝去了储秀宫,她立刻追过来,追到这里,福临已经抱着五阿哥出来了。
  “葭音,你起来。”
  “皇上您要做什么?”葭音痛苦地看着他,“您把五阿哥还回去吧,臣妾不要别人的孩子。”
  “可是……”
  “皇上,求求您。”葭音泪如雨下,“您放过我吧,您放过我好不好。”
  “你说的什么话?”福临仿佛万箭攒心,往后退了一步,“葭音?”
  陈嫔追出来,见这光景,顾不得路边还有积雪,跪伏在葭音面前连连磕头,求她不要抢走自己的孩子。
  而葭音则看着福临,她的眼神仿佛在对皇帝说:你看,这就是你带给我的悲哀。
  福临神情恍惚,手里的襁褓都抱不住了,吴良辅眼疾手快扑上来托住了五阿哥,转身塞入陈嫔的怀里:“您赶紧走吧,赶紧的。”
  陈嫔夺回儿子,魂魄也回来了,顾不得这里任何一个人,抱着儿子就往回跑。
  婴儿的哭声渐远,世界终于清静了,福临伸手搀扶葭音,而后索性将她抱起来,穿过坤宁宫,往承乾宫而去。
  仿佛被一场暴风席卷的宫道上,终于恢复了宁静,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证明着方才的混乱。
  寒风瑟瑟,元曦带着香草,站在宫道南边的尽头,一动不动。
  她方才在慈宁宫,得到消息要去坤宁宫看皇后,走到这里,远远看见葭音姐姐的身影,然后就看着她直挺挺地跪下,再是婴儿的哭声传来,还有陈嫔的哀求,和福临。
  看着空荡荡的宫道,元曦感激皇太后,感激她狠心要把玄烨丢在宫外。
  太后早就预见了这一切吗,可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一个女人疯狂,不,是为朝政、女人、感情、孩子,为他所有的不得意疯狂,太后的内心该多痛苦。
  皇帝已经早就忘记了,他的母亲,先后失去了丈夫、姐姐和姑母,失去了女儿,失去了挚友,她心里的肉一块一块被剥下来的痛,福临一定从没当过一回事。
  “主子,咱们去哪儿?”香草吓得声音都打颤。
  “去看皇后娘娘。”元曦深吸一口气,“咱们的日子,照旧过。”
  坤宁宫里,皇后呆滞地躺在床上,直到元曦出现,喊了她几声,皇后才稍稍醒转,哇的一声哭出来,伏在元曦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要废了我,元曦,他说要把送去和姑姑作伴。”皇后吓坏了,竟然哀求着元曦,“我不要见姑姑,我不要见到她……”
  “娘娘不怕,不会的,谁也不会送你去见静妃。”元曦努力安抚,“皇上已经收回成命了,五阿哥不抱了,皇上不会再为难你了。”
  皇后僵硬地摇头:“还会有下次,一定会有。”


第605章 我要守护我的孩子们

  元曦见皇后眸光模糊,面颊浮肿猩红,便伸手摸她的额头,果然烫手得吓人。
  立刻命高娃传太医,之后又详细问了方才发生的事,待太医到来,元曦坦言:“娘娘是受了惊吓。”
  太医对宫里这些麻烦,早已深谙于心,另几位刚刚被召唤去承乾宫。
  其实皇贵妃那儿,一直也没什么大病症,不过是皇帝大惊小怪过于紧张,搅得太医院上下都不太平。
  一碗安神药下去,再施针为皇后缓解头疼,柔弱的人儿终于平静下来,拉着元曦的手,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太医对元曦道:“微臣在娘娘的汤药里,加了几味能使人安眠之药,娘娘这一觉会很绵长,请不要担心。微臣以为,眼下让皇后娘娘安眠最重要,但醒来之后,也万万再受不得惊吓。”
  元曦道:“照太医的方子便是,我也不懂医药之道,但娘娘这里的事,请不必对外人多言。”
  那太医忙道:“您放心,微臣也不敢给自己找麻烦。”
  元曦又问:“皇贵妃可一切安好?”
  太医说:“皇贵妃娘娘伤心所致,并无大症候,素来柔弱那也是天生的。”
  “辛苦你们,大正月里不得与家人团聚。”元曦道,“过些日子,我会请太后下旨,让你们轮班休息,好歹回家两天。”
  “多谢娘娘恩典。”太医作揖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高娃送太医出门,见香草从慈宁宫回来,两人一道来见元曦,香草禀告:“太后娘娘说慈宁宫没什么事,您不必过去,之后几天,要您先照顾皇后。还有……”
  元曦抬起头,见高娃识趣地要退下,出言留住她:“没什么要紧的。”再问香草,“太后说什么?”
  香草道:“太后要您别和皇上起冲突,哪怕皇上找您的麻烦,只管先受着,别顶嘴别争吵,有什么委屈,事后太后自然会做主。”
  “我知道了。”元曦吩咐她们,“都去歇着吧,也管一管底下的人,叫大家都闭紧嘴巴。”
  然而坤宁宫的人好约束,承乾宫的人也不敢造次,但皇帝闯来找皇后麻烦的时候,御膳房的人刚好退下,再后来收碗碟,见到那些稀烂的碎片和食物混在一起,不用问也知道,皇帝一定是和皇后起了冲突,连饭桌都掀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各种各样的闲话,就随着各宫的早膳,散在紫禁城里,连宫里负责倒泔水的太监,都能说上一嘴。
  朝房里等待上朝的大人,陆陆续续听闻昨夜的闹剧,三五成群地商量着这些话,时不时能听见人叹气。
  高大的鳌拜,像座山似的杵在人群中间,眯着眼听手下对他说宫里发生的事,他的目光渐渐和索尼对上,便走上来问:“索大人,您看该怎么办?”
  索尼悠悠一笑:“皇上的家务事,何须我等臣工多言?皇上的家也是家,这天下还有哪户人家哪对夫妻,能一辈子没点口角争执?不必大惊小怪,不必。”
  鳌拜急性子:“都是为了那个女人罢了。”
  索尼看着他,眼角微微一抽:“鳌大人,等有一天你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那一切也就该到头了。”
  他们是昔日同仇敌忾扶持幼主的伙伴,可如今早已各谋其利分道扬镳,鳌拜哼哼了一生,冷笑道:“晚辈,怎么也会比您活得长些。”
  索尼不予回应,而此刻,乾清宫的太监来宣布上朝。
  今日朝会,与平日没什么区别,大事小事该处理的,都在朝堂上一一解决,但皇帝脸色奇差,眼袋青黑。
  散朝后,一些大臣另取牌子准备觐见皇帝,一些人则退出紫禁城,只是大家都还没散开,就从内宫传来消息,皇帝下旨,因皇后于皇太后病中有失定省之仪,命停其笺奏,只存皇后之号,册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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