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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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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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走了,皇上怎么办?”元曦哀求道,“皇上如何向太后交代,如何向大臣交代,如何向科尔沁交代?”
  “要你多嘴,我和皇帝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孟古青恼羞成怒,真的一脚踹在了元曦的身上,嚷嚷着要塔纳打发了这个贱人,横冲直撞地便要上轿去。
  元曦却是一夫当关的勇气,冲破了前来阻拦她的宫女太监,追上前跪在皇后膝下,再次哀求:“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臣妾修剪的花枝?”
  “你脑子坏了吗,耳朵聋了吗?”孟古青叫嚣着,怒不可遏。
  可膝下的人却连连摇头,紧紧抓着她的衣摆,重复着一样的话:“娘娘,您不能走,您走了,皇上怎么办?”
  孟古青叹气,嗤笑道:“你们这些女人,真是了不得,为了博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一闹,显得特别懂事,太后会觉得你乖巧,皇上也会对你青睐有加?对了,我没记错的话,皇上连你的身子都还没碰过吧,就剩下你了是吗?至于吗,不怕我现在就要你的小命,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爬上他的龙床?”
  元曦摇头道:“您不会杀臣妾,可臣妾必须恳求您,娘娘,您别走。”
  孟古青转身冲塔纳怒吼:“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人拖走,给我捆上她!”
  可是塔纳却跑来,跪在了元曦的身边,一同说:“主子,您不能走,求您冷静,您这么回了科尔沁,可是要天下大乱的。”
  “犯不着天下大乱,没有我,你们更高兴了。”孟古青神情凄凉地说,“这紫禁城里每一个人,都盼着我走盼着我死,何必假惺惺。”
  但此刻,前头拉出去的板车又回来了,太监们一个个不敢抬起头看皇后,闷声不响地抱着箱子包袱往回搬,孟古青怒斥:“死奴才,你们做什么?”
  塔纳见这光景,忙起身引导他们:“搬进来,都搬进来。”
  孟古青要去阻拦,忘了衣摆被元曦拽在手里,一下子冲出去,猛地就绊倒了,她摔在地上,疼得呲牙,转身就反手扇了元曦一巴掌。
  元曦长这么大,从没人敢打她的脸,顿时就被打蒙,委屈得眼泪汪汪,可手里还拽着皇后的衣摆没松开。
  孟古青急促地喘息着,瞪着元曦恨不得掐死她,忽然塔纳和另一个宫女赶来架起她,拖着她往宫门里去。
  “放开我,死奴才,你们找死吗,放开我……”孟古青张牙舞爪地尖叫着,声音虽然凶戾,可听着也仿佛很痛苦,甚至让元曦感受到,皇后在哀求她的宫女,那一声声地传来“放开我,你们让我回去”,怎么那么可怜。
  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皇后的行李被一件一件送回去,长长地松了口气。
  石榴和小泉子赶上来,吓得脸色惨白,但刚才那情形他们若上前只会添乱,石榴几乎要哭了,捧着小姐的脸蛋,轻轻地揉了两下:“您何必呢,谁也不会念您的好。”
  元曦说:“可是额娘说,做了皇上的后宫,就要懂大道理,这是我的本分。”
  只听小泉子道:“主子,是苏麻喇姑姑来了。”
  元曦回眸看,宫道的那一头,站着苏麻喇,但她朝元曦欠身后,转身就离去了。
  石榴轻声说:“小姐,等皇后回过神来,她不会念您的好,就算是皇上,只怕也觉得您是为了讨他的喜欢,太后也……”
  元曦却笑:“可我一直都想讨他的喜欢,是真的。”
  她松开元曦的手,一晃一晃地走回去,天知道皇后总爱这么闹,是有多大的精力,就这么折腾一场,就快耗光她所有的力气。
  慈宁宫里,苏麻喇告诉了玉儿她看到的所有情形,她赶到的时候,远远就见到佟贵人跪在皇后脚下,离得远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佟贵人是在阻拦皇后离去。
  “奴婢只是让他们把东西搬回去,没有正面去见皇后。”苏麻喇说,“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派人去告诉皇上吗?”
  玉儿道:“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不告诉他,告诉哪个?我以为他去西苑散散心就回来的,这一走这么多天,撂下皇后在宫里不闻不问,福临也太过了。”
  苏麻喇称是,便要安排人手去西苑传话,大玉儿走到屋檐下,呼吸冰冷又新鲜的空气,展臂舒筋骨,对苏麻喇道:“光想着皇后不懂事,我早晚要被自己气死,就想一想这宫里,还有懂事听话的孩子,老天爷终究是仁慈的。”
  “佟贵人真是懂事,只怕其他几位,怕是巴不得皇后娘娘一去不回。”苏麻喇道,“您没瞧见,这些日子,渐渐发现皇后被皇上软禁后,那几位在宫里散步晃悠,可嚣张了。”
  “她们受了委屈,想要扬眉吐气也是人之常情,小事不必计较。”玉儿豁达地说,“但大是大非,她们的确没有担当,也没有胆魄和心意,她们只想做好自己的宠妃,而不是为了福临。这样说来,怪自私的,仿佛我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可元曦一定就能明白,我想的是皇帝,是大清。”
  苏麻喇说:“可是皇上对佟贵人,到底怎么想的呢,特意安排人点亮了东六宫的灯笼,却迟迟不与他亲近。”
  玉儿淡然:“这福临自己的事儿,由着他吧。”


第427章 我不过是有样学样

  皇帝于这日傍晚回到坤宁宫,孟古青的行李还堆在廊下,塔纳从门里迎出来,她已经换下了家乡的衣裳,穿着体面的宫服,跪在门前努力地向皇帝解释,皇后只是想家了。
  “皇后现在在做什么?”福临问。
  “坐在窗下发呆,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天天都是这样。”塔纳硬着头皮说,“皇上,娘娘她知错了,她没再去找别人的麻烦。”
  福临没有听完这些话,走进门,便见孟古青蜷缩着身子靠在窗棂上,她知道是福临来了,但没有抬起头,直到福临走到暖炕边,她才问:“西苑望出去的天,大吗?”
  “西苑有开阔的湖面,很敞亮,中间有岛,从桥上过,或是划船去。”福临说,“想去看看吗?”
  孟古青抬起头:“是谁找你回来的,你的额娘?”
  福临颔首:“朕得到消息,说你要回科尔沁。”
  “倘若我已经上路了,你会来追我吗?”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会来追,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孟古青转过脸,望着窗外那一小片暗沉的天空,“福临,倘若你下次再这样把我丢在宫里,我就真的走了。”
  “朕没有把你丢在宫里,你是在受惩罚,在反省。”福临道,“而朕在西苑,努力把堆在手里的事都处置了,就想着三月春暖花开时,带你和额娘出去转一转。”
  “呵……”孟古青冷笑,“我做错什么了,要反省要受罚?”
  福临冷然:“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来告诉朕,你做错了什么?”
  他昨晚,竟是真的转身要走,孟古青眼睁睁看着福临就要走到门前,大声喊住他:“那个贱人踢伤了我,你知道吗,你这么久不管我,我连淤青都退了,伤口都好了,你看不见,你又只会说我骗人狡辩,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
  福临道:“那是谁的错?身为皇后该做什么,你都知道,你就是不愿去做。”
  孟古青瞪着双眼:“你怪我不善待你的后宫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额娘,那些被她软禁的庶福晋,皇太极的女人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我不过是有样学样,你的额娘曾经做着一样的事,曾经带着你的姐姐们离家出走,我在科尔沁全都知道。可是当年,皇太极都包容了她,你呢?你做了什么?”
  福临抬起冰冷的双眼:“你再直呼先帝的名讳,我会派人掌你的嘴,记住。”
  孟古青紧咬着唇,半天憋出一句:“你没话可说了。”
  福临道:“朕对你说的还少吗,你继续闹你的,但后宫不能乱,朝廷也不能乱,朕说过会守护你到尽头,尽头在哪里,朕也不知道。”
  他几乎没有动气,感情也毫无起伏,已经完全麻木了孟古青的折腾,最初的新鲜一点点消失,剩下的,只有责任。
  皇帝特地为了这件事,回了一趟紫禁城,见了孟古青后,并没有到慈宁宫见母亲,不顾天黑又去了西苑。
  玉儿一直等到福临安全回西苑的消息后,才命苏麻喇关门入寝,苏麻喇见太后心情不好,有些话也就没说出口,今晚坤宁宫十分热闹,皇后把她能摔的东西,全摔了。
  之后的日子,济尔哈朗和索尼几人,时不时进宫向太后请安,说一些朝政上的事。
  皇帝派了佟国纲父子去常宁镇压反清势力,还定下了春秋经筵,今岁开春,可谓风调雨顺,福临对于朝政的勤劳,让济尔哈朗都忍不住向太后赞叹,少年天子,是大清的希望。
  但有些话,索尼不能说,济尔哈朗还是可以插一句,问起帝后不和睦的事,济尔哈朗坦率地说:“皇上总不能一直住在西苑,官员们上朝议政也麻烦,眼下一切太平都好说,但凡有什么事,大臣们百姓们,只会以为皇上在那里游戏享乐。”
  玉儿笑应:“叔王所言甚是,我也劝过几回,请皇上回宫,总说忙啊忙,等忙停顿了就回来。不如您去劝一劝,皇上小时候,也爱听您的话。”
  济尔哈朗面有难色,但明白皇太后的意思,便不再提这些话,不久后告辞了。
  玉儿从书房出来,看见西边角落里,小太监们在佟元曦的指挥下,将新的花草种入泥土里,她缓缓走来问:“你这每天翻来翻去的,都种些什么?”
  元曦应道:“等春风一吹,花儿开出来,您就知道了。每种花香气不同,花期有长短,颜色更是不一样,如果……”
  “你要把慈宁宫变成御花园?”玉儿道,“这里住的,可是我这个皇太后。”
  苏麻喇从身后走来,轻声道:“皇太后就不赏花了吗,您心里不好受,拿孩子撒气?”
  玉儿轻叹,示意其他太监宫女都退下,留下怯生生的元曦,她道:“你阿玛和兄长带兵去常宁了,你知道吗?”
  元曦颔首:“阿玛派人送信来了,他们已经出发了,愿他们早日凯旋。”
  玉儿道:“明天早些过来,到佛堂为他们祈福。”
  元曦屈膝谢恩,玉儿扶着苏麻喇要走,但没走几步,身后的元曦就道:“太后娘娘,臣妾每日来侍弄花草,并不能随便进殿见您,那天的事一直没能给您一个交代,您愿意听臣妾解释吗?”
  “倒是个不肯吃亏的孩子,做了好事,就要讨赏的吗?”玉儿转身来,“好,你说,为什么会去拦着皇后?”
  “那天听巴尔娅福晋提到皇上在西苑的种种辛苦和为难,当时脑袋一热,只想着娘娘若回科尔沁,哪怕只是走出皇城,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元曦坦率地说,“臣妾不愿皇上被人笑话。”
  玉儿说:“结果呢?”
  元曦低下脑袋,把沾了泥土的手藏在身后:“这几天……她们都说我处心积虑,为了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什么都做得出来。”
  玉儿问:“这么做,值得吗?”
  元曦抬起头,但抿着唇控制了情绪,想说的话没敢说出口,当然值得,她可是因为喜欢上,才来选秀的。


第428章 江南烟雨图

  清晨的慈宁宫,静谧安宁,元曦自从到慈宁宫侍弄花草后,知道了皇太后大致的作息,便决不会在太后礼佛的时辰翻弄修剪花圃,因此除了仅有的几次晨间请安,几乎没有这么早来过这里。
  寝殿里,宫女们侍奉太后洗漱,告诉她:“佟贵人天没亮就来了,一直等在外头。”
  “她起得来,也难得。”玉儿无奈地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苏麻喇今日倒是起得晚,从后院过来时,已见佟贵人扶着皇太后进了佛堂,她便招呼门前的宫女,带着她们去准备早膳。
  佛堂里,看着佟元曦像模像样的请香叩首,玉儿问:“从前也陪家里的长辈礼佛吗?”
  元曦笑道:“规矩礼仪都学过,但臣妾坐不住,额娘每月会去庙里上香拜佛,偶尔住上几日斋戒,那几日便是臣妾最自在的日子,所以每月都眼巴巴地盼着额娘去庙里。”
  玉儿道:“这么淘气?”
  元曦忙收敛了几分,老老实实坐到太后身后,却听太后说:“可你额娘,还是把该教你的都教了,是个好孩子。”
  “那……太后,您喜欢我吗?”元曦脑袋一热,问出了口。
  “喜欢你?”玉儿转过身,看着年少的孩子,回忆起来,玉儿大概是这辈子头一次被人问这样的话,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元曦怯然底下脑袋:“因为……”
  玉儿道:“既然都开口了,别再吞吞吐吐,这里是佛堂,没什么规矩尊卑,只有敞亮的心,你有什么就说吧。”
  元曦哽咽,左手紧紧抓着右手的手指,抓得自己生疼:“因为您喜欢我,阿玛和额娘,还有哥哥就能放心了。哥哥说,就算不被皇上喜欢,可以被太后喜欢。”
  玉儿苦笑:“你们家的人,还真是不藏着掖着。”
  元曦说:“太后……可是,皇上为什么不喜欢我?”
  玉儿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也不大喜欢你,瞧着是好孩子,可事儿特别多,也不是那种文雅安静的,我还从没听说过,妃嫔主动跑去皇太后宫里当花匠。固然,你做的所有的事,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和美好的愿望,但别人看着,就是哗众取宠,就是城府心机。”
  元曦满心的无奈,果然如此,她早就意识到,自己在这宫里,不怎么讨人喜欢。
  “我问你,那天去拦着皇后,你对皇后说了什么?”
  “臣妾请皇后去看我修剪的花草。”
  玉儿本是转过身去了,听这话又转回来,心中有几分惊喜,问元曦:“你说了这个?”
  元曦用力点头,紧张地问皇太后:“臣妾说错了吗?”
  玉儿道:“那就去吧,去坤宁宫请皇后来慈宁宫看你修剪的花草,她要是没用早膳,就告诉她,来慈宁宫一道用膳。”
  元曦呆了一呆,连连摆手:“臣妾不敢,太后,您派别的人去可好?”
  “你那天为了什么去阻拦皇后离宫?”
  “为了皇上。”
  “那就再为了皇上,去请皇后来。”
  元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走出佛堂,走出慈宁宫,脑袋还是木的。
  石榴还不知道小姐要去做什么,跟着一路就到了坤宁宫,才吓了一跳,小姐竟然要去找皇后。
  连坤宁门前的太监都吓了一跳,一路把话传进门,塔纳站在门前想了又想,便不等回禀皇后,主动到门外来,听完佟贵人的话,便请她直接进门去。
  孟古青已经起了,正坐在状态前梳头,元曦进门行礼,她心中一怒,但下意识地将手上的手藏进了衣袖里。
  “塔纳,你把她带进来做什么?”孟古青呵斥道,“一大清早的,就要让我不痛快?”
  “娘娘,慈宁宫里的花草,重新栽种布置,大变样了。”元曦定下心道,“臣妾上回就说,想请您一道去看看,虽然还没开花,可好些已经吐芽,青绿青绿的,不仔细看的话,暖风一吹,他们就长出来了。”
  “滚出去,我看见你就恶心。”孟古青说,“你这么死皮赖脸地,想干什么?讨好我,巴结我,还是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表功,显摆你的贤良淑德?”
  随着话音落,脂粉盒子朝元曦飞了过来,摔在地上,扬起细腻的脂粉,元曦虽然没有被砸到,可呛着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但见塔纳跪在皇后膝下,哀求道:“佟贵人就是有天大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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