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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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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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生情,偏偏是这么好的日子。”
  “奴才不敢,太后,奴才没事。”巴尔娅说着,向元曦福了福,“给佟贵人道喜了。”
  元曦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欠身回礼。
  玉儿对巴尔娅道:“我晌午时,给佟贵人赐了一碗长寿面,可想着你心里不好受,就不许她声张。现在才觉得,何必这样呢,反显得你小气。或许你心里压根儿就没这份心思,不会为了自己的悲伤,就不允许别人笑。”
  “奴才不敢,太后,奴才若知道今日是佟贵人的生辰,一定去景仁宫道贺。”巴尔娅道。
  “那也用不着,不过你要记着我的话,将来别叫人用这件事来挑唆。”玉儿道,“往后你只管悲伤你的,佟贵人也管庆贺她的。你辛辛苦苦生的牛钮,佟贵人的额娘,也是辛辛苦苦生下她,你说是不是?”
  二人一道行礼称是,请皇太后放心。
  玉儿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就算是我多心了。再者,皇上日理万机,他总有顾不过来的事,将来你们要学着大度宽容,不要为了丁点小事钻牛角尖。皇上于你们,先是君,才是夫,进了紫禁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这荣华富贵的背后,就是责任和担当。”
  那一边,福临朝孟古青使眼色,让她站起来,孟古青死活不肯,还故意别过脸不和皇帝对视。
  玉儿不以为然,对跪着的两个孩子说:“茶饭冷暖,自然有奴才伺候,对于皇上你们最该做的,就是和睦相处,后宫太平,天下才会安宁。”
  元曦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被叫来听这番话,可皇太后说的,她都很受用,更解了她的尴尬,不然将来过个生辰,总要想着巴尔娅福晋的悲伤。但事实上,天下无数人出生在元旦不是吗,这是避无可避的事儿。
  “皇后。”玉儿抬起头,看着孟古青。
  “是,额娘。”孟古青终于站了起来。
  “住在储秀宫的纳喇氏,改天你去问问她,为什么要假传懿旨骗佟贵人。”玉儿道。
  “儿臣记下了。”孟古青见皇太后原来早就查清楚了,刚才她那么着急,真是丢脸。但她似乎没意识到,皇太后教训巴尔娅和佟贵人的话,其实全是冲她说的。
  玉儿也不强求,淡淡地说:“都坐下,吃饭吧,大过年的,高兴些才好。”
  巴尔娅便继续去为皇太后烫菜和肉,元曦呆呆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见苏麻喇姑姑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便只能坐下了。
  “今天的菜,味道不错。”吃到一半的时候,玉儿突然问苏麻喇,“你真的把御膳房的厨子换了?”
  福临道:“之前就听说额娘胃口不好,腊月初时就换了御膳房总管,原来额娘才吃出来味儿不一样。”
  玉儿很欣慰,笑道:“我那几天没什么胃口,每天清粥小菜,倒是辜负了人家的手艺。苏麻喇,把人找来见见,我要赏他。”
  不多久,宫人领着新任的御膳房总管前来,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个年纪挣到总管一职,倒是不容易。
  “奴才乌雅额参,叩见太后,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听他自报家门,原是出身正黄旗包衣,祖上也曾在赫图阿拉皇城做过厨子。


第420章 你若为皇后

  玉儿说自从来到紫禁城,御膳房做的菜肴一直对不上她的胃口,虽然样样都是上乘的珍馐佳肴,却降服不了她的脾胃。
  直到今日,才突然感受到食物的美味,终于是对路了。
  福临道:“额娘为何不说,直到上个月太医禀告,说您无故消瘦,儿臣问了苏麻喇才晓得,您的胃口越来越不好,便动了心思换御厨。”
  玉儿笑悠悠道:“你那么忙,额娘怎么好事事都来烦你,有苏麻喇照顾呢,错不了。”
  乌雅总管得了丰厚的赏赐,谢恩退下,此刻桌上的饭菜也吃了不少,是该散的时候了。
  福临还要回乾清宫忙碌,今日是腊月封印之后头一天务国事,忙得很。
  走的时候他意味深深地看了眼孟古青,若非这里不合适,有些话,他等不及要当面对皇后讲,可到底是忍耐住。
  福临一走,孟古青自然就不愿留着,命佟元曦和巴尔娅也随她一并散了,自然今日这情形下,不论如何也不会再为难她们二人,出了慈宁宫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巴尔娅和元曦面面相觑,巴尔娅说:“佟贵人,往后不必顾忌奴才,元旦是好日子,您的生辰在这一日,是有福气的。”
  元曦忙道:“您怎么对我自称奴才呢,我也不过是个贵人,实在受不起。”
  巴尔娅垂眸道:“虽然有心和佟贵人姐妹相称,可我身份尴尬,怕是给你惹祸招来麻烦,所以……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佟贵人别太伤心,皇后娘娘并非只是针对你,你这样想,心里会好受些。”
  元曦福了福道:“多谢姐姐开导,我记下了。”
  听元曦称呼姐姐,巴尔娅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安,到底不愿给人添麻烦,欠身后便带着她的宫女回小院去了。
  一直等在门前的石榴,凑上来说:“小姐,没事了吗?早知道我跟您进门去了,在外头快冻死我了。”
  元曦白她一眼:“活该,你也不想想,太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那样温柔和善,能打我吗?”
  可说完一转身,惊见皇太后站在门前,吓得她和石榴不知所措。
  “你怎么还没走?”玉儿缓缓走来,抬头看了眼月朗星稀的夜色,“时辰可不早了,宫里各道门就要落锁,还不早些回去?”
  苏麻喇却笑道:“正好遇见贵人,不如和贵人一道散散步。”她对元曦说,“太后今夜吃多了,怕夜里克化不动,便要出来走走,佟贵人陪着一道散步可好?”
  “是。”元曦应着,见苏麻喇朝她使眼色,心里紧张得不行,但还是会意了,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要搀扶皇太后。
  玉儿嗔道:“我还没老呢,走路要人搀扶做什么?”
  元曦一愣,双手悬在半空,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反而是玉儿伸出手,摸到了一双微凉的小手,温和地说:“纵然年轻火气旺盛,也要知道保养。你才病了一场,不说别的,你爹娘在外头知道你身子不好,他们如何吃得下饭菜?如今你嫁入宫里,不能在膝下孝敬,对他们最大的孝道,就是保重自己。”
  一行人缓缓向着景仁宫的方向,元曦紧紧跟随在太后身边,太后问了她许多话,她也一一老实地回答,委屈地说:“其他贵人们,都不跟臣妾玩,也不搭理臣妾。”
  玉儿叹道:“你反省过自身吗,可知道这一桩桩误会矛盾里,你自己也有过错?”
  元曦虔诚地回答:“太后,臣妾每次都反省,不是说好听的话哄骗您,只是……”
  “什么?”玉儿问。
  “只是臣妾反省不出什么大道理。”元曦的脸涨得通红,“也赶不上……赶不上皇后娘娘变着花样折腾臣妾。”
  玉儿笑了,苏麻喇也笑了,直吓得元曦腿软。
  “你告诉我,你若是皇后,你会如何对待后宫妃嫔?”玉儿问道。
  元曦听这话,吓得不轻,立刻跪下道:“太后娘娘,臣妾不敢想,也不能想,请您恕罪,请您、请您问臣妾别的话可好?”
  石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见小姐跪下,她也跟着跪下,心里嘀咕着,这地上可真冷。
  好在苏麻喇已经动手来搀扶,对玉儿笑道:“您看奴婢说什么来着,多好的孩子。”
  玉儿有几分欣慰:“孩子,看得出来你额娘真是费心教导你,就算不够聪明,也懂得分寸规矩,这多难得啊。只可惜你运气不大好,还少了几个心眼。”
  元曦低着脑袋,不敢再随便应话,一颗心更是跳得飞快。
  “往后守着你的本分,不要害怕皇后,这宫里还有我在。”玉儿威严地说,“但也记下了,别拿我这几句话当金牌令箭,若是从此目中无人,我能护着你,自然也能废了你。”
  “臣妾谨记。”元曦瑟瑟发抖,太后虽说是要庇护她,可还是把她吓着了。
  “眼下这情形看着,想不让自己被欺负有些难,可不去欺负别人就容易多了。”玉儿道,“听这样的话,你心里一定委屈,可我许的是你的将来,有没有福气等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是……”
  今年这个生辰,过得实在不一样,元曦辞别太后独自带着石榴回景仁宫的路上,脑袋还懵懵的。
  皇太后的话每一个字都还在耳边,可她反而有些糊涂,且要等回去冷静下来,慢慢地想一想。
  这一边,玉儿带着苏麻喇继续散步回到慈宁宫,她仰望天上的明月,叹道:“古月照今时,世上所有的善恶,她都看着呢,是福是祸,就看个人的修为造化。”
  “格格,您是瞧着佟贵人会得皇上的宠爱吗?”苏麻喇问道。
  “我若有这个本事就好了。”玉儿摇头,“佟元曦能不能有前途我不知道,可我瞧着福临和孟古青,怕是不能长久。孟古青这孩子早已经定了性,她若无心向善,神佛菩萨也帮不了她。我一早就对你说过,福临对她是新鲜,是满足内心的空缺,纵然男女情爱都不见得能长长久久,更何况不是情爱。”
  “可是?”苏麻喇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怕什么?”玉儿傲然道,“朝代更替我们都经历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


第421章 哪里是尽头?

  夜色渐深,元曦赶在各门落锁的时辰前,回到了景仁宫,但今日回来的路上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前头无人居住的宫殿门外,也挂上了灯笼。
  元曦和石榴,都认为是因为过年要喜庆些,没有在意,且今日皇太后的教导,她好好地记在了心里,夜里和石榴窝着说起来,石榴这才知道小姐先头为什么突然跪下。
  “不论我将来有没有福气成为高位的娘娘,你们也不能轻狂张扬。”元曦学着皇太后口吻教导石榴,“还有啊,我觉得,是不是该收敛一下,进宫后我瞧着其他贵人,我们家好像是特别富裕。”
  石榴骄傲地说:“那可不,京城里都知道,我们佟家富贵。不过奴婢觉得您说的有道理,往后咱们关起门来吃好吃的,出了门,还是穿的低调朴素一些,这样至少皇后娘娘找人麻烦时,不会一眼就看见您。”
  元曦翻了个身道:“你说皇后累不累,每天就寻思这些事情,而且她并不聪明啊,若是我一定做得不着痕迹,让被折腾的人连自己为什么被折腾都不知道,那才行。”
  石榴说:“您还在选秀那会儿,奴婢和乳娘们闲聊,就听她们说皇后也不容易。哪个女人愿意进门前,丈夫连大儿子都生好了,那到底还算不算正室了?”
  “哎……”元曦叹道,“可她不是普通的正室,额娘就对我说,我也不是普通的妾室,我是皇上的后宫。”
  然而想起夜里太后问她,若她是皇后会怎么做,元曦虽然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身边睡那么多的女人,可她若是皇后,她就要好好辅佐皇上打理朝政。
  阿玛和哥哥都是能为了国家鞠躬尽瘁的人,她是佟家的女儿,不能给家里丢人。至于管理后宫,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苦笑。
  谁还能没点私心,不过是想得容易,兴许她若在高位,还不如皇后呢。
  “小姐,你说前头怎么突然点灯笼了,之前总是黑灯瞎火的。”石榴问着。
  “谁知道呢……”可元曦已经困了。
  但此刻,乾清宫里福临才刚合上奏折,正要再拿一本来看,吴良辅却带着小太监,捧了绿头牌前来询问皇帝今晚宣召哪一位贵人来侍寝。
  福临睨他一眼:“今日是初一,定例在坤宁宫的日子,你做什么,糊涂了?”
  吴良辅忙打发了小太监,躬身对皇帝道:“奴才该死,可奴才认为,您今晚再见皇后娘娘,必定会争吵,大过年的……”
  福临冷然:“那也不能不去,不然把她的面子往哪儿放?朕独自过一夜也罢了,若是宣召其他后宫来,那就是羞辱皇后。你啊,叫皇后知道,她非要摘了你的脑袋。”
  “皇上圣明,是奴才该死。”
  可吴良辅是人精,其实他根本就没打算让皇帝单独在乾清宫过夜,或是宣召其他后宫,这么反着激一激,就是给了皇帝台阶下,好让他觉得自己今晚去坤宁宫很了不起。
  跟了皇帝那么多年,吴良辅早就把皇帝的脾气摸清,只可惜坤宁宫那位主子,似乎压根儿没打算揣摩自己男人的心思。
  福临来到坤宁宫时,孟古青已经睡下了,自然睡不着,可这样不接驾也不合规矩,福临没和她计较,由着塔纳带着宫女伺候他洗漱。
  孟古青渐渐坐起来,拥着被子听外头的动静,不多久,穿着寝衣的福临进门来,不等皇帝开口,她便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
  “初一、十五定例是在坤宁宫的日子,不论现在和将来如何,这都是规矩。”福临冷声道,“但你不要又说朕是为了规矩来敷衍你,却不想一想,朕时时刻刻都顾着你的体面和尊贵。”
  “话是如此,可夜里本该好好的与额娘用晚膳,你为什么要去见巴尔娅。皇太后非要让两个贱人与我同席,又把我的体面尊贵放在哪里?”孟古青道,“你来了之后,除了瞪我,可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福临叹息,努力压制内心的火气:“今天额娘教训巴尔娅和佟佳氏的话,你听见了几句?”
  孟古青别过脸:“教训贱人的话,我听来做什么?”
  福临道:“那每一个字,额娘都是在对你说,可你却不听,你非要额娘指着你的鼻子教训你吗?”
  孟古青想起皇帝他们来之前,太后说从今往后要教她,难道是这个意思?
  福临又道:“去年今日,巴尔娅千辛万苦为朕生下孩子,孩子夭折了,今日是她最痛苦的日子,朕去看一看她,难道不应该吗?”
  孟古青不服,连连摇头:“她不过是个暖床的宫女,哪怕孩子还活着,她连照顾孩子的资格都没有,她的孩子还要叫我额娘。福临,你就该忘了她,从此不再见她,连太后都知道不给她位份,把她圈在慈宁宫边上,可你呢?”
  “不谈了,说来说去,就只有这几句。”福临烦了更累了,推着孟古青往里头去,自顾自地躺下。
  殿内静了许久,而福临躺下后,忽然就变得平静,不生气也不急躁,因为心里头,想起了那个人。
  今早朝贺时,他在大臣之中看见了鄂硕,他知道鄂硕就该回南方去了,倘若一直不给他的女儿指婚,他应该会想要把女儿带回去。
  可先头几位大臣来请旨,求皇帝允许他们为被撂牌子的女儿自行婚配,他都答应了,倘若鄂硕也来求,他该怎么说。
  “福临,你在想什么?”孟古青突然出声,打断了福临的思绪,他侧过脸,便见一张扭曲着嫉恨的脸,她本是这么美,她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或者,她原来就是这样的?
  “没想什么,准备睡了。”福临道。
  “你在我的身边,还在想别的女人吗?”孟古青很痛苦,“你是在想巴尔娅,还是景仁宫的那个小妖精?我现在就派人去宣召她,让她来侍寝,让她来爬在你的身上,好不好?”
  福临冷冰冰地说:“你疯了。”
  孟古青却抓着福临的衣襟:“可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让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皇帝闭上了眼睛,推开她的手,背过身去:“不可能的。”
  “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可耻吗?”孟古青道,“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心安理得地拥有那么多女人?福临,既然如此,你把你的兄弟赏给我,这样我们就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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