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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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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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当初她算计云阳,算计容三娘入宫,借自己之手替她将傅家一干人等拨出动乱中心,在容妃看来只是巧合。
  此时再次吃了大亏,容妃捂着肚子,恨得咬牙切齿。
  “娘娘……”
  黎媪听她一提及此事,顿时也想起了白日之时,太后宫殿之外傅明华激怒容妃,让她吃下的那颗药。
  只是当时黎媪虽然随口提了一句此事,但容妃说得对,傅明华并非傻子,要想对容妃下毒手,不可能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是以当时两人都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黎媪还想着,傍晚时容妃若说身体不适,以诬告傅明华。
  哪知不用诬告,傅明华用心歹毒,竟给容妃下了堕胎药!
  “她怎么敢……”黎媪嘴里不停的说着这两句,她与容妃一般,都没想过傅明华敢如此大胆:“她就不怕皇上怪罪,要了她命吗……”
  无论如何,容妃腹中的乃是嘉安帝的骨血,哪怕她自己事前并不知道有了身孕。
  可傅明华就没想过,容妃若是不顾脸面,闹腾起来吗?
  “皇上,”容妃咬紧了牙,“不会怪罪的,”她又张大嘴,喘了几口气,熬过了一阵剧痛,才吩咐着:“去开药方!”
  “娘娘!”黎媪大急,跪在地上,苦口婆心道:“皇上必会怪罪于她,您该请周济前来!”
  容妃抿了嘴角,急促喘着气,冷笑道:“你忘了太后吗?”
  黎媪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太后元岁那日由张缪把脉,把出其中了半夏之毒。
  当时傅明华踩了珠子,摔倒在地,事后嘉安帝打死了一批宫人内侍,又将太常寺及太医署一干人等发落,但事情真相如何,傅明华及太后心里清楚,容妃、黎媪等人也是心如明境似的。
  皇上当时能将此事压下,不责容妃,便摆明了一个态度。
  如今容妃就是闹了起来,在她自己有话在先的情况下,她并不确定嘉安帝会不会一味偏帮于她。
  哪怕就是嘉安帝愿意偏帮,可傅明华身后有太后在。
  今日紫兰殿,太后率先提及张缪,而后才有‘劈凳见喜’这样的情况,说不定太后与傅明华背地里早有勾结,今日容妃大意,以为整倒张缪,又不相信自己怀了身孕,以为太后想要救张缪一命,与自己做对,只是无用功罢了,得意之下才吃了这亏的。
  她先行出手,若有本事不留痕迹,让嘉安帝抓不出明面上的错误也就算了。
  可此时若傅明华同样出手对付她,她自己大意中计,傅明华在占尽有利情况下,嘉安帝不一定会偏帮她,反倒在太后横插一手的情况下,皇帝极有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做不知一般。
  怪只怪自己大意,怪身边的人诊不出她怀了身孕。
  而容妃当日为了陷害张缪而故作姿态,白日时在紫兰殿又将话说得太满。
  傅明华当众对她下药,自己却拿她毫无办法。
  容妃捂着肚子,大汗淋漓,想起这个孩子,便悔痛难当。
  傅明华手伸得太长,自己宫中的人又实在太过无能,连旁人都知道她已有身孕,身旁这些废物却是诊不出脉来。
  “秦王府……”
  此时若是强行保胎,那么张缪当日诊脉便有功,而她则欲治张缪死罪,当日拿张缪入狱,便会对她声名不利。
  到时恐怕会影响燕信,影响容家大势。
  哪怕就是寻了嘉安帝,在她先前一番所为下,嘉安帝也未必会保她腹中孩子。
  相较之下,若强行保胎的后果让容妃心中衡量一番,仍是让她狠下心来。
  容妃咬牙切齿,痛嚎了一声,黎媪才双眼含泪,催促着女医开药。
  宫人拿了药方下去,众人都是胆颤心惊。
  傅明华出宫之后,崔贵妃心情很好,傍晚时破例还多用了一小碗米饭。
  她心情如此舒快,与承香殿里传来的消息是分不开的。傍晚容妃殿中的人传来消息,容妃‘月信’已至,迟了一些时日,见血颇多,殿中的人已经记了档,怕是有些时间不能服侍嘉安帝了。
  静姑今日也听到了傅明华说的话,此时虽然也与崔贵妃一般欢喜,但又有些担忧,奉了茶来问崔贵妃:“皇上可会因此而责怪王妃?”
  不知是她声音太小,崔贵妃没有听到,还是崔贵妃听到了,却不想回答,静姑最终也没有等到答案。
  王府里碧云今日随傅明华入宫,也听到了她当时说的话,便替她担惊受怕,回了王府,忍耐不住,也问了与静姑一样的话:“您如此直接,拿了药给容妃,怕是将来会惹皇上不快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蛛丝
  
  碧云为傅明华取了貂氅,又为她解了斗蓬,一双眉皱得极紧,脸上显出惶惶之色。
  傅明华却丝毫不慌,接过热帕子擦手道:
  “皇上不会怪罪的。”
  她说得十分笃定,碧云对她非常信任,闻听这话,提起的心才落回了原位。
  只是这回得罪了容妃,将来必定要更加小心一些。
  碧蓝几人也更加谨慎,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几人亲自打理,每日膳食总是要薛、余两位嬷嬷瞧了又瞧,食材、厨房绿芜亦要亲自盯着才成。
  容妃这一‘病’,便半个月都未能好,嘉安帝有意为她修建寺庙,容妃却哭道:“妾十六幸得以与您相见,至今二十余载,如今久病不愈,心中只是担忧信儿前程将来。他如今已成婚,年已十九,至今仍无所事事。唯恐他将来游手好闲,不能像秦王那般为您分忧解难,坠了您的威严。”
  月底,嘉安帝封四皇子燕信为蜀王,任命其为汝阴刺史。
  同时燕追任幽州牧并鄯州、益州两地刺史,暂管许州军务。
  并且城外昔日陈朝晋王杨元德故居锦色春城亦赐燕追,燕信只是得了些珠宝翠玉罢了。
  崔贵妃心中恨得咬牙的同时,容妃同样也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嘉安帝虽封燕信为王,但儿子之间有亲疏之分,亲王之间亦有天差地远的区别。
  一字王亦有国王与亲王之间的区别。
  以国为封王,秦、晋、齐、楚四号自然为最尊,其中所遵循规律,是依春秋时期强国依次并列。
  其次才是周、鲁、赵等国封。
  而燕信虽说得以封王,可却最终只得受封蜀王,可想而知在嘉安帝心中,燕信早就已经失宠。
  容妃听说此事时,气得胸口发疼。
  她小产还未有几天,脸色发白,人都眼见着憔悴了一圈。她已上了年纪,傅明华的报复让她吃尽了苦头,以往娇艳的脸庞,小产之后伤了身体,看着脸色腊黄。
  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央求嘉安帝册封燕信,哪知嘉安帝当时应承,回头却只封了燕信蜀王。
  这让容妃心中十分警惕。
  想当初燕追与燕信之间两人在嘉安帝心中,明明还是伯仲之间,甚至当时的燕信在嘉安帝面前还要稍受宠爱一些,可曾几何时,两位皇子却已经分出了高下来?
  如今燕追贵为秦王,年少便已掌幽州兵权,如今更身兼数职,少年得志猖狂。
  相较之下,燕信如今虽说也已封王,却是由自己哀求而来。
  容妃小产一事,瞒得过旁人,但是在这皇宫里,是绝对瞒不过皇帝的。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为儿子换来的竟然只是一个蜀王!
  当初她得宠之时,燕玮出生时嘉安帝愿打破公主不得以名山大川封号规定,来宠燕玮,事到如今,要为儿子求个封国号之王,却如此艰难。
  容三娘子夺了她的宠爱时,她可以不慌不乱,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容三娘看在眼中。
  若不是后来因为担忧容涂英弃燕信而支持容三娘,甚至她还可以允许容三娘活着,不会向她下手。
  可事到如今,嘉安帝一旨册封,两人高下立现,这是容妃已经失宠的信号。
  她开始发慌,自听到旨意的那一刻,容妃便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
  黎媪捧了药碗,含泪劝她:
  “娘娘,您何必与身体过意不去?”
  容妃紧抿着嘴唇,气色十分难看。
  她的眼睑下方带着淡淡的青影,自小产以来,便没再睡过好觉,未施脂粉的脸上,已经显出几分老态。
  “黎媪,你说我与皇上认识多少年时间了?”
  容妃坐了半晌,没有转过头来,开口问了一句。
  见她总算愿意开口说话,不像之前默不作声,黎媪心中一喜,连忙便眨了眨眼:“已有二十七年的时间。”
  她与嘉安帝十六相识于当时的庄简公府后院,那时的嘉安帝娶庄简公府荣国夫人杨氏的女儿为太子妃,当时一次聚会上,年芳十六的容妃与嘉安帝见过一面。
  那时的容妃出身容氏,容氏虽是范阳大族,但在太祖时期备受打压,她生来有野心,又十分貌美,在婚事上,若太差的,她瞧不上,若出身、地位与人品皆不差的,又顾忌容氏一族当时的尴尬情景。
  太祖杀世族毫不留情,当时不少人都畏惧受其牵连,所以导致十六,容妃仍未有婚约。
  当时的她与年少时的嘉安帝相识,一眼便将那会儿还是太子的嘉安帝认了出来。
  容妃闭了闭眼。
  “已经这样长时间了吗?”
  她喃喃自语,养得极好的一双玉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我陪在他身边多年,皇上如今却下我脸面。”
  说着说着,之前还一脸冷静的容妃突然间伸手一挥,将黎媪手里的药碗打翻。
  ‘哐铛’一声,药碗掉落在地上,里面漆黑的药汁泼了一地,将地面上铺着的精美地衣也染脏了。
  那褐色的药汁蔓延开来,容妃看了一眼,便厌恶的将脸别开。
  “我没有了孩子,皇上却只封信儿为蜀王?掌汝阴兵权?”她声音尖细,气得不能自已:“汝州那样的弹丸之地,皇上怎么不赐给燕追呢?”
  “娘娘,奴婢的娘娘哎,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黎媪吓得脸色一变,她身上还带着药汁,那药送来时滚烫,虽说放了一阵,已经凉了些许,但泼在身上,衣裳紧贴皮肉,仍是烫得她疼痛难耐。
  她换了个跪的姿势,苦口婆心的劝:
  “虽说封号有别,可至少王爷如今已经封王,将来总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时候……”
  容妃声音发颤,摇了摇头: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她面容凄惨,黎媪听她这样一说,也就沉默不语,不敢再开口了。
  “你亲自出宫一趟,以教养云阳规矩的名义,前往容府一趟。上明的婚事还有几日,你让他娶亲之后,让高氏进宫一趟来。”
  容妃发过了一通火,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嘉安帝如此对她,她也不能就此等待,总要与容涂英商议一番。

  第四百七十四章 马迹
  
  容妃性情坚韧,受了刺激却又很快平复。
  黎媪点了点头,容妃看了地衣一眼,平心静气的吩咐:“再去替我重新煎一碗药来。”
  那语气神态,与方才判若两人般。
  火气一瞬间敛了个干干净净,但是那神情看着却比之前更危险。
  黎媪应了一声,领命出去,容妃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伸手拢了拢头发,眼中戾色渐渐隐藏在眼底深处。
  既然她求的是长远的富贵,受些挫折便当学了经验教训就是了!
  皇上新赐了锦色春城给燕追,傅明华当即便发了贴,邀洛阳之中诸府女眷在花朝节时前往锦色春城赏花看景。
  这座园林是当初陈哀帝在时,为其宠妃所建。
  华美绝伦,据说当时连铺路的石子,亦是远从江南一挑一挑的担来,费了巨资与人力,在悼帝时期,赐给了当时手掌重权的晋王杨元德,经其修饰过后,更显繁华非常。
  陈朝灭亡之后,太祖并未将其赏赐,而是留了下来。
  园中种满了各式花卉,背靠青山,引洛水环绕,二月花朝节时,花团锦簇,将这锦色春城妆点得色彩斑斓。
  傅明华既设了宴,燕追也请了几位宗室之人,带了姚释及徐子升等一干幕僚随同而来。
  苏氏也来了,她是随卫国公夫人顾氏一同前来的。
  她自上回小产之后,在卫国公府养了几天,脸颊长了些肉,笑意吟吟的,似是已经完全摆脱了之前贺元慎给她带来的伤害,多了几分灵动的风采。
  苏氏一来便拉了傅明华说话:“许久没有见到你了,倒真有些想念。”
  说话时,外头下人传报道:“武安公府周夫人及世子夫人到。”
  丹阳郡主与周夫人一道进来的,随行的还有武安公府周夫人的另外一位儿媳,有些腼腆,见着人便脸颊微红,低下了头来。
  几人上前先拜见了傅明华,才由下人领了坐了下来。
  苏氏抿唇一笑,也坐到了卫国公府顾氏的位置上。
  今日顾氏前来,是带了小女儿前来的,卫国公府的贺小娘子年已十三,正是订亲议婚的好时候。
  来的人渐渐多了,长乐侯府的杨氏与傅明霞等人也都来了,府中也热闹了起来。
  燕追势力渐大,羽翼已丰,手握重兵,虽说嘉安帝没有明确表态,但相较于四皇子燕信来说,将来储君之位由他来坐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傅明华以前向来少有设宴,难得今日办花朝节赏花之宴,几乎洛阳权贵都一道同来,就连容大太太也带了女儿前来。
  园中种满了花草,此时繁花似锦,却少有人有心思去观看,都恨不能从蛛丝马迹中得到些有用的东西才好。
  “今日王妃设宴,王爷也来了,对您如此看重,实在是使人羡慕。”
  一干人等沿了汉白玉铺成的廊桥走,桥的两侧种满了西府海棠,结了粉色花苞,重重叠叠,美不胜收。
  与定国公夫人彭氏手挽着手的是平阳侯的夫人小彭氏,她与定国公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其父乃是越王彭系。
  众人听了她说的话,都跟着陪笑,只是心中多少仍有些嫉妒。
  燕追年少勇猛,相貌英俊,现在大权在握,极得嘉安帝看重。
  傅明华当初母亲一去,父亲并不中用,长乐侯府近两年来被削了爵,傅侯爷离开洛阳中,傅其弦也不过是在太常寺任个闲职罢了。
  秦王妃的娘家对于燕追帮不上什么忙,可是燕追却并没有招纳女人进府,巩固权势,反倒是傅明华颇有本事,能将燕追拢得住,后宅干净独她一人大不说,如今还身怀有孕。
  当初谁能想到,傅明华会有今日呢?
  “这西府海棠来自海外,十分珍贵,乃重瓣红,又更稀有了一些,此地竟然大片大片的种植,可惜来得早了点儿,若来迟些,花成片成片的开,不知该有多美了。”小彭氏话一说完,苏氏的婆婆顾氏也笑着恭维了一声。
  “若是贺夫人喜欢,晚些时候剪几枝回去就是了。”傅明华伸手捉了一树枝芽,转头就说了一句。
  那西府海棠性傲,花朵开于枝间,粉红点点,确实好看。
  顾氏就应了一声:“那可是多谢您的赏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夫人们:“若喜欢的,都剪上几枝,这一片园中种的都是海棠,兴许是感受皇恩,花开得尤其的好。”
  众人都连忙谢恩,容大夫人却抿了抿唇嘴角:“这花开得是好,看着树干,怕是前陈朝哀帝时期便种了。”容大夫人一说话,原本陪笑的人便都安静了下来,傅明华转头去看她,眯了眯眼睛:“也许。”
  容大夫人便皮笑肉不笑:
  “此宅亦经数度易主,前有哀帝宠妃萧氏,后有前晋王杨元德,如今皇上又将此宅赐于秦王……”
  容大夫人掩唇而笑,又吟唱道:
  “当年今日仍是海棠树,花开朵朵如娉婷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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