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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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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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范围之内。
  想到余城尽皆陷落,唯他三屯营确保不失,那他将迎来怎样的风光?朱国彦一颗早已老去的心不禁又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
  自从大帅袁焕于双岛斩杀毛文龙之后,这几个月来,赵率教一直都心神不宁,他总感到要出什么事。
  身为山海关总兵,辖关路总兵,他对相关的防务一直极为关心。蓟镇三协虽不是他的辖地,但作为毗邻的防区,他自然不能轻忽。
  西十年无警,防务早已废弛多年之年初皇帝的荒唐作为在赵率教眼中,西线的危险骤然升级。
  不同其他将领,赵率教极有头脑,对政治相当敏感,他很清楚,要是八旗大军从蓟镇三协突入长城,进逼京师,那对大帅袁崇焕意味着什么。
  蓟镇虽不是大帅的防区,但在请帑,尤其是擅杀毛文龙之后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又何况是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任何可能都是有的。
  大帅袁崇焕和他有同样的担忧,但几次上疏皇帝都置之不理,尤其是在八月帅派参将谢尚政警告顺天巡抚王元雅,而王元雅同样置之不理之后,他更是担心。
  十月二十七日,接到王元雅的告急文书后,赵率教大惊,他一方面加急把警讯送往宁远面整顿军马,做好一切准备。
  二十八日警讯?*搅四叮缁牢啪>;
  虽然一直有这方面的担心说实在的,袁崇焕也没想到皇太极真敢这么干。这太冒险了且成功的可能非常小,换作他是皇太极,也不敢这么干。
  怎么办?
  这个时候,何可刚和郭广等一众将领都已到了帅厅,他们都默默注视着端坐帅案后沉思的袁崇焕。
  军情如火,思索片刻之后,袁崇焕抬起头,沉声道:“中军。”
  “属下在。”一个值日中军官快步来到帅案前,叉手施礼。
  “传令。一,令赵将军接令即刻率轻骑出关,务必要赶在八旗军进驻三屯营,然后以三屯营为基地策应遵化,力争守住遵化,不得有误;二,令祖将军统帅精骑速来宁远,不得有误。”
  “是,大帅。”
  “且慢!”
  中军刚要转身出去,何可刚出来挡住了中军,然后走到帅案前,道;“大帅,建奴此番入关,人数一定少不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暂不理关内之事?”
  默然片刻,袁崇焕轻轻摇了摇头,道:“何将军,即便我们将留守的建奴杀的一个不剩,如果入关的八旗大军发疯,不顾一切,横冲直撞,那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们?”
  听说了警讯之后,很多将领都有跟何可刚一样的心思,但袁崇焕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下来。
  是啊,要真是如此,数万发了疯的八旗锐卒将会给关内造成多大的破坏和杀戮,没有人敢想象。
  这已经不是担责的问题,因为没人担的起。
  见无人再说话,袁崇焕轻轻挥了挥手,中军转身离去。
  十月三十日,深夜,首辅韩旷和兵部尚书王恰急匆匆地走在皇宫内的青石板铺成的玉阶上。
  崇祯还未睡下,他还在看各地的奏疏。
  这几个月,总的来说,崇祯比以前多少舒心了些,因为全国的形势开始好转。但刚才听太监通传说首辅韩旷和兵部尚书王恰求见,他就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么晚了,他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韩旷和王恰一进来,崇祯的眼睛就盯在了他们的脸上。一见韩旷和王恰的脸色,崇祯的心就沉了下去。
  说实在的,王恰虽没有大才,但这人算得上是个合格的文官。要是没有大事急事,王恰这个兵部尚书大可做得,但如果有大事急事,那就……
  接到警报的那一刻,王恰就开始哆嗦,这会儿腿肚子还转筋呢。韩旷好点,但也不如平常的镇静从容,他也有点乱了方寸。
  “发生了什么事?”崇祯忐忑地问道。
  “皇上,建奴入关了!”见王恰嘴哆嗦,说不出话来,韩旷赶紧道。
  崇祯一听就是一哆嗦,随即就根发神经似的,大喊道:“袁崇焕造反了?”
  韩旷一急没说清楚,他又赶紧解?*溃骸盎噬希皇牵皇窃缁溃ㄅ谴蛹徽蛲獾某こ侨牍氐摹!?br/>;
  听说不是袁崇焕造反,崇祯受到的惊吓一点都没有减小,他哆嗦地问道:“现在,现在怎么样了?”
  王恰还是那样,韩旷硬着头皮道:“皇上,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那……那该怎么办?”
  韩旷道:“皇上,臣以为事起非常,应当立即调袁崇焕入关御敌,以及天下各镇兵马来京勤王,同时京师应该戒严。”
  “对对对,韩卿家说的对,就这么办。”
  当晚,京城就乱了,谣言满天飞。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死战
  蒙五万大军分三路,先后突破峰口以西的长城关龙井关、马兰,然后势如破竹,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阻击,于十月三十日夜,就会师于西线的军事重镇遵化城下。
  救急文书送走后,王元雅终于明白了望穿秋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不过他再望也是白望。求救文书已送出去四五天了,其间除了朱国彦那封让他破口大骂的回书外,余者干脆连个信儿都没有。
  看着满山遍野,滚滚而来的八旗兵,王元雅彻底绝望。遵化虽是京东重镇,但数十年无战事,城垣早已失修,武备更是松懈,守是守不住的,援军不来,必破无。
  王元雅现在是抓心掏肝地后悔,他不是后悔没有听袁崇焕的建议加强城防,他后悔的是,他为什么要嫌遵化穷,没有将家眷带来。如果家眷都在遵化,那就干脆投降皇太极,他听说皇太极对归降的汉官极为优待,只要有才干,不但不杀,反而可以得到高官厚禄,但现在呢,正如盼援军是白盼一样,他想投降也是白想,他一旦投降皇太极,家里三百多口人必尽遭屠戮。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古人诚不欺我!彻底绝望之后,王元雅反而平静下来,他决心死守遵化,这样至少也能为老婆孩子弄点好处。
  月色惨白。
  清冷孤寂的大:上,四千关宁儿郎星夜疾弛,急促杂沓的马蹄声敲击着冰冷的大地,在群山间回响。
  当八旗劲旅陆续抵达遵城下时,赵率教帅四千儿郎也抵达了三屯营。
  夜幕降临,朱彦忙碌了一天,刚刚坐下想吃饭,忽听城外战马嘶鸣声音立时嘈杂之极。
  国彦大惊,他没想到八旗兵来的这么快,顾不得饥肠辘辘,赶紧起身奔城头而去。
  刚堂口见参将朱彤兴冲冲跑了进来。道:“军门大人。征辽将军赵率教率援军到了。”
  朱彤万没想到军到了。朱国彦非但有喜色。脸色反而陡然阴沉了下来。
  愣了片刻后。彤马上就明白了朱国彦脸色变化地原因。他是朱国彦地远房亲戚。一入军旅。就跟在朱国彦身边。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对朱国彦极为了解知道朱国彦这是怕赵率教抢了他地功劳。
  “朱彤。你去跟赵率教说。夜色太黑。看不清是什么人马。为防敌人骗城。请天明以后再入城。”朱国彦命令道。
  朱彤叹息一声。他可不像朱国彦那么有信心。但又自知说服不了朱国彦只得领命而去。
  北风呼啸。雪花纷飞。早已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地关宁儿郎这会儿谁不想进到城中喝口水。暖和暖和饱餐一顿。然后好好睡个大头觉。
  当听到朱彤的混账话提将士们,赵率教的心就是咯噔一下这是他决没有想到过的情况。
  赵率教明白他肩上的重担,只要能把西线的两个重镇遵化和三屯营守住八旗大军就绝不敢深入。
  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那天大的大坏事就会变成天大的大好事。
  在赵率教看来,这次能否重创建奴,根本不重要;是不是堵上了整个防线上的这个唯一的漏洞也不重要;这次的事,真正重要的是对大帅的所有指责都将不攻自破。
  归根结底,只要皇帝信任大帅,建奴就根本不是问题。但如果遵化失守,八旗大军长驱直入,那大帅就危险了……
  进不了三屯营,就他们这四千人,对遵化能有什么帮助?为了大局,忍气吞声,赵率教好话说尽,但没用。
  赵率教心急如焚,他意识到,看这个样子,天亮他们也进不了三屯营。
  怎么办?刺骨的寒风拷问着赵率教:就此返回,还是以四千兄弟的生死搏万一之机?
  就此回去,大帅绝不会怪罪他,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但是……赵率教转回头,看着身后的将士,他们很多人都跟了他十几年,不知多少次出生入死,他又怎忍心……
  风越刮越猛,雪越下越大。
  三屯营城外民房尽已被毁,水井也已都被填,四周空无一物,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这儿连露宿也不可能了,默然良久,赵率教飞身上马,迎着刺骨的寒风,疾驰而去。
  三更天,赵率教在一个叫歇马岭的山坳里勒住了马头。
  虽然心急如焚,又让朱国彦气的差点吐血,但身为大将军,赵率教丝毫也没有乱了方寸,行军途中,连环哨探依然放出了十里开外。
  赵率教本就对这一带的地形不陌生,升为山海关总兵,尤其是对西线产生担忧之后,他更是做足了功课,对这一带的地形地物和兵力配置都了解的极为详尽。
  歇马岭离遵化城还有十八里,赵率教命将士们就地安歇,但不许生火。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口袋里的干粮也就剩点碎渣了,又不许生火,所以人人都冻得直哆嗦,却也只能抓几把雪往嘴里塞。
  将近四更天,哨探回报,鞑子大军已经把遵化团团围住,但一直围而未攻。
  赵率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还好,遵化还在,他们还有机会。
  想到这儿,赵率教刚刚舒展些的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恨的。遵化城驻军一万三千人,三屯营驻军八千,虽说这么多年兵备废弛,但那毕竟都是正当壮年的男子。只要组织好了,那仍是一股可以依靠的力量。何况,他们的任务也不是要守多久,最多最多,只要能把鞑子大军挡在遵化城下四五天,大帅就能到了。
  要这些人冲锋陷阵,那肯定是指望不上,但要是守城,只要气不泻,那尽管遵化比不上宁远、锦州那等坚城守个几天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们的存在,最大的作用应该是给遵化城的守军以希望,让他们坚持下去。如果不是朱国彦那老贼,他就会有极大的回旋余地即能达到目的,他和将士们又可不必冒这种九死一生的危险。但现在,要守住遵化到大帅到来,他已经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冲进遵化。
  望着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赵率教心中难过,这些人至少要有大半得埋骨在遵化城下,可他竟然不能让他们睡一个暖觉,吃一顿饱饭,甚至是不能让他们喝上一口热水。
  将士们太疲惫了已经没有时间。
  五更,战士们提刀上马。
  与将士们对望片刻,赵率教没有说一句话,将士们也没人说一句话。
  这一刻,他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当赵率教拨转马头,向遵化弛去的时候,没有人犹豫,将士们都握紧了他们手中冰冷的刀枪声息地跟在了大将军的背后。
  大金国汗致书遵化王巡抚:
  我两国
  好,后因尔国诲慢侵陵,致成七恨,我乃告天兴师。
  幸蒙上天垂鉴,不计国之大小论理之曲直,以我为直。故举山海关以东东、广宁诸地,悉以我。我犹欲息兵国共享太平,屡遣人致书议和。尔君臣妄自尊大自视如天上人,且卑视我,不以我书转达,我深恨之。因完固城池,重兵留守,爰整师旅,大举而至。凡我兵所向,自喜峰口迤西,大安口迤东,拒敌之兵,悉以诛戮。其汉儿庄一带归顺人民,秋毫无犯,但取刍糗,饱我士马。今尔等若输城来降,功名富贵,当与共之。尝闻良禽择木而栖;俊杰相时而动。尔等可不深念?至于民人,皆吾赤子,来归之后,自当加以恩养。昔辽东之民,既降复叛,我曾杀之,良用自悔。今图治,仁恩遐布,尔等当亦闻知,无俟予言也。我既大举兴师,岂肯中止,尔可速自审处,毋贻后时之悔。
  这是鞑子昨天下午围城后,射进城里的劝降书。
  王元雅很困,困极了,但就是睡不着。这几天来都是这样,所以没几天就脱像了,一点孩子模样都没了。
  上,梆声敲了五下,五更了。
  这五下梆声声敲在了王元雅的心坎上,让他心惊肉跳,怎么也睡不着。
  翻身坐起,王元雅又把皇极的劝降书从怀里拿了出来,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一天不到,这劝降书王元雅没看一百遍,也至少有八十遍,倒背如流是绝对没问题的。
  一刻,幽暗昏黄的光影下,堂堂的一省巡抚,国家的封疆大吏,却凄凄惶惶如快要咽气的小鬼似的。
  王雅魔怔了。
  该想的问题已经想过了千百遍,每个都有明确的答案,但这丝毫也无助于他最终的决定。
  问题一:鞑子势迅猛,所向披靡,而援兵又迟迟未到,遵化城看来是万难守得住了。
  问题二:坚守不降!就是死了,也能名扬朝野,流芳百世;要是侥幸还活着,又守住了遵化,那不就赚大了!一定也会像袁崇焕固守宁远孤城那样,被朝廷看重,为世人瞩目。到时,就是戴不上督师的乌纱帽,但起码这蓟辽总督的位置也该轮到我王元雅坐一坐了。
  问题三:鞑子破城即屠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拒敌之兵,悉以诛戮”,不降就只有死!
  问题四:投降,自己解脱了,可三百多口家人必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跟着魔似的,王元雅小脸蜡黄蜡黄的,嘴唇哆哆嗦嗦,不停地嘟囓着。
  忽然,喊杀声隐隐从东门的方向传了过来。
  喊杀声越来越大,终于把王元雅从魔怔中给拽了回来。
  跟火烧**似的,王元雅一蹦三尺高:鞑子攻城了!
  “来人!快来人!”好像被鬼给拿住了,一蹦之后,王元雅就挪不动步了,而且他觉得自己喊的声嘶力竭,但实际上,就是有人把耳朵贴在王元雅的嘴巴上,也未必能听得见这位巡抚大人说什么。
  似乎过了千万年,王元雅精神有些恍惚感到四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面前有个人,他认识,是推官何天球何天球怎么这个模样了,一会扁一会儿园的,真是可笑。
  他死了吗?王元雅大惊。
  这一大惊倒让王元雅的感官恢复了正常,他看到了何天球那张异常激动的脸,还有,他也听到了何天球在说什么:“大人,救兵来了!”
  什么?救兵来了!一瞬间,好像吃了一把抓的神仙大力丸,王元雅彻底恢复了过来,而且精神从来也没这么旺盛过。
  一把抓住何天球的手臂元雅惊喜地问道:“真的,真的来救兵了?”
  “是的,大人,是救兵来了,救兵真来了,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赵大人带兵到了。大人,您听,现在赵将军他们正和鞑子兵激战呢!”何天球激动的难以自抑。
  腿一软即又站的笔直,王元雅精神大振,他一连声地催促道:“快!快!快上城楼去!”
  东城外,赵率教和他的四千兄弟陷入了八旗大军的重重围困之中,但距离东门也已经不远了。
  对赵率教这支突然出现的轻骑皇太极和范文程都感到非常意外,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这一次的险冒的太大了只要有一处出现差错,他们就得万劫不复因而准备工作做到了细的不能再细,任何能做的准备他们都做了。
  蓟镇三协、以及相关的各地的驻军情况怎样些驻军的将领为人如何、以及这些将领之间的关系怎样……等等这些情况他们都在事先做了尽可能详尽的了解。
  了解了这些,他们就能对一些事做出预测,比如遵化被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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