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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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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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万贵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个小事儿,当地是绝对解决不了的,所以很多聪明的商家,尤其是那些大饭庄,无不自备车马,拉上所需一切,开起了流动饭馆。
  当然,饭菜的价格……抢劫啊!!!
  一开始,对这次的商机不少人还有些犹豫,但在领政大人发话,保证安全之后,人们的热情和干劲就不可遏止地喷发了。
  自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有钱,但好在大家都有信誉,而且到了南京之后,这点银子也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大家就相互串换串换。
  近十万的老人、女人、孩子,这样的旅游团前进的速度自然要跟~牛大哥赛一赛,而这样一来,那些跟随旅游团而来的黑心商人心里也就乐开了花。
  三千白杆兵护卫着两宫皇后、太子、以及一些嫔妃和崇祯的棺椁。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两位国丈的家人。至于其他人,暂时是顾不上了。
  崇祯的棺椁放置在一辆大车上,车上罩着白布,白布下是一块块巨大的冰块。
  秦良玉始终守在棺椁旁。
  夕阳西斜,大队停下。
  车队绵延了数十里,一停下,立刻就热闹起来。炒勺叮当,孩子哭,大人叫,驴嘶马鸣,倒也生机勃勃。
  看着这一幕,懿安皇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内却是冰寒一片。
  九月十九日,未时。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沟里,天风嘶号,袁崇焕默默伫立,一身布衣被时时卷过的狂风吹的猎猎作响。
  袁崇焕神色悲戚,目光在四壁的山崖上逡巡。
  这是草环山,永平境内离山海关九十里。袁崇焕脚下伫立之地,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沟是参将刘兴祚的身死之地、埋骨之所。
  刘兴祚是袁崇焕最为看重的大将,对之倚重尤甚于祖大寿、何可刚等人。可以说,在整个平辽方略里,刘兴祚犹如袁崇焕一臂。
  刘兴祚是极有本事的人,既勇猛无敌,又多谋善断。
  在努尔哈赤手下,刘兴祚身为一个汉人,却掌管了金、复、海、盖四州。这四州为南四卫,是全辽最为膏腴之地女真人的粮仓。
  回归明朝之后祚在皮岛毛文龙手下任游击之职,并很快就在皮岛将士中拥有了很高的威望。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之后,皮岛中很多人心怀惊惧,有几次险生不测,全赖刘兴祚岛才平安无事。
  袁崇焕看重刘兴祚,除了刘兴祚的本领之外有刘兴祚这个人的品性。在努尔哈赤手下时,刘兴祚忠心耿耿,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但在起心归明之后,刘兴祚那真是百折不挠,不
  了多少危险,最后舍下老母、妻儿、兄弟死而
  袁崇焕信任刘兴祚,不论是本事是忠诚。
  实际上,一开始袁崇焕心中,统领皮岛的人选就是刘兴祚刘兴祚来皮岛的时日尚短,一上来就给予刘兴祚全权是不合适的。
  崇祯二年六月,袁崇焕诛杀毛文龙,把皮岛分为四协。仅仅一个月后,皮岛逐渐稳定,袁崇焕又把四协并为两协,由刘兴祚和陈继胜掌管。
  七月末,袁崇焕调刘兴祚到宁远;八月底,刘兴祚和其六弟刘兴贤自皮岛动身,九月下旬到觉华岛。
  此时,袁崇焕去州,但听闻刘兴祚到了,立刻差人将刘兴祚调至锦州。
  见面后,袁崇焕令刘兴祚皮岛练兵,掌管东江一切事务。但因秋天风大,刘兴祚未能回去,遂驻扎宁远。
  十一月,得知大极发兵绕过山海关,越过长城,逼近京师,袁崇焕遂将刘兴祚调至山海关,但因麾下无兵,刘兴祚没有与袁崇焕同去,而留住山海关。
  十二月,崇祯下袁崇焕诏狱,孙承宗督师山海关,刘兴祚与其弟刘兴贤在关西红花店拜见孙承宗。
  当,金兵兵围永平,孙承宗遂拨山海关中后所八百人给刘兴祚,令其与郑一亨、国臣、张汝行,张承胤、石国柱等同往,卫护永平及建昌一带。
  刘兴祚与台头营的王维城、太平路睦自强、建昌路的马光远,以及永平道中军程应琦合军于太平路,兵约两千,和金兵首战于青山营冒儿头。
  刘兴祚以王维城为南路,程琦为北路,自当中路,以马光远抄后金后路。刘兴祚一路伪装成金军,突入其营,大败金军,斩获五百九十二级。
  皇太极深知刘兴祚其人,极是忌惮,得知刘兴祚在太平路的消息后,立即派贝勒阿巴泰、济尔哈朗追击刘兴祚,令务必将其擒杀。
  崇祯三年,正月初三,侦知刘兴祚将去山海关,于是阿巴泰围其前,济尔哈朗蹑其后,将刘兴祚乱箭射死于草环山的这条小山沟内。
  刘兴贤被生擒,皇太极下令将其碎尸万段。
  明天,山海关就要移交了,袁崇焕来此吊祭刘兴祚。
  远处,众将肃立。
  第二天,九月二十日,辰时。
  袁崇焕带领辽东诸将立马在高坡之上。
  这里是高岩岭,离山海关十里。
  这次交接,陈海平不大可能来,但袁崇焕还是带着众将接出了十里。
  陈海平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自己的全家,更为自己洗刷了冤屈。
  这是何等的大恩?!
  但是,不管多大的恩德,他也不愿意受制于陈海平。这不仅仅是辽东诸将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大恩是不见得有机会报了,那礼貌就更不能缺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身后有人低声道:“来了。”
  蜿蜒崎岖的路上,长长的骑兵大队一眼望不到尽头。片刻之后,当最前面的骑兵队清晰地跃入眼帘之后,袁崇焕身后的众将眼睛都瞪圆了。
  当塞外第一师出现在山海关外,震撼是全方位的。就是对此早有准备的袁崇焕,心头也依旧震惊。
  一支军队有没有战斗力,看气势就可以看得出个大概,但在气势上,步兵和骑兵是有很大差别的。步兵的气势多数时候是无形的,但骑兵的气势是有形的。或者说,观察步兵有无真的气势是不那么容易的,是需要眼力的,但骑兵不是。
  军队,整齐就是气势,这在骑兵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一眼望不到头,但第一队骑兵和他们能看见的最后一队骑兵,几乎毫无二致。
  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刻,众将都明白了大帅的意思,明白了大帅为什么把他们都招到了山海关。
  遵化城下和广渠门外,这两场死战让辽东诸将建立了极强的信心:他们是最强的,只要在大帅的统帅下,假以时日,他们没有敌手!
  在这种强大的信心下,对于让出山海关,很多人是不满意的。但这一刻,所有心怀不满的人都从心里把嘴巴牢牢闭上。
  以前,他们还以为是大帅因为欠了那位领政大人的情才这么做的,但现在看来,大帅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们原先以为的凭他们的实力,在北拒建奴的同时,还可以对那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领政大人施压,但现在看来,那根本就不切实际,是痴心妄想。
  在袁崇焕左侧,紧挨着何可刚的是副总兵茅元仪。
  当远处的铁骑刚一冒头,茅元仪就开始紧张,现在更是震惊到了极点。
  好半晌,茅元仪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又稍停片刻,茅元仪翻身下马,转到袁崇焕的马前,倒身跪倒。
  袁崇焕一见,赶紧翻身下马,把茅元仪扶了起来,但没有说话。
  “大帅,有您和这位领政大人在,建部跳梁,实已不足为虑,元仪可以安心的走了。”茅元仪躬身说道,神色极为感慨。
  袁崇焕极为不舍,他上前紧紧握住茅元仪的手,道:“留不住元仪,是我生平憾事!元仪,记住,辽东的大门对你永远是敞开的。”
  “谢大帅,那元仪这就告辞了。”
  袁崇焕点了点头,道:“元仪,保重!”
  而后,茅元仪又和其他诸将拱手作别,然后翻身上马,顺着一条小路,急驰而去。
  望着茅元仪的背影,袁崇焕似乎看到了铁骑纵横的江南大地。不知为什么,袁崇焕竟然感到心底有隐隐的激动泛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孔家
  觉醒来,马老板成了马县令,马老板手下的那几个了县丞、主簿、典史……各据要职,威风的不得了。
  曲阜城的百姓震惊的跟做梦似的,但还没完,没过几天,千多年来,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孔府竟然被废了。衍圣公的封号没了,特权没了,无边无垠的田地没了,上百座富丽华美的庄宅归别人了,堆积如山的粮食也没了……
  孔家是豪门,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豪门,连帝王家都比不了。帝王家还有花开花落的时候,但孔家的树常青常在。
  大汉立国,孔家开始了世袭封爵。而后,历代皇帝又屡次加封。至宋代仁宗,封孔家嫡长孙为正三品的衍圣公,其后相沿不改,一直至于今日。
  不论城头的大王旗如何变换,孔氏一门都很少受到什么冲击,即使受到些冲击,也是很快就回归征途,而且越来越兴盛。
  孔家是大地主,超级大地主,但说实在的,孔家这个超级地主和其他的大地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毕竟是圣人之家,总还是着些脸面的,至少大面上不会太过分。所以孔家对土地的兼并还是很温和的,现在的田地也多是历朝历代一直累积的。
  不仅如此,孔对佃农还是蛮好的,如果其他地方的田租是五成,那孔家也就是要个四成。而且,遇有荒年,孔家做的也要比其他地方的大地主好的多。何况,曲阜这么繁盛,还不是沾了圣人的光。
  所以,曲阜的百姓对孔家还是尊的可的。但再尊敬,再认可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那心态自然就要起变化。
  马老板,不是,是马县令,今后孔家的土地是要分给他们的以曲阜的百姓对孔家同情是同情,但也仅此而已。
  孔府处处都是规。衍圣公接见朝廷地官员自然是要有讲究地。三堂叫退厅。是衍圣公接见朝廷四品以上官员地地方。
  孔府地每个院子都各有特色。没有样地。退厅地特色是庭院门边并立地两颗冲天挺拔地苍松和六盆巨大地石雕盆景。
  每个石雕盆景中都放着一块巨大地奇形怪状地太湖石会儿。徐从治就坐在退厅。面对着一盆形似卧虎地石雕盆景喝茶。
  一旁。陪着徐从治地是衍圣公孔衍植地四弟孔衍平。
  孔衍平坐在一旁。脸色灰白。又不知说什么好简直是坐立难安。徐从治见了。只能当作没看见也是无可奈何。什么也做不了。
  陈启立对孔家地事很重视要亲自来看看。陈启立知道徐从治和孔家地关系。所以就没有要徐从治来徐从治自己主动要来地。
  来不来曲阜,徐从治极为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来。
  来曲阜,那是冒着遗臭万年的危险的,但不来,又实在是不放心,如果自己在场,多少还能说上话。
  徐从治喝着茶,嘴角还带着一丝苦笑。到曲阜来,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些人铁血的一面。
  他和陈启立是昨天下午到的曲阜县衙,那位马县令陪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有个灰衣人进来禀告说,衍圣公孔衍植的六儿子孔兴达鼓动佃农闹事,所以他们把孔兴达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当时徐从治的震惊可想而知,但真正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他万没想到那位马县令看了陈启立一眼,然后说了声知道了,就把那人打发出去了。
  这些人都不是残忍暴虐之人,这也是他安心留下来的主要原因,虽然接掌政务没几天,但他知道他们杀人是很审慎的,可对孔家为什么这么草率?
  徐从治和陈启立处的时间还不长,但对他认识陈启立是什么人已经够了,他现在和陈启立说话几乎没什么顾忌。
  徐从治立刻就问为什么这么草率,陈启立直言相告,说这是领政大人特意交代的,在曲阜,只要有人领头闹事,先杀了再说。
  那位领政大人为什么这么对孔家?徐从治打碎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简直是一丝一毫的头绪都没有。
  城头变换大王旗这一点都不奇怪,但为什么要动孔家?又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动孔家?
  徐从治是个达观之人,知道崇祯被逼服毒自尽、朱家被从北京城赶出来,他虽震惊,但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投靠这位领政大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
  但,为什么要动孔家?
  他不是腐儒,认为孔家神圣不可侵犯,孔家不是不可以动,但,为什么要动?动孔家,总得有个理由啊。
  徐从治问过陈启立这个问题,与这群反贼接触多了,他也问过其他人,但没有人能回答他为什么。
  在追问这个问题时,徐从治又受到了一次震撼,而且这次的震撼丝毫也不亚于前面的,甚至是尤有过之。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但所有人,包括陈启立,又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至为震惊的答案:没有人有过丝毫的惑和不安,他们的领政大人给他们的任何命令都是天经地义的,是根本不需要怀的,他们自己理解不理解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个人普通与否,实际上,根子并不在学问高低、本领大小,而在于这个人的精神状态。
  一个人学习知识和本领,实际上就是在提升自身的精神状态。如果精神状态没有得到提升,那掌握的知识再多,这个人也是没有什么真学问的。
  像陈启立那些人,都对他们的领政大人抱持着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那即便没有任何本事,他们也都不是普通人了。
  这些人是他见过的最精明强干的一群人,由这些人,自然可以想见其他人什么样。徐从治知道这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所以,尽管有很大的顾虑他最后还是跟陈启立来了曲阜。
  徐从治心中叹息,陈启立这些人执行那位领政大人的命令真是一丝不芶,至于对象是谁,丝毫也影响不到他们。
  这的一群
  那位领政大人,不论伪善为恶果和影响都必定为惊人的。
  三堂之后就是内宅院,这里是禁地,戒备森严何人不得擅入。此刻,内宅院的正厅里,孔家的话事人都在。
  正厅非常宽敝,数十人坐在里面旧显得很空旷。
  这种规格的议事,至少两三百年没有过了,而一旦有这等规格的议事,那就意味着孔家又出大事了。
  今天,这一刻,他们商议的结果将决定孔家定孔家很多人的未来。
  走,还是留?这就今天要决定的事情。
  一开始道了京城里发的事儿,孔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惊归震惊,但没有人觉得恐慌。
  乱乎和家没什么关系,贼匪到了曲阜也大都绕着他们孔家走。就是异族入主中原,除了一开始会有点波折,但很快就会回归正途,他们孔家还是孔家,荣耀不减反增。
  可这一次,事情不对头了,占领京的那些人竟然要取消他们的封爵和特权。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孔家早在战国时,四世孙孔白、七世孙孔穿、八世孙孔谦即为齐、楚、魏、赵等国所争聘;秦始皇一统天下,封九世孙孔鲋为鲁国文通君,拜少傅;汉高祖一统天下,封孔鲋弟孔腾为奉祀君;至平帝,孔家再上一个台阶,封侯,褒侯。
  其后,历朝历代,孔加封不断,威势日隆,宅院、田产几乎一代就上一个台阶。
  天经地义的事情出现了天翻地覆变化,搁谁也接受不了。一开始,都以为是开玩笑,及至四处的庄宅被查封,一座座粮仓被一队队士兵接管,孔家人都懵了,也不干了。
  昨晚,衍圣公最喜欢的小儿子孔兴达的血让孔家人彻底清醒了。
  作为天下第一家族,孔家实至名归,充裕的财力、浓厚的治学氛围,让孔家一代一代都有不少杰出的人才。
  今天也是。
  最初的慌乱悲痛过好,孔家的当家人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理性面对现实。
  走,还是留?这是个极其重大的问题,也绝对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历史上,孔家曾有过一次这样的选择,但那时,远没有今天这么困难。
  北宋建炎二年,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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