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沫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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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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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易欢伸手就来讨要传讯玉符,俞和讪讪一笑,拿了个小布囊出来,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新祭炼的符牌,几位师兄师姐倒真的每人各取了数片收好。

云峰真人踱步而来,抬眼望了望了俞和的气sè,颔首道:“看来这七rì静修退火,倒是化去了一些自南海时留下的暗疴。不破不立,你这次自碎内丹虽然凶险,但却也是成就了一场机缘。只是今后万万不可如此鲁莽,若事不可为之,则避之,能屈能伸也是道家至理。”

俞和拱手应道:“弟子知道了。”

云峰真人摆手道:“既然还丹重结,你一身气力满盈,也正需找个地方好生磨炼圆熟。这便随我去白骨剑冢吧。”

俞和一愣,他本还想歇息几rì,等问清了剑冢的情形,再做打算。可没想到云峰真人竟是如此急切,才一出关,就又命他再去修行。

云峰真人也不与俞和多说,转身就朝藏经院外走去。俞和一耸肩,只好紧紧跟上。背后的论剑殿诸弟子,尽都投来羡慕的眼光送行。

一路斜穿过了整座罗霄门庭,俞和真人径自朝西峰而去。俞和本以为这去处既然叫作白骨剑冢,那肯定跟陵寝之类的有关,必是在山yīn深处,可云峰真人却不朝西峰山脚下走,反倒沿着小石径,直朝西峰山顶处行去。

西方五行属金,这罗霄西峰,也生得好似剑戟插天,行到半山,已看不到什么草树之类,尽是嶙峋的灰白山岩,朝天穹笔直立起,山势极是陡峭。

云峰真人却也不御气而行,只是手脚并用,扣住山壁上的石缝,朝山顶上攀去。俞和自然仿着师尊的作法,两人一身真修,爬这山壁倒也不费劲,轻捷的好似猿猴,闪展腾挪之间,穿云破雾,就到了西峰山巅上。

朝下再一看,茫茫云海盖住了山肩,头顶不远处,便是罗霄守山阵法大九衍降魔圈的其中一座浮空山岭。有道手臂粗细的铁链,从浮空山岭上垂下,末端搭在西峰顶巅。这铁链每隔几丈,就系着一个铃铛,有山风吹过时,会发出连绵的轻响。

“从这里攀住铁链上去,会见到守阵的师长,你把掌门鉴锋师兄的手谕给他们看,他们便会引你去白骨剑冢中修行。”

俞和抬头望了望,朝云峰真人拱手道:“弟子自会勇猛jīng进。”

可云峰真人一笑:“白骨剑冢的修行,可不是让你对着泥雕木人流汗挥剑。想要有所进益,靠的是悟xìng和剑慧。先把你的随身法剑给我吧,佩剑不可带入剑冢中,否则会有异变。”

俞和心中虽奇,但也不好多问,依言招出了白莲、赤鸢和破甲三口飞剑,交给云峰真人。心想那曜华仙剑自己唤也唤不出来,反正已合入剑匣,或当算不得飞剑了。

云峰真人挥手打出一道符箓,镇住了三柄振振yù飞的灵剑,“等你出关,自来我处取回佩剑。切记,不可带剑进入白骨剑冢,亦绝不可将白骨剑冢中的任何物事带出。”

俞和点点头道:“师尊,这白骨剑冢到底是什么所在?为何山门科仪中全未提及?”

云峰真人一笑:“此中玄妙,你去过便知。那剑冢中藏有近千jīng绝剑术,更有叩问剑心的试炼,若能心存恭敬之念,胸藏剑之锐意,自会让你不虚此行。当知罗霄剑仙群谱中,凡入白骨剑冢参修一年以上者,大都最终成就一代剑道宗师。”

“师尊可曾进去修行过?”

云峰真人一摆手,“莫要多问,速速上去吧。”言毕转身一纵,已朝山下飘然落去,眨眼间投入云海,不见了身影。

俞和一扁嘴,伸手攀住了铁索,那些铃铛齐声作响,伴着俞和缓缓朝浮空山岭而去。

手脚并用的爬了足有一个时辰,这才翻身上了浮空山。俞和抬眼一望,果真有三位身披青袍的老者,并肩站在山边,每个人身上剑气勃发,戒备的瞪视着自己,当前一老者沉声喝问道:“何人,来此何事?”

俞和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口中回道:“十九代弟子俞和,参见诸位前辈师祖,弟子奉掌门之命,前来白骨剑冢修行。”

“哦?”那老者目现奇光,在俞和身上一转,“可有掌门令印?”

俞和取出那卷皮纸,小心的双手捧起,老者一招手,皮纸便飞入了他的手心。展开看完,那三位老者更是惊诧的看着俞和。

“俞和,你且过来说话。”当先的老者招手,俞和自然恭步走到三人面前,垂首肃立。

三位老者好像欣赏奇石盆栽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俞和好半晌,才开口道:“白骨剑冢修行十八个月,确是掌门亲赐无疑。我们这便带你过去,你身上可带有剑器?”

俞和拱手道:“弟子随身法剑已交托师尊保管,未敢带来此地。”

“甚好。”那老者把皮纸摺拢,还给俞和道,“你随我来吧。”

就看这老者纵身而起,俞和朝另外二位老者匆匆一揖,便紧随其后。浮空山岭并不算大,十息不到,转过一片异常茂盛的榆树,前面露出一道青铜铸造的牌坊。

俞和一看这牌坊,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凡俗武将用的方天画戟。青铜牌坊的每一处檐角,都锐利得好似刀刃剑锋,牌坊上流转着一重冷光,同宝剑上的寒芒一模一样。牌坊上有四个大字:“云海沉金”,那笔迹狭长深邃,明显是有人御剑雕刻的。特别最后那个“金”字的一撇一捺,左右大开大合,笔尽而势不绝,似乎有一位绝代剑仙,把胸中酝酿一生的剑意,尽数在这两笔中挥洒了出来。俞和远远望去,恍惚能看见有两柄利剑,朝自己破空斜斩而来。

难怪山门科仪中所注的十二禁地中,并没有白骨剑冢这一处,原来是竟藏在十二禁中第三禁的云海沉金之中,乃是一处禁中之禁。

云海沉金,是罗霄山门中的一处先辈剑仙埋骨葬剑的所在,能把遗蜕留在这里的,大凡都是离地仙境界仅仅一步之遥,但终其阳寿,也未能抱得玄珠的罗霄剑修。他们坐化之后,门中弟子便把遗骨放到了这山门最高的地方,意yù这些先辈离登临天関已是极近,但却终是功亏一篑。

青铜牌坊后面,是一大片没有窗户,门户紧闭的灰白石庐。其间有片片仙霞流云,在徜徉徘徊着,虚空中有许多玄奥繁复的金sè符箓生生灭灭。俞和随着老者绕了几转,走到一座并不起眼的石庐前,那老者推开了爬满藤蔓的沉重石门,先是对着里面的石室恭恭敬敬的俯身三拜,才迈步走了进去。

俞和不敢怠慢,扶冠整袍,也拜了三拜。

进了石室,里面并不宽敞,正面是一堵空荡荡的白灰石墙壁,上面用玄砂写着老大一个“奠”字。石墙下面散落着许多纸钱、干花、残烛、空酒坛子之类的物事。左右也是白灰石墙壁,但墙上布满了一尺见方的孔洞,统共能有近百个之多,其中大都放着一尊陶瓷灵坛,坛口以符纸封住,可知这坛子中,盛的都是先辈剑修的骨灰。凡放了陶瓷灵坛的石孔下面,都插着一柄剑,剑身尽没在石壁中,只剩个剑柄露在外面,剑柄上满是尘土锈污。

俞和偷偷以神念一探,这石室中已没有一丝灵炁残存。无论是灵坛遗蜕、符纸还是那些石壁中的灵剑,全都死气沉沉,真正是人在剑在,人亡剑亡,死去一了百了,万事皆成空。

老者似乎叹了叹,径直走到正面那堵写着“奠”字的石墙前,口中念念有辞,伸指在墙壁上画了一方符箓。就见那个“奠”字上,忽有道淡淡的火光一闪而没,俞和闻到香烛之气散开。

老者转回身,对俞和道:“白骨剑冢就在这石壁后面,你且好自为之,万万不可逞强冒进。此处灵坛石室,在你修行之时石门不闭,你尽可自行出入,其余灵坛石室,你万万不可亵渎。且在这十八个月内,你须得负责扫洒这间石室。牌坊左转十步有木屋与灵泉,可饮食洗漱。但十八个月修行功满之前,你不得离开这座浮空山。明白了么?”

俞和点点头,“前辈师祖,弟子如何穿过这石壁,进白骨剑冢中去?”

“痴儿,你眼中看到是墙,用神念去望,可也是墙么?肉眼为光影所惑,心眼达观真本。你修的这是什么剑道,还只懂得傻楞楞的笃信一双肉眼所见?掌门真人这是昏了头么,怎会许你白骨剑冢十八个月?可惜,可惜!”说罢那老者摇头叹气,竟再不理会俞和,一脸失望的径自走了。

俞和被这老者奚落的满面窘sè,可石室中便只剩了他一人,也只能自嘲的笑笑罢了。聚起神念朝那“奠”字石壁观望,顿时看见石壁正zhōngyāng下部有些虚浮朦胧,似乎有道仅供一人弯腰穿过的狭小门户,开在那个“奠”字的正下方。

伸手去一碰那处的石壁,登时觉得全没触到实物,一只手掌便探入了石壁中,再缩手回来,手掌安然无恙。

俞和这才明白,石壁上原来是有一道障眼法,看起来是一堵完整的青石墙壁,但其实中间留有一道小门。方才那老者念咒画符,估计便是开启这小门的秘法诀窍。

“我俞和岂会让你们看轻?这十八个月断然不能白费了,俗话说勤能补拙,哪怕自己是真比别人鲁钝三分,我拼着不吃不睡,比别人多花十分的功夫心里,说什么也能练出一番成就下去!”

那老者临走的几句无意嘲讽,反倒激起了俞和一股子倔强脾气,他深吸几口气,觉得胸腹发热,便握紧了拳头,低头直冲进通向白骨剑冢的小石门中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赤足印,苦习剑

甫一踏入那小小的石门,俞和便听见耳畔有无数道剑鸣声齐响,可这杂乱刺耳的金铁之声,仿佛又只是道幻听,一霎那响起,转瞬间又尽数隐没,回复了一片死寂。。。欢迎来到阅读有股陈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倒真像是闯进了一间古老的墓穴中。

抬眼望去,这才知道何谓“白骨剑冢”。

面前是道宽有丈许,长约三十丈的白灰石甬道。顶上嵌着熠熠发光的明珠,这甬道的两侧,足有二百多具森森白骨,脊骨紧贴着石壁,盘坐在地面上”“。在每一具白骨面前,都插着一柄黯淡无光的残破长剑。有条黑沉沉的铁索,把这剑身与白骨尸骸的手掌前臂,紧紧的缚在一起。

遥望甬道的尽头处,立着一方石碑,石碑上依稀刻着许多细小的文字,但任凭俞和运足目力与神念,也辨不真切写的究竟是什么。石碑下面,堆积着一大片凌乱的灰白sè人骨,还有数不清的锈蚀剑器,掺杂在骨骸之中。

这白骨剑冢中的情形,看起来虽然诡异,但在俞和心中,却没感觉到一丝恐惧。因为整个甬道中,都弥漫着刚正肃穆的浩然剑意。

那些排坐在甬道两侧的白骨骷髅,空洞的眼眶全瞪视着地面。俞和低头细看,在白灰条石地面上,有一行蜿蜒错落的脚印,看起来是有人以脚底的沉力踩成,每一步足印都嵌入青石一寸来深。在足印的两边,还有许多狭长的剑痕,有长有短,或直或弧,彼此凌乱交错着,随着足印一直向前去。

这些足印与剑痕,从俞和的脚尖前,一直延伸到甬道尽头的石碑下。

看这般情形,似乎曾有一位赤脚的剑仙,一边舞剑,一边发足走过这条三十丈长的甬道,把脚印与剑痕,留在了地面上。可这二百多具遗骸又是谁人呢,为何盘膝在此,化作白骨一具,却没有火化成殓起来,莫非在守护着什么?

俞和观望了半晌,看不出什么玄机,心中默默的数了一下,地上足印共有九九八十一步。他轻轻探出足尖,把左脚落在了第一个足印之上。

“呛”的一声,隐约约有剑鸣清响。俞和的左脚刚一踩实了地面,那足印边上的数道剑痕中,就冲出了凌厉的剑气,好似有位看不见的剑仙高手,手执长剑,循着地上剑痕的路数,朝俞和一连斩出了数剑,且每一式都各具气相,妙到了颠毫处。

俞和大惊,一面急撤回左足,一边双手齐引剑诀。两道清濛濛的剑气交错而出,想挡开那自剑痕中生出的神秘剑气。可只当先一道神秘剑气,就挟着高深莫测的凌厉剑意,将俞和仓促间挥出的青光剑气斩破,直劈在他的胸前。俞和只觉得胸腹间好似被一条铁鞭抽中,登时有股逆血上冲,身子倒飞起来,背脊撞到小石门边,整个人颓然跌落。

脚底一离足印,紧跟在后面的剑气就凭空消失。可单只那第一道神秘剑气,便已让俞和招架不得,这要是换作真剑格杀,他已然是被当头一剑劈成了两片残尸。

强压下冲到喉头的逆血,俞和喘息着,调匀了真元。他忽觉灵台祖窍中轻轻一跳,双目中骤然浮现出一层青玉sè的微光。

六角经台?俞和心中暗喜,这古怪的经台自生异相,莫非是感应到了白骨剑冢中的玄妙?

再一次凝神聚目,去看那地上的足印,俞和望见有条好似鬼魅般的朦胧人影,披散着头发,**着双足,一面挥舞手臂,一面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踩着奇异的节律,正落在那甬道地面上的九九八十一个足印上。

来来回回的,朦胧的人形光影循着足印走了九遍,这才黯然消失。俞和看得似懂非懂,他心中恍惚觉得,那人影每一步踏出,都深含着玄奥的道理,而且每一步的气相意境,又是截然不同,似乎每个足印中,都藏着一步独特的剑道身法。但这九九八十一步却又浑然yītǐ,当能凑成一整套步法路数。

俞和小心翼翼的,仿着那人影踏出第一步的样子,又一次抬脚踩上了第一个足印。

果然异相又生,在那足印右侧,有三道剑痕中冲出三道剑气来,这三道剑痕刻在地上好似个“川”字,而三道破空无形剑气,也是一弯二直,互不相交。

俞和目中青光流溢,再看眼前情形,已然不同。

他只见有个青烟霞光化成的赤脚道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长剑闪烁,朝自己连劈三剑。这三剑来得虽慢,但出剑的角度却是极妙,三道剑势罩定了俞和的周身,让他觉得根本闪避不了,唯有硬碰硬的去招架格挡。

有了六角经台的神光之助,俞和将这三剑的路数望得颇为真切,便也就不那么慌乱。

他双手左引右点,斜飞出一道剑气,卸开了当中直斩的第一剑;又一道剑气直刺,勉强点破了右边劈来的第二剑;那第三剑似弯非弯,俞和抓不住剑势去向,一个躲闪不及,终被剑气扫中了左胯骨,身子猛一旋飞起来,又跌落在地面上。

擦去嘴边的血沫,俞和翻身盘膝坐正,一边调息,一边默默存想那三剑的来势与剑意,足有一盏茶时分,他又跃起身来,再一次踏上了第一道足印。

依旧是那如书写“川”字的三剑,俞和破去前两剑已不怎费力,可还是被第三剑扫中了左腿弯,踉跄的退了开去。

“有点意思。”少年人不服输的劲头儿上来了,俞和嘿嘿笑着,双眼直瞪着地上的剑痕,一面细细回想方才那第三剑,一面以手指凌空比划起来。

过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俞和信心满满的站起,长吸了一口气,第四次踩上了第一道足印。依旧是三剑飞来,俞和照样一引一点,破去了前两剑,双眼紧盯这第三道剑气,就在这剑气甫一转折时,俞和点指一剑挑出,刚好切在第三剑的转折之处,将这道剑气轻巧巧的拨了出去。

三剑一破,异相又生。

这第一道足印附近,有三四具白骨骷髅一齐震动,在他们面前,半插入石地的残破长剑忽然发出了低沉的鸣响,剑身摇摆起来,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俞和福至心灵,运起剑意伸手一招。其中有一柄剑上,便shè出一缕寒光,凭空一旋,落到俞和的掌中,化作了一柄二尺长,四指宽,剑锋上有一排四个铜钱大小圆孔的huángsè古剑虚影。

这灵剑法相才一入掌中,便有一道奇怪的剑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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