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沫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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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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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华山修士听闻此言,纷纷放目远眺。果然见在东南西北中五座险峰之间,有无穷尽的五色霞云翻翻滚滚,隐隐显出龙腾虎跃之状。其间虽有魔火黑风纵横肆虐,但这朦朦霞云却是无形无定,不见稀薄,反倒越来越浓密,似乎酝酿着无穷杀机。

一时间华山群修气势重振,人人义愤填膺,掌中长剑寒光四射,几欲纵身而起,去与魔修放手一战。

范引麒双手虚按,命身后众人稍安忽躁。他撇了一眼俞和与宁青凌,沉声说道:“诸位师弟可莫要忘了,我等今日奉命镇守北峰生门,首要之事乃是迎客,而非斩魔。既有玄真子师兄与宁师妹远道而来观礼,自当将两位道友平平安安的送到朝阳峰上。此间魔头不过是网中燕雀,自有那些五岳仙宗的‘高人’料理,何须污秽了我等的灵宝法剑?”

范引麒这话说得有些语气古怪,耳听见从那十几位华山修士中间隐隐传来几声冷哼,似乎颇为不屑。宁青凌微微一挑眉,转了转眼珠,闭口未发一言。而俞和脸上波澜不惊,只是静等华山弟子为他俩引路入山。

身后有一位华山修士还剑归鞘,上前数步,扬手祭出了一张金纸符箓。待真火散尽,就看有道云篆灵符在虚空中一闪,倏地飞向了北峰云台峰。再见那笼罩峰顶的霞云中有奇光闪动,一道金线穿空而来,化成一座五彩氤氲弥漫的琉璃金桥,一头落在众人脚前,另一头遥遥搭在云台峰顶。

范引麒举手相邀,对俞和道:“朝阳峰居东,离此甚远,故而玄真子师兄与宁师妹若要观礼,当由此景云金桥先上北峰云台峰,然后穿金锁关,路过中峰玉女峰,这才能到东峰朝阳峰上。五岳仙宗立道大典的诸般法事皆在朝阳峰顶真武殿前,此刻各派高人前辈当在长春殿里等候良辰吉时,两位道友可去一晤,且随我上桥来吧。”

“贵派阵法,委实玄妙。有劳范师兄了。”俞和点点头,竖单掌还了一礼。

范引麒迈开步子,率先踏上了通向北峰云台峰的金桥。这座足有千多丈的横空长桥,虽是由法术所幻化,但看起来与琉璃金砖砌成的真桥倒没什么分别,范引麒走上去如履平地,甚是自在。可想若是在太平盛世,前来拜山的修士踏此桥登临险峰,人于云雾中穿行,衣袍当风,俯瞰莽莽山峦,可当真是恍如置身琼宵仙境一般。

但如今这太华洞天中是群魔乱舞,绝非是显摆手笔之时。范引麒还用这般招摇的手法带俞和与宁青凌上云台峰,可就有些不妥了。

果然此景云金桥一出,立时吸引了许多魔宗修士的目光。三五条遁光飞近,七八道宝光魔火缠绕,可金桥上五彩氤氲自行结成法符,将这些袭来的魔修尽数挡下。范引麒的脸上刚浮起一丝傲然与讥嘲,就听见一声闷雷自千尺幢那边传来,眼看一道刺目的雷火从天而降,撕开五彩氤氲,轰然劈在金桥中段。

遭此雷霆重击,整座横空金桥晃得好似秋千一般。范引麒脚底下一趔趄,险些跌倒。亏得是俞和出手快疾,他张手朝前一捞,就把范引麒的身子从桥上扯了回来。再看那座金桥四分五裂,复又化作丝丝缕缕的流光云雾,散入了虚空之中。

“魔孽,胆敢坏我金桥!”范引麒转回头,冲着雷声响起之处怒目而视,厉声叱骂。他倒不曾细想,能刹那间祭出落雷,将景云金桥硬生生打散魔宗修士,那可断非寻常人物。

方才祭灵符召来横空金桥的华山弟子又取出了一张符纸,但他这回以真火烧符之后,那云台峰顶却再没了回应。众人等了十几息,也不见金桥重现。

俞和摇了摇头道:“魔头凶煞,虎视眈眈,这大摇大摆走金桥法子可不稳妥。范师兄,不如我等还是小心行事,施展五行遁法登峰,你看可好?”

范引麒摇了摇头道:“玄真子师兄有所不知,敝派的五峰朝元护山大阵一起,则诸般遁法皆受禁制。此太华洞天境里土地坚逾金钢,难以穿行,虚空中罡风如刀,削肉刮骨,上下三千尺的天地乾坤中暗伏迷阵杀阵连环阵,就是为了对付这些闯进来作乱的魔头。要是我等亦施展遁法,纷乱之中说不定便会与魔门恶贼混淆难辩,万一误入什么厉害的杀阵,那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莫非唯有踏金桥上山这一条路?”

范引麒叹道:“若不走景云金桥,便只能循山道秘径徒步前行,才不会遭阵法误伤。不过此去朝阳峰不但颇为遥远,一路上还难保会不遭魔门中人截杀。”

“无妨。”俞和摆手道,“我等脚程皆快,倒不惧路远。若撞见魔修,正可斩妖除魔,为贵宗分忧,而且我与师妹久仰西岳华山峻拔神秀,早盼能到山中一游。”

范引麒皱了皱眉毛,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虽然他担有些心路遇魔宗修士,但宁青凌那一手音律奇术的确高深莫测,想必她的这位师兄也不会是庸手。人家既然口口声声说要斩妖除魔,他范引麒身为华山本门弟子,自然不好露出半分怯意。

“既然玄真子师兄有此侠义胆色,我等便杀出一条血路,直上朝阳峰!”范引麒豪气干云的一挥手。他脚下倒踩罡步,走到一颗小树边,以剑鞘在树干上轻点了三下,只见那小树轻轻一晃,周围光影错乱,显出了一条蜿蜒崎岖的狭长山路,“玄真子师兄、宁师妹,请!”

俞和翻手取出了一口样式寻常的三尺松纹铜鞘剑,握在掌中吟道:“仗剑太华行,欲寻通天径。青锋过绝崖,游渺如流星。十步斩一魔,千里不留行!”

宁青凌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她怀抱红木凤尾瑶琴,紧紧追在俞和身后。

如此,范引麒与他六位师弟结成一座小天罡剑阵,满脸谨慎的在前面引路,俞和与宁青凌施施然走在中间,剩下的华山弟子在后面小心随护。一行人看开身法,似慢实快的沿山道向北峰云台峰行去。

从这山道走,首先经过华山玉泉院,此为太清全真道统的圣地之一,相传曾有位绝世女修在此修成正果霞举飞升。其既名“玉泉”,这座道院中便是有灵泉一眼,乃是西岳华山的地下灵脉出土之处。灵泉中镇有奇宝玉簪一枚,下设地底密室,是华山仙宗五峰朝元护山大阵最外围的一处枢机阵眼。

顺着山路走到玉泉院外,侧耳听这偌大的道院中一片死寂,唯见层层叠叠的云烟漫出院墙。范引麒在玉泉院门口望了望,却并未推门进去查看。既然此地犹被云雾笼罩,那就说明地底密室中藏有高手镇压阵眼,并未遭到魔门修士侵扰。十几个华山修士对着玉泉院大门遥遥一拜,绕道过五龙桥,向前面的五里关去。

五里关号称“太华天险第一关”,其实也就是连接拦在山道上的数堵青石城墙。范引麒说此处原有十二道关墙,现如今却只剩七道尚存。

穿过城墙下的石门时,范引麒格外慎重。他反复嘱咐俞和与宁青凌一定要依着进三退一,左四前七的步法,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万万不可踏错。俞和虽只是略识阵法,但见墙砖上有数不清的灵文符箓忽明忽暗,也能隐约看得出来,这五里关貌似简陋荒凉,可其实却是凶险暗伏,布有数重厉害无比的杀阵陷阵。只消一步走错了方位,立时就会乾坤颠倒,五行变化,不是坠入万丈深渊,就是遭巨石盖顶,利刃穿身。

十几个人如履薄冰的穿过了六重青石城墙,眼前的山道一转折,再走过去十余丈,就是五里关的最后一重城墙。但就在这最后一座城墙前面,范引麒猛然停住了脚步,脸色一寒,翻手虚引,长剑离鞘飞旋。

只见那座五丈青石城墙上面,站在一个身披月白绸缎武夫短衫的年轻男子。这人面沉似水,双目中寒芒毕现,怀中抱着一口通体雪白无暇的连鞘长剑。

俞和抬头一看这人,登时便是眉毛一跳。虽然这白袍男子的剑尚在鞘中,但他整个人剑意森然,剑炁直冲云霄,浑似一柄脱鞘而出的绝世利剑,竖在城墙之上。

“真不知道此地到底是我天山云脊,还是西岳华山。本座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你们华山弟子却是偷偷摸摸的钻狗洞子过来的。原来华山派这徒有虚名的护山大阵,对付不了旁人,却只能用来吓唬吓唬本门弟子。”

“兀那魔头,休要胡说!”范引麒被人奚落得面红耳赤。他一挥手,身后华山群修摆开九宫斗魔剑阵,十几口飞剑冷光吞吐,直指向城墙上的白衣男子。

“你们自然是用剑的,这很好。”那白衣男子冷冷一笑,但其抱剑而立的姿势却分毫未变,“据说西岳华山仙宗集全真、太平两家之长,乃是九州修剑道门中的翘楚之属。本座正要看看你华山派的剑术,究竟有何高明之处,放手进招过来吧!”

见城墙上的白衣男子如此自信倨傲,俞和把嘴角一撇,紧了紧掌中长剑。可宁青凌的手环着他的臂弯不肯放松,俞和无奈,只好再次压下胸中战意,静立在一旁观望这场剑道相争。

第三百一十六章东海剑,伏地网

看人斗剑,与旁观他人下棋一般,外行人看得是你来我往的热闹,内行人看得却是其中进退门道儿,看得是气相,看得是势。只是内行人观高手行棋,常常会技痒难耐,忍不住想下场一证,这会儿的俞和,便是十指颤动不休,几欲上前邀战。

那白衣男子的身形一动不动,他只是抱剑傲立在青石城墙之上,一对眸子中寒光四射。而十几位华山修士则在城墙前踏罡步斗,不断的演化着九宫阵法,掌中长剑运而不发。

莫看这场中情形似乎是波澜不惊,两边都只在酝酿气势,可其实一场凶险万分的剑道争斗,早在无形之中爆发。暗流涌动的真罡元炁,看不见的凌厉剑意,还有两股无法言喻的“势”,在数丈方圆的虚空中激烈拼斗着。若有一片落叶恰巧飞入白衣男子和华山群修之间,恐怕呼吸之间就会被双方的剑意剑势绞成微尘。

斗剑之中,最为凶险的便是这种“势”的拼斗,如此搏杀,不仅无形无迹,而且瞬息万变,极耗心神。两边剑意剑势相较,全拼的是彼此在剑道心性上的深浅高低,在对峙之中,只消哪一方的剑意剑势稍弱,被对手所制,则再拔剑一击,当下就生死立判。根本不似御使剑器往来穿击时,还能运用花俏技法出奇制胜。

俞和以剑成道,虽然他更擅长与人御使剑器发招比斗,但对于这种不动声色的“势”斗,也是颇有心得。毕竟罗修上人所传的古法剑道,便是借用内煞慑敌之法,将器斗与势斗融为一体,相比白衣男子与华山群修只能按剑作势的境界,更要高深了数筹。

这白衣男子自称是天山来客,可望其剑意剑势,倒有七八分像是得了东海海外砣矶岛的真传。他脚底生根,如玉雕矗立不动,而那口三尺三寸的灵剑藏在纯白无暇的剑鞘中,锋芒难测,一重重透鞘而出的森然剑意,犹如盘旋在高天上的鹰隼、隐于石缝中的毒蛇一般,时时刻刻在寻觅对手的破绽,试图一击制胜。

这种藏锋于鞘的剑道颇有来历。古来辽东燕云之地多铁血猛士,常在布帛竹木之中挟利刃以隐藏杀机,争斗时并不先将兵器示人,而是静观其变,直到窥敌破绽,再突然亮出白刃,后发先至,作雷霆一击,旋即功成身退,是为刺客之道。

随着一些猛士刺客的英雄事迹广为流传,这种凡俗攻杀的招数,也渐渐被武林中人反复揣摩,进而发扬光大。据说还有海外倭人武者习之,甚至由此演变出一宗刀剑流派,名为居合道。而这种力求“出鞘伤人、见血即隐”的凡俗剑法,也与本来就招数简练凌厉的东海海外三仙岛嫡传剑道一拍即合,后经由砣矶岛上的历代剑仙悉心推演,衍生出了独具一格的“小无相仙剑术”。

这小无相仙剑术是原原本本的照搬了辽东燕云之地的刺杀搏击之术,辅以刚猛雄浑的道门正宗罡炁,不拘泥招数,却既有望气读剑之功,又讲究在攻守抑扬之间骤转气机,不动时渊渟岳峙,出剑则果敢凌厉,故辽东之地的男子修士都会习练一二,可防身斩魔也可锻炼心性。

小无相仙剑术总决中讲得分明:士发杀机而剑在鞘中时,最令对手捉摸不定,一旦出鞘,则成了定势,要么破敌,要么被敌所破。故而修习这门仙剑术须得培练出一股不动如山,一动则天崩地裂的剑意。初练剑者要站在海畔临风的礁石上苦练静功五年,再不断出剑收剑,击水五年,直至狂风大浪不能撼动其身心,剑出鞘一挥,可斩断千丈惊涛,方得小成之境。只是这小无相仙剑术的杀气太重,小成后不知要历经多少次生死相搏,才能臻至大成。

看此时白衣男子显出的剑意,他在小无相仙剑术上至少有半甲子的浸淫功夫,辅以魔宗罡煞真炁,抱剑作势之下,竟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相。

再看青石城墙下列阵的西岳华山仙宗群修,合力与那小无相仙剑术气势相抗,倒也不落下风。实论及剑意剑势上的修为,便是为首的范引麒也稍逊那白衣男子一筹,妙就妙在华山仙宗的九宫斗魔剑阵,运转之下可堪称是众妙纷呈,把十几位华山弟子的剑意气势合作一股,与那白衣男子斗了个旗鼓相当。

较之白衣男子一脸肃杀凝重,范引麒等人气息悠长,步法扎实严谨,还显出几分游刃有余之感。

西岳华山仙宗的本门道法毕集全真、太平两家之精髓。其中全真道以内丹法和诸般阵法为长,讲究一口金丹真炁绵绵不断,再经阵法聚合众人之力,不但持久弥坚,而且阵法愈演到精妙处,愈能显出不可思议之能,委实是越战越强。太平道则重于阴阳五行诸般神通,能攻善守,左右逢源,两者相辅相成之下,极利于缠斗久战。

眼见范引麒镇守中宫指挥若定,巽离坤震兑艮坎乾八宫轮循变换,十几个华山修士执剑而舞,气势凝如山岳。九宫斗魔阵取定守势,固若金汤,即便其中有的华山修士道行稍浅,遭那白衣男子的杀机气势一慑,露出些微破绽,可还不等白衣男子拔剑攻阵,眼前的阵法已然斗转星移,九宫方位改易,那一丝破绽也消于无形。

如此一来,那白衣男子三番五次窥出九宫斗魔剑阵的破绽,但他才欲亮剑破敌,却看阵法骤变,眨眼间生死门颠倒,令他无从下手。数次强行按下涌起的杀机,渐渐这白衣男子气血翻滚,心火暗生,再难平静。俞和耳听他气息转粗,衣边袖角微微颤动,知道那小无相仙剑术的必杀一剑已经憋得太久。十息之内,无论白衣男子找不找得到破绽,他都必须拔剑出鞘,否则定会剑意蒙尘,道行打落。

以九宫斗魔大阵此时的情景,白衣男子强行出剑定讨不到好处,看来这场争斗,自己是没有出手一试的机会了。俞和有心试试自己能不能接下小无相仙剑术的杀招,但他总不能甩开宁青凌,强冲到华山群修身前,去抢着接白衣男子的一剑。毕竟如此行为,也太过冒失荒唐了。

再等了五息,眼看白衣男子额头渗出细汗,宁青凌也知道是华山群修占了上风。她晃了晃俞和的手臂,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

但就在俞和朝自家师妹叹气讪笑时,他忽然眉毛一挑,脸色大变,反过胳膊一圈,揽住了宁青凌的纤腰,脚下连退数步,急挪开了一丈多远。

只见数道黑烟自平地涌起,当空一转,化作七个身高不过四尺,麻衣裹体,皮条缠头的魔宗修士。这七人的面目生得极为神似,俞和看清了他们的身形样貌,心中顿时咯噔一翻,暗道:“怎的是这七个魔头现身,可有些棘手了。”

原来这突然冒出来搅局的七位魔宗修士,正是昔年随着挖心姥姥和青荼散人,赶到落雁口雄关前助阵卫行戈的阴风窟七友。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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