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沫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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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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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俞和断然摇头道,“万一道魔大斗剑,腥风血雨的,你去惹那劫数作什么?”

“命由天定,若有劫数,就算人在家中坐,祸亦从天上来。躲劫不如历劫,这正是师兄你教我的。”小宁师妹一翻手,掌中便多了一青一赤两口三尺长剑,她扬手将青剑抛给俞和,笑着说道,“在青城山未必太平,这也是师兄你天天挂在嘴上的话。师妹以为,这天底下最安全之处,就在师兄你的身后,是也不是?”

俞和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他接住青剑,可这一口连鞘的长剑入手,份量却是极轻。细细再一看,这剑鞘也是奇怪,上面镶着七星金钉,细细的缠了青丝,但却没有锁剑绷簧。翻掌握住剑柄一抽,俞和愕然发现,这口剑的剑锋似乎和剑鞘牢牢的粘在了一块,根本抽不出来。

“这是何剑?”俞和满心疑惑,但他一看自家师妹,却见小宁姑娘巧笑倩兮。

“此剑是我为师兄亲手铸的佩剑,名字就叫‘青剑’,青正是师妹名字里面的那个‘青’字。宝剑赠英雄,师兄你本来就是一代英侠,手中当有三尺长剑。而此青剑剑鞘无扣无锁,代表师妹不想束缚师兄的手脚,好男儿当执剑纵横天下,天高地阔任你遨游。但至于长剑却为何不得出鞘,倒还另有一番说法。”

俞和一笑,把这口青剑横在膝前,点头道:“愿闻其详!”

小宁师妹望了望俞和,幽幽的又一叹道:“师兄可知,为何师兄每每提及剑道,师妹便会不自禁的黯然叹气?”

俞和摇头道:“正想问问师妹心中所忧。”

宁青凌手抚着另一口赤色长剑道:“昔年师妹初见师兄时,觉得师兄你虽然胸中藏有一股锐气,但性子却温文尔雅,甚至还有些木讷,恰如一口藏在鞘中的剑。”

“呛”的一声,宁青凌将手中长剑抽出半截,明晃晃的剑身透出一股寒意。她的目光落在剑刃上,接着说道:“自打师兄你自西北边塞归来,师妹便觉得,师兄这口剑,已然出鞘过半。剑鞘犹在,但杀机已显,锋芒外露。”

宁青凌长身而起,将整口剑拔出剑鞘,顺势舞了个剑花,反手执剑道:“如今青城三十年,师兄这口剑却已然尽数出鞘,锋芒毕露,杀机尽显。虽然在师妹面前,师兄还是那个师兄,但你的剑却失了剑鞘。无论是你与人争斗也好,跟青城派的师兄弟切磋也罢,那一股煞气掩都掩不住,令人好生畏惧。曾经师妹我总是会做同样一个噩梦,就见到师兄你手提长剑,脚踩尸山血海而来,到我面前,瞪眼一剑……一剑,便将我杀了。”

俞和跳了起来,皱眉道:“这如何可能?你自己胡乱做梦,莫来怨我。”

“你我皆是修道之人,梦虽虚妄,冥冥中却也是天数昭示。我倒非是怕师兄你杀我,而是怕师兄修剑修得煞气太盛,却失了真性情。青凌也算粗通剑道,虽远不及师兄,但亦有些心得。依我之见,剑道锐意虽求至刚至直,但剑器理应藏锋于鞘,才不至于锋芒太盛,杀机慑人。一口出鞘的利剑,须得小心操持,若有不慎则伤人伤己,而且锋芒毕露则惹人注目。真正的宝剑,当隐于鞘中,时时仔细呵护剑锋,化有形之器为无形杀机,一旦出鞘,便如潜龙升天,一击惊世。”

俞和深吸了口气,低头望着手里的长剑,默然点了点头。

宁青凌这一番话,说得是玄之又玄,十分隐晦而委婉,但俞和哪里不懂小宁师妹话里的意思?

这三十多年来,俞和身在青城山中,闲来无事就潜心修剑,结果一身剑道突飞猛进,自觉已然摸到了万剑归宗的门槛。但在西北时,他终究还是被罗修上人的一番教诲所触动,于有意无意间,会去效法罗修上人的古法剑道,炼外煞化作内煞,将胸中剑意打磨的锋锐无匹。

故而他常常剑未出鞘,剑煞先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招数与罗修上人一般无二,俞和用得惯了,自觉无往而不利,也就认定这是剑道的正途。可如今被宁青凌一点,俞和骤然猛醒,犹记得他曾口口声声对罗修上人说,自己此生追求的剑道,绝非是在杀伐中明心见性的古法剑道。但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

女孩子家心思细密而敏感,尤其是宁青凌的一颗心儿,全都系在俞和身上,俞和的气机一变,她就立时心有所感。每当俞和运转剑意,不自觉的引动内煞,小宁师妹就背脊发寒,仿佛那个温和而可靠的俞师兄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冰冷无情的滴血长剑。

就像今日,俞和一瞪眼,慑得那千年老尸止步不前,虽然威风凛凛,但宁青凌看在眼里,心头就像被刀子剜了一下。

“师兄,所以师妹铸这青剑的深意,就是一口‘鞘中之剑’。师妹愿做你的剑鞘,为你遮掩锋芒。而剑与鞘形影不离,师兄既然要去华山之巅,却怎能将师妹这剑鞘落在家中?”

看俞和望着手里的青剑呆呆出神,但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沉凝,宁青凌的嘴角勾起一道弧线。

夜深风寒,她解下肩头的青绸披肩,披在了俞和身上,一双温软的胳膊,轻柔而坚定的环住了俞和的胸膛。

第三百一十章毒门乱,忧客来

山中岁月短,不知不觉的一晃眼,又是两个多月过去,数着离五岳仙宗立道大典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西南下滇上蜀,两地相距不远。早年间俞和身属罗霄剑门,在滇地抚仙湖畔开设别院时大展身手,闯出了好一番名头。现如今几十年过去,罗霄剑门的滇南别院蒸蒸日上,已是颇具规模,数年前更名作滇云剑庄,门下弟子也有了上百人之多。可曾为此基业立下汗马功劳的俞和,却渐渐被大多数人所淡忘。

不过其中的有心之人,却依旧记得那个一人一剑震慑西南群修的少年奇侠。

十年前在蜀地凉山脚下的一场道魔纷争,让俞和与百越教少主木元昌久别重逢。那时的木元昌木大少,已然是半只脚踏入了大蛊主之境的百越教高手,可谓是名震西南的一代魔宗英杰。但他甫一认出站在青城群修中间的俞和,立刻就是脸色大变。当时木大少二话不说,朝着俞和遥遥三拜,然后带着门下弟子转身就走,使得一场腥风血雨凭空消弭。

那次相遇之后不到十天,西南养毒教的祁昭大小姐就揪着木元昌的耳朵,到了五龙沟玄真观外。要知道他们两位可都是西南魔宗里面的紧要人物,十有**便是养毒教与百越教下一代的掌教大尊。当时的祁昭与木元昌,身边连一个随扈弟子都没带,就只简简单单的乔装改扮了一番,便深入青城山腹地,也真是胆大包天。

俞和出门迎客,照面大吃一惊。他赶忙将祁昭与木元昌引入玄真观中,然后运转大阵封禁了周围百里。这两人的行踪若是被青城仙宗的高手们查知,天知道会惹起多大的风波来。

哪知道身为西南养毒教第十三位大毒师的祁昭姑娘,才一见到俞和当面,这位性子泼辣的少女立马就涨红了脸,捏着衣角半晌说不出话来。木大少看祁昭显出从未有过的羞窘神态,顿觉扬眉吐气,在一边哈哈大笑。结果这一笑,却把祁昭的眼泪给笑了出来。

其实在俞和的心中,他原只把祁昭与木元昌当作萍水之交,但人家小姑娘的眼泪一落,他立马忆起昔年与祁昭分别时的情形。在隐居青城的这几十年间,俞和与广芸大家门下的女弟子们朝夕相处,怎还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他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以前少年轻狂、锋芒毕露,却是在西南之地留下了这么一丝桃花缘份。

木元昌在旁边强憋着笑意不敢出声。俞和只好手忙脚乱的取出绢帕,递给祁昭。哪知道人家小姑娘直接抓起俞和的袖角,螓首低垂,泪珠子滴滴答答直落。俞和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只好任由祁昭攥着袍袖。

恰在这时,宁青凌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眼见祁昭扯着俞和的袍角默默落泪,她登时秀眉微颦。俞和转头望见自家师妹脸色有异,更是慌了神。

但他万万没想到,祁昭与宁青凌居然一见如故。这一属道门,一属魔宗,心性也是迥然不同的两个少女却偏偏对上了眼,而且是三下五除二就相处得亲如姊妹。木大少想不通其中玄机,连俞和也看不穿二女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木元昌在五龙沟玄真观小住了三日,便偷偷启程返回滇地,可祁昭却足足住了大半年时间才走。她在玄真观里,日日跟宁青凌同出同入,还穿一模一样的衣衫,搞得俞和真有点分不清谁是祁昭,谁是小宁师妹。这个刁蛮跳脱的魔宗少女,竟然在俞和面前摇身一变,成了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还把宁青凌的琴艺都学去了五六成,委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之后每隔数月,祁昭就会潜入青城山,到五龙沟玄真观来住上一段时间。那西南养毒教也是奇怪,自家的大毒师三不五时下落不明,他们也从不遣人出来寻找。不少与俞和交好的青城弟子都撞见过祁昭,他们常常借酒调侃,说俞和身边有一堆如花美眷羡煞旁人。但这些青城仙宗的真传弟子们谁也想不到,其中那个温顺俏丽、从不开口说话的小昭妹妹,居然就是令西南道门中人闻风丧胆的养毒教“血手银衫女”。试想他们要是晓得了祁昭的真实身份,真不知还剩几人能有此胆气,敢来玄真观饮酒作乐。

二女在玄真观里烹茶调琴酿酒,十年来其乐融融,俞和也就慢慢的见怪不怪了。但这最近一回,祁昭走了足足能有七八个月,直到今日才回到玄真观来。俞和一见她,就发觉祁昭的脸色苍白、气息虚浮,而且眼眶隐隐泛红,似乎不久前刚大哭过一场,周身疲态尽显。

俞和没还来得及开口询问,宁青凌就把祁昭拉进了她的静室。两个姑娘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宁青凌推门出来,转身又把房门轻轻掩好。

“怎么了?”俞和上前问道。

小宁师妹叹了口气,摆手道:“昭儿妹妹倦了,刚刚睡下。我们且去别处说话,莫要扰了她歇息。”

俞和点了点头,随着宁青凌去了前堂侧厅。

一进门,宁青凌便匆匆的说道:“养毒教总坛里发生了些变故,昭儿妹妹这一支,恐怕有难。”

俞和皱眉,追问道:“此话怎讲?”

“你也知道,滇地养毒教中有两位地仙境的太上老祖,他们各传下一脉道统,分为‘五毒’与‘刹罗’两支。其中那五毒老祖传下‘玄天五毒真魔大道’,他亲手调教出了八位大毒师,在养毒教里如日中天、说一不二,而昭儿妹妹正是五毒老祖的掌上明珠,被指为下一代的养毒教掌教。”

“可惜这位五毒老祖也是命数多舛。炼气士成就地仙道果之后,须历经‘顺逆、聚散、沉浮、形气、命性、阴阳’这六重雷劫,方能证得天仙大道。但五毒老祖上月渡‘形气劫’不成,结果遭五内真毒反噬,如今灵窍中只剩一魂三魄残存,成了一具活死人。而昭儿的父亲与几位大毒师为了救回五毒老祖,强行撞开密室,却被残毒所蚀,现下尽数闭入死关挣命,委实吉凶难料。”

“结果这消息一传开,养毒教中人心大乱。而另一位刹罗老祖座下的四大毒师趁势而起,谋夺了教中的大权。他们命昭儿妹妹带上数百弟子前去围攻西岳华山朝阳峰,务必要助西北魔宗夺回先天至宝东皇钟。但此次派出的养毒教弟子中,真正的高手只有昭儿妹妹一人,其余都是些修为浅薄、资质驽钝的低辈弟子。此去华山必有血战,这分明是那刹罗老祖一支想要借刀杀人,祸害了昭儿妹妹。”

“来这之前,昭儿妹妹曾与那刹罗老祖座下的四大毒师当堂争吵,结果遭人家以恶言恶语围攻辱骂,她实在气不过,便摔门而出。可我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是会前往西岳华山,去保护那些养毒教的低辈弟子。”

“不能去!”俞和斩钉截铁的说道,“她既然来了,你就劝她安心躲在玄真观中,切莫前往华山,那可真是去自撞死劫!”

宁青凌摇头道:“我自然是苦苦劝过了,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平日里温顺听话的模样,尽都是扮出来给你看的。那些被指名点姓派往西岳华山的数百养毒教弟子里面,基本全都是她这五毒一支的嫡传弟子。昭儿妹妹说这些人亲如手足,绝不能坐视他们白白送死。”

俞和抽了抽嘴角,故意装作没听到小宁师妹的前半句话。他把眉头拧作一团,沉声道:“真是糊涂!到时有五岳仙宗的数千门人齐聚华山朝阳峰,再加上终南、昆仑、蜀山、青城等等这些西北、西南道门大派的高手,一旦动手厮杀,养毒教的几百低辈弟子形如无物,就算多她一人,也是与赴死无异!”

宁青凌把两手一摊,说道:“我看昭儿妹妹已是钻进了牛角尖里。如今还能劝得动她的,天底下恐怕唯有一人。”

俞和想也没想,冲口问道:“谁?”

宁青凌促狭的一笑,她伸手点指着俞和的鼻尖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

听闻此言,俞和就像是被小宁师妹隔空点中了穴道般,身子猛地一颤,把一副哭笑不得的尴尬表情僵在了脸上。

俞和真恨不能当场抽自己一个老大的耳括子。宁青凌方才那话,分明就是个套儿,可他偏偏一时心直口快,顺嘴就问了下去,这回可是把自己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上。

正当俞和眼珠乱转,苦思着如何作答时,侧厅门外忽有个女侍轻声唤道:“师兄师姐可在里面?门外有六位青城弟子求见。”

这一下,俞和是如逢大赦。

他忙不迭的推开侧厅木门,一脚屋里一脚屋外,转头对宁青凌笑道:“烦劳师妹先照料着昭儿妹子,万万莫要让她出门,一切从长计议。外面估摸着是熊师弟与董师弟他们来了,我先去应付一番再说。”

宁青凌摇头笑笑,摆手道:“速去速回。”

再看俞和撒腿就逃,一溜烟儿到了玄真观外。

出门一望,来人果然是“青城七剑”中的六位,大师兄熊大申对着俞和恭恭敬敬的作揖拜道:“见过玄真师兄。”

俞和拱手还了一礼,哈哈笑道:“来得可巧,愚兄正有十坛老酒足了火候。今日开怀畅饮,为诸位师弟壮行!”

那熊大申、董大齐、欧阳大禾等人朝着俞和又是一拜,熊大申面色沉重的说道:“今日叨扰,可非是来讨口酒吃,扫了师兄的兴头,恕罪恕罪!盖因那五岳仙宗立道大典之事突生变故,我等此番,是来央求玄真师兄襄助的。借问一句,青凌师姐可在观中?”

俞和一愣,收起笑容问道:“我家师妹正在观中。却不知熊师弟所言的变故,究竟如何?”

“一言难尽。”熊大申摇头苦笑,他身后的五位青城弟子也都面露愁云。

“里面细说。”俞和一摆手,将六位青城仙宗真传弟子引入了玄真观中。

………………

文后语:最近诸事烦扰不堪,加上情节演进繁复,断更之处,万望诸位道友海涵!

第三百一十一章乌云重,将风雨

熊大申等六位青城弟子刚到正堂里落座,玄真观外便又有十几位青城修士接踵而至。俞和连忙再次出去迎客,却愕然望见道观门外站着老老少少的一大排人,其中不仅有“青城七剑”那一辈的年轻精英弟子,领头的竟是三位“玄”字辈青城高道。

即便是玄字辈的青城修士,见了俞和也不好以长辈自居。三个须发花白的道人纷纷抱拳行礼,口呼“叨扰玄真子师弟”。俞和与他们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也将这十几人引到了正堂奉茶。

二十多位青城仙宗修士论资排辈,在玄真观正堂里或坐或站,人人眼瞅着俞和,脸上陪着三分笑意。俞和望了望这满当当的一屋子青城高手,挥手命女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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