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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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雄-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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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耗仆从军,也该有个限度,而且,接下来的战斗还需要这些仆从军上去拼命,不能一次将他们消耗光。那样会严重打击仆从军的士气。
  两千多匹战马被集中起来,第一批一千匹战马的马尾被点燃,灼热的刺痛感让马匹发狂,疯狂地向晋军的大营冲去。
  接着,第二批一千多匹战马的马尾被点燃,这一千匹战马狂嘶着,跟着前一批一匹战马冲向了晋军大营。
  见到契丹人牵出两千匹战马,郭威立刻意识到契丹人要干什么。
  原本,杜重威还准备在拒马前面再挖一道火沟,不过时间太紧,以防止契丹人用这种方式进攻,可惜时间来不及,所以作罢。而且这种方法也只能用一次,得不偿失。
  拒马前倒是每隔一段距离设了一个柴堆,那主要是为夜间照明用的,以防止契丹军在夜间偷袭。对付疯狂的马群,起不到什么作用。
  “抛石车准备抛火球!”郭威大声下令,这种方法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防住契丹人的马群,但是炸开的火球同样能让马匹受惊,至少也能惊散一部分马匹。
  “弓箭手投掷蒺藜火球(注1)、准备飞火(注2)。”郭威又喝令道。
  这些东西作用都不大,但也能吓散一些战马、阻止一部分战马靠近。
  郭威又回头看看各位摩拳擦掌的将军,大声道:“这一战,恐怕还要靠大家奋勇杀敌了!”
  王重胤大声道:“郭将军说的哪里话,杀敌本就是我们武将当做的事。”
  一个个蒺藜火球在北坡上炸开,无数的蒺藜散布在周围。
  这时契丹人的马群已经冲上来了。
  数百支弩箭射出,只可惜火烧屁股的战马跑得太快,真正被射死射伤的不过数十匹,对庞大的马群来说,并不算什么。
  倒是投石车投掷出来的火球,漫天的飞火起到了一定作用。数百匹战马被惊散,转头不顾阻拦从两侧跑开,或是直冲向契丹军阵,给契丹人造成了一阵混乱。
  但是,大部分马匹仍然冲上了山坡,虽然其中又有不少被铁蒺藜伤了马蹄,被陷马坑折断了马腿,倒在了冲锋的途中。
  不过仍有千余匹马冲到了壕沟边,或者跌落在壕沟中被密布的尖木棍戳死,或者越过壕沟却撞死在拒马之上。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这千余匹战马的尸体,将晋军辛苦布置的壕沟填平,甚至撞损了许多拒马。
  观战台上的刘知远摇摇头,叹道:“契丹人真是在糟蹋马匹!”众人心有同感,纷纷叹息。中原缺少马匹,很难建立起庞大的骑兵,这也是中原军队对阵草原游骑的弱势之一,所以,但凡武将,对马匹看得很重。
  不过,战争中无所不用其极,休说是马匹,就算是人,有时也不得不逼着往刀锋上撞。
  “注意,契丹鞑子马上要上来了!”郭威大声道。
  但上来的并非是鞑子,而是一千多名被绳索绑住的老百姓,后面跟着三千多名契丹仆从军,缓缓地走上北坡,他们的队伍中,也夹杂着许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他们要用中原老百姓当做挡箭牌,利用老百姓的掩护,杀上晋军的营寨。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求,让晋军将士莫不动容。
  契丹人够狠,该怎么办?
  郭威迟疑了,一旦他下令屠杀这些百姓,他辛辛苦苦营造的善长仁翁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日后必定会遭到朝廷那些大头巾的弹劾,甚至会影响到刘知远。
  如果他不下令,等若是放弃远程武器的优势,很多将士会因为他一时的妇人之仁付出血的代价。而且,一旦被契丹人发现这个弱点,更多的百姓会被抓来。他的仁慈可能会害死更多的百姓。
  这是一道选择题,但从来没有人递交过满意的答案。
  注1:蒺藜火球实,际上是留有绳子小火药包,里面装有带刺的铁蒺藜,爆破后铁蒺藜飞散开来,遍落在道路上,阻止敌人兵马前进。
  使用用绳子时,点燃后,挥舞绳子然后突然如放开绳头,借助惯性将它投掷出去。应该出现在唐末宋初,本文假定五代十国时已经出现。
  注2:飞火,绑有小火药包的箭矢,唐末应该就已经出现,一般用来攻城。此处郭威想利用飞火吓散马群。
  ………………………………


第二百八十六章 北风
  “还等什么?”张彦泽大声吼道,“快下令射弩放箭呀!再不下令,鞑子就要冲上来了!”
  显然,这个选择对张彦泽不成问题。
  王重胤低下了头,他能理解此时郭威心中的煎熬,在镇州城头,他也曾面临这样的选择。
  符彦卿若有所思,没有说任何话,如果是他,他也许会选择放弃远程攻击。
  但是众将中,如张彦泽这般的人毕竟占多数,在他们眼里,百姓只是可供鱼肉的蝼蚁,虽然平时时时放在嘴边,但有几个真的将百姓当回事?
  契丹仆从军越逼越近,离寨墙不足两百步,一名百姓一不小心,猜中了晋军布下的铁蒺藜,惨叫一声,滚倒在地上,一名契丹仆从军上前二话没说,一刀剁下了他的人头。
  难道中原人的人命在契丹人心中就这般不值钱?
  阵前的中原将士愤怒了,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彦泽再也耐不住性子,三步两步冲到一架床弩前,抢过士兵手中木锤,猛地砸向机关。
  “嗖”一支弩箭带着寒光,向着拥挤人群射去。“噗”的一声穿过一名中原百姓的胸膛,有扎入了跟在他身后的契丹仆从军的心窝,将两人串成一串,带着两人继续向后退去。
  那名中原百姓微微转过头,目光正与他身后那名蛮人惊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那蛮人忽然觉得那目光中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与讽刺,两人一齐倒在了尸体丛中,鲜血聚在了一起,再不分彼此。
  这支如同滴落油锅的冷水,整个战场顿时沸腾起来。
  “嗖”“嗖”“嗖”“嗖”……
  一支支弩箭从寨墙上的那个小窗口飞掠出来,蹿向人群。
  中原百姓再顾不得身后契丹人仆从军的约束,四处乱跑。幸运的,从两侧逃离了战场,不幸的,正巧被一名身边的仆从军顺手一刀砍成了两半。
  其时,此时的契丹仆从军已经顾不上中原百姓了,他们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冲到寨墙前,在北坡上呆得越久,他们被射杀的可能就越大。
  一片一片的雕翎落下,无数的人仆倒在血泊中,有中原人,也有草原人……
  不多时,第一个契丹仆从军通过了壕沟,翻过了拒马,冲到了寨墙前。让他绝望的是,一丈高的寨墙他根本没有办法爬上去,而负责运送木梯的伙伴,却还不知道在哪里。
  在他绝望的嘶吼声中,一只只雕翎从探出身的晋兵的弓弦中放出,瞬间将他射成了刺猬。
  离战场四里开外的一处土坡上,骑在马上的李风云、皇甫遇冷冷地望着远处的战场。虽然从这里望去,战场上的人们像一只只微不足道的蚂蚁,看不清战场的具体情况,但是那冲天的杀起,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阵风吹来,似乎还能闻到战场上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出击吗?已经打了快三个时辰了,契丹人几度攻上了寨墙。”皇甫遇问道,心中有些担忧。
  李风云摇摇头,道:“契丹人的本阵还未动,我们三更悄悄潜行过来,可不是准备与契丹人硬碰硬的。”
  忽然,一阵狂暴的北风吹过,皇甫遇奇道:“奇怪,这时候怎么会刮北风?”
  不错,这个季节不应该刮起北风,站在望台上的杜重威等人也极为奇怪。此时忽起北风,对晋军十分不利。由于大风的影响,从寨墙中射出的箭矢会变得软弱无力,没有伤害力,而与此相反,契丹人射来箭矢借着风势,会飞得更远,伤害力更强。
  更为不利的是,北风卷起的沙尘,会迷住晋军的眼睛,而契丹人背风做战,却完全不受影响。
  老天爷似乎故意是在与晋军做对,北风越吹越猛,扬起的灰尘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咔擦”一声,绑在望台上的一杆战旗被呼呼的北风吹折。
  众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大风吹折了大旗,这可是不祥之兆啊,难老天要亡大晋?
  “哈哈哈哈,”与杜重威等人心情阴郁不同,契丹军阵中的耶律德光大笑起,“真是天助我也!来人啦,吹号,全军出击,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数万契丹大军士气大振,齐声高呼。
  数万契丹大军一齐跳下战马,一拨一拨,紧随在仆从军身后,杀向晋军营寨。一时间战事骤紧,一道道人浪涌向寨墙。
  寨墙外的拒马被契丹人拔起,堆积在寨墙外作为攀爬之用。
  寨墙下,那些床弩几乎是顶着契丹人的胸口在发射,根本不需要瞄准,一支弩箭射出,就是一道血胡同。
  不过,越来越多的床弩已经不能发射了,因为层层叠叠的尸体已经把发射窗口堵得死死的。
  八个人负责一台床弩,给床弩上弦绝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王小三不知发射了多少支弩箭,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契丹人。此刻的他,只觉的浑身乏力,似乎动动手指的气力也没有。不过,奇怪的是,在发射万一支弩箭之后,在同泽的帮助下,王小三总能再次将弩箭上好弦。
  王小三已经麻木了,他的亲兄弟王小四就倒在他的身边,他都没有时间伤心,没有机会流一滴眼泪。这一天,他看过太多的死亡,也许下一刻,不知谁人射来的一支冷箭,就会透过那小小的发射窗口,钻入他的胸膛。
  在这血腥的战场上,伤心与流泪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现在的每一刻都很宝贵,伤心与流泪就留待战后吧,鞑子的鲜血与灵魂,就是最好的祭品。
  值了,杀了这么多契丹人,父母的仇该报了,兄妹的仇也该报了,父老乡亲的仇,也应该报得差不多了,此时就算战死,又有何妨?
  从头顶木板上滴下来的血,已经让地面滑溜溜,难以下脚。
  木板上又传来一声惨叫声和身体摔倒的声音,王小三知道,又一名同泽的英灵随风而逝。
  也许多射杀一名鞑子,就能多挽救一名同泽的性命。
  王小三鼓足气力,再次与众人一起将床弩上好弦。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杀贼
  寨墙内外的尸体堆积如山,王重胤、符彦卿、张彦泽早已经冲上寨墙,与契丹人杀成一片,浑身是血。
  这寨墙代表这一切,守住了,契丹人就败了,他们不可能再鼓起勇气进行下一次进攻。但是这寨墙一旦全面失陷,二十万晋军将逃无可逃,尽数要覆灭在这白团卫村大营中。
  可恶的契丹人,居然利用那北风,纵火扬尘,教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攻上寨墙的契丹人,借着北风帮助,凶悍无比。几处寨墙,已经被契丹人攻破。契丹人如同蚂蚁般的涌了进来,与数倍的晋军杀成一团。
  这可恶的北风,若不是这北风,契丹绝难攻入这坚固的大营。
  但是晋军还在支撑,虽然局势对他们很不利。杀掉一名契丹人,往往要付出三到四名晋军将士的代价。
  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生命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浮尘,一名名晋军将士冲上前去,倒在了血泊中,更多的晋军将士继续扑了上去。
  这是一场赌博,双方都像赌红了眼的赌徒,赌注就是两军将士的性命,战斗的意志和决心,胜者将得到一切,败者会失去一切。至少对于晋国这二十万大军来说是如此。
  失守的寨墙越来越多,战争的天平正渐渐向契丹人一方倾斜。
  “兄弟们,杀贼报国、青史留名的时刻到了,杀贼!”王重胤怒吼道。
  “大丈夫功名只在阵前求,杀贼!”符彦卿大声吼道。
  “养军千日,用在一时,报效大帅,死命杀贼!”张彦泽暴喝道。
  “杀贼!”二十万晋军将士的愤怒聚集成这两个字,回荡在天地之间。
  二十万晋军,听起来很多,但其实能称得上精兵的并没有多少,最多也就十万上下,都是从勤王的各地节度使中抽调来的,战力参差不齐,能比得上成德军、河东军、郓州军的很少。这其中,身体羸弱,没有受过训练的将士大有人在。
  不过,契丹人在中原的倒行逆施,早就激怒了这二十血性男儿。刚才契丹人逼着百姓做盾牌的举动,更是让人怒发冲冠。
  敢来跟契丹人拼命的,有几人与契丹人没有血海深仇?
  此时的二十万晋军同仇敌忾,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契丹人也是人,身体强壮又如何,武艺精熟又如何,一刀砍下去,脑袋一样会掉,一枪捅过去,胸口照样是一个大窟窿。
  须不闻赵州李风云,当枪匹马在契丹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直杀得贼酋耶律天德在万军丛中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留下“天德武略安天下,万军丛中如鼠奔”的千古笑柄。
  须不知六千精骑、两千风云营将士,力拼两万契丹铁骑,丝毫也不落下风。并一战歼灭契丹铁骑四千,杀的契丹人闻风丧胆。
  须不知晋军巧取阳城,契丹大将耶律麻答被杀得落荒而逃,溃不成军。
  既然这些事情李风云能做到,都是堂堂七尺热血男儿,又有谁做不到?
  “杀贼!”晋军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已经顾不上什么阵形与配合,只求冲上去砍契丹人一刀,捅契丹人一枪。
  两军将士搅和在一起,一时间晋军大营中血肉翻飞,杀声震天。
  许多晋军似乎对契丹人砍来的弯刀视而不见,不管不顾,挺着缨枪直刺向契丹人的胸口。
  “噗”长枪入体。
  “咔嚓”弯刀斩飞了头颅。
  双方一齐倒下,不多时,便被你来我往的沉重脚步碾成了肉泥。
  “噗”弯刀掠过了晋兵的脖子,一大篷热血飞溅而出,糊住了契丹猛士嘎多的眼睛,嘎多却不敢擦去眼睛上的鲜血,回手又是一刀砍倒另一名羸弱的晋兵。
  忽然,嘎多感到脚底下一紧,一名将死的晋兵死死地抱住了嘎多的双腿,嘎多吓了一大跳,挥动弯刀猛砍向那名垂死的晋兵。冷不防从一侧一支缨枪探出,从他的胁下扎入到他的胸膛。
  嘎多惊讶地看着那手持缨枪的晋兵,羸弱的身子三个加起来也不足他一人粗壮,但灼灼放光的眼中透出的仇恨,却让他心寒。
  在弥留之际,嘎多依稀看见,不等那瘦弱晋军抽出缨枪,一道刀光掠过了那瘦弱晋兵的脖子,一颗人头高高的飞起,脖子中的热血又再次浇洒在摇摇欲坠的嘎多的脸上。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投矛,插入那刀光的主人的胸膛,将那刀光的主人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嘎多不明白,一向懦弱的中原人,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般勇猛,浑然不把生死当回事,丝毫不弱于契丹男儿。他还清楚的记得,他曾一个人赶着数十名晋军,一个接一个,将那些只顾逃命的晋军看倒在血泊中。那些人,和这些人,同样的皮肤,同样羸弱的身体,说着同样的语言,为何在战场上的表现,却绝然不同。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
  渐渐地,世界变得越来越暗,滔天的血浪与杀声离他越来越远,带着心中的疑问,嘎多的世界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双方的将士就好像一枚枚棋子,冲上去,利刃割破皮肉,长枪捅入胸膛,双双湮灭,接着,更多的将士再次撞在一起,用生命谱写出一曲悲歌,绽放出刹那的辉煌。
  寨墙失守了,晋军将士用自己的性命和身体,建起了另一座寨墙,抵御着契丹人强壮的身体。
  然而,晋军将士虽然英勇,不畏生死,但是身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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