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先去休息。”空性大师凝重开口，随即与空相大师点点头后快速离去。
冷幽在空相大师带领下继续往前行，向空相大师费力询问。
“有劳空相大师，如外界所传……贵法门法尊可真预凶了数次？”
“的确，依贫僧猜测，该是施主泄出甚未知气机，才令得法尊通灵捕捉到。”空相大师肯定回答。
“不知……都是什么时日……”
“……第一次，记得是七月十五，第二次，是八月十四，第三次，是九月十六……”空相大师沉吟道：“每次差不多相差一月，如今数来，也有八九次之多了。”
有着修罗老祖疯屠戮千万里的前车之鉴，此次至凶邪魔将出，着实令得神州大地人人自危，只怕自己在外一个不小心便撞上残忍邪魔，正道因此不惜大举进入古荒诛魔，实在是后怕历史重演。
听着空相大师口述，冷幽心底已无甚波动。
这些日期，的确是自己忍受幻境的日期，全部吻合，也就是说，神兽所预邪魔看来真个是自己。
难道说自己彻底疯狂之后真能造成毁灭性破坏？只是不知那尊古老神兽到底通灵了什么？又真正忌惮什么？
冷幽努力平复心神，未再询问。
行至深处，来到一院子，院子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侧面有一九层古塔。
踏进院子，顿时感到一股玄奥神异的净化之力，令人心神平静，净化洗涤一切凶戾恶念。
空相大师道：“那古塔是洗魔塔，也正是上古遗留的九层镇妖塔，逸散的气息略能助施主一二。”
九层镇妖塔，镇妖镇魔。
待得空相大师离开，冷幽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寂灭天，人间净土，终究未达到大宏愿中真正的净土。
人亦如是，不能磐涅，此世间，也只有紫舞一人在眼中未幻化成疯魔了。
第314章 众目
冷幽四周覆盖着淡淡金色流光，薄如轻纱，作用略有些像多年前有名“净业封魔”的神通，也不知能否一直有所帮助。
而天境外，寂灭天诛魔一行损失惨重。
寂灭天五百里外，空中冷冽清光与金光不断炸开，传出“轰轰轰”的声音，浩瀚灵气如巨浪剧烈狂涌，天地为之色变。
寂灭天方向，涌出大片支援金光。
情尊收忘情仙剑，冷然伫立空中，仿若一尊高高在上的修罗，一双眼睛淡漠得令人恐惧。
情尊不轻不重淡淡道：“转告空灭，本尊要他不得好死，要你等覆灭不存。”
落下话，情尊转身化作一道凄清冷光离去，横渡长空，消失在天际尽头。
空相大师神情沉重，低低念了一声法门偈语，落到地上。
地上躺了两三具法僧尸体，包括净尘与净山在内全部人狼狈异常，身着的白色僧衣胸口染着吐出的血，血迹暗红，已干了多时。
空化大师也躺在地上，胸口凹陷，面色惨白如同金纸，有气进无气出，惨烈异常，空相大师快速出指封住空化大师各处穴道，金色法力涌出，将其最后一口气吊住。
净尘沉痛道：“空化师叔经络严重被毁，法身也已被魔头打碎，以后恐怕无法完全恢复了。”
“魔头竟如此害人……真是作孽啊。”空相大师叹了一口气。
寂灭天底蕴深厚，不惧任何魔道，可情尊的存在，始终给天境蒙上一层阴影。
支援的众多法僧赶到，神情震动，在空化大师吩咐下，压住惊慌将地上尸体以及惨烈至极的空化大师抬走，净尘、净山也被扶着回山。
半途中，净尘张了张嘴虚弱道：“师父，冷施主……有来？”
空相大师点头。
净尘得到肯定，陷入沉默，不必再多问。
……
另一边，离恨天众人拼死逃过情崖追杀，眼见情崖众人转身撤离，众人才缓缓放松下来，却也不敢停留，沿着古道向离恨天走去。
为首的丁正、梁丘明几人略显担忧开口交谈着，不知寂灭天一众如何。
众人中，周胜眼神深邃，很平静，到反而有些异常，走着走着，他徒然略微急促吸了一口气。
……
古荒正道回归。
“两天古荒诛魔，邪魔受重创，施展血遁神通反向而逃，以诡异道境之力突破三大宗联合阻截，生死下落不明！”
邪魔反向出逃风暴轰然在神州大地肆虐，像彷徨城等地方更是人声鼎沸，嘈杂得不可开交。
“又逃回了中州，不知下落？天哪，要是没死那会不会疯狂屠戮啊……”
“神兽、神兽！有法门神兽预凶，听闻神兽极其古老，它可是在上古大覆灭中存活下来的，神通广大，定能将那邪魔找出！”
只是邪魔是生是死？离火宗宗主又去了哪？
一切不得而知，让人心惶惶不安。
只在此时，又传出了一件令人愤怒之事：魔道情崖下山截杀正魔诛魔队伍，正道败退。
前有至凶邪魔将乱，后魔道情崖不合时宜截杀，顿时令人愤怒指责，只是情崖弟子直接残忍出手，将遇到的口舌触犯情崖者全部杀害。
沉寂多年的魔道巨擘情崖，如今渐渐露出了凶威。
“情崖极其痛恨寂灭法门法僧，据说此次截杀好几个法僧都遭到了毒手，空化大师都遭了毒手……”
云淡星疏，皎月独挂，修竹徐摇，露珠欲凝。
好一个清冷长月夜。
冷空之中，一宽大金色僧衣现出身形，他停在原地疑狐打量了四周片刻，之后眼睛一凝，便徐徐向着仙临客栈西侧飞来。
正寂静盘坐运气修炼的冷幽心神一凛，刹那睁开双眼，正凝神戒备时，矮空缓缓飘落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法门僧人。
眼前稳步走来之人，右手握着一与肩齐平的金黄禅杖，左手拿着一串褐黄念珠，和善仁慈的面庞隐约透着一股庄严厚重，而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散发着淡淡出尘的气韵，犹如一方无形的净土，断除世人万般痛苦烦恼，净化那无奈挣扎的千疮心灵。
十丈红尘，淹埋了空寂心地，金光泰来，开悟了懵懂众生。
这般气沉神凝，定是一得道神僧无疑！
饶是如此，冷幽心底依然万分警惕，趁那那神僧还未靠近，他恭敬拱手作揖，谦声问道：“请问大师可是有何事？”
眼前中年僧人缓缓停下了脚步，睿智沉静的目光平和放到冷幽身上。
月夜之下，和蔼慈悲的面庞带了一丝悲悯，好似不忍看那饱受苦难折磨的芸芸众生，到了后来，他轻轻悲叹了一口气：
“施主，你怨气很重啊……”
成熟磁性的声音，如遍历了世间无数红尘，略显沧桑，却又震聩人心，在这一刻，冷幽发现全身上下尽数沾满了肮脏，所有隐藏于心底的罪恶、愧意、不甘、彷徨、无奈、心死……一切污垢，无所遁形！
好似了当头棒喝，却又似等了千年、万年，终于等到了解脱，冷幽心底忽然泛起一片凄苦。
“大师怎地如此说？”
“怨凝而不散者，或历大苦难、或沾大污秽、或有大罪恶，三者其一，施主自己难道真般不清楚么？”
心地法门，普度众生。
“苦难……污秽……罪恶……”冷幽平静的双眼，慢慢变得茫然，一幅幅陈旧凄孤的残画，在脑海中一一缓缓浮现。
秋风无情吹扫落木，寒霜冷冽肃杀年华。
“所谓苦难，所谓污秽，这都还是些什么？真或生怨么……？”
“唉……”冷幽深陷茫然之时，悲悯神僧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只是复又叹息了一声，“施主年纪轻轻，却是身负人间不世劫，罪过，罪过……”
迷失的长夜，数不尽的暗霾，当明悟那一缕苦果，却道如此沉重。
冷幽心神恍惚，喃喃轻语，“法门曾有说偈：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遇会时，果报还自受……”
若说这是报应，冷幽无可辩驳，亦无话可说，只能说是天意弄人，逃不过，终究逃不过。
慢慢地，他深陷迷茫的眼睛重返了生气，漠然轻淡道：“大师如此对待弟子，可是要伏了我？”
神僧缓慢摇了摇头，慢步与冷幽擦肩而过，而后化作一道金光，向着西方遥远的深色暗空飞去，只是隐隐约约的慈悲声音传来，却是变得了空灵，缥缈。
“一切苦怨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噩境皆如梦幻，无生死解脱，无天涯可避，而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愿得再次相见之日，施主修得一身干净无垢……”
凉夜冷风微停，清潭幽水无波，在这四野寂静无声之时，只剩了一道面色渐复如初的身影。
“四空大师之一？……怨气噬体，已解无可解么？”
思忖之间，冷幽淡淡自言自语了一会，而后微微摇头，不再作无妄念想，重新进入修炼状态之中。
第315章 未知
神州大地广袤，总不能平静。
彷徨城，看着一张张满面通红激烈讨论邪魔的面孔，恍惚之间能感受世间隐隐一股躁动。
“宗主心咒很诡异，以前助老祖整合都山地域时便令人极为忌惮，彷徨城神兵一役后更是令得正道畏惧排斥，本以为数年来宗主能避过风头，只是不曾想他却一直被人暗自惦记着，如今又有事发，人人倒欲共镇邪魔了。”问姬凝重开口。
“寂灭天……你们说宗主还能出来？”夜鸦皱眉道。
问姬道：“不说天境洗魔塔、封魔塔等各种神异古塔，就说说四大神僧其中任何一位，你们说他能比得过么？”
“或许他自愿遁入空门呢！”小丑随口道。
夜鸦、问姬突然陷入沉默，未出声反驳。
“不知道，我们先回去吧。”问姬无奈回答。
夜鸦、小丑皆点点头，随即一众纷纷御起仙剑返回天都山。
天都山，天气清朗。
刘林动容道：“果真未死？！”
问姬略微苦笑肯定道：“确实成功突破境界逃过了周胜等人，也突破三大宗门阻截，只是最后还是去了法门寂灭天。”
刘林胸口堵得慌，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神情极其复杂，震动，惊喜、急切、隐忧，到最后的无力……一一浮现脸上，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夜鸦沉声道：“不若派人潜入如何？我等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不然非得让其他人笑话不可。”
即使敌对是顶天巨擘，宗内都该搏一搏，如今众人毫无作为，只会让外人耻笑，而那些风言风语，最是令人恼怒。
而想到天都山保留至今的原因，几人心底很不是滋味。
刘林沉着摇了摇头：“法门极为特别，异迥之气在其中只会无所遁形，我等一无秘宝，二还远没达到能隐瞒众多高僧甚至神僧的境界，第三，纵使能成功，若宗主真疯狂……难以想象。”
殿内众人惊醒。
步伐停下，刘林面向殿外天地，复杂的神情逐渐消隐，转过身缓缓道：“之前两天诛魔令与伏魔令俱出，宗若是真走上绝路，则有许多地方可去，一为投奔圣道，二为传闻诡秘的南巫往生洞，只不过最后却选择了较近的忘墟古荒，如此说，他早已想着借恶劣古荒拖延时间以作突破了，而突破之后，下一地便是去寂灭天，这也是为何脱离宗门也不让我等暗中插手缘故，插手只是徒增伤亡，没半点作用。”
“不用说，与心咒有关了。”问姬若有所思。
其他殿内几人迷惑，随之惊疑中带着一分敬畏。
小丑悻悻道：“法门最能镇魔，难道真入法门不再出来啊。”
结果很难料，殿内气氛渐渐有些沉重。
沉默了一会儿，小丑道：“宗主夫人怎么办，听闻她留在了古荒深处一对古荒玄兽那……”
曾经正魔拼死拼活的神兵“摇光”熠熠发亮，被空置在剑匣内，那位将其当做有趣玩物的宗主夫人迟迟未归。
提及紫舞，刘林沉吟道：“古荒凶险恶劣，我等亦不能闯进太深，便派人到古荒外接应，若宗主夫人被送出，我等定要将她接回来好好安顿。”
天都山力所能做，唯有如此。
……
寻本我寂灭，求天地善果，化无涯苦海，立婆娑世界……
受困法门……自愿入法门……
不说法门痴妄，也不说法门伟大，冷幽不排斥法门，但他似乎未有多少变化，只是人世间，又有谁能保证自身不动摇？
一切，都是未知。
洗魔塔侧，冷幽骤然吐出一大口内伤积压的淤血，淤血半凝暗红发黑，透着莫名惊悚。
青冥天外，出现一道耀眼黄芒，亮丽夺目。
冷幽眼睛微微一怔：玉鼎。
愤怒、怨恨、气恼……报复、折磨……毁灭……？
冷幽脸上多了不少血色，虽旧事难忘，但此时可也没出现什么剧烈变化，孤僧独坐，平淡如真。
似乎，连心底也没了波动。
心寂，如死水。
洗魔塔外泄淡淡金色流光，仍在在冷幽四周安静流淌，未有半分起伏……
……
离恨天，太虚殿内众人陆陆续续走出。
“玉鼎师兄白忙了多日，邪魔最后却是先去了寂灭天，师兄他如今大概很失望罢。”玉琼真人冷淡道。
怀左真人铁面冷酷的神情艰难地变了又变，显得有些复杂。
过了一会，怀左真人缓缓开口道：“只望他不要太操劳才好。”
赤火真人与云海真人并肩走近，隐隐听得两人一些谈话。
云海真人出声感慨叹道：“没想到那弟子修为如此进步神速，若如今还在山上，又能成为山门一支顶梁柱啊，掌门师兄目光宏远，如果真能带回那人回山除去一身魔性，不失为是为山门做出的一桩大贡献啊。”
赤火真人目光闪烁不定，终于没说什么话，曾几何时，那人还在引气境攀爬，如今一晃之间便几乎能与自己不分高低了。
对于赤火、云海两位真人，怀左真人淡淡道：“我倒希望师兄不是真想向法门要人。”
怀左真人脸色恢复冷酷无私模样，看不出其在说玩笑话还是认真的，云海真人笑了笑，不以为意与赤火真人离开。
看着两真人背影，怀左真人缓缓道：“以后再说吧。”
玉琼真人冷淡点头。
两人不再多谈玉鼎，一一离开主宫。
大地缥缈，青山与白云相映，万物总应美好。
只不过事与愿违，事实却正与离恨天这两位闻名人物所希望的相反。
寂灭天深处，梵净山寂灭宝殿。
“坠魔竟致如斯，邪魔真是罪不可恕！”宝殿中，传出玉鼎一声磁性威严呵斥，令人禁不住怯缩。
殿内玉鼎正襟危坐，面容威凛沉着，右手从容放在客椅扶手上，撼地神剑不知藏于何处。
斟酌了一番用词，玉鼎声音缓和商榷道：“只是那邪魔毕竟曾经是从山上出去，如今闹到大地人心惶惶这等严重地步，山上实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今日我来法门之意，不瞒空相大师及诸位高僧，正是欲将那邪魔带回山上先洗去一身魔戾再行严惩，以给诸多同道一个交代……”
……
第316章 难定
神州大地广袤，总不能平静。
彷徨城，看着一张张满面通红激烈讨论邪魔的面孔，恍惚之间能感受世间隐隐一股躁动。
“宗主心咒很诡异，以前助老祖整合都山地域时便令人极为忌惮，彷徨城神兵一役后更是令得正道畏惧排斥，本以为数年来宗主能避过风头，只是不曾想他却一直被人暗自惦记着，如今又有事发，人人倒欲共镇邪魔了。”问姬凝重开口。
“寂灭天……你们说宗主还能出来？”夜鸦皱眉道。
问姬道：“不说天境洗魔塔、封魔塔等各种神异古塔，就说说四大神僧其中任何一位，你们说他能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