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有些严肃的看向叶残妆,后者这才柔声道:“男子性子太多,要说喜欢什么样倒也说不准,只是有一点,既然爱上女子便全心全意便对了,其余的也求不得。”
李长风点点头,心情大好,不再说话,牵着女子来到城南。
在远处看着那个现如今已经是凄惨光景的年轻人。
叶残妆皱眉不语,李长风看向那位现如今名义上的天下第一,低声笑道:“倒是有些意思。”
叶残妆有些看不懂。
李长风看着那边叶如晦生出一道参天剑罡狠狠砸向画孤心,虽说最后并未功成,但到底也是让这位书院掌教后退数步,之后片刻,叶如晦一剑抛出,更是借满天落叶都为剑,齐齐射向画孤心,甭管建功多少,但气势十足。
李长风笑道:“怪不得这江湖上的不少人都想着练剑,这般唬人的本事还真是看起来赏心悦目。”
叶残妆想起来多年之前的一件往事,低声笑道:“当初入门之时,掌门便问你要不要学剑,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一双手便足以,哪里需要这些外物,现如今怎么又羡慕起来这使剑的后生了?”
李长风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他这个人的看法可不都是对的呀,他以为练武的真谛是不借外物,可叶长亭一人一剑便可以用几十年光景走完他一数百年都未必能走完的路,这般便倒是人让他这看法都有些错误,只不过后来他才明了,这要证大道,可并非只有一条,路很多,自己走自己的一条不就行了?
叶残妆和李长风的这番交谈,虽说时间不长,但很快前面那位的无数剑都被破去,画孤心一掌拍出之时,那个已经是一身伤的年轻人此刻还真是倒飞出去,站立不稳。
李长风皱着眉。
叶残妆这才问道:“怎么,今天要出手?”
李长风点点头,“叶长亭为天下武人开辟出来一条通天大道,自然也算是为我开的,这眼睁睁看着他侄子死在尘世,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要是以后还有机会得见叶长亭,那也实在无颜以对了。”
叶残妆笑了笑,看向这个男子。
后者一步跨出,尚未出声,便看到有一道青色身影快速掠过。
身后背着的红衣女子已经是昏迷不醒。
柳青驻足,看向那个青衣男子,冷声道:“叶如晦,你再不来见她,只怕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她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于那些男女的故事
男子的凄惨的光景历历在目,柳青此刻带着那已经觉着是不行的女子来此,不仅让叶如晦分心分神,更是让他方寸大乱,好在画孤心也不是真想着要杀这个年轻人,先前一番言语不过只是要让这年轻人知难而退不要咬牙硬撑,这个时候见到叶如晦战意全无,也不多说,只是负手而立,不再出手,柳青看向自己师尊,感激一笑,画孤心不置可否,仅是冷哼一声,对于这个痴恋叶长亭的徒弟,他不想多说,也说不上什么了。
他培养出这样一位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宗师已经是足以让人津津乐道许多年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他就算是想让这女子往上再走一步,也得让她忘去叶长亭之后才行了。
男子爱上女子大抵不会有如此执念,可若是女子爱上男子,这便说不定了,这男女有别,可不仅仅是儒家周夫子那些圣人典籍里的言语。
那年轻人的适时停手算不上恰到好处,其实按着他这状态,只差半点就要被画孤心把那来之不易的第六境给彻底抹去,要不是画孤心和这年轻人实在是有旧,哪里还用得着这般小心的护住这年轻人的境界。
柳青背负女子走到叶如晦身前,后者已经是站立都是摇摇晃晃的凄惨光景,仍是伸出手想着要接过那女子,柳青看着他那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身上各处都有血丝渗出的凄凉境地,瞪眼道:“叶如晦,你都这幅样子了,还不消停?”
叶如晦无奈一笑,仍是坚持要接过那女子来,柳青拗不过他,只等任由他摇摇晃晃的接过脸色苍白顺带这现在猩红嘴唇都已经没有那般光彩的女子,叶如晦杵着剑,看向那远处的画孤心。
那位书院掌教难得破天荒开口道:“这女子早夭之相,你就算是要来《灵府经》也没甚作用,你要是想着知道那书院老头子是如何救你的,我也可以告诉你,只不过那般行事用在这女子身上并无益处,甚至还有可能让她死的更快。”
无人出声,就连在远处的李长风都没有说话,他的见识绝对胜过这世间绝大部分人,可依着他来看,这女子也万万没有什么手段能给她增添寿命,这世间虽说是有逆天改命一说,可这之中夸张程度占了不少,真正的改命其实改不了多少,毕竟身处这尘世间,有这许多东西还真是左右不得的。
叶如晦低头看向那脸色苍白,此刻竟然是缓缓睁开眼睛的女子,神色复杂,眼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曾流出,但看着就知道这男子伤心至极。
女子想着替他擦去那眼中泪水,手抬到一半却又无力落下,她自嘲呢喃道:“这替你擦眼泪的力气都没了。”
后者一脸血污,嘴唇颤抖,看向这个说好要迎娶她的女子。
女子无力说道:“早说了不让你来了,我虽说是要死,可不是现在就要死,你怎么偏偏就看不开呢?”
叶如晦低声道:“哪里是看不开,只是舍不得罢了。”
女子轻声笑道:“其实第一次去洛城我就知道了,这辈子我陪你走不到最后,那时候其实就想着给你生个孩子,后来一想,我要是生个孩子,等我死了,你找了其他女人,那肯定不会如亲娘一般待他,索性便算了,你这样一个武道大宗师,整个天下都没几个人打得过,长得又不差,怎么都该是这世间女子心中的理想郎君才是,你要娶我,可是我占了大便宜,我真不想赖着你,可我真想嫁你的。就你一个不嫌我脏啊。”
女子声音细如蚊喃,可叶如晦还是一字一句都听清了。
他柔声道:“要是谁敢说你脏,我便一剑杀了他,这一次我也不讲道理,再说了,有人说你脏本来就没道理。”
女子惨淡摇头轻声道:“我是想看着你成为你小叔那般的剑士的,真的,那般足以被人记一辈子的剑士。”
叶如晦笑道:“那等你好好看着就是,不过可不许死了。”
女子不点头不摇头,只是笑。
男子这一次将女子背负在背后,古剑归鞘,轻声道:“不多说了,咱们回洛城,先成亲。”
后背上的女子默默点头,只是片刻便已经泪流满面。
叶如晦一身鲜血尽染红衣女子衣襟,只是两者皆红,看不出来。
就好似一个人爱一个人到骨子里时,就真是一举一动都是爱,可要怎么来看,却是看不到,只是感受得分外真切。
柳青痴痴望向这一男一女渐渐远去。
叶残妆看向这两人背影有些感叹,轻声道:“长风,倘若有一日我先死,你就别哭了,不然我怎么舍得死。”
李长风摇头,“没这一天。”
叶残妆好奇道:“为何没这一天?”
李长风不理会,转头走远,这世上既然再无挂念之物,哪里还能安然活着,既然如此,何不随这女子一同归去。
女子得不到答案,只是笑道:“长风,倘若你要先死,我肯定死在你旁边,你一个人走了,这世上没什么值得挂念的了。”
李长风没说话,男子的爱和女子的爱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但好像也是一样的。
……
……
陵安城里有鬼,且有的是醉鬼。
今日那个最大的醉鬼年轻人不曾买醉,反倒是在父亲书房外跪下,整整半日不曾起身,那位闲居在京的北云侯不曾出门去见那孩子,反倒是身为二叔的段长安站在窗口看着那年轻人,满脸笑意,不曾转头便笑道:“你看看这孩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你。”
明明坐着的那位是长兄,可家中大事小事都是这位二弟拿主意,这些年来他也不曾多说过什么,其实就连今日段少游跪在书房外,也是他这位二叔授意不必出面的,长相和段长安有八分相的中年男子看向段长安,无奈道:“这小子要娶那女子便让他娶就是了,只是这女子不同意,我哪有什么办法,他在门前跪着,到底是为了何事。”
段长安难得有日不去思考朝堂走势,而是有闲情逸致看着自己这侄儿,他耐着性子说道:“你这儿子不过就是一根筋,在陵安买醉多日,我不曾理他就是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现在不去买醉了,又跪在这里,看来是没有醒的透,咱们姑且看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反倒是段长安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个跪着的年轻人。
入了秋的陵安不比其他什么地方,那一阵秋风刮来之时,总让人觉着透着骨头的寒意,今日恰巧风大,年轻人跪在这院里,被一阵阵风吹过,脸色有些发白,可这年轻人还是一言不发,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段长安有些怒意道:“你这儿子真有些笨的出奇。”
就连做老爹的都没有想清楚这二弟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骂段少游了,只不过他一向不去多想,该怎么做,二弟说了便算数就是,哪里用得着他多说。
段长安再等了半个时辰,这才无奈道:“这傻小子这时候都还想不清楚关键,这娶妻这件事,既然府上并无异议,他为何来这跪着,找那女子去呀,难不成跪在这里,你这个做爹的,我这个做叔的便把他媳妇儿给找来了?”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起身嚷嚷道:“就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俩要搞的这么复杂作甚,还让我云里雾里的,觉得是多大的事情。”
他出门之时顺便操起门口的扫帚,然后很快段长安便看到一副啼笑皆非的场景,那男人出门之后不由分说便是一扫帚给段少游打去,这一边打还一边嚷着让他滚出府去,没带回那女子就别过来,年轻人初时神情低落。
可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打之后好似开了光,看向那边站着的二叔,后者不耐烦的摆摆手,他原来是想看看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能自己想通,可怎都没算出来他居然这是榆木脑袋,这么久了都想不通。
段少游夺门而出,这一幕那中年男子看在眼里,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小子和我一点都不像,我年轻时候比他有魄力的多。”
段长安一脸古怪,最后憋出两个字。
“放屁!”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说不清的女子性情
江南多丘陵,山峰相聚之时高低不同,成就一副在北地人来看的奇异景象,相对于北方大片大片的平原,这江南地貌实在是很有些奇怪,只不过这般地形在北地那些士子看来则很是有趣,前些阵子书院里有些学子在书院待得烦闷了,这出京之后便直直往江南来,毕竟这边的江南风光,可是比之北地要胜却太多,再说了,除去美景,谁都知道这江南水乡女子温婉如水,可是大部分读书人心目中心仪的那种姑娘,北地女子悍勇,早便传出去,留给那些当兵的大老粗还好,可要和他们这般正值年轻的读书人,就不相配喽。这不过就算是这般地形,大楚也早在这些丘陵中开辟出官道来,以供百姓道路通达,除去官道,这南北之间的山道小道可就数不胜数了有一队老少皆有的行人此刻都在这山道上走着,从北向南,要是没有马车驱使,这走山道便要比官道近得多,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一身青衣,腰间悬了一柄铁剑,只不过身材矮下,加上青衫太长,这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气态风流,倒是让人觉着啼笑皆非,不过那年轻男子不以为然,虽说在前头领路,可依然是时不时转头相望,看向走在队伍中间的一位同样是悬剑的年轻女子,只不过那女子对其视而不见,只是眼巴巴瞧着身旁不远处的另外一名提刀的高大男子,这让悬剑的年轻人无可奈何,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赌气似的快行几步,只不过才走出数步,便被队伍里的中年男人呵斥一声,再不敢耍什么小心眼,只得放慢脚步。
从北往南,虽说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一步步迈入深秋,可越往南这身上的秋意越淡,越是临近这江南,这便着实是感到一股暖意,好似让人把身上衣裳都要给脱下一件那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年轻人名叫黄鹤,是这庆州里一个名为铁剑门的弟子,剑法不算太好,境界只有第二境,事实上在他们这等江湖上的二流门派,就连宗主也只有第三境的修为,就这样在庆州城内都算是有些名头了,老人们一直常说这江湖有两座,头前一座便是像那四大宗门,十大高手之类所处的江湖,那江湖倒是很有意思,遇见碰见的都是世间顶尖的高手,可坏处也不少,动不动便有杀身之祸。至于这第二座江湖,便是他所处这一座了,这座江湖比不上那座高手一抓一大把的江湖,也要少去许多快意恩仇,可趣味一点都不少,就像他的师傅刘一白,在庆州城内就算是半城江湖人都知道名头,可他行走江湖还是那般小心翼翼,前次路途上遇到一伙山贼,看中了小师妹,想抢回山里做压寨夫人,可刀都伸在鼻尖了,这师傅都还是耐着性子与他们讲道理,其实依着黄鹤来看,甭管打不打得过,这般欺辱自家师妹,怎么都该出一次剑,这铁剑门一向视剑阁为剑道正宗,可别人青城剑阁难不成也有如此忍气吞声的时候?只不过黄鹤虽是看在眼里倒也发作不得,一来自己从小便是在铁剑门里长大,早已经视师傅为亲生父亲一般对待,二来便实在是因为自己这个师傅太过于喜欢讲道理,现在他还没怎么着,等到了庆州门中,这师傅说不得又要用什么江湖就是人情世故一类的说法来教训他,黄鹤虽然耳朵听出了茧子,可也不敢反驳。只不过最后若不是那位提刀青年出现解了危局,只怕这师傅道理说得再多,也是要出剑的。
只不过同样是从北往南去,这提刀青年便要潇洒太多,这一路走来据他说是已经和好几波山贼打过架,这才导致了身上带伤,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小师妹刘青鸾大小姐非要领着他一起往庆州城里去,黄鹤对于那个叫做苑秋城的提刀青年说不上有恶感,但是他自从加入了这队伍之中以后,刘青鸾的视线便都在他身上,让黄鹤有苦难言。
自家小师妹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这难不成这要不了几天便要被旁人给拐跑了?
山道难行,加上那苑秋城又有不轻不重的伤在身,因此这几位走得不快,临近山顶,远处遥遥望去是一处不大的破烂寺庙,大楚不崇佛,因此除去那些城中的大寺庙,这些一般山林古刹可是难以维持下去,久而久之,这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寺庙也就空出许多,在这江南,恐怕十座山便有这么五六座野庙荒废,不过虽说荒废,等黄鹤一行人来到山顶之时这才亲眼所见,这寺庙被本地人改作一间不大的茶铺,虽是破烂依旧,可总是能歇歇脚的。
黄鹤来到茶铺面前,先是看了刘青鸾一眼,最后是看向师傅刘一白,请示之后这才领着同门师兄弟们在茶铺的木桌坐下,只不过虽是黄鹤给刘青鸾空下了作为,这位大小姐还是跟着那苑秋城一起坐下,这让黄鹤心里憋屈,只不过也没多说,只是要了茶水之后偏头不去看这边,反倒是去看那边茶铺最左边,有一张桌子旁,有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青衣,在木桌上随意放了一柄铁剑,而那女子则是一身红衣,外披雪白貂裘,本来虽说是秋季,可这江南便不算是冷,再加上这行走江湖的,怎么说体格子也要比旁人健壮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