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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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楚-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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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在那座江宁城中,更是如此。
  城外有座刀斋,这些时候倒是有客络绎不绝,同以往的清净光景相比,实在是大相径庭。刀圣楼知寒这些时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原本虽说是上了年纪,还是一头黑发的楼知寒这些时日以来已经是白发渐生,眼神也不复之前光彩,刀斋上下人人都好似看出了这位刀圣好似真没多少日子了。
  楼知寒对于生死好似看得很淡,在开始知道自己活不长之后,便搬到了刀斋里的一处小院子里待着,院子中间有一颗榕树,这些时候他便时常在树下坐着,见了无数的客人。
  许多人只是知道了他好似要西去的消息,却不知道是不是事实,前来求证的而已,其实对于刀圣本身,并无一点半点关心之意,可这个老人全不在意,既不拦着,也不说些什么,只是想安静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
  他在这小院子里曾见过南唐举国之剑都飞往陵安的景象,也听过叶长亭在云端说过那些话,只是他的确不曾起身,他实在是太累了,想起身也起不了。
  今日小院里来了一个客人,这位比起之前那些,还真算得上客人。
  来人一身青衣,带了一柄细长的铁剑。
  楼知寒眼睛微眯,看着来人,笑道:“冷寒水,那日叶长亭借剑,你这柄素罗应当是没有借出去吧?”
  这位踏入第六境,并且在叶长亭离开尘世之后几乎算是最有望成为这江湖剑道魁首的南唐剑士却出乎意料的摇摇头,“借了。”
  用不着楼知寒去详细问,他便出声解释道:“借剑一事,无关我与叶长亭的剑道之争,因此借出一剑,倒也不是为了帮他,只是素罗想去,我便让他去,只不过若是他借剑不还,我还真想着登一次青城山,只不过现如今,算了。”
  楼知寒哈哈笑道:“冷寒水,你踏入第六境之后,到底也是心胸开阔了不少。”
  冷寒水平静道:“人站的高些,自然看到的东西便要多些,要是冷寒水有一日能站在和叶长亭一般的高处,说不定也会不把世间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楼知寒听出了言下之意,呵呵笑道:“那你冷寒水也是想着登一次天?”
  冷寒水反问道:“有何不可?”
  楼知寒摇摇头,感慨道:“你还当真以为你能走到叶长亭那般的高度?殊不知这样一位剑士,江湖这千百年来也就一人而已,依着老夫来看,你冷寒水现如今要争的便是去争一争是不是能成为这江湖剑道魁首,叶长亭一走,这位子就算是空出来了,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一定能够稳当坐上去,王越虽死,可还有夏秋,除此之外,新晋到第六境的叶如晦和那位吸收了不少气运的剑圣辛白味,都有可能成为你前路上的大石。”
  冷寒水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你还有多少时日?”
  楼知寒一怔,随即平淡道:“也就这几日了。”
  冷寒水转身便走。
  楼知寒看着这位还相当年轻的第六境大宗师,自言自语说道:“大楚江湖对于其余三座江湖来说,一直是一座大山,如今老夫去了,这南唐江湖便靠你一个人撑起来了,不要觉着累,既然站在了这里,有些东西该扛起来便扛起来就是。”
  那袭青衣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中剑。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何处是家
  宰辅大人与皇帝陛下的一局手谈自然是以宰辅大人的大获全胜而落下帷幕,这位早已经证明过自己棋力的老大人一局之后便迅速离宫,其实理由也很简单,是要回疏谏阁制定接下来关于王朝脉络的新政实施办法,皇帝陛下也没有用什么理由去拦着,只是叫来了柳宝,让他送宰辅大人出宫。大楚新政,施行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有余,新政条例不少,涉及好些方面,这一年以来虽说是磕磕绊绊,但也成效颇丰,最为直观的体现便是国库银子比之去年年岁之时,多出了不少,这让无数新政官员觉着都为之一震,本来这在王朝中兴之盛世改革便面临的问题不少,无论是改革的成果是不是能够达到预期,还是面临朝中的阻力,都远远要比那些在王朝危难之时才开始改革的事例要险要的多。只不过在新政施行到如今来看,这次宰辅大人的新政还算是相当成功的,除了还有一些新政条例被宰辅大人死死按在手中没有发出,其余施行下去的条例每一项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这不仅让他们这些官员更有信心,还隐隐让人觉着宰辅大人这条路确实是走得不错的。
  出宫之时,宰辅大人跟着柳宝穿过一条拱廊时,忽然开口问道:“柳总管,入宫之前是何地人氏?”
  自小便入宫,至今几乎都有半甲子多的柳宝有些缅怀的说道:“劳烦宰辅大人发问,只不过到底是何地人氏,老奴也不知道了,只是记着那家门口到处都是金黄的油菜花,一片金黄,看起来真不赖。”
  宰辅大人点点头,自然说道:“既然是到处都是油菜花,那柳总管是江南人氏无疑了,咱们北地这边,可没这么多油菜花。柳总管既然是江南人,要是迟些时候来陵安,只怕是在陵安住不惯啊,毕竟这陵安冬天实在是有些冷了。”
  柳宝有些不确定,随即黯然一笑:“哪里是这个理,说是江南人,可真要是让老奴去江南住上一段日子,或许还真是住不惯才是。”
  宰辅大人摇摇头,轻声道:“江南那个地方可是大楚最适合居住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不知道朝中多少大学士都写过诗,要是柳总管以后有机会,倒是得去看一看。”
  柳宝摇摇头,不再搭话。这宫中之人,想着要出宫哪里是这么容易的,没有那位亲许,是万万没有机会的,要么就是等到了实在服饰不动主子的时候告老还乡,可有这般福气也只是宫中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太监才有的,像他这种大太监,就算是想着离宫,大抵也是不许的。
  只不过像宰辅大人这等的官场大鳄,想来也不是不知个中道理,可既然他这样问,柳宝也不能当真当做老大人的失态。
  宰辅大人同柳宝走到宫门口,走上早已经停靠在此处的马车车厢,这才又说道:“柳总管,有家不归其实和无家可归是两件事。”
  柳宝一怔,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宰辅大人的马车缓缓离去。
  有没有家这件事,柳宝还真是不知道。
  ……
  ……
  大楚承袭大汉前制,有三省六部,再独设疏谏阁成为这宰辅御用之处,用以总领国政,却是废除了丞相之制,可以说,在大楚,这宰辅之权却是要比之前的丞相权柄要重得多,虽说又有三省牵制,可实实在在来说,坐上这宰辅之位,便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番话说出来绝不是戏言,而是确确实实如此,宰辅大人在老宰辅之后承袭宰辅之位已经差不多二十年,这二十年以来,在官场上一直深受皇帝陛下信任,在处理国政上也是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至于家事,宰辅大人发妻死得早,只留下一女,女儿长大成年之后也没有与哪一位朝中大臣联姻,倒是嫁给了一陵安商人,那人也算是安分守己,有宰辅大人这颗大树在后,也不曾乱攀丝毫,这些年来一直本本分分做着生意,甚至有不少与他打过交道的商贩都不知道这一位的老丈人便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宰辅大人,而这位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全是因为自己那位老丈人曾和他的一次挑灯夜谈,那一次夜谈很是隐秘,就连宰辅大人的女儿都未曾知晓,只有这对翁婿两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内容。
  反正不管怎么说,反正自那次夜谈之后,这位便越发安分守己,不做分外之事。
  今日宰辅大人从疏谏阁回来之后,让老管家去让女儿和女婿上门吃饭,老管家精神一震,这么大一座府邸,说起来算上他们这些下人,也不管才两只手的数目,宰辅大人的那女儿和女婿平日里登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重要节日和宰辅大人的生日,一般都不会上门来,长此以往便让这座府邸越发显得有些冷清,这好不容易宰辅大人亲自开口要让这两位来府邸吃饭,老管家上了心,出府邸之前,先是安排后厨要做些什么菜,这之后才匆匆踏出府邸,去请那一家三口。
  用不了多久,在宰辅大人还没怎么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真有一男一女带着一个不大的小孩子上门来了,走进小院时,已经出嫁不下十年的女儿高红雪喊了声爹,而女婿韩林只是恭敬的行了个礼,没敢多说。
  宰辅大人没去理会这两人,只是走过去牵起那个小孩子,轻声问道:“越儿,早说让你来府邸跟着外公学上几天,你为何不来?”
  韩越从小便对于这个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外公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虽说他娘亲没对他说过自己这位外公是干什么的,可他还真是一见到这个外公就真是怕,前些时候宰辅大人虽说是让高红雪把这个孩子送到府上来,可小家伙哭着闹着不来,这让高红雪也颇为无奈,最后一说,宰辅大人也没有坚持,也就不了了之,现在再见到了这个小外孙,宰辅大人其实也是随口一问而已。
  韩越看了宰辅大人好几眼,这才怯生生说道:“越儿怕外公。”
  其余人对于这个问题或者有无数种说法,可对于稚童来讲,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怕便是怕,不会去遮掩,也遮掩不来。
  只不过这小家伙如此直白的说法,倒是让韩林和高红雪有些担忧,生怕惹恼了这位好不容易有兴致叫他们来府邸上的老人。
  好在宰辅大人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在说些什么,牵着韩越走过偏堂,在大堂坐下之后,才朝着跟着的两人说道:“坐吧。”
  韩林夫妇这才坐下。
  宰辅大人家训极其简单,无非是君子食不语寝不言两项,高红雪从小在宰辅身边长大,自然知晓,加上韩林一直小心翼翼,更是不敢多说,因此这一顿饭吃到最后,都无人说话。
  等到最后吃完之后,宰辅大人才看向韩林,高红雪自觉的牵起韩越,离开此处,让这对翁婿独处。
  宰辅大人见无了旁人,淡然说道:“韩林,老夫欲让你们一家三口往江南去,你去不去?”
  韩林一怔,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即答应,只是问道:“岳父此举何意。”
  宰辅大人平静道:“老夫在陵安施行新政已有年余,其中有一项一直在手中攥着,便是怕有今日,新政是我毕生之心血,因此就算这些时日我不动如山,但其实也不曾放弃过,苑老大人入京之后到如今其实也没多少时日了,我决意在他西去之时便推行这一项新政,到时候陵安风起云涌,你们在此,只怕日子不好过。”
  韩林犹豫道:“岳父的大手笔,按道理来说小婿理应支持,可在岳父眼皮子下都不得安生,在江南不是更甚?”
  宰辅大人摇摇头,“韩林,去了江南,老夫自有安排,不必担心,反正天下之大,唯独陵安一处你们待不得,其余地方都可去。”
  韩林眼神复杂。
  宰辅大人站起身,不去多看他,只是平静道:“一月之内离开陵安。”
  这样一句话,可就不是询问了。
  韩林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己这位岳父大人的脾气,因此没有白费口舌,只是行了一礼,缓缓离去。
  宰辅大人站在大堂,没去看那一家三口的身影,他好像是当真为了新政付出很多心血了。
  等了多时,老管家总算前来禀报,说是他们已经离去,宰辅大人这才点点头,转身回了书房。
  而府邸之外,其实有个牵着红衣女子的年轻男子已经到此,正准备进府,却又看到三人出府,便没急着,在府邸门口站了片刻,若有所思。
  红衣女子问道:“怎么不进去。”
  那腰间今日不曾悬剑的年轻人忽然一笑:“不用了,咱们去书院见院长师叔。”
  红衣女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两人走出一截路程之后,年轻人饶有兴致的讲了一则小故事。
  女子没有听懂。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陵安来去人
  在陵安前后两件事都已经落下帷幕,剑仙登天而去,至于到底是否替尘世武夫开了通天大道,没什么人知道,而后面那一位在当日一剑刺透剑仙的一道剑意,然后便得以成就第六境,成为这天底下为数不多的大宗师之一,至于当日一同在摘星楼观剑的另外两名剑士,一位早早离开陵安,另一位却是留在了陵安,尚未离去。
  柳登科看似这些时日在陵安瞎混,漫不经心,偶尔与那位姓段的年轻人在酒楼喝酒,倒也是很自在,不知道何人传出来消息,说是现如今已经入皇城接替帝师王越的剑圣辛白味其实当日是沾了这位年轻剑士的光,若不是有一份天大的机缘被柳登科弃之如履,倒也不会便宜了辛白味,据那位知情人言之凿凿的说起来,应当这份机缘便是一个能够踏足第六境的机会。这一下子便在陵安城炸开了锅,如今好似一步登天的机缘,那年轻剑士当真能够不去看也不去想,便如此白白送给了辛白味,一时间,倒是无人去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便先是替柳登科可惜起来,毕竟这样一个剑道后起之秀,要是真是放弃了这份足以一步登天的机缘,可不知道要在这条路上再摸爬滚打多少年才能到这份境界了。
  只不过陵安众人对于这位的一系列说法,可对于那位年轻剑士来讲,并无大碍,甚至这两天,他还在剑道一途当中,狠狠的往前走出过几步。
  今日柳登科同往常一样,清晨出门之后先去那座酒楼看看那个短姓年轻人是不是依然在此买醉,可上楼之后,还的确是没能见到往日一定是半醉半醒趴在桌上的那个年轻人,这让柳登科有些意外,倒也没有立即离去,反倒是在坐在那往常年轻人坐的地方,要了一壶酒,看着酒楼中不多的食客,有些感慨。剑仙叶长亭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一位佩服的剑士,这样一位剑士不仅仅是在剑道修为上让他佩服,而且就连行事上也让他这位剑道后辈由衷的佩服,而且像是这样的天才剑士,或许旁人觉着叶长亭是一座大山,阻拦前路,可他柳登科至始至终都只是觉着他像是他前路的明灯,一直照耀着他前行,可如今这盏明灯已然远去,只剩下他这样一位独自在海上漂泊的男子,物是人非的感觉,依着柳登科来看,真的一点也不好。只不过有幸见证了些许剑仙的谢幕一战,对于柳登科来讲,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举杯四顾这些酒客之后这才低声自语:“叶剑仙你这一走,江湖剑林还真能好似当年李青莲前辈离去之时那般欣欣向荣?”
  原本觉着自己这一句半醉之语应当是无人应他的,可眨眼间便有一位腰间悬刀的中年文士来到他身前坐下,平静问道:“柳登科,叶长亭走了之后,这江湖剑林到底何人夺魁,你便一点不关心?”
  柳登科有些茫然的看向那个中年文士,复而注意到他腰间的刀,可还是耐着性子,没急着说话。
  中年文士自报家门:“在下晋南衣。”
  柳登科这才打了个激灵,看向这个名满天下的刀道宗师,当日在陵安城外他与楼知寒一战的光景虽然他没能亲眼得见,可之后他曾登上那座山,也见过了两人刀气激斗之余波及的山石,虽说他练剑不练刀,可对于这般武夫,好似还是佩服的很。况且这刀林之中,不就是这位和那位南唐刀圣夺魁吗?刀圣楼知寒是南唐人,这大楚一方的刀林,不就是这位用刀第一?
  大楚用刀第一人,却在此处和一个剑林后生对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柳登科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晋南衣,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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