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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指代的对象，显而易见。
慕长生冷哼道：“这等浅陋的离间手段，与你过往的表现相比，可算不得高明。”
罗丰看着身旁枯瘦的松树，道：“离间能否成功，与手段高明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离间对象之间是否有隙可趁。倘若对方铁板一块，亲如手足，性命相护，再高明的离间亦难施展，反过来若对方相互相互戒备，视如仇雠，哪怕再拙劣的离间，一样可以成功，因为此时需要做的非是撒谎，而是提醒对方真相，偏偏真相最是残酷。”
慕长生无言以对，非是他不擅辞令，而是罗丰说的是事实，虽然他可以为狡辩而狡辩，但在明眼人面前做这等事情，不过是自降格调，徒惹人发笑。
于是，他也懒得再扯这些虚论高议，直接点明道：“你的来意我十分清楚，开出你们的条件来吧，我对魔主虽然谈不上忠心，可对方待我如国士，我便没有视他入仇雠的道理。”
倘若来的是其他人，他或许会说一些自己对魔族有多么忠心，以及魔主有海纳百川的器量的话，但来的既然是罗丰，他便很干脆的省下了这些话。
在聪明人面前说瞎话是自取其辱，扯忠心只怕连他自己都不信，倒不如直接谈利益来得更有意义。
于是他伸出手，一股强烈的魔元在掌间盘旋，凝成漩涡状，内中星芒点点，依照某种规律缓缓运行着，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微缩后的银河，若是仔细凝视，会发现银河中有一对邪瞳，窥探的芸芸众生。
此举无疑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魔族给了我们这么多好处，你们总不能给的比他们还少吧？
空口白话的好处不足以取信于人，想让我合作，至少也要支付相应的定金吧。
当然，收下定金后，是否真要背叛魔族，当一名奸细，那是另外一回事，毕竟此事凶险非常，需要再三思量。
慕长生自持对方有求于他，自然不会客气，也不愁对方不就范。
然而，罗丰丝毫不予理会，看都没看一眼，道：“要好处，一个也没有，此次谈判，我带着两袖清风而来。”
慕长生脸一下子变得阴沉：“这就是贵方的诚意？你是来耍我的吗？将空手套白狼的把戏用在我的身上，你不觉得可笑吗？”
罗丰道：“若我有求于阁下，自然是要开出令阁下满意的条件，但我此行并非为了这样的目的，恰恰相反，我是来给阁下送礼物的。”
“哦，什么礼物？”
“一个绝对会成为赢家的机会。”
慕长生沉默半晌，接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怎样才能在一场对弈的局中，保证自己成为赢家？
答案很简单，谁赢就投靠谁。
然而这绝非是慕长生期待的结果，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没有立下任何功劳，即便他投靠人族，避免了同魔族一起灭亡的命运，也不过是推迟了灾难降临的时期。
没有“人族救世主”这样的护身符来庇佑，他躲不过万兽宗的清算，若没有在人魔之战中立下功劳，罗丰等人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已是最好的结果，怕就怕不少人会因为他“从匪”的恶迹而选择落井下石。
慕长生的目标是要将自己塑造成忍辱偷生，为了消灭魔族而不得不牺牲同伴的悲剧英雄，可不是那类毫无立场，为了保住性命就能舍弃一切尊严的墙头草。
罗丰说是给他一个双赢的机会，实际上慕长生若真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熄灭万兽宗的雷霆之怒，就必须立下功劳，而且这份功劳还不能小，最好是能决定人魔战争的关键要素，如此才能成为够分量的护身符，而三宗联军承了他情，就必须替他出面，挡下万兽宗的怒火。
可是，就算慕长生做完这些事，罗丰也不需要付出任何实质性的利益。
本质上，仍是空手套白狼。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种就算慕长生知晓对方在空手套白狼，也没办法提出反对的方式，因为罗丰的确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就算他在未来出卖了魔族的消息，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哼，你的一厢情愿建立在人族胜利的基础上，倘若赢的一方是魔族，你的礼物毫无价值。”
“错了，非是人族胜利，而是人族有可能胜利，”罗丰的目光仿佛看穿了慕长生的想法，“只要人族有希望取胜，你就会做出选择，因为以你的智慧，肯定能猜到，当魔族胜利后，灵瞳族会有什么样待遇。”
还能有什么样的待遇，自然是里外不是人。
在双方胜算相同的条件下，慕长生免不了要偏向人族，甚至就算人族的胜算稍微少一些也没关系，因为这样反而更能体现出他的价值，除非是魔族占据压倒性的胜算，他才会彻底投靠魔族。
罗丰敏锐地抓住了慕长生的心态，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哼，那你便好生谋算吧，至少别输得那么难看。”面对同级别的智者，口是心非毫无意义，慕长生倒也没有故意否认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的话说完了，就请回吧，待得太久，容易被魔发现，最重要的是我会被你连累。”
罗丰颔首道：“嗯，最后一个私人问题，你可以不回答，灵瞳族的诅咒解开了吗？”
“解开了一半，当年对灵瞳族下诅咒的仇家，便是献祭瞳魔一脉的强者尸体，才实现累世不移的血脉诅咒，因此我才与瞳魔王做交易，由他来帮忙解开血脉诅咒，奈何他为了控制我，只解开一半，留下一半逼我向他效命。
真是可笑，似你我这样的人物，又岂是轻易会向他人屈膝，想强逼我效命，也得看他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他以为在我体内下禁制，就能威逼利诱，让我屈服，但在我眼中，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个滑稽的丑角，如今他的力量更是反为我所用，只要等我拥有界域之力，便能解开剩下一半的诅咒，灵瞳一族的夙愿，终于能在我手上实现！”
谈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慕长生有些控制不足自己的情绪，猛地瞪向罗丰：“若非是你拒绝我的请求，我根本不需要同魔族合作，万兽宗的修士也不会被牺牲，一切一切的源头，都在你的身上！”
“……看来，我成为被怨恨的对象了。”
慕长生惨笑道：“当然，如果我不去怨恨你，难道要责怪自己太过无能吗？自我生下开始，我就背负着全族人的希望，我的父亲拥有预知未来的灵瞳异能，他看见灵瞳一族的诅咒会在我这一代终结，于是他每日每夜的提醒我，这是我的义务和责任，而全族的人知道后，都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也将这份责任当做自己的使命，这种来自亲人朋友的期待，不容你推卸的压力，孤身在外逍遥一人的你是不会明白的！”
“确实，我无法理解这种感受。”
罗丰没有反驳，同时他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对灵瞳族没有归属感的他，没有义务做出奉献，至于慕长生强塞过来的罪名，他只当没听见。
“此行目的已成，未来何去何从，由君决定。”
说完，罗丰不再停留，施术化影，遮掩了气息离去。
荒丘上，只留下一道孤独而倔强的身影。
慕长生环顾四方，发现竟无一人可以依靠，黑暗宛若无形的压力，落在他的肩膀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莫名的，激起了过往的记忆，回想起父亲意外身亡那日，收回灵瞳时发现的真相。
“什么终结诅咒，什么灵瞳之光，什么部族希望，全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你根本没有预知未来的瞳术，千瞳壁上永远少一对眼睛，哈哈哈哈……”
无由的笑声，在空旷的荒丘上回荡，不知在嘲笑着谁。
第987章三道杀阵
“消息已经确认，魔族的确将万兽界的魔心血池移到了羽化界，但此事不足为虑，相应的克制之法我们手头上就有四种，值得担忧的是另外一则消息，龙魔之主拥有了某种复生的秘法，似乎只要借助魔心血池就能立即复活，具体原理不明。”
议战殿中，古寒真人皱眉说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冥海真人一口否决：“假的，真有这等秘法，他必然要好生遮掩，哪有寥寥数日便泄露出来的道理。”
狱剑老人摇头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很难说对方是否在反其道而行，故意放出消息，让我们打消与之相关的猜测，哪怕日后收集到了真情报，也会下意识的加以否定。”
孤鸿真人犹豫道：“可是，利益与风险未免相差太大，其他的情报也就罢了，这可是跟自己生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泄露出去？就算用来做诱饵，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相比之下，用假消息引我们上当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除非他的复生秘法施展起来动静非常浩大，无法遮掩，可从收集来的消息看，并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幻貘真人发出缥缈虚无的声音：“我们赌不起。”
寥寥四字，立时令反对者无言反驳，当初罗丰提出掌握主动权的策略，便是以此为核心进行布局，如今对方使用相同的手段，顿时抓住了己方的软肋。
只要赌不起，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必须进行确认。
孤鸿真人苦笑道：“如此一来，我反而更觉得这是个陷阱。”
被人用相同的计策回击，绝不是件令人快意的事情。
古寒真人转头向罗丰询问道：“天渊道友，是否可以让那位万兽宗修士进行确认。”
“我无法保证他的立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亦无法确认他传出的情报真假，如果他说消息是假，龙魔之主并无复生秘术，我们就会相信吗？如果不会相信，那么一切问题又转回初点，是否让他传递情报毫无意义。”罗丰回答道。
一名出卖过万兽宗，投靠魔族的人奸传出来的消息，众人扪心自问，哪怕对方说得天花乱坠，只要没有拿出切实的证据，自己就不会相信。
冥海真人不满道：“既然无法相信他的话，之前联络他有何意义？”
罗丰道：“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情报可以死马当活马医，另外，有些情报即便是假的，可以当做真的来对待，比如龙魔之主功体其实已经恢复，他特意压制了功体恢复的速度，并利用同狱剑前辈那一战来误导我们的判断，这一情报是我在昨日得到的。”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旋即明白了罗丰的意思。
料敌从宽，哪怕龙魔之主的功体没有恢复，将他当做拥有十成功体来对待，并无不妥，顶多是浪费一些布置的战力。
狱剑老人发现罗丰的表情非常平静，半点也没有慌张，于是笑道：“看来你是有应对的策略了，说出来吧，别吊人胃口，老夫年迈，受不起折腾。”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罗丰身上，他缓缓开口道：“方法很简单，只要依照原定的计划进行下去即可，我们根本不用理会他们。之前的方案中，我便说过要开辟第二战场，现在这一要素已经由敌人帮忙集齐了，一处战场是我们布置好的陷阱，另一处战场便是捣毁魔心血池。”
秋萍真人眼前一亮：“对啊，反正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施行分兵策略，倒不如将两件事放在一起，龙魔之主离开后，其巢穴必然战力虚弱，正好方便我们直捣黄龙。”
古寒真人也赞同道：“顺带也可以试探重生秘法的真假，如果龙魔之主选择镇守魔殿，派其他魔王来破坏我们的仪式，那么情报的真实性无疑会大幅提升，相反他若选择亲自出马，那么重所谓的生秘法十有*是假的。”
孤鸿真人略带遗憾道：“可惜，这样一来我们只能选择以少数战力牵制龙魔之主，以多数战力消灭其他魔王的方案，虽然同样能对魔军予以重创，但不能杀死龙魔之主，终究是美中不足。”
原定计划共有两种战术，一种是孤鸿真人所说，另一种则是反过来，以少数战力牵制其他魔王，集中多数战力杀死龙魔之主。
如今多出一项破坏魔心血池的任务，那么仅仅分出少数的战力已然无法达成，只能是选择放弃龙魔之主，转而剪除其爪牙。
只要龙魔之主没死，这一场战争就不算赢。
不过众人都没有太过遗憾，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因为这一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距离初次交手试探才过去七天，这七天里全是下层修士和魔兵魔将在进行小规模的战斗，所有的界王境修士和王级天魔都默契的选择了按兵不动，严格意义上讲，尚未发生可以称为“战役”的大战。
两大集团的战争，想要一蹴而就，通过一场战斗来奠定胜负，显然不大可能，一些人甚至做好了旷日持久的准备，僵持个三年五载也属正常。
凡间的战争，统帅坐镇后方，指挥兵将出战，因此可以不间断地发起一连串战役，反正死的不过是一串数字，但修行界的战争，作为强者的统帅需要亲上战场，拿自己的命当做重要筹码，因此发动战役必须慎之又慎，轻易不会出手。
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战斗次数越多，越容易碰上危险，一旦落入敌人的陷阱，很可能就会命丧黄泉，于公于私，强者们都不该出手过于频繁。
然而，罗丰却道：“不，此战我们的目标，便是击杀龙魔之主！至于所谓的复生秘法，我另有安排。”
冥海真人追问：“什么安排？”
其他事情可以不弄明白，但此事太过重要，倘若费尽千辛万苦击杀了龙魔之主，事后却又被对方复活，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对众人的斗志绝对是沉重的打击，由不得他不重视。
罗丰停顿了一下，道：“在结果尚未分明之前，慕长生未必会帮助我们，但如果他有机会影响战争的胜败，绝不过错失。若龙魔之主真有所谓的复生秘法，在其身亡之时，慕长生一定会想尽办法进行破坏，此举风险最小，功劳却是最大，以他的智慧，知道该做何选择。关于慕长生的立场，我之前便已分析过，如果有的选择，他更愿意帮助人族，虽然立场并不坚定，但也没必要非将他逼向魔族。”
冥海真人道：“他有这样的能力？”
“据我观察，他已有接近界域强者的修为，而且身怀灵瞳族千百年来的积蓄，拥有各种防不胜防的灵瞳异术，即便是界域强者，过于大意也可能栽在他手里。当然，我们也要给他足够的支持才行，只要在魔军中制造出混乱，以他的智慧，不难浑水摸鱼找到机会这一切是建立在龙魔之主确实拥有复生秘法的基础上，如果根本不存在复生秘法，慕长生的立场也就无足轻重。”
“等一下，若真依照你的策略进行，岂不意味着，我们马上就要同魔族决战？这会不会太快了？不是应该再进行几次试探，收集到充足的情报后，再酝酿雷霆一击？”
孤鸿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倘若诸事顺利，一切如罗丰设想的情况进行，这场声势浩大的人魔战争不到十日就能落下帷幕，当真是“惊鸿一瞥”。
“我要的就是一个快！连我们都觉得不该这么快就展开决战，那么敌人便更加想不到，联络慕长生的用意也正在此处。正常情况下，若要进行最后的决战，必然会尽可能收集详细的情报，但此番我没有主动向慕长生索取情报，如此就能误导他的判断，以为这次依旧是试探，而无论他是否心甘情愿为魔族效劳，他的态度都会在无意识中影响到其他魔族。”
冥海真人深吸一口气，用无比严肃的语气道：“最后的问题，击杀龙魔之主的方法。”
没有可行的杀戮方法，所有的算计都是笑话，众人立即意识到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罗丰道：“龙魔之主的强大在于拥有无坚不摧的极道魔元，和无坚可摧的玄灭大虚罡，因为他极道强者的身份，我们总是会把注意放在前者，而忽略后者，事实上破解后者要比前者更重要。哪怕挡不住极道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