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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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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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听出南风讲述时省略了一些关于自身的情况,虽然不明就里,却也没有多嘴补充。
  吕平川听完侧目皱眉,“他们只带回了铜钟和铜鼎,不曾带回韩信棺木?”
  “没有,”南风摇了摇头,“棺木不知去向了,他们只拉回了铜钟和铜鼎。”
  “龙云子要那铜钟和铜鼎何用?”吕平川自言自语。
  “那铜钟上有奇怪文字,我们也不认得,我怀疑那些文字可能记载有某种法术。”南风说道。
  “言之有理。”吕平川缓缓点头,“似你先前所说,他们在运载之时以麻布严密包裹,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
  二人点了点头,南风端茶来饮,胖子也跟着端起了茶杯。
  吕平川直身站起,走向桌案,坐下之后研墨书写,与此同时出言说道,“那龙云子虽是修行中人,却行事狠辣,也幸亏你们遇到了我,如若不然,定会被他灭了口。”
  南风再度点头,当年天元子带他寻找龟甲天书,那城东客栈满门就是被龙云子授意官府灭口的,不过那些人白死了,因为龙云子那次得到的龟甲天书是假的。
  “我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大司马,且不管那铜钟上记载的是不是玄妙法术,我们只说它是,让李朝宗出面与他争抢,如此一来龙云子便无暇祸害你们。”吕平川说道。
  “好主意。”胖子很是欢喜。
  南风也很欢喜,吕平川的这个主意的确好,一石二鸟,既向大司马表了忠,又分了龙云子的神,不过他欢喜的主要原因是吕平川直呼李朝宗姓名,这说明吕平川与李朝宗并没有很深的师徒情谊,就像他娶李尚钦的妻侄一样,只是为了借力上位。
  吕平川写书一封,以蜡泪封了,唤了仆从过来,命他急送司马府。
  仆从前脚刚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在两个丫鬟的陪侍之下进了厅堂,吕平川离开桌案,与双方互相介绍。
  正如吕平川所说,这女子长的很是难看,又无德操,趾高气扬,对二人很是轻视,见过一面便匆匆走了。
  由于吕平川先前打过招呼,二人对于大嫂的轻慢也就没往心里去。
  大户人家菜蔬齐备,酒宴很快整治妥当,三人围坐圆桌,畅饮叙旧。
  吕平川虽然不曾对二人隐瞒自己不甚光明的上位之路,对于分别之后的那些事情却不愿过多提起,三人说的多是前尘旧事。
  说起前事,自然会说起其他兄弟姐妹,吕平川并不知道楚怀柔和公孙长乐等人的下落,公孙长乐的情况是南风告诉他的。除了楚怀柔和公孙长乐,还剩下大眼睛和莫离。
  大眼睛和莫离当年都是跟着吕平川的,胖子问起大眼睛和莫离的情况,吕平川久久不语。
  自斟自饮,连饮三杯之后,吕平川放下了酒杯,歪头看向南风,神情凝重,“当年我没跟你说实话,莫离并不是走失的,也不是被人拐走的。”
  南风早就猜到莫离被吕平川送了人,听得吕平川这般说,便不感觉意外,不过他倒意外吕平川敢于说出实情。
  “大哥,莫离究竟怎么样了,我还欠他一块玉呢。”胖子说道。
  “莫离……”吕平川欲言又止。
  见吕平川纠结,二人更加疑惑,直视着他,等他下文。
  但吕平川没有说出下文,而是伸手去拿酒壶。
  “大哥,酒多伤身。”南风摁住了吕平川抓着酒壶的手。
  吕平川强行拿过酒壶,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莫离让我卖了。”
  二人闻言尽皆失色,瞠目结舌。
  吕平川苦笑摇头,“在城外我们也找不到吃的,我和大眼睛还能挨住,但莫离还小,吃不得木薯野菜,总是哭。到得最后实在无路可走了,我只能给莫离找条生路,那对夫妻是南国人,带走莫离,留下了十两银子,那十两银子我给了大眼睛,告诉她我要学武,不能照顾她了,让她拿了银子寻处过活。”
  二人听得心酸,心头沉重,叹气悲伤。
  吕平川又道,“但次日起来,大眼睛已经不见了,她走了,却没带走那十两银子,她把银子留给了我。”
  “唉。”吕平川闭目长叹,“那十两银子我一直没动,那是卖莫离的钱,饿死我也不会用它,这些年我一直后悔,我可以给人家当牛做马,可以给人家当奴才,但我不该把自己的兄弟卖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死抉择
  酒可以壮胆,若不是之前喝了不少,吕平川可能不会说出这番话。
  “大哥,这件事情不怪你。”南风出言宽慰,此事吕平川是唯一知情人,他不说,别人永远不可能知道,而他之所以要说出来,乃是因为此事就像一根扎在他心底的刺,虽然无人知晓,他却过不了良心的那一关。
  “不怪我怪谁?若是换成你,你会这样做?”吕平川很是自责。
  南风没有立刻答话,他无心功名,目的不同,选择的道路自然也不一样。
  胖子在旁接话,“大哥,你这话问的,他跟大眼睛多好啊,要是换成他,估计早领着大眼睛躲到哪里过日子去了。”
  吕平川仰天长叹,“一定得把莫离找回来,我得亲口跟他说大哥错了。”
  南风本来对吕平川将莫离送人心存不满,而今吕平川直言肺腑令他心中芥蒂尽消,“大哥,那十两银子你是留给大眼睛过活的,并不是为了自己,此事你做的并无过错。”
  “别替我开脱,”吕平川缓缓摇头,“我若不是急着学武,带着大眼睛和莫离,虽然苦,却也不至于饿死。”
  二人没有接话,吕平川说的确是实情。但他也的确有苦衷,他学武做官并不只为自己,一直以来他都想为父亲翻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旁人不可能感同身受。
  胖子拿起酒壶给吕平川倒酒,“大哥,你什么时候随军出征?”
  “快了,最多半个月。”吕平川答道。
  南风知道胖子是想岔开话题,便在旁附和帮衬,话题越扯越远。
  吕平川年少得志,言语之中多有骄傲,二人也不见怪,小时候吕平川就是这样的,以大哥自居,努力的庇护一干弟妹,有时众人受了欺负,他去为众人报仇,吃了亏也不说,只报喜不报忧。
  知道吕平川有这种习惯,南风便担心他摆不平二人之事,再度提起,吕平川又问了一遍细节,斟酌过后摆了摆手,“不妨事,我有法子,包在我身上。”
  酒宴吃到最后菜都凉了,不过三兄弟的心思也不在酒菜上,心里满是阔别重逢的欢喜,三人是贫贱之交,又是结义兄弟,这番情义远非寻常友人可比。
  三人之中南风酒量最好,吕平川次之,胖子最差,喝到最后胖子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剩下南风和吕平川在说话,不过二人虽然在说话,却都大了舌头,好在兄弟之间也没有酒后失态一说,畅所欲言,也不用拿捏语气斟酌词汇。
  临近午时,前去司马府送信的仆人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吕平川见此人到来,起身为双方介绍,“这是为兄的三师兄,姓崔,剑法高绝,人送外号一剑追魂。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这是南风,”说到此处去推胖子,没推醒,“这是正德。”
  那中年男子闻言皱眉看向南风,上下打量了一番,转而冲吕平川做了个手势,吕平川会意,随他出门去了偏厅。
  南风喝了不少酒,有些糊涂,坐在木椅上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平川回来推醒了他,“我去一趟司马府,你们先去后院客房休息。”
  南风应了,与一名杂役搀着胖子去了后院。
  睡了一下午,到了入更时分二人方才先后醒转,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崭新的两套衣服,外中内齐全,连腰绳都是新的。
  问过杂役,得知吕平川还没回来。
  杂役为二人送来了粥饭点心,二人简单吃了些,自房中喝茶醒酒,等吕平川回来。
  一直到二更时分,吕平川才回来,进门之后坐到桌旁,与二人闲聊说话。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人一起长大,都熟悉彼此脾性,南风敏锐的察觉到吕平川心事重重,猜测二人的官司吕平川处理起来可能有难度,便主动提出和胖子先回大理寺,容吕平川自外面运作回环。
  吕平川摆了摆手,只让二人住在府中,不用回那大理寺牢狱。
  喝过几杯茶,吕平川起身离去,二人脱鞋就寝。
  “大哥好像有心事。”胖子也察觉到了吕平川心中有事。
  “咱们是钦犯,大哥处理起来难度很大。”南风说道,吕平川一直想在这些弟妹面前维护自己的大哥形象,好面子不能说不对,但似先前在大理寺门口,吕平川对御林军的态度就有些过了,实则他完全可以将此事做的更加隐晦。
  “都怪你,没事儿抓什么妖啊?”胖子埋怨。
  南风没有接话,胖子说的也是实情,老老实实在盂县待着就没这事儿了,细想下来此事坏就坏在太过急切,他动那破庙有一半是想为大眼睛做点什么,还有一半是为了誊抄铜钟上的文字,然后将铜钟拿去跟王叔换取补气丹药。
  吕平川急着给父亲翻案,急着施展抱负。他也急着修行练气,为天元子翻案,回报师恩。路数不同,性质其实是一样的。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身,洗刷过后换上了吕平川为二人准备的衣裳,当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了干净衣裳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
  二人是精神了,但吕平川明显落了精神,虽然努力硬撑,却掩饰不住其眉宇之间的浓重忧虑。
  南风和胖子察觉到了吕平川的忧虑,便再度提出要回大理寺,吕平川皱眉瞪眼,“回那里作甚?不做囚犯难受不成?”
  见吕平川话语严厉,二人便不敢再提此事,吃过早饭,三兄弟再度饮茶说话,这次吕平川开始询问二人先前的经历,胖子将遇到南风之前的那些说与吕平川知道,南风自己的事情以及二人凑在一起之后的那些事情就由南风讲说。
  这个尺度不好拿捏,因为有些事情连胖子都不晓得,斟酌过后,南风决定隐去天元子和龟甲天书一事,别的事情说的都是实情。
  言谈之中,吕平川询问二人有无中意女子,胖子答曰没有,南风也回答没有。
  胖子撇嘴纠正,只说南风多遇桃花,所知种种详说无遗。
  胖子多有添枝加叶,说的也不是实话,南风也懒得纠正,随他去说。
  吕平川听罢,便不再过问其他,但眉宇之间的忧虑却越发浓重。
  午后,吕平川去了大理寺,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精神萎靡,魂不守舍。
  按理说兄弟住在府上,晚饭应该一起吃,但吕平川并没有与二人同吃,回来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
  见吕平川如此忧虑,二人更加内疚,有心自回大理寺,又担心坏了吕平川的安排,也不知道吕平川将此事推进到了哪种程度。
  怀揣忐忑,二人早早熄灯,三更时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吕平川喊二人起来宵夜。
  吕平川有了些许精神,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南风问起官司之事,吕平川摆了摆手,“今晚我就送你们离开,大理寺走脱一两个犯人也不是甚么大事。”
  南风不放心,担心连累吕平川,吕平川只道‘听我安排,我自有主意。’
  宵夜很是丰盛,八荤八素,四配四点,设宴中厅。
  “这是皇家御贡,我办差有功,大司马赏我的,我一直没舍得拿它待客。”吕平川指着桌上那个木雕酒坛。
  “大哥,别浪费了,我们也喝不出好坏。”胖子心中不安。
  “大哥,我们若是走了,你如何向上面交代?”南风担心的还是官司。
  吕平川也不答话,拿过酒坛,拔掉木塞,为二人斟酒。
  这贡酒的确好喝,入口醇和,犹如春风拂面,又如暖阳映照,实乃罕见佳酿。
  贡酒虽好,坛子却小,只倒了两巡便剩了坛底,倒之不便,吕平川将残酒倒进了酒壶。
  “今晚就得送你们走了。”吕平川眼神迷茫。
  “大哥,真的不会给你添乱吗?”南风问道。
  “直到现在你还在担心会不会给我添乱。”吕平川茫然出神。
  “大哥做事比你靠谱儿,”胖子接话,言罢又道,“大哥,临走之前我想回庙里看看,一眨眼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我经常会梦到那土地庙。”
  吕平川闻言眉头大皱。
  “大哥,你回去过吗?”胖子又问。
  吕平川点了点头。
  “破庙有没有被别的叫花子给占了?”胖子伸手过来拿那酒壶。
  就在胖子抓住酒壶的瞬间,吕平川摁住了他的手。
  胖子疑惑的看向吕平川。
  吕平川眉头紧皱,浑身颤抖,片刻过后咬牙站起,“走,马上走……”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代桃僵
  见吕平川这般神情,二人只道此事万分棘手,以吕平川之力已然无法平息。
  “大哥,我们可是朝廷钦犯,放走了我们,你如何向大理寺交代?”南风心头沉重。
  “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吕平川深深呼吸平静心情,待得情绪趋于平和,开口说道,“此处乃是非之地,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吕平川言罢,起身走向壁柜,自里面拿出一个木箱,解了身上钱袋,自木箱里抓了银两将钱袋装满,转而走过来递给南风,“拿了,赶紧走。”
  南风担心连累吕平川,便不愿接拿钱袋,吕平川见状皱鼻挑眉,见他发怒,南风只能拿了。
  “大哥,我们要是走了,他们会不会罚你?”胖子不无担忧。
  “在你眼里,大哥就这般无能?”吕平川不悦。
  胖子闻言也不敢多说,伸手去拿酒壶,“大哥,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吕平川抢下了酒壶,“跟我来,自偏门走。”
  吕平川先行,二人只能跟了出来。
  吕平川将二人引至西门,抽下门栓,拉开院门,“尽早出城,切莫耽搁。”
  二人心中纠结,踌躇不动。
  吕平川急了,伸手将二人推了出去,“快走。”
  “大哥,你跟我们说句实话,放走了我们,大理寺会怎么罚你?”胖子急问。
  “他们动不得我,我这府中也有他们眼线,快走。”吕平川再度催促。
  事到如今,二人哪怕不想走也必须走了,明知走了会连累吕平川也只能走了,若是留下来,就辜负了吕平川的一番深情厚谊。
  “你看这事儿弄的,”胖子急恼叹气,“都怪你,抓鬼,抓鬼,不抓鬼你就不是道士了?”
  “怎么还是这般碎嘴?快走。”吕平川摆手驱赶。
  “大哥,你多保重,我们走了。”南风说道,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人肯定连累了吕平川,但兄弟之间也谈不上连累不连累,兄弟情义不消言表,只需铭记。
  吕平川点了点头,看向胖子,“你脑筋不很灵光,凡事多听南风的。”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胖子一定会反驳,但出自吕平川之口他就只能听着,吕平川虽然义气,脾气却爆,早些年没少骂他。
  吕平川又看向南风,“你和长乐都不是省油的灯,韬光养晦的道理你不懂?牙口没长全就瞎叫唤,你咬的过谁呀,怕人家不杀你?!”
  南风听的有些糊涂,心中疑惑便没有接话。
  吕平川也不与二人多说,言罢就关上了院门。
  “快走吧,我还得设法善后。”言罢,院子里就传来了吕平川离开的脚步声。
  “唉,肯定连累大哥了。”胖子摇头,“他混到今天这地步不容易,可千万别害的他官儿都没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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