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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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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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胖子坐在东面角落的一堆谷草上,其他囚犯都挤在西边,离他远远的。
  一听胖子这话,南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个捕快之所以能抓到他,胖子功不可没。
  牢头儿走过去开解锁头,南风趁机看了看那些挤在西边的囚犯,其中不乏鼻青脸肿者,这应该也是胖子的功劳。朝廷明令禁止衙役殴打囚犯,但衙役也有对策,授意那些久拖不决滞留拘牢的囚犯殴打新来的犯人,为了免遭皮肉之苦,新来的犯人就只能让家人送来银钱,或贿赂牢头儿,或贿赂老囚,不管怎样,最后这钱还是让牢头儿拿走了。
  胖子都混到要饭的地步了,哪里有钱贿赂他们,他的八部金身虽然只练到第一重,却也比寻常的金钟罩铁布衫要厉害,这些地痞无赖哪里是他的对手。
  将南风送进牢房,捕快又将点心和卤肉递了过来,言之好生休息,静待过堂。
  南风道了谢,拿着东西走向胖子,胖子急忙起身过来接拿,“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呀。”
  “怎么下手这么重?”南风冲那些鼻青脸肿的囚犯努了努嘴。
  “我倒想跟他们讲道理,可他们也不听啊。”胖子接下南风怀里的酒坛,“对了,你临走跟老白交代过没有?”
  “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南风说完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找你?”
  “我还不了解你。”胖子又过来拿卤肉。
  南风没有再问,放下东西自地上坐下,他现在还是很虚弱,骑马颠簸,很是疲惫。
  胖子先拆肉包,拿了卤肉咬嚼,与此同时低声说道,“对了,他们不晓得我是个假的,你没说漏嘴吧?”
  南风摇了摇头。
  胖子放心了,“我都问了,咱们最多判个斩监侯,自现在到秋后还有半年多,咱们就在牢房里待着,等到秋后你的修为恢复了,咱们再杀将出去。”
  “如果到了秋后我的修为没有恢复呢?”南风笑问,他只是在逗胖子,龙齿天蚕在半年之内肯定能畅通经络,或许还用不了半年。
  胖子也知道南风是在说笑,“那就等着杀头吧。”
  南风抬起右手,发现手背上有只潮虫,摆手将其甩掉。
  “这里环境是差了些,却比外面安全。”胖子讪笑。
  “咱在山洞也不危险。”南风瞅了他一眼。
  “我也不想被他们抓到啊,我哪知道隔了这么久他们还在抓咱们,”胖子很是尴尬,“昨个儿我在村里没讨到吃的,就去了镇上,谁想……”
  南风抬手打断了胖子的话头,“行啊,已经进来了,先住着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波三折
  南风一来,胖子心里踏实了,吃肉喝酒,好不痛快。
  牢里的犯人早就断荤多日,个个垂涎欲滴,但胖子先前显过本事,他们虽然嘴馋,却也不敢来抢。
  南风解开那包点心,拿着就要起身。
  “你干嘛?”胖子拦住了南风,这家伙嘴里塞了肉,说话含混不清。
  “分点儿给他们。”南风低声说道。
  胖子不是很乐意,却也不好驳南风面子,“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别指望他们会领你情。”
  南风笑了笑,拿了点心过去分给众人,犯人很多,全分光了,一人也只分到了一点儿。
  自古以来,坐牢都是件苦差事,没有哪里的监牢是窗明几净的,龚郡的监牢也很污秽,二三十人用一个马桶,气味可想而知。出于防止犯人越狱考虑,监牢的窗户很小,光照不好,通风也差,牢房里阴暗潮湿。
  二人早年曾经乞讨过,住的是破庙,但破庙的环境也比这里要好的多,到了晚上,二人连个躺卧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在谷草上倚墙而坐。
  本来就难受,其他犯人还不安静,有受了冤屈哭泣的,也有受刑之后哼唧的,连耗子也来凑热闹,牢里没吃的,它们就去啃马桶。
  半夜还不时有起来解手的,噼里啪啦,沥沥拉拉,这一夜熬的着实辛苦。
  次日辰时,牢头儿来送饭,倒也省事,一人一个窝头,倒是对二人格外照顾了,一人给了俩。
  “还行,你尝尝。”胖子递窝头给南风。
  南风摆了摆手,没接那窝头。
  “没你想的那么难吃。”胖子故意大口咬嚼,咯嘣一声咬到沙子,咯牙捂嘴。
  南风皱眉歪头,未曾想胖子竟然没吐,囫囵着给那口窝头咽了。
  “连沙子都吃,你是鸡呀?”南风揶揄。
  “有吃的就不错了。”胖子又去咬窝头。
  南风拿了昨天剩的卤肉递向胖子,胖子摇了摇头,“留着给你吃。”
  南风在牢里受了一夜的罪,本来心里还有点怨气,见胖子这般说,那些许怨气瞬时消弭无踪,远的不说,只说近的,先前他强行作法,导致昏死了三个多月,在此期间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胖子愣是守了他三个月。而今胖子坐了监,难道就不能陪胖子在牢里待上半年?
  胖子吃了俩窝头,被囚犯要走一个,还剩下一个,胖子捏成小块儿,喂一只胆儿大的老鼠。
  胖子喂老鼠的情景让南风想到了大眼睛,当年在破庙住着的时候,大眼睛就喜欢喂老鼠。
  “也不知道大眼睛咋样了?”胖子跟南风想到一块儿去了。
  “吉人自有天相。”南风安慰胖子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二人都担心大眼睛,但担心也是白担心,自五年前失散至今,一直没有大眼睛的消息,也不知道黄奇善有没有找到大眼睛。
  牢里跟外面的饮食规律是一样的,一天两顿饭,上午是干饭,下午喝粥,粥其实也不脏,就是稀,水多米少,也不抗饿。
  到了晚上,南风又熬了一夜,环境太差,实在是睡不着。
  入狱之后的第三天晚上,两个捕快来探监,拎着食盒,把二人自拘牢提出去,自一个僻静的牢房与二人喝酒说话。
  虽然二人只字不提黄金的事情,南风却知道这二人已经将黄金拿回来了,二人探监的目的有两个,也能算是一个,因为这两个目的是彼此相连的,先问二人若是无罪释放当如何答谢谋事之人。
  胖子看南风,南风想了想,伸出了右手食指,“这是我们全部家当了。”
  南风先前曾经应允过若是能够保命,给二人两千两黄金,伸出一根手指,自然代表一万两。
  一万两黄金是个很大的数目,整个郡府的银库恐怕也没有一万两,但二人并不怀疑南风拿不出这一万两,因为郡府已经拿到了盂县的账簿,知道盂县有十几万两的白银不知去向,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钱被胖子拿去堵了阵亡兵卒家属的嘴。
  南风的答复二人还是满意的,随后二人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又教二人过堂时该如何应对,简单来说就是打死也不承认,就往山贼头上推,而山贼就藏在那处有铜钟的破庙里,他们带兵过去是为了剿匪。
  除了这些,还特意叮嘱不要牵扯别人,此时胡县令正在外面奔走打点,想救他们出去。
  南风和胖子一一应了,哪怕捕快不说,他们也不准备说出胡县令这个同伙儿,进了监狱之后不能牵扯同伙儿是黑白两道儿共同遵守的规矩,一通乱咬,倒霉一片。打死不说,同伙儿还能在外面捞人。
  四人密谋了一个时辰,捕快走了,二人也没往拘牢送,就住在了喝酒的这处牢房,没了同舍犯人的烦扰,南风终于睡着了。
  次日清晨,其中一个捕快鬼鬼祟祟的来了,告知二人稍后就要过堂,过堂时周师爷会在场,让他们二人安心。
  这周师爷南风是知道的,他在盂县胡作非为之时曾经派人来府衙打点过,礼物就送给了这个周师爷,有此人斡旋,备不住真能来个官复原职。
  捕快说完就要离去,南风喊住了他,请他找两幅担架过来,抬着他和胖子过堂,只说先前在缉拿二人时伤了二人的腿脚,走不得路了。
  捕快虽然疑惑,却也应了。
  “你这架子够大的,过堂还得找人抬着。”胖子笑道。
  “你是想躺着过堂,还是想跪着过堂?”南风反问。
  胖子闻言恍然大悟,“哎呀,还是你想的周全,我只跪佛祖,不跪狗官。”
  担架不好找,牢头儿把厢房的两扇门板卸了,命狱卒抬了二人去过堂。
  有人照应,过堂也就是走个过场,对二人最有利的是死了那么多兵卒,县里却很平静,遇难之人家属没有上告。对二人最不利的是事发之后二人跑了,对此胖子也有说法,只说自己是佛门居士,此番离去是被佛光寺的僧人邀请参加法会。
  那坐堂的是龚郡刺史,此人昨夜貌似不曾睡足,亦可能是那周师爷故意寻了乐子与他,让他不得早睡,坐堂之时哈欠连天,待得审讯完毕,歪头询问周师爷,“师爷 ,意下如何?”
  “少年心性,血气方刚,见不得匪患害人,剿的急了些,不过心意是好的,也是为了一方百姓,复了职事吧。”周师爷说道。
  “成啊,成啊。”刺史又打哈欠,哈欠打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事,“不成啊,这事儿已经报上去了。”
  “可以再补一份禀文另行说明。”周师爷笑道。
  刺史不是傻子,见周师爷这般说,知道他可能拿了二人的好处,抬手指了指周师爷,二人心照不宣。
  惊堂木一拍,“盂县县令季忠林剿匪有功,但死伤过重,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待朝廷回文下发,官复原职。”
  二人急忙道谢,惊堂木再拍,“退堂。”
  退堂之后,二人又被抬回了监牢,堂是过了,但现在还得关着,因为这个案子已经报上去了,得等朝廷的回复。
  如此一来,二人舒服了,牢头儿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二人居住,两个捕快每天来与二人喝酒攀交。
  胖子发愁的是放了之后怎么兑现承诺,此时他们可拿不出一万两黄金,不过他也有招儿,想到了先欠着,回去伐木采石慢慢还。
  南风懒得跟他掰扯,就算放了,盂县也回不去了,天木老道先前所为,表明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若是再回盂县,别说墨门会来纠缠,太清宗也饶不了他。跑是肯定得跑,但跑之前得设法搞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打定主意,南风便趁喝酒之时询问捕快,得知那破庙里的铜钟和铜鼎已经运回了府衙,不过搬运之时铜钟是歪倒在地的,铜钟下面有大量朱砂,中间有个很大的长方形坑洞,里面先前应该放着一口棺材。
  而那些铜鼎也并不是与石像连着的,鼎口都是打开的,里面是空的。
  对于这种情形,南风并不意外,那狼妖定有同伙儿,事发之后其同伙儿可能过来带走了韩信的尸首和魂魄,好在他需要的不是尸首和魂魄,而是铜钟上的文字。
  于是他就提出想去看看那口铜钟,捕快答应了,只道明日先去库房走动,与库吏定好时辰再带二人过去。
  捕快走后,胖子疑惑的问道,“你总惦记那口破钟干嘛?”
  “我需要钟上的文字。”南风随口说道,那铜钟上的文字与龟甲上的文字笔画和结构很是相似,之所以是相似而不是相同,是因为龟甲上的文字与铜钟上的文字是同一字体却不是相同的内容,那铜钟上的文字极有可能与龟甲天书发自同一源头,甚至可能是另外一部分龟甲天书。
  次日上午,二人还在房中休息,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开门,开门!”门外有人叫嚷。
  牢头儿开门,“你们是何人?”
  “御林军左统领朱振阳,此乃御林金牌。”门外有人接话。
  “哦,哦,将军有何公干?”牢头儿气势立刻弱了三分,这御林军乃皇帝近卫,不干公事,只办皇差。
  “奉旨提押盂县朝钟案一干囚犯……”


第一百七十五章 荣归故里
  “朝钟案?是不是说的咱?”胖子惊惧的看向南风。
  南风皱眉点头,破庙的那口铜钟确是汉朝的朝钟,不过事发突然,一时之间他也摸不清头绪,此事怎么会惊动朝廷,不止惊动朝廷,朝廷还派下御林军前来提押,所谓提押就是自此处押送到别处,不消问,一定是押到都城长安去。
  “咋办?”胖子慌忙求计。
  急切的思虑过后,南风摇了摇头,“还能怎么办,咱们又逃不掉,只能跟他们去。”
  二人说话之际,牢头儿也正在门外与御林军说话,他是想把御林军挡在外面,自己进来提人,但那御林军左统领不肯,非要亲自来提。
  牢头儿无奈,只能放他们进来,带着他们来到二人的房间。
  犯人住了自己的房间,牢头儿有些尴尬,解释道,“这个,这个,刺史大人已经过了堂,季大人不日就要官复原职,就暂时住在这里。”
  御林军一共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将军,也没计较二人为什么会住在狱卒的房间里,进门之后先行确认二人身份,“他们就是盂县朝钟案的当事之人?”
  “是啊,是啊。”牢头儿连连点头,南风和胖子也点了点头。
  “可还有其他同案之人?”左统领问牢头儿。
  牢头儿摇头摆手,“没有了,没有了。”
  那左统领手里除了一面金牌,还有一张文书,随手将文书甩向牢头儿,“这是大理寺的提审公文。”言罢,冲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催着南风和胖子穿戴整齐,然后押着二人出了监牢。
  出门之后,南风才发现门外还有一队御林军,人数当有三四十,坐骑高大,甲胄光鲜。
  “找来囚车载上囚犯,我先去府库与白将军会合。”左统领下令,言罢先行上马,带了两名亲信策马西去。
  接手之人重回监牢,与牢头儿索要囚车,也不知牢头儿是多了个心眼儿,想让二人关在一起,还是吝啬车马,只给了一辆囚车,于是二人就被关在了一处。
  “老弟,你们打哪儿来呀?”胖子腆着脸与囚车外面的骑马士兵套近乎。
  “哪个是你老弟?再敢聒噪,给你上了嚼子。”那士兵高声训斥。
  胖子不敢再说话,不过他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二人是自长安长大的,长安的口音自然听的出来。
  囚车两侧都有骑兵看护,二人也不能随意交谈,往西走了几条街,到得郡府府库,只见府库门口停了十几辆马车,其中一辆是八马驾辕的大车,车上装的是那口铜钟,此时已经包裹的的严严实实。另外几辆马车上装的则是那十只铜鼎。
  此时已经装车完毕,兵卒正在包裹马车上的那些铜鼎,周师爷等人站在府库门口,脸色很是难看,此事与他们本无关联,但煮熟的鸭子飞了,一万两黄金哪。
  御林军都是万里挑一的良才好汉,孔武有力,手脚麻利,很快就将那些铜鼎包好,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将军右手一挥,“启程。”
  此人应该就是那左统领口中的白将军,此人一声令下,队伍立刻开拔,虽在闹市,战马奔的却急,烟尘滚滚,乡人四避,片刻工夫就出了龚郡城池,往东直奔大道。
  二人本来是坐着囚车里的,疾驰之下马车颠簸,二人只能抓着囚笼木柱蹲在囚车里,好在虽然难受却能借着马蹄声的掩护说话交谈。
  “他们把咱弄长安干嘛?”胖子很是忐忑。
  “问话。”南风冲驶在前面的那些马车努了努嘴,“朝廷里有人识货,猜到这些东西大有来历,把咱们押到长安是为了询问详情。”
  胖子闻言长出了一口粗气,如释重负。
  见胖子这幅神情,南风也不忍心打击他,实则事情并不像胖子想的那么乐观,通过这些御林军的神情不难看出朝廷对此事极为重视,赶路之时将铜钟和铜鼎严密包裹,这就说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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