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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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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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山腰,南风再度看到了那道淡紫气息,那道气息自然是天山子发出,根据气息的移动位置不难看出,天山子是往西山了,此前他进城可能只是打听祥云镖局的位置。
  十里之后,天山子的气息消失了,这倒不是他停止行气,而是超出了南风的窥知范围,洞神修为的道士只能看到十里范围内各种气息的异常。
  由于昨夜临走时在灶下添加了很多柴草,此时火炕还是热的,在荒野之中冻了一夜,忽然得到温暖的卧处,当真舒服的紧,胖子那铺炕昨天没烧,便上了东炕,倒头就睡。
  “把衣服脱了。”南风把胖子拉了起来。
  胖子哼唧着不愿脱,南风帮他脱了,天山子随后肯定会回来,届时若是发现胖子穿着衣服,定会生出疑心。
  南风也想睡,但他不能,硬撑着跑到西面冷炕盘膝打坐,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在练气,此前这个时辰在做什么,今日还得做什么。
  卯时,南风下地煮饭,然后喊了胖子来吃,早饭过后,南风命胖子带上铁锹,离开破屋前往尼姑庵,尼姑庵是昨天出事的,尼姑庵离城里挺远,但离破屋挺近,他们住在破屋,不可能不知道尼姑庵着火了,倘若他们不知道三人是假冒的,今天就应该过去掩埋尸体。
  由于事先得到过南风的叮嘱,胖子装出一副伤心沮丧的模样,实则胖子也不用假装,他没睡够,无精打采与伤心沮丧很是相似,即便天山子自远处窥察,也看不出异样。
  二人走到尼姑庵所在区域,胖子大吃一惊,他是五更下山的,那时候天色不明,他并不知道尼姑庵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尼姑庵凭空消失了,自然错愕惊讶。
  自土山前进行了短暂的停留之后,二人原路回返。
  胖子又睡,南风还是不能睡,胖子睡可以理解为闷上心头瞌睡多,但他跟那几个道姑又没什么交集,若是此时躺卧,天山子很有可能起疑。
  南风这般谨小慎微,也是被对方给吓得怕了,对方太过奸猾,他必须打起精神应对,实则他和胖子所做的一些惑敌之举很可能没有实际用处,对方可能压根儿也不再近处,但谨慎一点总不是坏事,俗话说的好,“懒一懒,瞎只眼”,性命攸关的大事,懒惰不得。
  中午时分,胖子终于睡够了,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
  “你倒心宽,一通好睡。”南风借胖子说他的话,反说胖子。
  “睡的舒服。”胖子下地穿鞋,走到门口撒尿。
  “说了多少遍了,走远点儿。”南风驱赶,凡事皆有利弊两面,胖子挺惨,被人骗了半年多。但胖子也很幸运,若对方是真的尼姑,被人杀了,胖子定会伤心欲绝,但此时他便不会那般上火。
  等胖子撒尿回来,南风已经上了东炕,“帮我烧烧炕,然后去城里转上一转,假装化缘,听些消息回来。”
  胖子答应一声,抱了柴草进来,一边烧火,一边抱着罐子吃粥。
  南风很是困乏,躺倒之后很快睡着,也不知道胖子什么时候走的。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胖子就回来了,急冲进门,“老六,快起来,出大事了。”
  南风撑臂坐起,“祥云镖局被人挑了?”
  胖子本来是想向南风大肆讲说一番,未曾想南风竟然猜到了,顿时意兴阑珊,“你咋知道?”
  “我昨天进城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故意嫁祸他们。”南风随口说道,他昨天进城偷腰牌胖子是知道的,但胖子记性不好,单独一件事情还能想虑。若几件事情连在一起,他便糊涂了。
  “那祥云镖局好生凄惨,百余武师尽数被杀,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胖子说道。
  “爽利!”南风深深呼吸,心中郁闷之气尽去,他冒险留在这里,有一半是为了栽赃嫁祸,借刀杀人。越是大门派,越是注重威严,一旦威严受到侵犯,立刻就会杀一儆百。
  “你这计策太过毒辣,伤天害命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胖子于心不忍,合十唱佛。
  南风下地穿鞋,“滚一边去,挨打的不是你,说什么风凉话。”
  “说话要摸着良心哪,我也挨了一锹。”胖子辩解。
  “你自那儿坐着,嘴里还吆喝着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换做是我,我也打你。”南风撇嘴说道。
  “你好没良心,我那是为你挡架。”胖子喊冤。
  南风舀水解渴,转而放下水瓢,“你那哪是帮我挡架,你那是束手待毙,记住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跟我一起冲上去打。”
  胖子在龙空寺待了一年多,受到的影响也很大,“阿弥陀佛,打打杀杀总是不好,师父说了,要晓之以理,以德服人。”
  “滚一边去,打不过人家,哪个会听你讲道理……”


第七十六章 星夜兼程
  胖子说不过南风,却也不服气,哼哼唧唧,欲辩难辩。
  南风冲胖子招了招手,“走,我随你一同进城,请你吃酒。”
  胖子虽然不太赞同南风的作法,却也受不住酒肉诱惑,便换了衣服,锁上房门,跟南风去了。
  这里是一处边陲小城,祥云镖局是这里最大的江湖势力,镖局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此事。
  乡人虽然多在谈论,却少有谣传,原因很简单,天山子并没有隐藏行踪,光明正大的去了祥云镖局,由于去的很早,镖师都在镖局不曾离开,让他堵了个齐全,一个不剩的杀了。
  天山子并没有说明动手的缘由,只在临走之前留下了半片被火烧过的腰牌。
  三清各宗所穿道袍的样式是有区别的,故此乡人都知道此事乃太清宗紫气真人所为。
  二人找了一家酒肆坐下,由于不到饭点儿,店里少有食客,连他们在内只有两桌,此时乃是秋天,山河多有物产,南风要了一条鲜鱼,要了几样菜蔬,与胖子对坐喝酒。
  另外一桌谈论的也是此事,胖子此前只听了个大概就跑回去报信,此时才知道天山子杀人之时竟然不曾隐藏避讳,“他为啥不蒙着脸?”
  “他为啥要蒙着脸?”南风反问。
  胖子被南风问住了,伸着脖子想要说话,却不知如何回答。
  南风放下酒杯低声说道,“那人是紫气高手,法术通玄,即便孤身一人也少有敌手,更何况太清宗还有数十位与他一样的紫气高手,他底气十足,无所顾忌。”
  胖子闻言恍然大悟,但他仍不理解天山子做的作法,“无所顾忌倒是真的,但这般招摇,总是不好。”
  南风摆了摆手,“你懂什么,能够晋身紫气的没有蠢笨之人,他想的比我们多,很清楚怎么做最有利。他此举旨在杀鸡骇猴,慑众立威,若是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便折了气势,丢了威风。”
  “有道理,”胖子为南风倒酒,“但那道人下手太重,唉,可怜了那些孤寡妇人。”
  “你若觉得她们可怜,可去讨几个妇做老婆。”南风笑道。
  “不仁义,不仁义。”胖子歪头看向另外一桌食客,见对方自说自话,不曾听他们说话,方才低声问道,“此事因你而起,你便无有自责愧疚?”
  “是他们咎由自取,又不是我无事生非,我为何自责?何以愧疚?”南风摇头说道,他栽赃陷害是不假,但那祥云镖局也不是什么慈善门派。此外,杀人的是天山子,而且天山子也没有鸡犬不留,这已经很不错了。
  “唉,”胖子摇头过后嘟囔佛号,“阿弥陀佛。”
  “他欺辱于我,我报复于他,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的这般矫情纠结,你希望我与你一样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南风眉头大皱,当日天启子得知林震东欺辱过失了双眼的天元子,一气之下也想赶到江北尽诛青龙门余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准则,只要忠孝仁义不差,别的事情没必要遵循他人的道德标准。
  眼见南风语气犯冲,胖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来来来,喝酒喝酒。”
  胖子的无端纠结令南风有些气闷堵心,好好一个少年,怎么当了一年和尚就变的如此扭捏,拘谨纠结,好不干脆。
  心中不快,也就没了吃酒的兴致,吃过几杯南风起身付账,二人离开酒肆,回返破屋。
  胖子上午睡够了,此时来了兴致,盘坐西炕,拿出经书诵经念佛。
  “喝了酒岂能念经?”南风无奈摇头,胖子一念经他就不得静心,只得起身出门,自屋外劈柴。
  做工之时,南风暗暗盘算,那天山子来时不曾带有包袱,这便说明他没准备长时间出门,处理了此间之事很快就会回返太清宗,此人虽然不曾冲他下手,却知道他和胖子住在此处,出于安全考虑,还是离开此处比较妥当。
  不过即便要走也不能立刻上路,天山子此时可能还在附近,没有动身回返,得等他走了之后再走。
  此前对方是用了美人计将胖子拖在这里的,而今那两个道姑已经死掉了,胖子没了牵绊,二人离开这里也很正常,哪怕对方事后发现二人离开了此处,也不会疑心他们是为了避祸。
  仔细想过之后,南风打定主意,再在此处住上两晚,两日之后离开此处继续上路,此处与梁国只有一河之隔,太清宗监视窥察非常便利,得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由于午后吃过酒,二人便没有做晚饭,天黑之后各自躺卧,少有交谈,早早睡下。
  次日,二人起身很晚,南风醒来之后独自一人去了县城,自县城的骡马市转了一圈儿。
  回返途中遇到了胖子,他走的时候没跟胖子打招呼,胖子不放心,寻了出来。
  “你干嘛去了,害我一通好找。”胖子语气不无埋怨。
  “随意转了转,买了些细面回来,烘些面饼吃。”南风冲胖子展示手里的口袋。
  “我想明白了,你说的对,祥云镖局那些人死有余辜。”胖子接过南风手里的口袋,自己拎着。
  南风笑了笑,没有接话。胖子那点心眼瞒不过他,实则胖子根本就没想明白,这番说词只是为了缓和关系,没必要因为外人伤了兄弟感情。
  回到破屋,二人开始忙碌,南风将口袋里的面粉往那木盆里倒了大半,胖子见状急忙跑过来制止,“太多了,吃不完。”
  但面粉已经和了水,总不能剩下,随后胖子负责和面烘烤,南风负责烧火,忙了一下午,烙了十几斤面饼。
  胖子并不知道南风有什么打算,南风也没有告诉他,这次是彻底摆脱对方监视的大好时机,天山子是紫气高手,监视他和胖子这种琐事天山子是不屑去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天山子回去之后再派别人过来,然后设计靠近。
  在对方派人过来之前,他必须走的越远越好,届时对方若是发现他和胖子不在了,一定会四处寻找。
  对方会根据二人的情况和离开的时间划定一个大概的搜寻范围,按照二人的移动速度,一天只能走出六七十里,对方可能会自百里范围寻找。
  若是他们能在对方察觉他们离开,并划定寻找范围之前跳出对方的寻找范围,那就真的安全了。
  一夜无话,次日,南风准备了两只水瓮,又外出割了几捆草料,傍晚时分,前往县城赶回了马车。
  唯恐对方看到车辙,他便没有将马车赶到屋前,而是栓到了路旁,跑回破屋,喊上胖子,带了东西前往大路。
  “出了什么事,怎么说走就走?”胖子背着铺盖,挑着水瓮。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南风也背着铺盖,四捆草料,左右两捆拎在手里。
  到得路旁,将诸多事物卸下装车,南风驾辕抖缰,驱马前行。
  “哪儿来的马车?”胖子很兴奋,他本以为要步行逃命,没想到是坐车,坐车可比步行舒服太多。
  “买来的。”南风说道,他本来身上就带有金银,先前又自尼姑庵搜到一些,盘缠很是充足。
  马和骡子不一样,马虽然气力没有骡子大,却适合长途奔跑,但骡子可以不喂精料,马得喂精料,南风此前曾经当过车夫,自然懂得这些,先前烙饼的细面留下一些,为的就是用来饮马,而草料也是给马备下的。
  南风此时能在夜间视物,驾着马车连夜赶路,他了解马匹习性,每隔两个时辰就会停车饮马,还以麻布为马匹擦汗,马虽是牲畜,却很通人性,知道饮水里加了金贵的细粮,也能感受到新主人对它的照顾,再度上路之后越发卖力,奔跑异常迅捷。
  南风全神贯注,掌控方向,只是苦了胖子,道路不平,马车快速行进时很是颠簸,把胖子颠的七荤八素,叫苦不迭。
  二人一夜之间穿过了两处镇子,天亮之后将马车赶入林中,解马下来,休息饮喂。
  小憩过后,再度上路,待得日落西山,二人已经赶出了三百多里。
  此时想必已经安全了,但南风不敢松懈,继续赶路。
  二更时分,南风忽然发现前方大路中央站有一人,由于距离尚远,不得看清容貌,只能看到此人身穿白衣,身形婀娜,当是一个女子……


第七十七章 师娘教诲
  马车疾驰向前,等到南风反应过来,马车离那白衣女子已不过五丈远近。
  眼见就要撞上那人,南风急忙拉缰勒马,奔马连声嘶鸣,收势减速,在撞上那白衣女子之前堪堪停下,此时离那白衣女子不过咫尺。
  胖子本来就被颠的七荤八素,若不是随手抓住了南风的胳膊,几乎被甩下马车,“哎呀,干啥……”
  就在此时,马车前的白衣女子右手微抬,胖子话未说完便歪身瘫倒。
  南风紧张回头,白衣女子低声说道,“有些话他不便听闻。”
  听白衣女子这般说,南风便知道胖子没什么大碍,松开缰绳下车落地,冲那白衣女子稽首行礼。他认识这个白衣女子,在天元子散功当日,他曾在山中遇见过她。
  当日白衣女子得知天元子要散功克敌,急往援救,在离草庐很近的地方遭到了气浪的殃及,他一直以为白衣女子也同时遇难,未曾想她竟然还活着。
  见到此人的瞬间,南风就想到之前一直于暗中保护他的便是此人,只是不敢确定,但他冲白衣女子行礼并不是因为此人可能救过他,而是感谢她当日有心援救自己的恩师天元子。
  白衣女子虽然拦下了南风,却并未说话,看了南风片刻,又将视线移向别处,想必是在思虑如何开口。
  上次见面异常仓促,又是夜里,南风只是看到此人很是貌美,此时他离白衣女子不过五步远近,又得了夜视之能,便看的异常真切,此人身高五尺有半,一袭白衣,素雅简洁,螓首蛾眉,明眸杏眼,长发披肩,犹如墨泼,虽美艳不可方物,却圣洁不容亵渎,由于多怀心事,眼神略显朦胧,神情甚是孤冷。
  容貌可以细观,年岁很难揣度,这白衣女子不染俗世之气,不见垂髫之稚,无有夭脓之艳。
  太清宗先前的那场变故对于太清宗来说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情,故此太清众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南风自山中待了一年有余,也不曾知晓真相,但他根据一些零碎线索猜出了些许端倪,这个白衣女子极有可能是天元子的爱人,在天元子看来,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师父,此事定有隐情,只是不知隐情为何。
  眼见白衣女子默然不语,南风踌躇过后率先开口,“您可是师娘?”
  白衣女子闻言周身巨震,但她并未回头,而是转身背对南风,“你,你……”
  见白衣女子这般神情,南风感觉自己猜测无误,此人是天元子的爱人,也是太清变故的当事人。
  “他与你说过什么?”白衣女子语带颤音。
  南风没有立刻答话,此前他只是随口一问,未曾想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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