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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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 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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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自不会将心中所想说与沈长风知道,也没有问他那三个问题,因为之前自长安他已经问过了,也给了沈长风灵气玉璧,随后他与沈长风说的是他招数上的缺陷。
  沈长风不是傻子,知道南风此举意味着什么,洗耳恭听,用心牢记。
  “你出招时七分攻,三分守,”南风以挑匙拨弄着油灯的灯芯,“背离了当下武人遵循的攻守兼备,攻多守少的后果是对手如果反攻,你缺少自保之力。”
  “真人教诲的是。”沈长风点头。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点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南风笑道,“我想说的是你以为自己胆子很大,猛打猛上,攻多守少,实则你的胆子还不够大,我且问你,对方若是反击,你守的住吗?”
  “怕是不能。”沈长风说道。
  “知道不能,你还留那三分守做什么?”南风放下了挑匙,“你修为低劣,便是全力以赴怕是都难以杀伤对手,你还留下几分自保余地,你想干什么?你真以为攻守能够兼得?贪婪了吧?”
  沈长风惶恐,低头听训。
  南风正色说道,“想要自保,就不要妄想得到。想要得到,就不要妄图自保。要么全力进攻,要么全力防守,只能二选一,妄图两者兼得,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南风的上一句话沈长风就没有接话,此番不敢不接,但也不敢接别的,还是一句“是。”
  “不要畏惧对手,”南风又道,“没什么对手是值得你畏惧的,你只想到他们可能会对你造成怎样的伤害,却忽视了你也可以伤害他们,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害怕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哪怕心存畏惧,也得硬着头皮上,什么最可怕,不怕死的人最可怕,时刻记住,你不怕他,他就怕你!”
  “真人教诲,永铭心头。”沈长风郑重抱拳。
  “我不一定会派你上场,但是我一旦派你上阵,你就给我往死里打,要么杀了他,要么让他杀了你。”南风正色说道,洞神修为是练气最低阶,激昂的士气尤为重要。
  “是。”沈长风高声接话。
  “甚好,我走了,你早点儿歇着吧。”南风站了起来。
  “恭送真人。”沈长风言行一致,恭敬送别。
  南风瞬移消失,回绣楼带了元安宁,回返先前下榻的客栈。
  元安宁提壶为南风倒茶,“你要派他上场?”
  南风知道元安宁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先前自沈长风的屋里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接过茶杯出言说道,“不一定,不过洞神的两人已经齐备了,至于派谁上场临时再定。”
  “接下来是去城外,还是去皇宫?”元安宁问道。
  “外面寒冷,懒得动了,”南风坏笑着看向元安宁,“要不咱俩干点儿别的?”
  元安宁嗔怪的笑,南风若是真想干点儿别的绝不会是这种语气,这分明只是嘴上说说,调戏她罢了。
  南风见自己的伎俩被元安宁识破,便不与她闹着玩儿了,捻动着茶杯皱眉思虑,之前的寻找可以随意为之,不需考虑种属,而今可能出战的人已经定下了不少,接下来的寻找就多有限制了,不但要考虑修为的高低,还要考虑齐全种属。
  沉吟良久,南风放下茶杯,冲正在整理被褥的元安宁说道,“你若是不困,咱们就往城外走走。”
  “好,我与你同去。”元安宁说道。
  南风站立起身,与元安宁一同出门,之前他曾经观察过建康附近的气息,可能合用的两个蓝气阴魂分别位于城北和城西,二人出门之后,先往城北去。
  建康是皇城,古人多信堪舆风水,皇城周围的地形多呈八字形,正北百里之内必有高山,名为靠山,东西两侧必有侧岭,左辅右弼,正南开阔,一览无遗,拥揽天下。
  那道与大洞修为等同道行的阴魂就在建康正北的高山半腰。
  到得近处,可见山林之中有破庙一座,庙宇不大,中等偏小,已经荒废多年,房舍残破,杂草丛生,一只夜猫子站在破屋的屋檐上咕咕叫唤。
  到得庙门外,南风落地站定,左右张望。
  元安宁歪头看他。
  南风左右指点,“这处庙宇周围有禁锢,阳人可以随意出入,但里面的阴魂出不来。”
  “何人所为?”元安宁问道。
  “不知道,这处禁锢是道人画符起阵所为,过去看看阵符。”南风没有往庙里去,而是向东走去。
  到得庙宇的围墙拐角处,南风冲着其中一块灰砖略施灵气,灵气所至,一道无形符咒一闪即逝。
  符咒不一定都是画在纸上的,也可以写在砖石或者土木上,时间久了,朱砂会逐渐消失,但符咒仍在,只需以灵气感应,就能够激发显现。
  虽然那道符咒一闪即逝,元安宁仍然看清了符咒上的字迹,但是令她疑惑的不是符文,而是符文下方的法印,这枚法印与三清道人所用的法印全然不同,“这是何人的法印?”
  “这不是某人的法印,而是上清宗的上清法印。”南风说道,三宗各有三清法印一枚,作用是祈天授箓,所有道人的授箓都必须加盖这三枚法印中的一枚。
  “这鬼魂并非易于善类?”元安宁皱眉看向破庙,但她虽有灵气修为,却没有龙目天眼,看不到阴魂存在。
  南风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厉害,深蓝大洞。”
  “既然不是大恶凶顽,为何以上清法印囚困?”元安宁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南风摆了摆手,“人死之后道籍是会被天庭取消的,道籍一旦取消,符咒的威力就可能随之消失,但三清法印不会,加盖了这种法印的符咒,其威力会一直存在。”
  南风言罢,又指着那块灰砖说道,“就算这些砖墙被拆了,禁锢也不会消失。”
  元安宁恍然大悟,又道,“看样子,这座庙宇荒废的时间并不很长。”
  “也不短了,百八十年是有了。”南风转身向庙门走去。
  元安宁移步跟上,“江南是太清宗的势力范围,上清宗怎会涉足此处?”
  南风摇了摇头,“不知道,那鬼魂已经知道咱们来了,现在就站在门口,一会儿可以问问它。”
  元安宁闻声歪头,却并无所见。
  南风抬了抬手,抑制元安宁活人阳气,令其可以肉眼见鬼。
  元安宁歪头再看,果然发现一个老僧模样的鬼魂站在庙门内侧,那老僧当有七八十岁光景,身形高大,身穿暗红袈裟,虽是阴魂之属,面容却多有慈悲,看其神情,貌似甚是急切。
  二人走到门口,南风歪头看那老僧,正想说话,老僧却抢先开口,“南无阿弥陀佛,你终于来了……”


第六百零五章 破庙老僧
  以南风此时的心境和见识,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令他惊诧疑惑了,但老僧此言却令他甚感意外,这老僧面生的很,他确定自己之前不曾见过,再者,此人被困在此至少也有近百年,于情于理也不应该认得他。
  南风疑惑之际,那老僧又是一句‘你终于来了’,言语之中的急切和欢喜甚是明显。
  南风仍未答话,而是冲投来疑惑眼神的元安宁投去了与之相同的眼神,他真的不认识这老僧,确切的说是老僧死后化作的鬼魂。
  “大师,你认得我?”南风歪头看向门里的老僧
  老僧摇头,“老衲与施主素昧平生,只是受人指点,知道施主今日会来。”
  “你受何人指点?”南风越发疑惑,“那人认得我?”
  老僧再度摇头,“我不认得那人,那人也不认得施主。”
  南风只是皱眉,没有追问,因为老僧的这番话明显自相矛盾,而他脸上的疑惑神情也非常明显,老僧随后定会就此作出解释。
  果不其然,见南风皱眉,老僧主动解释道,“老衲法号宝正,圆寂于百年之前,圆寂弥留之际,闻听无形真言教诲,那声音只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会有一对年轻夫妇前来,而那传声之人所说的年月时辰正是此时此刻。”
  “传声给你的是什么人?”南风追问,千里传音不是难事,只要修为足够,都可以为之,不能因此就断言当年传言给宝正和尚的就是多年之前自佛光寺外传音给他的那个老僧。
  老僧没有立刻回答,犹豫片刻方才说道,“那人未曾报上名号,但听其言谈语气,当是道门中人。”
  “多大年纪?”南风追问。
  “当是乾道,长幼难辨。”老僧说道。
  南风点了点头,倘若这老僧没有撒谎,此事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老僧是上清祖师亲自禁锢,因为只有混元大罗金仙才能够精准的料知后事,乃至能够断言具体的时辰,其他品阶的仙人不具备如此玄妙的神通。
  “施主是道门中人?”老僧问道。
  “道人倒是真的,道门中人已然不是了。”南风说道。
  老僧闻言愣了一愣。
  “怎么,当年传音之人说我是道人么?”南风问道。
  老僧摇头,“不曾,老衲所问,只是因为对立门外,失礼非常。”
  “大道无形,哪来那么多规矩,”南风说话的同时迈步进门,按照教派规矩,道人是不进庙宇的,和尚也不进道观,老僧问他是不是道士,只是想确定请他进去说话合不合适。
  南风进去,元安宁也跟了进去,老僧侧立在旁,待二人进门,快走几步,自前方引路。
  这里已经荒废了好多年,房舍也早已经坍塌破败,不过这老僧虽是鬼魂,却有道行,行走之时改变庙宇样貌,令其恢复早年光景。
  老僧没有将二人往大殿引,而是引至东厢僧舍,里面陈设简单,只有坐处,二人坐下之后老僧也没有礼送茶水,因为即便端呈,也是阴气凝聚,二人自不会饮用。
  分宾主坐定之后,老僧看向南风,貌似在等他说话。
  “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南风问道。
  老僧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
  见老僧这般,南风忽然有了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感觉,思虑过后出言问道,“你先前所说,这些年一直在此等我,你等我做什么?”
  未曾想老僧再度摇头,“老衲只知道施主就是缘法,老衲苦候的也是缘法。”
  “能说的明白些吗?”南风无奈摇头,以他此时的见识和智慧,怕是没什么话是他听不懂的,也没什么事情是他不明白的了,但唯独佛家僧侣说的话他还是听不太明白,他甚至怀疑这群人是故意不好好说话。
  “那传声之人只是让我在此等候施主,并未言明前后因果。”老僧说道。
  南风闻言不耐摆手,“别跟我兜圈子,你在等什么你不知道啊?你需要我做什么你不清楚?”
  见南风不悦,老僧有些忐忑,先是合十唱佛,随后说道,“老衲无有所求。”
  “你不想离开这儿?”南风追问。
  老僧缓缓摇头,“滞留在此也可,往别出去也可,转世投胎也可,万法随缘,老衲不会强求。”
  南风原本以为这老僧是上清祖师囚禁在此,以备他此番所需的,但是听这老僧语气,他貌似并不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风思虑之际,元安宁在旁开口,“大师,您生前与上清宗有过往来?”
  “老衲生平少有游历……”老僧缓缓摇头,貌似突然想起一事,改口说道,“老衲晚年曾经救助过两名年轻的上清道人。”
  “那二人当时多大年纪,道号为何?”南风追问。
  老僧努力回忆,“二人皆是弱冠之年,年长一些的貌似叫星霜,年幼的当是叫剑霜。”
  老僧言罢,南风心里有数了,剑霜真人乃是离落雪和燕飞雪的师父,也就是上清宗前任掌教。
  据这老僧所说,他是在晚年才救下剑霜真人的,在他即将圆寂时,剑霜真人的年纪也不大,可能还没有接掌上清宗,由此可见这道禁锢与剑霜真人无关,最大的可能还是上清祖师亲自为之。
  倘若这老僧所言不虚,那事情就与他之前料想的略有不同,这老僧并不是被上清宗囚禁的,上清祖师设下这道禁锢,是为了保护他,之所以保护他,是为了报答他当年出手救助了上清宗日后的掌教。
  南风沉吟之际,元安宁再度问道,“大师,冒昧相问,您可有绝技在身?”
  南风知道元安宁为什么有此一问,但老僧不明所以,不过犹豫过后还是说了,“防身功夫总是会一些的,神通也略有心得。”
  元安宁闻言转头看向南风,南风冲其点了点头,元安宁之所以这么问,是为了确定这老僧是不是上清祖师留给他的助力,若想参与年初的斗法,少了法术神通是万万不成的,而今这老僧的回答证实了二人的猜测,此人年老稳重,不发妄言,略有心得只是他的谦逊之词,实则此人的法术神通应该非常厉害才是。
  大致的脉络已经显现了,但还有不明之处,那就是大罗金仙不比平常,那可是仅次于混元大罗金仙的存在,是三界的主掌者,仅仅因为宝正和尚当年救过剑霜真人,上清祖师就与他如此之高的奖励,貌似有些不合情理。
  此外,根据一个宗派的风气可以推断出这个门派祖师大致的性情,上清宗恩怨分明,杀伐果断,不管是恩还是怨,表现的对较为明显,上清宗对于佛门的态度虽不是非常仇视,也不是非常友好,上清祖师不应该仅凭这一件事情就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的缘故。
  上清祖师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否遵从上清祖师的安排还需慎重推度,当务之急是确定这老僧自身的情况,找出上清祖师看好他的真正原因。
  想及此处,南风问道,“大师,你口宣齐全佛号,生前定是渡过天劫的紫气高手,又有法术神通,为何不往人多处主持大寺,讲经授法,却自这山中小庙落足自闭,独善其身?”
  “南无阿弥陀佛,”老僧合十唱佛,转而幽幽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第六百零六章 佛门中人
  说来话长也总得说,南风冲老僧抬了抬手,“但说无妨。”
  老僧欲言又止,犹豫良久,摇头说道,“不说也罢。”
  南风挑眉看了老僧一眼,没有接话。
  沉默,沉默,沉默,一直沉默。
  最终还是老僧先开口,“老衲虽是佛门中人,却为同道所不容,参悟的禅理也不被信众所喜。”
  南风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老僧是不想详加讲说的,却耐不住南风以沉默逼问,无奈之下只得再度开口,“在世人眼中老衲是个离经叛道的妖僧。”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看你?你都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南风问道。
  老僧闻言苦笑摇头,“恶行累累,罄竹难书啊。”
  南风也笑,恶行累累自然不是什么好话,而罄竹难书也多带贬义,想必是当年诽谤这老僧的人所用的词汇。
  见老僧又犹豫,元安宁在旁说道,“大师,我们并非强人所难,窥人私密,只是不知前事,便不知缘法因果。”
  “施主说的是。”老僧点头,“只是其中多有坎坷波折,一时之间亦不知道从何说起。”
  “先说生平,再述恶行。”南风说笑提醒。
  南风一提醒,老僧有了讲说的大致方向,合十唱佛之后,开始回忆讲说。
  老僧法号宝正,俗家姓刘,本是江北人氏,早些年羯,匈奴,鲜卑,羌,氐五族侵占北方,肆意妄杀,汉人面临灭顶之灾,宝正一家就自北方逃亡南方。
  逃亡可不是游历,饿死人是常有的事,眼瞅着不能养活宝正,宝正的父母就将他寄送给了南国的一处寺庙,
  宝正剃度时不过八玖岁,聪明伶俐,勤劳不懒,还认字儿。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和尚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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