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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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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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这些少年的紧张努力不同,南风每日按部就班,下午仍去厨下帮忙,二更之前照例上床,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紧张。
  事实也正如他表现的那样,他的确不紧张,有那些真人在暗中运作,参考不过是走个过程,就算他不想当道士,那些人也会给他塞进去。
  起床穿衣,套骡子驾辕,摸黑上路,一如往昔。
  “南风,我听说今年的三问仍由下和殿出题,年初是天成法师把你留在俗务殿的,你去找找他,他是下和殿辅事,若他肯点拨于你,我们也能跟你得得利是。”说话的是当日被南风打破头的那个少年,此人名叫孔一鸣。
  “你怎么不去?”南风撇嘴,有句话叫不打不成交,这话很有道理,只有让对方知道你不好惹,对方才会跟你交朋友。
  “我们与他不熟。”孔一鸣说道。
  “我才不去呢,我跟他也不熟,”南风摇头,“再说了,就算他肯点拨咱们,三问之后还有六考呢。”
  孔一鸣接口道,“六考由中威殿选题,歪嘴认识那里的一位老法师。”
  “我不去,我感觉在俗务殿也挺好,真当了道士,反倒没这么自在了。”南风笑道。孔一鸣所说的歪嘴是另外一个驾车的车夫,此人十二岁初考,八试不中,是个传奇式的人物。
  孔一鸣见南风不肯,一路上不停的撺掇,一直来到下和殿道士们的住所,孔一鸣还在唠叨。
  到得工作场所,孔一鸣等人开始工作,南风照例自车上等着,赶车的是不需要搬拿马桶的。
  下和殿的房间很多,洞神部,高玄部,升玄部的道士归下和殿管理,那些未曾授箓的道童也归下和殿管理,道童们五到十人一个房间,道士们两人一个房间,人多尿的就多,众人每次都是先重后轻,先去大院道童房间,再去小院道士房间。
  “滚出去。”道士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南风扭头看去,只见孔一鸣和另外一个杂役正狼狈的自东北角落的一处房间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南风问道。
  “屋里有个没起床的小道姑。”刘一鸣挨了骂,很沮丧。
  “看见啥了?”南风坏笑,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流落市井,本来懂事儿就早,来到太清山又经常去厨下帮忙,那群大婶大嫂成天说怪话儿,也没个正经。
  “若是见了什么,也不亏挨了骂。”刘一鸣走向另一处房间。
  夏天天亮的早,等到众人将小院各处房间的马桶倾倒干净,天已经快亮了。
  “干嘛?别看我,我可不去。”刘一鸣歪头一旁,避开了南风的视线。
  “总得倒了呀,天这么热,不倒屋里怎么待人?”南风说道。
  南风说完,众人都不接话。
  南风无奈,只能跳下车辕,得赶在道士下早课之前离开这里,早课一散,几千个道士一起下山,他们就没法儿过路了。
  南风走到门口,轻叩房门,“道长,我进来搬马桶。”
  房间里没有声音,南风斜着身子歪头看向房中,不等他看清房中的情景,一件白色的事物就迎面飞来。直中额头,落地破碎。
  南风被打了个七荤八素,踉跄后退,站稳之后抬手摸头,额头上起了个大包。低头下望,地上有一只破碎的瓷杯。
  “南风,走吧,是她不让我们进门,又不是咱不清理。”孔一鸣自马车旁喊道。
  “那怎么行,倾倒马桶是我们的差事,理应做好。”南风高声回应。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南风说话一直很随意,很少这么严肃。
  南风说完,又冲屋里说道,“道长,如果我们不洗刷马桶,职事会责罚我们,您不让我们进去,自己把马桶搬出来也成。”
  短暂的沉默过后,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进来吧。”
  南风迈步进门,左右环顾,只见房间西侧的木床上坐着一个女孩,此人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披散着头发,身上裹着一床薄被。
  南风本以为这个小道姑是生病了才没有参加早课,看这架势不像是生病。不过对方是不是生病都不影响他做他想做的事情。
  每个房间的马桶都在进门的右手边,南风搬拿马桶时没拿稳,马桶落地,洒了。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南风一脸惶恐的去拿那马桶,手没到,脚先上去了,本来没全洒,这次全洒了,还洒的到处都是。
  “你干什么?”小道姑气急叫嚷,“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敢,不敢,虽然您打了我的头,但我也不能故意打翻马桶来报复您,我这就叫人来冲洗,”南风说着跑到门口,“来呀,把水桶拎过来,马桶洒啦。”
  “滚出去!”小道姑手指门口。
  她一伸手,被子漏缝,南风看了个真切,小道姑没穿衣服,身上只挂了个肚兜。
  “你怎么没穿衣服?”南风愕然瞠目。
  小道姑一听急忙缩回手臂,裹紧了被子。
  南风大窘,急忙将马桶放归原位,一瞥之下发现东侧盆架的铜盆下压着一沓衣服,“你的衣服在这儿。”
  “出去,把门关上。”小道姑龇牙瞪眼。
  南风见势不好,急忙出门带上了房门。
  “好样的,有种。”孔一鸣等人冲南风连竖大拇指。
  “你别走。”房中传来了小道姑愤怒的叫喊。
  她不喊,南风可能还不跑,她一喊,南风上车就跑,孔一鸣等人跟在后面边跑边笑。
  此时山上已经传来了钟声,卯时三刻,早课结束了。
  南风驾车前行,赶在道士们下山之前穿过了主道,上得小路,回头一看,糟糕,小道姑追上来了。
  小道姑追赶之时用上了身法,一跃数丈,不等南风挥鞭加速,她已经跃过了山中主道,凌空起脚,将南风自车上踹了下去。
  南风滚落下车,摔了个七荤八素,刚刚爬起,前胸又挨了一脚。
  “灵研,住手!”远处传来了天成子的声音。
  不等南风再度摔倒,天成子已急闪而至,探手将他拉住。
  天成子不看南风,而是高声责问小道姑,“灵研子,你为何殴打杂役?”
  “师父,他……他……”灵研子手指南风,气急语塞。
  见她语塞,南风都替她着急,此时散了早课的道士正在下山,虽不曾驻足围观,行走之时却尽皆歪头观望,灵研子话说半句,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他把她怎么样了呢。
  灵研子最终也没有说出后半截,话到中途突然手指山路,“灵矶子,是不是你把我的道袍藏起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人群中一个小道姑连连摆手。
  “你我同室,不是你还是哪个?”灵研子面红耳赤。
  天成子根据灵研子言语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冲南风摆了摆手,“此事与你无关,去吧,去吧。”
  南风挨了两脚,气不过,上车之后高声喊道,“我就是个倒马桶的,我哪知道你没穿衣服?”
  下山的道人闻声哄笑,灵研子此时正在与灵矶子理论,听得南风叫喊,伸手指他,“泼皮好生可恶,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第三十八章 挨打结仇
  南风旨在让那灵研子丢丑,而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听得灵研子骂他,也不还口,快速驾车离开。
  孔一鸣等人跟在后面,连声夸赞南风硬气,不但看了光身道姑,还敢当面顶撞。
  孔一鸣凑了过来,模仿着南风先前问他的语气,“南风,你都看见啥了?”
  “滚一边儿去。”南风摆手驱赶,硬气是要付出代价的,看那小道姑气急败坏的模样怕是当真不会善罢甘休。
  讪笑过后,孔一鸣不再提那道姑,继续撺掇南风去找天成子,南风嫌他唠叨,也不接话。
  将马桶送到西山田地,南风独自驾车回返,由于早上出发较晚,此时其他车夫已经回去了,路上只有他一个人。
  南风很担心灵研子会在回返途中堵他,但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灵研子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回程的山路上。
  眼见灵研子站在山路中央,南风只能硬着头皮勒马停车。
  灵研子面色铁青,自站立之处向马车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旁顾左右,走了几步发现了目标,去到路边折下一根两尺多长的带刺藤条。
  南风见势不好,跳下马车就往南面树林跑。
  “哪里走?!”灵研子尾随急追。
  南风亡命奔逃并不答话,此处离西坡住处有七八里,便是大声呼救也没人听得到,若是被这刁蛮的小道姑追上,一顿皮肉之苦是脱不了的。
  山中多有草木,灵研子追赶不便,追出两三里也没有抓到南风,有几次即将抓到,却被南风急转圈绕给避开了。
  灵研子比南风大,又是练气的道士,南风仅靠自身的灵活来躲避追赶,最终还是被灵研子抓到机会,飞起一脚凌空踹倒。
  “让你无耻偷看,让你胡说八道。”灵研子挥舞藤条胡乱抽打。
  南风虽然挨打却并不老实,爬起身想要反击,但灵研子并不给他机会,见他爬起,再度起脚将他踹倒,然后继续抽打。
  藤条上有刺,南风吃痛叫骂,“你这破箩筐,卖肉货,哪个想要看你,日你老娘,老子跟你拼了。”
  “你还敢骂我?”灵研子见南风骂的难听,手上藤条抽打的越发快速。
  灵研子虽然修为不深,却已经有了灵气修为,藤条抽来,破衣见血,南风气怒发狂,但数次爬起都被灵研子踹倒,几番努力,连灵研子的身都不曾近得。
  灵研子用力过猛,藤条断裂,就在灵研子环视左右想要再寻之际,南风瞅准机会,冲上去扑倒了灵研子,冲着灵研子的头脸没头没脑的乱挥拳头。
  灵研子躲闪不及,挨了两拳,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抬腿膝顶,将南风撞了出去,随手抄起一根树枝,继续狠力抽打。
  南风不得起身,被打的急了,纵身搂住了灵研子的左腿,想都没想就下了口。
  灵研子狠辣异常,打他之时用尽全力,这次让他逮到机会,哪里还会留情,咬住灵研子的左腿拼命用力,恨不得咬下一块皮肉才好。
  灵研子惊声尖叫,踢腿想要将他甩掉,但南风紧紧的抱着她的腿,竟然甩之不掉。
  灵研子站立不稳,吃痛倒地,随手抓过一块青石砸向南风的脑袋,南风被打的天旋地转,无意识的松了口。
  “破落户,臭泼皮,竟然咬人。”灵研子抽身急退,靠着一棵大树检查腿伤。
  “日你娘,日你老娘。”南风被打懵了,双手抱头,只感觉手上全是粘稠的液体,不问可知脑袋被灵研子敲破了。
  可能是南风满头是血的样子让她害了怕,亦或许是南风亡命的打法让她生了怯,灵研子没有再上前殴打,而是撇了南风,一瘸一拐的向来路走去。
  “你给我等着,若是让我逮到机会,看我怎么折腾你。”南风艰难起身,头上伤的很严重,鲜血一直在淌。
  “我回去就与师父说,让他把你撵走。”灵研子说道。
  “你师父若是听了你的,我把脑袋送给你,日你娘我嫌老,日你我嫌脏,你个破箩筐,你个大口井,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你扒光吊起来。”南风出身市井,从小就会骂人,多有秽语,不堪入耳。
  南风叫骂的同时低头抓了一块石头在手里,但是等他直身站起,灵研子已经走远了,南风用力扔出石头,并没有打中她。
  失血之后浑身无力,虽然灵研子走的不快,南风却无力追赶,扔出石头之后便瘫坐在地,捂头喘息。
  片刻过后,南风站了起来,拼命的向山路上跑,灵研子肯定会回到路上,她瘸了,走不快,回去赶车撞死这个狠毒的婆娘。
  半柱香之后,南风回到了山路,却发现骡车不见了,往前跑出一段儿,只见骡子已经拉着车走到下一道拐弯处了,而那可恶的灵研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头上的鲜血已经自行止住,南风一路咒骂,向西坡住处行走。
  早回的那些车夫见骡子自己拉车回去了,担心南风会出意外,便出来寻找,见到南风满头是血,急忙将他扶上车,拉回了住处。
  众人问他怎么落得这般模样,南风不说实话,只说落马摔伤,可不能跟他们说实话,不然他们会告之孙职事,万一孙职事调换他清洁的范围,他就没机会报复灵研子了。
  众人见南风衣裳残破,怀疑他没说实话,但南风只说摔伤,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灶下的妇人们帮南风洗了血渍,挑了荆刺,以锅底灰敷了伤口,又端来饭食与他吃,南风不吃,独自回房。
  南风受了窝囊气,心中憋闷,一下午都在盘算怎么报复灵研子,这家伙太过狠毒,不是个东西。
  晚饭过后,南风提着灯笼去了西山,叫花子都会抓蛇,他寻蛇去了。
  次日清晨,照例驾车劳作,孙职事知道他受了伤,本来寻人替他,但南风坚持自己上工。
  他记得灵研子房间的位置,孔一鸣等人搬拿马桶时,南风进了灵研子的房间,将床上的薄被展开,将昨夜寻到的两条蛇叠进了被子。
  除了这两条蛇,昨夜他还抓了几只蜘蛛,这几只蜘蛛卷进了另外那个床铺的被子里,若不是这家伙藏了灵研子的衣服,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那些事情。
  做完这些,南风搬起了房间的马桶,那两条蛇是无毒的,顶多吓吓灵研子,他感觉不解气,想将马桶里的秽物倒在灵研子换洗的衣服上,但寻了寻,没发现房中有换洗的衣物,每个道士只有两套衣物,夏天天热,每天换洗,另外一件道袍应该晾在外面的衣绳上。
  没找到衣物,南风也没有浪费马桶里的东西,将它们倒进了房间正中木桌上的茶壶里,他有恃无恐,也不怕追查。
  剩下的那些仍旧放归原位,也不与她们倒。
  将马桶送到西山之后,几个车夫一同回返,也没见那灵研子再来寻衅。
  回到住处,孙职事喊住了他,让他与另外一个车夫对调,只说是辅事的意思,也不知为什么。
  南风心里清楚为什么,想到那灵研子铺开被子和提壶倒水时的表情,他心中便不似先前那么憋闷了。
  此后南风等人负责倾倒中威殿的马桶,也没有再遇到灵研子,慢慢的,他就将此事给忘了。
  转瞬又是俩月,山中各殿开始准备太清宗今年的收徒大典……


第三十九章 大典前夕
  收徒大典是太清盛事,由于是两纪的最后一年,声势更大,各殿皆有参与准备筹划,上玄殿开始征求各位紫气真人收徒意向,太清宗只有掌教亲传弟子才有资格收徒,而上任掌教所收弟子只有天成子等三人尚未晋身居山,其他都已经晋身居山,成为紫气真人。这些掌教亲传弟子的收徒意向,直接决定了今年招收弟子的数量。
  中威殿负责准备六关考核,每年的考题和考核方法都不一样,但场次是既定的,都是六关。
  下和殿负责准备三问考核,三问顾名思义就是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每年也会变换,无法进行揣度,而且也没有固定答案,只要负责考问的下和殿主事和两位辅事对回答满意,就可过关。
  由于大典临近,山中多了许多宾客,律察殿出动的更加频繁,严防大典期间门人弟子违规犯事坏了名声。
  典藏殿负责为即将入门的道人刊印各种经书,道士入门之后需要学**量基础经文,道德经,早晚功课经,北斗真经,度人经等十几种。
  礼乐殿忙着准备大典所需的各种事物,排练不同场合的各种礼乐。
  收徒大典期间,太清宗所有分支道观都会前来道贺观礼,朝廷的官员也会到场,还有大量参选的生员以及送他们过来的家人,太清宗不禁婚配,掌教又是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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