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流下来。
流入水中。
顿时，又成了黑色。
黑水散发着黑气，缠绕着他们，让他们的杀戮更加可怕。
直到，
他们死去。
他们的身体倒了下来，被洪水吞噬，转换成无尽的黑气，又混入了水中，寻找着下一个不曾被侵蚀的身体。
这里，成了一座坟塚，埋葬着尸与骨；这里，成了一座地狱，吞噬着意识与情谊。
一支军队。
一支曾经所向披靡的军队。
就这么。
就这么被埋葬在了这里。
杀伐声，在一颗颗疲倦的心中渐渐消失，直到，那些疲倦的心再也无法跳跃。
风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大，像是悲哀的挽歌，诉说着悲与苦。
轰！
轰隆隆！
暴雨虽然停了下来，可是，狂风不止！可是，洪水不止！
它们从人烟稀少的战争之地，一路东去，涌向繁花似锦的城池。
东汉。
顺帝。
洛阳。
热闹的洛阳，集天下之人才，贩夫走卒，络绎不绝。
此时的东汉，虽然相比西汉天威有着云泥之别，但是，它还是强大的。
最起码，国家未曾崩塌，百姓不在大规模战争下的水深火热之中。
王朝，即使宦官当道，对于百姓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
只要能安心生活，便是最好的。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这仅仅的活着的念想也崩塌了。
“快跑！”
“大水冲破城门了！”
无尽的黑水从郊外一路涌过来，速度快到可怕！
它们无孔不入，无物不侵，转眼间冲破高大的城门，冲进了洛阳城里！
咣！
路边的商贩来不及收拾，连同屋子一同被冲倒在地。
洪水未曾停止脚步，它们无所顾忌，从远方而来，誓要彻底覆灭这座城池！
“啊！”
“父亲！”
“母亲！”
城中百姓争相恐后的逃跑，年纪大的跌倒，被无数人踩在脚下，无人相助。
“水……”
“这边也有水……”
可是，洪水渐渐的渗尽了每一个角落，来到他们的身边。
淹没了他们的脚踝。
淹没了他们的膝盖。
水位还在继续的上升着。
与此同时，滚滚黑气从水中冲出来，仅仅是一瞬间，就吞噬了他们的意识。
“杀！”
“杀啊！”
城中，巡逻的士兵被黑水侵蚀，眸子通红一片，手持刀剑，斩向身边的无辜百姓。
“噗！”
“噗！”
倒下。
一个个身体倒了下来，化成黑气，被洪水吞噬。
“杀！”
百姓们夺过士兵的刀剑，同样的失去了理智，互相砍杀。
“这里……”
“这里……”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躲过了洪水的侵蚀，进了一座屋子。
院中，来不及多想，他取出袖中的龟甲，强迫镇定，掷于石案上。
“大汉……气数将尽了！”
他颤颤巍巍，杵在原地。
“砰！”
洪水冲门而来。
“杀！”
“杀啊！”
街道上，鲜血和洪水注定是永远悲痛的记忆。
“不要……不要杀我……”
一名六七岁的小女孩，看着手持长剑朝他过来的士兵，眼泪不断的流着。
“去死吧！”
士兵斩了下来。
“这……”
苍穹之上，楚风看着这一切，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片刻的茫然。
“滚！”
他一声呵斥，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小女孩的身前，一脚踢飞那个士兵。
“杀！”
可是，当他回头的刹那，小女孩却捡起了地上的长剑，眸子血红，杀向他。
“睡吧。”
他迅速的一指点在小女孩的额头，对方闭上了眸子，睡着了。
楚风弹指一挥，将她送到了天庭，护她周全。
可是，他护的了一人，却护不了千千万万平凡的百姓。
望着人间如此模样，他心如刀割，懊悔不止。
他知道，自己被骗了，恶魔是他放出来的，人间的惨状是他造成的。
他捡起小女孩落在地上一块红色玉佩——是被鲜血染红的。
目光注视着这块玉佩，他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愤怒的鲜血。
“弱水，给我滚出来！”
他仰天长啸。
第94章 弱水之祸
鲜血，流满了整个洛阳。
洪水越来越大，越聚越多，此时已经淹没了膝盖。
“弱水！”
楚风长啸。
哗啦啦！
蓦地，洪水倒退，一直退到城门处，最后收拢，足足有数十丈高！
弱水，立在最上方，她一袭白衣，长发及腰，美得不可方物。
她白皙而精致的脸庞看向伤痕累累的洛阳城，眸子里微微透露着伤痛。
但是，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她就闭上了眸子，再次睁开，已经看不到了一丝忧伤了，有的只是冷漠和无情。
她低头，看向楚风，微微一笑，道：“小兔子，多谢你的琉璃珠了。”
咻！
楚风身影一动，来到她的正前方，立在虚空中。
“还给你。”
弱水手中琉璃珠晶莹剔透，光芒四射。她轻轻一点，琉璃珠便朝楚风弹去。
楚风接下了琉璃珠，意念一动，就将其收到了系统空间里。
他注视着弱水，这个看起来毫无心机、单纯温柔的女子，压住心中的怒气，道：“是你做的？”
“是的，是我做的。”弱水轻声道，神色不曾有丝毫变化。
楚风指着洛阳城，厉声道：“你看到了吗？那些凡人，他们因为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难道就不痛心吗？”
“我不痛心。”
弱水挽了挽长发，修长的睫毛随着微风轻轻动了动。
楚风攥紧了拳头。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看错人。
他原以为，弱水是个善良的女子。
他原以为，弱水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他像孩子一样，无条件的相信了她，相信她是单纯的小女生，相信她是身陷囹圄待解救的可怜人，相信她的……一切。
她说，曼珠沙华的故事，他相信了。
她说，地藏菩萨救了曼珠沙华，他相信了。
她说，她完全掌控了曼珠沙华的泪水，掌控了万恶之源的弱水，他相信了。
可是现在呢？
人间的惨状无不在告诉他，他被骗了，被残忍的欺骗了。
像个傻子，被她的美貌和温柔的声音给欺骗了。
骗的彻彻底底！
骗的完完全全！
骗的透透彻彻！
“你骗了我，是么？”
他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鲜血，审视着对方。
他希望，能亲口得到答案。
他希望，对方能说是。
那么，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斩下她的头颅，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风，轻轻的吹。
洪水，停止了翻滚。
甚至，骄阳渐渐露出了脑袋，温暖的阳光洒在弱水的脸庞。
她，笑了。
可是，她也哭了，她的眸子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她轻启红唇，却又紧抿，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只待她坦诚的兔子。
天界。
四条水龙疯了一般冲到南天门。
到了这里，才发现满天的神仙都聚集在南天门，忧心忡忡的看着下界。
尤其是玉帝，他浑身都在颤抖，唇角哆嗦，不敢多看一眼。
“陛下！”
东海龙王敖广作为四海之首，立即跌跌撞撞来到了这里。
“何……何事？”
玉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敖广道：“那妖水……在冲击海之结界，就快……就快破了！”
“破了……破了……你说什么？弱水还想渗入海里？”
玉帝大惊失色，他抬头一看，西海龙王、南海龙王还有北海龙王全部站在一边，颤颤巍巍。
“你们也……”
他话还没说话，三海龙王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面如死灰。
“完了……”
玉帝只觉得头一昏，差点倒了下去，幸好被太白金星扶住了。
弱水，一旦侵蚀了东南西北四海，再加上天河的力量就太可怕了。
到时候，不止人间，只怕天庭也会被恶源侵蚀，走向覆灭……
他转身，看到了如来尊者，连忙走了过去，道：“尊者，不知可否降了那妖水？”
如来淡然的摇了摇头，道：“陛下已经知道了答案，何必再来问呢。”
他又打量了一眼人间的惨状，说道：“弱水，在黄泉路上积聚了太多人间的罪恶和邪念，已经不在三界之中，任你如何强大，也降服不了她。不过，她本还在‘道’之中，道可以降服她。”
“那……”
玉帝满面愁容，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大喜，连忙问道。
如来淡淡的转过了头，道：“可是，陛下为了天庭，将弱水禁锢在天河中，用她来吸取天界的污浊，再引入黄泉，等同于帮助她借助天庭的力量脱离了‘道’，如今的她，既不在三界之中，又不在道之中，如何去降服？”
“朕……”
玉帝听到这些，面色尴尬，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无论怎样，当年确实是他想要借助弱水的特点吸收天庭的污浊，对地藏菩萨施加压力，让他将弱水引入了天庭。
这一点，如今被如来当面说出，让他抬不起头来。
“这……”
“原来如此……”
一些不明就里的神仙小声议论着，更让玉帝觉得难堪。
“咳咳！”
玉帝咳嗽几声，厉声道：“天蓬，弱水是怎么下凡的？你在干什么？”
天蓬连忙道：“陛下，我……不知道啊，而且，我之前就发现了不寻常，想要去看看，当时您……”
“够了，下去吧，不怪你，天河那么多针对弱水的禁制，连你都破不了，与你无关。”
玉帝本来想找一个背锅侠，结果一想，当时确实是他拉着天蓬去兜率宫，不让他走的。
这就尴尬了。
“但是，”就在这时，如来开口，道，“弱水不在三界中，也不在道之中，并不代表降服不了她。”
“哦？”
玉帝本想问如何降服，却看到如来专心致志的看着人间。
顺着如来的目光，他也看了过去。
“让开……”
“别挡着！”
满天神仙伸长了脖子，看向人间那个方位。
凡间。
洛阳城外。
弱水白衣不染纤尘，绝世而独立，像是女神，引人向往。
“你，骗了我，是么？”楚风再次开口，眸光坚定。
“是。”
“也不是。”
楚风，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而她，流下晶莹的泪珠。
第95章 我，楚风，绝不负天下人！
“什么意思？”
楚风立在虚空中，没有出手——并且，他方才推演了一番，发现弱水既不在三界之中又不在道之中，就连他也降服不了。
弱水抬起素手，缓缓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她看着眼前这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兔子，抿着嘴，不想欺骗他。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道：“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曼珠与沙华的事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只是……”
“只是什么？”
楚风身子前倾，仔细的听着她的每一句话，不想错过。
她落寞道：“只是，他们的结局并不是美好的，并不是幸福的。”
她缓缓道来，眸光流转。
原来，当初地藏菩萨将她引入了天庭，承诺会让曼珠沙华踏入正常的轮回之中。
可是，曼珠沙华已经不在三界之中，他根本做不到。
因为，只有在三界之中的灵物才可以踏入正常轮回，享受正常的生活。
而曼珠与沙华，因为不在三界之中，只能踏入鬼道轮回。
换言之，他们无论轮回多少世，都是被诅咒之身。
曼珠，生生世世为娼。
沙华，生生世世为奴。
这就是被诅咒之轮回！
这就是恶之源泉！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可是，地藏菩萨也改变不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轮回在人间，并且，生生世世被拆散，被分离。
这是天地间最残忍的惩罚。
这就是对他们不存在于此界的惩罚！
玉帝得知这一切，非但没有告知弱水实情，反而隐瞒她，欺骗她。
她一直以为父母脱离了苦海，自愿在天庭，在天河里吸取天界的污浊，再配合玉帝的安排引入人间、引入黄泉路。
就这么过去了整整几千年。
直到某一次，她意外得知了这一切，得知了父母的境地。
那时，她就在吸取天庭污浊的时候做了手脚，不断的引入自己的身体里。
如此一来，时间久了，她慢慢的就会脱离“道”，脱离一切。
到那时，她就不惧怕任何人了，哪怕是西方的尊者，也耐她不可。
只有一点，那就是天河的禁制——虽然她脱离了道，一切禁制都无法束缚她。但是，这些禁制不同，它们是在她脱离道之前困住她的，对之后的她依旧起作用。
整整一千多年了，她脱离道已经整整一千多年了，却不得不被这些禁制束缚着，离不开天庭。
她需要的就是帮助，来一个人，帮助她除了禁制。
可是，没有人会帮她。
没有。
就这样，她被困在天河里，越发的暴躁。
偏偏，她还要假装着温和，不被天庭的人发现，这种折磨常常令她疯狂。
直到那一天，她看到那只小兔子冲进去天河最里面，来到了至恶弱水之中。
第一时间，她就感应到了琉璃珠的存在—她听说过这件东西。
所以，当她得到琉璃珠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激动的。
当时，她强忍住这种激动，假装着不在意，收下了琉璃珠。
“这不难。”
听了她的话，楚风莫名的有些伤感。
几千年被困在一个地方，没有朋友，没有娱乐，任谁都会崩溃的。
更何况，弱水是被骗来的，她的父母还在诅咒轮回之中。
“什么不难？”弱水望向楚风。
楚风道：“你的父母虽然超脱了三界，但是，他们还在道之中。”
楚风知道，地藏菩萨心肠虽然不错，但是要想将不在三界之中的曼珠沙华度化，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说不定是一身的道行。
甚至……是他的性命。
所以，他放弃了度化，只能选择让曼珠沙华被诅咒着，轮回在世间。
可是楚风不同，此刻的他还是无敌状态，还是这个三界里最强的存在！
只要在曼珠和沙华还三界之中，他就能够让他们踏入正常轮回。
弹指间，便可。
“你说真的？”
弱水心情急切，可是，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怀疑。
“你看……”
楚风知道她的想法，心中微微演算，手一指，在一座落败的城池里找到了为娼的曼珠和为奴的沙华。
他指间射出两道光芒，顷刻间便笼罩了曼珠和沙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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