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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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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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你娘的狗屁!”梁元垂将枪身死死捏住,双目通红的叫道:“我阿爹乃是两朝重臣,定是你等陷害忠良,快说,我阿爹在哪儿?”

  不知哪个士卒又把踩的污秽的人头捡了过来,扔到了梁元垂脚下,那指挥使冷笑道:“你阿爹不就在你脚下吗,好好父子团聚吧。”

  随即一招手,“围上去,给我杀了他。”

  “阿爹!”梁元垂抱住头颅,悲声怒吼,一柄长刀砍来,当下侧过脑袋,将发髻削断,顿时成个人披头散发。

  躲过一击,梁元垂脱去衣衫将梁禀的人头包裹住系在腰上,抢起地上的长枪,整个身影一跃而起,枪尖凌空朝下对着围过来的三个士卒就是猛戳,那三人顿时额头被开了瓢,白浆喷了一脸。

  当下梁元垂也不拖延,跳出被包围的圈子,游离在外,将一个个冲过来的士卒一一点翻在地上,此时那名指挥使怒喝一声,“退开!”

  便双腿一夹马腹,挺枪冲杀过来,白蜡枪杆空中打了一个弧形,冷森森枪头猛然再次加力,带着一道残影,扫了过去。

  呯的一下,两只枪身碰撞,梁元垂被借着马力的将领硬生生的击退数步,双臂顿时一麻,肌肉微微颤抖,他清楚自己刚刚杀了十多人,又硬吃了一记对方的冲击力,此时有点力竭了。梁元垂看了一眼被禁军从四面搜捕出来的家人,知道如果再留下来,必然会被要挟,思虑一转,转身就逃开。

  怎奈身后那将领不愿看到煮熟的鸭子飞走,再次催动马匹,追了过来,随行而来的还有几名骑士,个个身手了得之辈。

  “想走?把命留下来!”

  一名骑士掏出一柄流星锤,双目瞄准了对方,锤头在转了几转,刚准备出手,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其余骑士察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那身影身高体胖,却灵敏的从半空飞下,一掌就将戴着铁盔的骑卒拍死。两名骑卒立即调转马头挥刀朝那黑衣冲砍过去,只见那人在马背上向前一趴,两柄刀锋从他背身擦过,错马的那一瞬间,黑衣人双臂伸出,犹如大鹅扑翅,双掌全力印在那俩骑卒腹部,将他们冲势止在了马背上,倒飞了回去。

  黑衣人一踩马背,凌空而起,朝着地上的士卒,嘭的一下,一掌击碎额头。而另一人同样挨了一掌,躺下便不再动弹。

  此时,那指挥使眼见追不上梁元垂,手下跟来的骑卒已死伤殆尽,不由高喝赶过来禁军步卒将这俩人围杀。黑衣人扫了一眼蜂拥而来的士兵,以及后面隐藏起来的弓手,不由暗骂一声,朝那指挥使冲过去。

  那指挥使知道遇到高手,连忙双手持枪,一记简单的平刺,随后白蜡杆一摆,枪头如同毒蛇吐舌,朝黑衣人扎了过去,端的阴险。

  黑衣人身形微晃,仿佛空中借力一般,平平左移了些许,躲开了枪尖,陡然伸手一把将枪身捏住半截,猛的一拉将那将领凭空拽下马来,两人同时一落地,黑衣人身形加速,欺身上去就照着那人胸口一掌,再次将人轰飞。

  纵身一跳骑上战马,一拉缰绳朝梁元垂追过去,追到后花园假山处,叫道:“小子,别跑了,洒家是来救你的。”

  梁元垂眼里闪过惊讶,“公公?”

  “凭多废话,速度跟来!”说完,也下了马,提着梁元垂纵气跳上了假山越到凉亭上,再到最近的房顶,一路踩着瓦片在禁军的咒骂下跑出了相府,逃到后面的树林里。

  俩人跑了一阵,见追兵还未到,趁此机会歇了歇,梁元垂双手抱拳道:“谢公公救命之恩,只是如今元垂再已无家,无法报答公公恩情了。”

  “别谢洒家。”海大富拉下面罩,露出白白胖胖的脸,“要谢就谢皇上和白公公,今日濮王在垂拱殿大闹一场,杀得人头滚滚,就连梁相也难逃厄运,陛下毕竟年龄小,被吓懵了,根本无法阻止只手遮天的濮王,所以事情一休,白公公便排洒家过来救人,能救几个算几个,可惜洒家过来时,已经是人间惨剧了。洒家有负皇上的嘱托。”

  海大富说的悲伤,刚经历惨剧大变的梁元垂自然听的落泪,抱着腰间系着的头颅失声痛哭。突然林子里一阵惊鸟乱飞,海大富朝上方一瞧,警惕道:“何方朋友,不如下来一聚。”

  闻言,梁元垂顿时抓住长枪贴在海大富身后警惕盯着每一处。

  这时一道女子风铃般的笑声在林间徘徊,一抹白色从俩人眼前滑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消失在黑幕里,当下海大富心里惊诧,莫不是还遇上魑魅魍魉的鬼类?

  眨眼的功夫,俩人隐约看到一个身披薄纱蒙面的女子赤着脚裸,婀娜轻盈走在松软的枯叶上,带着一种鬼魅般的吸引力,那女子开口,顿时如春风拂面,“告诉你们那小公公,他说的,奴家同意了。”

  随即,又掷来一物,海大富伸手接住,摊开一看,却是一枚铜制的虎头。梁元垂惊讶道:“虎符!”

  海大富原本还存有和这女子一比高下的心思,但听到虎符两字就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连忙拱手施礼,再抬头时,那女子悄然无息的离开了。

  “小子,想不想为你家老小报仇?想的话就跟洒家离开这里。”海大富贴身藏好铜制虎头。

  梁元垂狠狠点头,“如能亲手报仇,愿做牛做马。”

  海大富欣赏的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话,连击朝着一头方向纵身而去,梁元垂拔腿狂奔跟上。

  

第二十章 人头滚滚

  宫里人都知道白慕秋是小皇帝跟前人,濮王一党自然知晓,所以这次监刑,皇帝这边必须要有所表示,而且没人会主动出来揽下这差事,濮王为这事也考虑过,既然有人站出来,那就让他来就是,也甭管是不是太监,所以白慕秋走到了台面,做了屠杀忠臣家眷的刽子手。

  临刑当天,白慕秋堂堂正正走出宫门来到刑部大牢,亲自核对人数,可当他进去的时候,那心陡然抽动,里面关押的全是老少妇孺,成年男丁有一半在抓手中因为反抗被杀了,活着的此刻如同行尸走肉,木纳的看着一切,像是认命了一般。

  这次濮王赵武做的有点狠,通常犯官妇孺会没入官府,为奴为婢转卖他人,但这次不同,借着梁禀通敌卖国的罪名,全家三十六口人押至市口斩首。

  清点完毕,白慕秋看了看时辰差不多,让牢头给所有人准备一碗断头饭,便叹口气出去了。牢头也不像以前冷血,这次行刑的是他见过最多的一次妇孺被砍头,毕竟大家的心都是肉长的。

  摆着的碗筷谁也没动,见状后,白慕秋示意将人戴上枷锁,押送刑场。

  梁禀为官几十年,名声尤为显著,就算这些妇孺蓬头垢面走到了外面一样昂首挺胸,街道两旁的市井百姓肃然的看着她们一一而过,显然他们隐约看的出梁相绝对不会那样的人,而这些妇孺又何其无辜?

  甚至有年老者,掩面痛哭。

  白慕秋骑在马上,心里尤为不自在,设计阴谋他想过会有很多人会受牵连而死,可当想法中的那些数字变成血淋淋的现实时,相差对比下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让人感到难受。

  差役在前面开道,将熙熙攘攘的人流分开,让这些妇孺顺利到达了刑场,白慕秋坐到临时搭建的监刑台上,看了看天时,还有一点时间,来之前他已经告诉海大富,带着梁元垂来看,但不能让他来救人,就是要让他徒增愤怒。

  一个发疯的疯狗才是白慕秋想要的,这种失去理智的人,用起来才会安全,不会察觉其中的漏洞,从而怀疑到皇帝和自己身上。

  只是这种连梁家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要榨干净会不会有点伤尽天良了?

  想着,白慕秋起身走到刑台中间,朝中间一名老人作揖道:“梁夫人,在下宫内公公白宁给您见安了,洒家知道夫人也是深明大义之辈,该知道如今陛下失势,始作俑者乃是濮王殿下,洒家虽为监官,亦想刀下留人,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梁夫人全身受缚跪在地上,微微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年龄只有十五六岁般大的小太监,高傲的气节也松了下来,“公公如此小就入宫,想必也是可怜之人。老身也不是那种毫无理智之人,小公公好意,老身代表全家心领了,你也只是当差之人,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言罢,白慕秋忽然悄声道:“好告夫人知晓,元垂如今已获救,今日让他暗中为各位送行来了,当然洒家可不敢让他来劫法场,毕竟这里被濮王布下了伏兵,他是你梁家唯一的香火,夫人九泉之下好好告慰梁相吧。”

  “老身谢过小公公了。”梁夫人颔首谢道。

  “奶奶,我怕!”

  一个孩童怯生生看着雪亮亮的鬼头刀,使劲的往梁夫人身边靠过去。

  “璨儿乖,不用害怕,不疼的。”

  梁夫人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说着,“你乃爹爹会咱们家报仇雪恨,所以不要怕,等到了下面,我们又可以见到爷爷了。”

  白慕秋听到这些话,脸色惨白,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乱响。没办法,这就是朝堂,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人一倒,身后的家人就跟着遭殃,古往今来如此者,就如过江之鲫,死在刑场者更如牛毛。

  为了给自己挣命,必然要有牺牲。

  只是牺牲的不仅是别人的性命,还有白慕秋自己的良心。

  同一时间,人群隐蔽的角落里,两个戴着斗笠的人远远看着刑台上,其中一人满脸泪水,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被另一人死死拽住臂膀,估计已经冲上去劫法场救人。

  “元垂啊,别冲动。”

  海大富隐藏在斗笠下的面孔看不出表情,只听他道:“你上去救的了几人?这里四下都被濮王布下了伏兵,上去只会多添一具无头尸体罢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儿老小死于刀下,而我只能在旁驻足观看,我心难安啊,此刻就算是死了,也比站这里舒服!公公放手,成全我吧。”梁元垂低声泣道。

  “糊涂!”海大富并没有放手,反而抓的更紧,压低声音道:“洒家救你且不是白救了?如果连你一块儿死了,她们的血海深仇谁来报?你爹的仇谁来报?你梁家现在就你一个活人,如果都死了,就真的绝后了。”

  梁元垂将牙咬死死的,眼珠子瞪的血红,就听刑台上那名小太监将一枚令牌掷于地上,手下人高呼一声:“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就见身裹红衣的刽子手提着鬼头刀当先来到一名年轻女人身边,那女子被塞住嘴,哭喊不得,惊恐的眼睛直盯着寒刀由上劈下,当即一颗人头掉进了篮筐,一股鲜血喷射出一道红箭。

  梁元垂点名道:“那是我妹妹。”

  接着,又有一位妇人被砍下了头颅,眼神停留在惊恐上,透过篮筐的缝隙盯着人群。

  梁元垂咬牙泣不成声,“那是我夫人。”

  梁家三十六口人,一个一个被砍去脑袋,每杀一人,梁元垂就会告诉海大富她们是谁,和自己是什么关系,越到后面,他神情越来越麻木,再到一片死灰,眼神里毫无感情可言,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人该有的所有情感。

  此时屠刀来到最后一人颈边,梁老妇人大声道:“元垂我儿,今日梁家蒙难,乃是濮王祸乱朝纲引起,你爹除贼不利,死得不冤,但我梁家妇孺何辜?元垂,记得为我等报仇雪恨。”

  话音戛然而止,刀锋落下。

  梁元垂使劲掐自己大腿上的皮肉,狠声道:“此生如不能生吃赵武那厮的血肉,元垂死不瞑目,公公!我们走吧。”

  农历,七月十四,鬼门关关上却带走了一批生灵。

  民间传言,皇帝昏庸无能,濮王专权作乱残害忠良,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可在半个月后,一件大事悄然发生,却如九天惊雷,震骇世人。

  

第二十一章 计差一环,有人补

  梁相一家三十六口被斩于市口,皆为老弱妇孺,那场面让全汴京城里的人心里都感到戚戚然,就算当时没去观刑的人听闻后,暗中无不大骂濮王和皇帝如此对待忠良大臣的家眷,更甚者暗地里跑去街道焚香祭奠死者,也有曾受过恩惠之人痛哭流涕,为其披麻戴孝。

  汴京一事,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流出了京城,当朝宰相通敌卖国被杀了全家,放在哪个国家都是惊天大事,作为梁禀门下的学生故交,自然站出来为老师鸣冤,然而紧接着由濮王府下达的告示,凡为梁禀伸冤鸣屈者皆以同罪。

  这一文书下达不久,反而趋之若鹜的人过多,当中学生士子多到府衙击鼓上状,这些当中不乏抱着伸张正义者,也不乏带着为了出名而来。

  一时间各地学儒上文评击朝政,待得农历七月底,一场屠杀让大半人闭上了嘴,开封府以及周边小县,波及最甚,一夜之间批捕上百名评击濮王残暴言论的儒生,并在城门楼上用竹竿挂起了他们的首级作为警告。

  这一举措,也确实镇骇了不少人,在绿林当中,却不乏血勇之士,其中河洛一带有金剑先生称号的陈千鸣号召武林同道,曰:我等武林豪杰,行事光明磊落,今日聚盟,只为梁相洗清冤屈,为天下鸣不平事。短短数日就聚集数十人大大小小,有名无名的江湖人士,出名的有‘阴阳刀’丁猛,‘拔山力士’车卿等等组成百日盟,企图混入汴京伺机而动,诛杀恶獠。

  然而武林群雄,行至半途,就接到令人错愕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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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从监刑半月内,白慕秋就没有睡好过一觉,一合上眼睛就看见梁老夫人的孙子,在他面前晃,稍微有点睡意后耳旁总能感觉到梁老夫人大声的高呼为其三十六口人报仇。一想到这画面,他脸色就不自然的难看,惨白,甚至微微发抖,虽然举起屠刀的是濮王赵武,但真正始作俑者是他自己,如果没有他的嫁祸江东之计,那些妇孺是不会死的。

  白慕秋至此半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不是他怕鬼神,而是心里过不了那个坎。没穿越之前,白慕秋只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上班族,为了一点加班费都会硬着头皮熬夜操劳,为的就是明年儿子的学费,或者母亲的医药钱。

  可如今,一切又都变了,变的连自己都差点认不出自己来,白慕秋心里清楚不是系统的出现影响他,也不是自己心里原本就那么变态,而是这个大环境下,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在迫使他做出本能的求生挣扎,因为这个时代,他知道那个白山黑水中出来的女真有多么可怕,那是一种野蛮到能摧毁一切的力量。

  “我到底是怎么了?”

  白慕秋坐在床榻,使劲揉着脸,看着油灯的灯芯,低声自语道:“明明我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有这种认同感,为什么不自己逃离躲过数年后的女真南下?老婆。。。。。。我该怎么办。。。。。。。我刚刚害死了好多人。。。。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脑袋一下就没了。。豆冠年华的少女还没找到心爱的男子。。。。。。也没了。。。。每每想到梁老夫人的怒吼。。。。。我差点告诉她。。。。。。我就是害她们家的那个人。。。。可是我没办法。。。。。。可是我没办法。。。。。。。老婆教教我。。。我现在眼不明。。。。。心不静。。。。”

  白慕秋眼里趟满了泪水,打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只是一遍一遍的念着原本世界中那个在最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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