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诀[四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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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诀[四部全]-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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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兵们一拥而上,将朱红灯捆了,直接解送济南。巡抚毓贤见拿住了“匪首”,便想着杀鸡儆猴。于是,连审也没审,直接将朱红灯等人枭了首级,号令在城门以外。
  且说田老汉和香瓜一行,从平原县逃出来后,与那朱、李二人皆失了音讯。一连过了好些日子,才得知了朱红灯兵败被斩的噩耗。
  得信后,田老汉放声大恸。有心去攻州破府替朱红灯报仇,可无奈自己兵缺将寡,抗之不能。再加上官兵们对义和拳百般围捕,田老汉也只好带着残部东奔西逃。
  转战之中,田老汉又收了些贫苦的兄弟。之后便在众人的拥立之下开了神拳坛口,当上了“大师兄”。
  后来,听人说有曹福田、张德成等人,在天津卫设下了“坎”字总坛,田老汉便打算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前去投靠。
  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在山东、直隶一带,这义和拳的名头是越来越大。就连当地的官府,也轻易不敢与之抗衡。
  在天津稳住了脚根,田老汉和香瓜也总算能歇下口气来。这义和拳里,还有着不少妇人开设的“照坛”。像由寡妇孤女组成的“黑灯照”,由娼流粉头组成的“花灯照”等。这些妇人,无论老幼,皆能提刀上阵,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在那万千拳众眼里,照坛同是赫赫有名。
  而这些个“照坛”中,最负盛名的却是那“红灯照”。那“红灯照”的首领,唤作是“黄莲圣母”林黑儿。这林黑儿别看是介女流,可她刀马娴熟,精于武略,尤其打得一手好暗器。
  同是拳门中人,不免有相见之机。一次偶然,那林黑儿得遇了田老汉和香瓜。几番盘道下来,林黑儿对那香瓜甚是喜爱。那个时候,香瓜早经了大小数十场战役,除去天性顽皮、爱哭鼻子外,其他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
  不止如此,香瓜的一手“打石子”的绝技,让林黑儿赞叹不已。后来,香瓜索性认了林黑儿为干娘,由林黑儿教授她镖技。可当把石子换成了飞镖,香瓜竟然不适手了。投来掷去,总也扎不到那靶上。有几次,还差点将立在靶边的林黑儿给扎了。
  林黑儿见香瓜前后差异甚大,心里也是纳闷儿。思来想去,被她找到了症结所在。原来,这香瓜投掷石子,必要紧握在掌心之内,待到打出去时,多用了臂、肩之力;而这打镖,多半是先用双指夹紧镖身,若瞄好了准头,这才腕间施加巧劲,将镖抬手掷出。香瓜习惯了蛮力,控制不好那细微的力道,自然是出镖不准。
  想到这儿,林黑儿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转回屋中,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件精巧物什。
  这东西,实则也是一件暗器,为百锻精钢打造,唤作“甩手弩”。这弩身,像是一个宽手箍,中间有个铜扣,可以牢牢地箍在手腕之上。甩手弩所用,皆是一寸来长的钉箭。弩身上下各有六个箭眼,可备上一十二枚无羽钉箭。若要射时,只需将手一扬,轻轻扣下弩上机栝,便可杀伤对手。甩手弩的神妙处在于,它不但可以单发,而且能够连射。遇到那危机关头,将机纽反拧再扣,那里面的钉箭便能一股脑儿地射将出来,好似漫天花雨一般,十分凌厉。
  并且,这甩手弩小巧轻便,平日里掩在袖子里,根本看不出来。更主要的是,使用这种暗器不需指力支撑,只要有了准头,再稍加熟惯,便可做到指哪儿打哪儿,丝毫不偏。
  别看这甩手弩样式普通,可若真要打造起来,这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个铁匠能会。光是那里面绷簧弩丝的塞设,就足以让那些能工巧匠咂舌。林黑儿祖上原是那南运河上跑船的船户。一次放排时,刚好从水里救起了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醒后,为了报恩,便给了林黑儿祖上这么一件东西。说这东西叫“甩手弩”,是按着《天机谱》上的记载,独门秘造而成。之后,这件“甩手弩”便在林家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林黑儿少时,也曾苦练这件“甩手弩”。可自打她当了“黄莲圣母”后,终日要“降坛请仙”“诵咒抚愿”,手腕上老戴这个,却也很不方便。所以,她将甩手弩用绸子包了,压在了随行箱底存藏。
  见香瓜苦学飞镖不成,林黑儿这才想起了这一茬。于是,她差人唤来香瓜,将那甩手弩,连同着几十支配用钉箭,一起授馈给香瓜。
  甩手弩一交到手上,香瓜欢喜得不行,戴在手腕上就不肯摘下来。自此之后,香瓜便对那甩手弩日夜研习,再加上林黑儿不时的指点,没出几个月,香瓜便将那甩手弩使用得出神入化,百步之内,例无虚发。
  时逢庚子年,八夷列国以镇压义和拳为名,派出洋兵洋将,从天津大沽口登陆,直犯天威。仗着船坚炮利,清军节节败退。没过一天光景,天津便沦陷了大半。洋人势如破竹,继续率军北上,直逼京师。
  消息传来,举国震惊。军机大臣刚毅赶紧上书老佛爷,打算先招安各地拳民,以助朝廷退洋。万般无奈之下,慈禧这才点头答应。
  诏书一下,各地义和拳暂放了满汉之争,纷纷入京勤王,与清军一起共御外夷。可曹福田、林黑儿等人,都要亲守在天津,截阻洋兵后援,自是分身乏术。于是,便派了田老汉领着几千号拳兵火速赴京。
  田老汉得令,不敢怠慢,同着香瓜收拾披挂,便带着拳兵疾奔向北。
  除去借助义和拳,端郡王载漪也是紧急抽调大内禁军,赶编了“虎神营”,同京畿守城驻军一起,与那列强抗衡。那虎神营中,皆是那以一当十的精锐,杀敌奋战当然不在话下。并且,取“虎神”二字,是由于虎食羊(洋),神治鬼,可以力压那些外夷洋鬼子。
  田老汉刚赶到京城广渠门外,便遇到了一队严防待命官兵。双方一盘道,田老汉才得知对方是虎神营将士。那打头的,叫作石胜昆,是虎神营右军统领有泰的马弁亲随。由于战事紧急,石胜昆也只好亲带虎神营一部,上阵杀敌。这部虎神营的将士,不持大刀长矛,装备皆是一水的“汉阳造”。这种“汉阳造”,虽比不上洋人的火枪,可总比普通的飞矢流砾厉害得多。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田、石二队一碰面,身后便来了一伙洋兵要攻城。于是,义和拳在前方冲锋,虎神营在后阵射击,两队人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众人同心,其利断金。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田、石二人终于将那伙洋兵打得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田老汉见石胜昆年轻血性,不似一般朝廷鹰犬,遂对其暗暗赞识。而石胜昆敬田老汉老当益壮,武艺绝伦,心下也是佩服得紧。一来二去的,两人英气相投,便结成了忘年之交,相互帮衬着,一同守着广渠门。
  洋兵攻城未果,自然又搬来了大队救兵。趁着月黑风高,借着洋枪火炮,又杀奔回来。一连战了几个时辰,拳兵清军力战身疲,死伤过半,慢慢的抵挡不住,开始退向城里。洋兵尝得甜头,继续增兵补援,终将田、石两队冲散。
  进得城里,田老汉才知其他几个城门也早已被攻破。他也不敢乱闯,只得带着香瓜,领着残部与洋人展开巷战。
  可涌进城的洋兵越来越多,剩下那点官军与拳兵的抵抗,分明是杯水车薪。而且那时,慈禧听得城破的消息,早就携着光绪与满朝文武仓皇出逃。清军一听当官的全跑了,自然都成了无头苍蝇。于是,列强更是气焰嚣张,所过之处,宛如无人之境。一路的奸淫掳掠,占了紫禁城。
  田老汉骨头硬,誓死也不愿当那亡国奴。战到最后,身边除了香瓜,只剩下十来个拳兵。还没等他继续提刀杀砍,一枚炮弹突然落在他身旁炸了。田老汉双目一疼、耳朵里嗡鸣一声,便人事不知。
  待到醒来,田老汉只觉着眼中刺痛,四处皆黑。香瓜扑过来大哭了一阵,才把事与田老汉说明。原来那炮弹炸裂时,一块碎片刚好从田老汉脸上打过,将他双眼尽数划破。趁着他晕死之时,香瓜与剩下的拳兵将他抬着,费尽了艰辛才逃出京城。
  一路逃来,那些拳兵死的死、散的散,到了这会儿,只剩下香瓜还守在身边。没几日,北面又传来了消息。说是朝廷为了向洋人议和,不顾信义下了铲除义和拳的命令。
  于是,爷孙二人便拖着伤体东躲西逃。逃亡的路上,又得知了曹福田、林黑儿等人战死身亡,义和拳在清廷和洋人的双重打压下,几乎覆灭的事。
  巨大的打击,让田老汉心灰意懒。自己本已年迈力衰,现在又成了瞎子,哪里还有复仇雪恨的心?在香瓜的陪扶下,二人又偷偷回到了老家,随便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勉强度日。
  一连过了几年,田老汉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怕留下香瓜一人孤苦伶仃,总是愁得夜不能寐。有一日,田老汉突然记起了当年一块守过城的石胜昆。那个石胜昆人性不错,应该可以投靠。当年在阵前被冲散时,石胜昆曾把自己那虎神营的铜手环当成信物,交给了田老汉,说以后若是有命活着,就凭着铜手环相认。
  思来想去,田老汉决定要进京去寻那石胜昆。于是,他让香瓜收拾了细软干粮,一路上风餐露宿,朝着京城赶来。
  谁承想还没到地儿,爷孙二人便让摸包的盗空了行囊,这才沦落到这般田地。
  “原来竟是位老英雄!”听得此话,冯慎对这爷孙俩肃然起敬。他立起身来,对着田老汉一揖到地:“在下失敬了!”
  “使不得!使不得!”听冯慎这么说,田老汉慌忙摸索着要站身起来,“冯恩公千万别这么说……折煞老汉了……”
  “老英雄过谦了!”冯慎将田老汉扶坐稳,这才正色道,“想那些个番邦洋虏,霸我大清土地,辱我大清子民,颐指气使,飞扬跋扈,不驱杀殆尽,不足以泄国恨!”
  “哎哟我的个好少爷!您可打住吧!”听得冯慎说出此语,慌得查仵作赶紧拉住了他。“这‘路边说话,草稞里听’!这些个要命的话,岂是能随便讲的?万一传到那别有用心之人耳里,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啊……”
  查仵作说的是实话。眼下这大清国势运衰了,上到朝廷、下至百姓,从骨子里都惧怕着洋人。冯慎怔了一下,便不再言语,只是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见气氛有些尴尬,查仵作又朝着田老汉道:“老人家,不知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唉……”田老汉叹了口气,道,“蒙受二位恩公搭救,俺爷孙俩已是感激不尽,这里快到皇城根了……等再歇歇脚,俺就带着香瓜进城寻人,不敢让二位恩公受那牵连之嫌。”
  “哎哟老爷子!”查仵作一听,心知那田老汉误会了,“方才说那些个话,可不是冲着您去的,都是这世道逼的,您可别拿我不是。”
  “查恩公哪里话?”田老汉缓缓又道,“俺们这次来京,本就是为了寻人投靠,哪还能再叨扰?”
  “老英雄,”不等田老汉说完,冯慎便一口打断了他,“恕在下直言,那个石胜昆,怕是没那么好寻了。”
  “什么?!”田老汉嘴角一抽,脸上顿时黑了下来,“这话怎讲?莫非……冯恩公也识得那石胜昆?”
  “我与那石胜昆并不相识,”冯慎摇了摇头,道,“可我却知道那虎神营,早已被裁撤掉了。”
  “还真是这样,”查仵作点点头,也道,“朝廷与洋人议和后,洋人那边就列了份名单,组建虎神营的端郡王等人,都被列在了祸首名单上。朝廷没法,只得将虎神营裁了,将端郡王等在宗人府除了名、革了爵位,流配至新疆伊犁。可叹虎神营只存了一年多,便不复存在了。”
  “哎呀!”田老汉听罢,急得跺脚连连,“这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啊?一旦俺熬不过冬,剩下香瓜无依无靠的……”
  冯慎见他们可怜,心里很不落忍。并且,他生平痛恨洋人,自然对这对曾抗击外虏的田氏爷孙打心眼儿里敬重。
  “老英雄莫要心慌,”冯慎沉吟一会儿,便对田老汉道,“在下倒有个主意。”
  田老汉一听,赶紧问道:“冯恩公能有法寻到人?”
  “不然,”冯慎道,“在下家中虽不富余,可也有大屋数间。老英雄若不嫌弃,便暂在舍下落脚。等安稳下来,再慢慢地去走访寻人。这样不比没头没尾地打听强得多?”
  “冯恩公大德……老汉没齿难忘!”说着,田老汉老泪横流,从椅子上爬下来便跪倒在地上,“俺是个戴罪的糟老头子,不敢去累赘冯恩公,只求冯恩公将香瓜带回去当个使唤丫头,随便给口饱饭吃,别让她受冻受饿就成了……俺下辈子当牛做马……再来报答冯恩公……”
  “老英雄快快请起!”冯慎心里面一酸,忙与查仵作将田老汉搀将起来,“老英雄义薄云天,在下打心底敬重,无非是添两双筷子的事,又怎会弃老英雄于不顾呢?”
  “就是就是,”查仵作也帮腔道,“我们这冯少爷就是心眼好,您爷孙俩只管跟了去。”
  “叫俺老汉如何报答这份大恩啊?”田老汉抹了把浊泪,又冲一旁道,“香瓜,还不赶紧给恩公磕头?”
  可田老汉一连叫了几声,那香瓜都不曾答应。
  冯慎等人回头看时,不由得笑了。原来那香瓜又累又疲,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哪里还听得到田老汉的叫唤?
  “香瓜姑娘怕是乏了,”冯慎道,“老英雄莫再客套,就让她好好睡会儿吧。”
  “唉,”田老汉叹口气,道,“老田家祖上有德,让俺爷儿俩遇上了这般菩萨心肠的恩公啊……”
  冯慎与查仵作笑笑,不再作声。见这天色也不早了,拿访赖青的事,也只好放在明天。冯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算等搭茶棚的老妇回来便往回赶。
  田老汉刚要说话,突然听得有动静。他本是个盲人,听力自要比其他人好。他心里一凛,感觉有点不对头。
  田老汉听得没错,那棚外不远的雪窝子里,的确趴着一个人。那人见冯慎站在茶棚里,背对着外头,便从腰上解下个机关匣子,悄悄地对准冯慎扣下了机栝。
  “轰”的一声响,那机关匣子里喷出几枚黑乎乎的铁蒺藜,朝着冯慎的后背激射而去。
  “恩公小心!”田老汉大喝一声,寻着声音便朝冯慎所在扑去。
  “噗噗噗”几声闷响,那几枚铁蒺藜全然没入了田老汉肉里。
  “啊?”查仵作吓傻了,一枚铁蒺藜擦着他鼻子尖射了过去,扎在了茶棚的木柱上。
  “老英雄!老英雄!”见田老汉浑身是血地倒在身后,冯慎心下大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吵什么啊……”被响声惊扰,香瓜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可当她看清眼前这幕时,顿时哭叫一声“爷爷”,朝着田老汉扑来。
  “外头……外头有人……”田老汉嘴角翕动两下,艰难地抬了抬手。
  见没射中冯慎,外头那人从雪窝子里爬起来便奔。
  “站住!”冯慎冲出茶棚,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拼命奔逃之人,正是那天耍猴的赖青,“该死的贼子,你往哪里逃?”
  刚吼一声,身后便射出两道银光。原来是香瓜也冲了出来,用袖间的甩手弩发了两支钉箭。
  香瓜惦记着田老汉的安危,心气一乱,出手也便失了准心。一支射偏了,另一支虽扎在了那赖青的大腿上,却也没伤到要害的位置。
  冯慎抬起脚,便冲将上前。可那赖青也当真穷凶极恶,顾不得腿上鲜血长流,一边狂奔着,一边拿着那机关匣子朝后猛射。
  那机关匣子里,似藏着无数无计的铁蒺藜,每射一下,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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