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迹之大荒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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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迹之大荒祭-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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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厅堂里,又静了下来。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甚至连大口喘息都不敢。

※※※

那一会的时光异常地折磨人,让人觉得就像是渡过了漫长的一年,终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殷河在凝视了殷海良久之后,松开了手,然后转身向主座这边走来。

殷海兀自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而另一侧的胡姬千忍万忍,终于等到了殷河走得离殷海远了一些,立刻发了疯似地冲了过去,一把将殷海搂抱在怀中,双眼里闪着泪光,同时脸上露出憎恨之色,回头就要破口大骂。

然而就在此刻,她忽然眼角余光扫过怀中儿子的后颈,在那里,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血手印,还有几滴鲜血,正缓缓从掌印中滴落流淌下来。

胡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有的愤怒和厌恶不知为何竟是骂不出口,她只是恨恨地看了已经快走到殷明阳身边的殷河,然后一把抱起殷海,大步冲出了这个已经充满血腥味的厅堂。

后头好几个平日里服侍她的下人丫鬟也惊醒过来,连忙纷纷跟上。

在前堂门口的地上,那个叫做小石的少年还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但是无论是胡姬,还是跟着跑过来的其他人,谁都没有对地上的那个少年多看一眼,就这样跑了过去。

殷明阳面色铁青,一双眼睛里像是要喷火一般,死死地盯着这个刚刚走到自己身前的儿子。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直到现在也还是仍然压住了心中火气,看着殷河就好像没事人一般走了过来,然后也没有对他见礼,甚至都没有对他叫上一声,就自顾自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

殷明阳转过身子,面对殷河,沉声道:“你至于如此么?”

殷河抬头看着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倒茶!”

厅堂里还站在一旁的几个仆人都被这一声叫喊声吓了一跳,过了片刻后,一位看着约莫有三十多岁的女仆走了过来。她的神情明显的十分害怕,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殷河一眼,只是低着头走到茶几边,然后伸手去拿茶壶为殷河倒茶。

随后,殷河才看了一眼殷明阳,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啊,爹?”

殷明阳脸上掠过一丝怒气,但随即再一次强压了下来,脸色难看地沉声道:“你去了内环之地三年,一回来就突然发疯,打打杀杀的,搞得到处是血,我还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殷河还没有说话,但是父子两人在这个时候同时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咔咔咔”声音,他们低头看去,只见却是过来倒茶的那个女仆在斟茶的时候,不知为何手抖得厉害,搞得茶杯一直作响。

她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竭力想控制住自己,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处,那个古怪而尴尬的颤抖声一直响着。

直到旁边伸过来一只带血的手,将茶杯接了过去。

殷河打开杯盖,轻轻喝了一口清茶,然后忽然开口对那个女仆说道:“红嫂,你是家里的老人了,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那个叫红嫂的女仆听了殷河的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眼神中露出复杂神色,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对殷河行了一礼。只是当她正要退开的时候,却看见殷河随意地将茶杯放在旁边案几上,原本白蓝相间的干净茶杯外,此刻却赫然多了几只鲜红而刺眼的指印。

红嫂身子一颤,似乎如冷水浇头,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字,匆匆对殷河行了一礼后,便向后退开了去。

殷河抬起头,看着依然站在前头不远处的那个父亲,他的脸上终于也是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莫名而难以描述的神情。

过了一会,只听他对殷明阳轻声道:“坐吧,爹。”

殷明阳“哼”了一声,但脸色稍缓,回身在主座上坐了下去。

只是片刻之后,他就听到了殷河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淡淡地道:“爹,跟我说说大哥的事吧。”

殷明阳刚刚才放松一些的脸,突然间猛地再度僵硬起来。

第二十一章 密谈(上)

圣城季氏大宅,高楼书房中。

季候走到窗前,推开窗扉,一股清风便从外头吹进书房,清清爽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手臂,又转了转头,看起来有些疲倦的样子。

因为,他已经一个晚上没合眼了。

从昨晚到现在日上三竿,他始终呆在这里,偌大一个季氏家族,嫡亲、旁支、下属、仆从无数产业,每日里都有众多事情,更不用提他还兼任着圣城长老的高位。这座巍巍巨城是神山之下大荒原上所有人族的家园,站在整个人族权势最高峰的他,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

如果换了是一个能力不行的人来,大概已经累死了吧。不过幸好,季候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雄才大略,他不但自己能力强,而且知人善任,发现提拔了众多极出色的人才,将诸多事宜都委任他们,多年来不但游刃有余,还让自己和季氏的势力蒸蒸日上,远胜先祖,甚至可以说,季氏是在他手中才达到了如今这般最鼎盛的时代。

事实上,以季候的能力、势力以及现如今的局面,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他再通宵处理了。但是昨晚显然就是一个例外。

这个处于圣城权力巅峰的男子,望着窗外那一片连绵起伏的豪宅世家,目光微闪,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家主,文云求见。”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进来吧。”季候并没有回身,看起来似乎对这个人的到来早已心中有数。

门被推开,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书桌上整根几乎烧尽的红烛,又看了看站在窗边背对自己的季候,躬身行了一礼,道:“家主。”

“文云来了啊,坐。”季候转过身来,对他笑了一下,然后重新走到书桌边坐下。

这个叫文云的男子微笑道:“您这是一晚没睡?”

季候挥挥手,不以为意地道:“还不是要给四象军那些人善后擦屁股。”

文云皱了皱眉,道:“四象军这几年间确实也有些太过跋扈了,时不时的就会闹出些事情来,偏偏其他两位长老都不想沾惹这种麻烦,也就是您还能镇得住那些军头了。”

季候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这事么……”他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却是岔开了话题,看起来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道:“你手上那两件事办好了吗?”

文云看起来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闻言便点头道:“做好了,今天就是特地过来跟您禀告的。季氏一族祭祖之事已经安排好了,下月初七为主祭日,前后三天宴请全族,因为您之前交代过,这次就不邀请外族宾客了。这里是召集全族的名单,您过目一下。”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长长条陈,上面写满了名字。

季候拿过来随意看了一眼,也是摇头苦笑,叹了口气道:“想想我还小的时候,那时祭祖连带着下人奴仆,也就几十个人,在祠堂那边随便聚聚吃一顿饭也就过了,哪有现在这么麻烦?现在还有这么多姓季的,啧啧……”

文云微笑不语,这事也不是他能多说的,不过看起来季候对此似乎也并不是太在意,自顾自嘀咕了两声,便随手就将这东西丢还给了他,道:“你安排吧,我信得过你。”

文云接过收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即又说了下去,道:“圣城外大荒原上,近来又有两个部落暗中派人过来,有意投靠臣服我们季氏,一家是‘野风谷’的铁风部落,一家是‘西三神河’边的白马部落。不知您意下如何?”

季候沉吟片刻,便微微点头道:“这自然是好事。不过大荒原上荒族部落太多,这两个部落中我有印象的也就是白马,记得他们应该算是个大部落吧,铁风部落情况如何?”

文云道:“野风谷土地贫瘠,地势凶险,不比在西三神河边的草原土地肥沃,所以财力上铁风部落是远不如白马的。不过也正因为野风谷环境险峻,铁风部落中的战士几乎个个都是凶猛善战的猛士,战力却又要胜过白马部落了。”

季候笑了起来,道:“这倒是挺好,一文一武啊。”

文云道:“确实如此,不过在这件事上,属下来之前,想到了两个或需考虑的地方,请家主定夺一下。”

季候颔首道:“嗯,你说。”

文云正色道:“第一,如今圣城中诸多世家大族里,在城外得到最多部落投靠的是龙氏一族,一共有八个部落。若我们此番同意那两个部落投靠,便要超过了他们,跃升为圣城第一了。不知家主对此可有什么想法么?”

季候脸色微微一变,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个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问题在他心里却并不那么轻松。不过在思索了一阵子后,他还是摇摇头,语气坚定地道:“不用管龙家了,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服气的、看不顺眼的,又或是想用什么手段的,随他们的便,我们只管接住就是了。”

文云点了点头,道:“好。还有第二个需要斟酌的地方,是我在收到这两个部落的投靠密信后,便派人去细细查探了一番,结果发现了一件事。”

他看了一眼季候,却是将自己声音放低了些,道:“铁风部落地处偏僻,又是穷窘惯了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白马部落那边,好像是听说前一阵子他们与城中荣家有些来往,还特意是掩盖了不让人发现。”

在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文云的神情一直都比较平静,包括那种听起来其实十分隐秘阴私的秘密,他似乎也是一副自己理所当然就应该知道的样子。

而季候看起来对文云的这种模样也早已习惯,在听了文云这番话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间忽然便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皱眉道:“荣家……这一家应该是跟着夏侯氏的吧?”

文云点了点头,道:“是,而且是心腹死党。”

季候看了文云一眼,目光深邃,道:“你觉得这其中有诈?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圈套?”

文云沉默了一会,道:“此事我还不能马上下定论,眼下只是发现了荣家与白马有来往,但也不能据此就判定他们有私下勾结。而且白马部落是大荒原上最富庶的部落之一,若能收服他们,于我们家在钱财上助益极大,实在是弃之可惜,还需慎重行事。”

季候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后,他回到书桌旁用手轻轻一拍桌面,道:“先收下他们,不管这个部落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还是别有用心,咱们暗中小心戒备就是了。我倒是不信了,这么区区一个荒族部落,也就多些财货而已,还能动摇我季氏根本了吗?”

这番话说得是异常自信,言语间还有几分霸气,文云也是笑了起来,点头答应了。

随后两人又闲聊一阵,不外乎是家中城里一些小事,说了一阵后,文云便起身打算告辞。但在离开之前,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季候说道:“对了,还有个事,是前些日子红莲小姐找我打听的,就是殷家那边有些纷乱发生……”

第二十二章 密谈(下)

季候略感意外,随即摇头道:“这小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什么事都敢去找你。”

文云笑道:“家主莫要多心,红莲小姐也没叫我去做什么事,只是让我留心打听一番殷家的事,回来好告诉她而已。再说了,我本来也就管着这一摊子,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并不怎么费事。不过在回复小姐之前,我想,还是过来先跟您说一声,看看您有什么交待没有?”

季候叹了口气,道:“殷家刚回去的那个老二殷河,小时候跟红莲一起玩过一阵子,算是她一个朋友吧。哎,其实小时候结交的朋友,能有什么,岁数大了,不就都淡了么,偏偏就这傻姑娘一直念念不忘的。那殷河回去后没什么事吧?”

文云摇摇头,道:“您还别说,那边还真出事了。”说着,他脸上也浮起一丝有些微妙的异样神色,对季候说了起来。

在他的言词之中,居然是将殷河回到殷家那天发生在前堂里的事,几乎是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包括一些细节居然也说得十分详细,可谓是面面俱到。

在说到殷河忽然暴起,如疯子一般粗暴捶打下人,搞得一片血腥狼藉,让殷家上下一片震惊的时候,文云特意留心了一下季候的脸色,只见这位季氏家主正默默听着,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情绪出来。

在说完当日事情后,文云也是摇了摇头,对季候说道:“现在这件事已经开始在城中世家圈子里慢慢传开了,有许多人都知道当日发生的事,都说当年风流倜傥的殷家二公子不知怎么迷了心志一般,大概是在内环之地中被妖力侵袭,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作所为简直与禽兽无异……”

“传出这些消息的人是谁?”季候忽然插口问道。

文云道:“现在还不知道。”

季候笑了笑,一只手放在书桌上,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过了片刻后,他忽然对文云问了一句,道:“你觉得那个叫殷河的年轻人如何?”

文云笑了一下,道:“是个聪明人。”

季候失笑,用手指了一下文云,摇摇头,但过了一会之后又颔首微笑道:“这小伙子确实聪明,而且看起来他虽然年纪轻轻,居然是很清楚咱们这圣城贵族世家圈里那些说不出口的、藏在黑影地下的规矩嘛。”

文云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季候则是缓缓走到了窗前,望向楼外那一片世家宅院,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道:“在咱们这些豪门世族中,禽兽算什么,流血算什么,人命又算什么?那些表面光鲜的话,都是说给浅薄废物、无知之人听的,只要真有本事,只要真有实力,谁会在乎你到底是不是禽兽?”

“那个叫殷河的年轻人,离家三年回去,兄长过世,父亲不慈,后母又欲另立异母弟弟为继承人,在内孤立无助,在外又无强援,这等情况下,若是再老老实实去哭拜父子情深,只怕三两下就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反倒是他一上来,就以此骇人听闻的雷霆血腥手段,一举震慑家中,虽有恶名,却令人不敢再随意欺辱,做得很不错了。”

文云看起来也有些感慨,道:“家主说的极是,所以我先前也说了这年轻人确实是个聪明人。可惜的是,他毕竟还是孤身一人,眼下虽暂时稳住局面,但后头局势依旧险恶,很难翻身啊。”

季候淡淡地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殷家自己的事,不管他们在家里自己人斗得如何头破血流,也轮不到我们去多管闲事。”

话到此处,便差不多是对这件事最后的处置了。

文云站了起来,脸上略微有些许细小遗憾之色,大概也是有些可惜殷河吧,不过他并不会真的为这个并不相识的年轻人去做什么,只是很平静地对季候答应了一声,然后收拾东西,转身向门口走去,准备离开了这里。

※※※

只是,就在他堪堪走到门口,正要伸手开门的时候,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了季候的声音,叫了一句,道:“等等。”

文云身子一顿,转身向后望去,同时口中道:“家主,还有什么事么?”

只见此刻季候已经坐回到他那张书桌后的大椅上,面上若有所思,似乎正在仔细回忆着什么。过了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对文云问道:“殷家那个家主是叫……殷明阳对吧?”

文云点头道:“正是,此人发妻早丧,生有三子,分别是长子殷洋、次子殷河,以及与继室胡姬所生的三子殷海。”

季候双眸之中隐隐有光芒闪动,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关于殷明阳的那个继室胡姬,你几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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