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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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 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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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鹰看着安乐一双美目射出贪婪之色,还伸出玉手拿起金锭子送到眼下检看,故作惊讶的道:“其他得到一万两,竟已有着落?”
  安乐放下金锭子目光朝他投来,喜孜孜的道:“因裹儿找了个像范大哥般能干的人,代大哥在西京筹金,他干的有声有色,再加上这五千两,现在只差了约一千两。”
  龙鹰喜道:“此人是谁?”
  安乐喜翻了心儿的道:“是临淄王李隆基呵!大哥听过他吗?”
  龙鹰道:“公主了得,知人善任。”
  安乐道:“在皇族里,他对人家一直照顾有加。”
  龙鹰心忖果如所料,安乐一字不提李隆基是由独孤倩然推荐,放下件心事,长身而起,道:“我刚下船便到这里来,尚未入宫谒见皇上。现在要走哩!宇文剑士仍在外厅等我。”
  ※※※
  策骑离开公主府,不知多么轻松写意,卸下沉重的包袱,也是摆脱了筹募人的身份,亦颇有“财散人安乐”之感。
  说来讽刺,安乐的大婚即是篡位夺权的阴谋他和李隆基却为大婚筹款,这笔糊涂账不知该怎样去算。
  想随心变,安乐对他再没有任何吸引力,他看到的,是她丑恶的一面,她那种所有人都该向她奉献的贪恋和理所当然,在在显示她走上了乃母韦后的老路,变成贪得无厌。
  宇文朔道:“是入宫的时候哩!”
  龙鹰现在最不想见的,该数李显,一来不知说什么好,更主要的是对他未来命运的不忍,偏又没法,也不可以改变,由此生出逃避的心态。
  最想见者,李隆基是也,通过他方可掌握西京的最新形势。
  落后于形势,可以是致命的。
  幸好不论李隆基,又或吐蕃和亲团,均集于兴庆宫,见面稳妥方便。
  道:“好,我们入宫去!”
  又问道:“你们和相王关系如何?”
  宇文朔道:“我们依高大的提议,与相王、长公主和杨清仁保持冷淡,高大说如此方可显出临淄王的作用,即使是乾舜,与相王较多接触,但一直保持距离。”
  龙鹰不解道:“这和临淄王有何关系?”
  宇文朔解释道:“关键在你范爷,只要临淄王与你交好,我们立即改变态度,让相王晓得他这个儿子,非像他所想的那样没用,而是充满江湖豪气,广交朋友,得大批人物的拥戴和支持。”
  龙鹰心呼厉害,如此简单可行、能助李隆基威势声望的方法,偏自己没想过,高力士却信手拈来。
  高力士愈来愈光芒绽射,其绵里藏针的作风,直追胖公公,也大幅减轻他龙鹰背负的重担子,顿然轻松不少,心神不由转到飞马牧场那无比动人的洞房花烛夜。
  到牧场后,他一直见不着商月令,由老家伙们招呼,接触到的是老家伙们的另一面,视他为亲人,又对他显出发自真心的景仰和亲切。
  是夜,举行了简单却又隆重的秘密婚礼。
  急遽的马蹄声,惊破了他如梦般曼妙的深刻回忆。
  宇文朔回头一瞥,道:“老宗来寻你晦气。”
  夜来深在后扬声道:“范兄留步!”
  龙鹰勒马,向宇文朔道:“宇文兄先返宫去,小弟接着来。”
  ※※※
  大相府。
  偏厅。
  出奇地,宗楚客不但没半点不悦神色,还满脸笑容,和颜悦色地问道:“轻舟甫下船立即到安乐的公主府去,此行该收获甚丰?”
  龙鹰心忖你要玩把戏,小弟奉陪到底,恭敬的道:“总算有个交代,为公主筹得五千两黄金。据公主说,现时只差千两之数,因她所托得人,有临淄王为她筹得余款。”
  他故意提起李隆基,看宗楚客的反应。
  宗楚客听到临淄王之名,表面没异样,龙鹰却掌握到他内心一阵波动。
  此乃必然的事。
  于宗楚客而言,从现在到公主大婚,西京愈少波动变化愈好,而李隆基恰是这么的一个变动,如注入西京这摊浑水的一股水流。尤有甚者,李隆基正是九野望心里那个令攻打兴庆宫失败的疑人。九野望、拨沙钵雄的刺杀失败,进一步肯定了李隆基有高手护驾。
  宗楚客对李隆基没猜忌,反不正常。
  宗楚客称赏他几句后,道:“轻舟返扬州后,竹花帮立即大举北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明白过来,现时宗楚客能对付自己的方法所余无几,却有一道撒手锏,就是将陆石夫撤职,如此立可压制以大江为基地的竹花帮和江舟隆。
  想收回承诺,须先证明“范轻舟”违诺,但绝不容易办到。因事实上竹花帮的船队中途折返,没与北帮交锋,却在无声无息里,练元和五百北帮精锐已灰飞烟灭。
  整个情况,于北帮若如陷身没法醒过来的噩梦,事后亦要糊里糊涂,没人弄得清楚事情的始末。
  交到田上渊手上的报告,包保田上渊读个一头雾水,忽然练元号领着俘虏的敌船和飞轮战船到来,以火器狂攻,接着又消失个无影无踪,自此练元和大批精锐不知去向,如人间蒸发。
  龙鹰叹道:“幸好我去得及时,截着竹花帮的船队,向桂有为解释了最新的情况,费尽唇舌,终说服竹花帮的船队回航。”
  宗楚客问道:“桂有为忽然大动干戈,究为何事?”
  龙鹰道:“还不是为黄河帮,陶显扬亲赴扬州求他援手,桂有为也很为难。现在好哩,桂帮主答应我再不干涉北帮的事,河水不犯井水。”
  宗楚客差些儿无以为继,不得不来个开门见山,道:“可是,北帮的确在汴州遇袭,伤亡颇重。”
  龙鹰心忖不是伤亡颇重,而是致命的打击,当然不可揭破,愕然道:“在北方大河流域,只有北帮去攻人,何人敢去袭击他们?大相在开玩笑吗?”
  宗楚客着着给他封死,苦恼的道:“我何来闲情开玩笑?唉!至于真正的情况,我亦知之不详。”
  龙鹰没好气道:“田帮主是否怀疑是我干的?”
  宗楚客坦言道:“那是否你干的?办得到的人,数不出几个。严格来说,就我们所知,惟轻舟有此本领。”
  龙鹰诚恳的道:“大相想想,即使我有这个心,亦没有这个力。离京师时,我对北方水道、北帮势力分布的形势一无所知,想找条船来放火,亦不晓得往何处寻觅。返扬州后,筹款筹得天昏地暗,最后还须解囊,凑够五千两,何来闲情去惹北帮,捧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宗楚客沉声道:“轻舟认为是谁干的?”
  龙鹰道:“与大江联绝脱不掉关系。”
  见他眉头大皱,道:“事情这么巧,我这边离京,北帮那边遇袭,摆明是嫁祸之计,挑起小弟和田帮主间的不和,大相须劝田当家万勿中奸人之计。”
  宗楚客叹道:“对大江联,我们不知下过多少工夫,始终看不到他们的影子,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偏办得到。有时候我会怀疑,大江联是否早不存在。”
  就在此时,龙鹰脑海泛起无瑕的倩影,迅又消失。
  我的娘!
  无瑕理该在附近某处偷听他们说话。对大相府,她已摸通摸透,故能来去自如。
  龙鹰讶道:“可是!田当家不久前说过,在西京伏击我者,是大江联的人。”
  宗楚客差点语塞,亦知“范轻舟”如此矢口否认,拿他没法。道:“纯是一个感叹,轻舟不用放在心上。”
  龙鹰晓得他再没什么好说的,告辞离开。


第二章 力士心声
  离开大相府后,龙鹰策马飞驰,逢马过马、逢车过车的,几盏热茶的工夫,抵达朱雀大门。
  隔远便瞧到高力士和把门的兵头在说话,立即勒马缓骑。
  站在一众门卫旁,特高的高力士,如鹤立鸡群,非常易辨。
  龙鹰跳下马来,高力士迎上前来,先着人为他牵引马儿,然后挽着他走过门道,登上停在门内的马车。
  马车开出。
  高力士道:“没想过范爷这么快回京,想必诸事顺遂。”
  龙鹰透窗瞧着映入眼帘内皇城的壮丽景色,淡淡道:“干掉练元哩!”
  任高力士如何精明,仍大感错愕,一时掌握不到练元完蛋的涵义。
  龙鹰往他瞧去,轻松的道:“关外的北帮,于两天之内,给我们赢个倾家荡产,我们之后再由黄河帮向他们讨债。”
  高力士一震道:“范爷、经爷厉害!”
  又皱眉道:“那大相截着范爷去见他,岂非……岂非……”
  龙鹰赞道:“高大的脑筋转得很快。然而技术在乎我们如何赢得此仗,来无踪,去无迹,被袭者无一人能活着回去告诉别人事情的真相,北帮输个一塌糊涂,故我能将责任全推在大江联身上。”
  接着道:“高大出门来接我,是否有特别的事?”
  高力士道:“范爷英明。唉!想到不知何年何月,可再得经爷耳提面命,小子便心生怅惘。”
  龙鹰笑道:“你爱给他骂?”
  高力士颔首道:“非常喜欢,令小子如沐春风,又回味无穷。”
  龙鹰道:“是缘也是分,高大和经爷乃绝配。”
  又道:“你的新主子如何?他晓得我回来了吗?”
  高力士道:“有关范爷的消息,小子第一个通知临淄王,由他拿主意,亦是他安排朔爷去码头接船。”
  龙鹰暗赞高力士了得。
  高力士现时做的,正是龙鹰想做的事,就是将李隆基摆往皇位争夺战的核心位置。长期无所事事、莫有作为的日子,个中辛酸实难为外人道,特别像李隆基这类少怀大志的皇室人物。时移世易,李隆基终捱到奋身而起之时,而高力士能体察上情,让李隆基重新将命运掌握在手里,大展拳脚,这种对李隆基的了解和明白,当中包含多少宫廷智慧。
  龙鹰最关心的,正是李隆基,问道:“听说临淄王被委以廷事丞的新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力士解释道:“所谓‘廷事丞’,属皇上的近卫系统,半文半武,专责代皇上联系飞骑御卫、右羽林军、左羽林军和城卫四大军系,与四系头子定期开会,遇有系内人事变动,由廷事丞报上皇上批核。此位可以什么事都不做,也可以事事过问,看如何拿捏,但因直接向皇上负责,故位低权重。”
  龙鹰叹道:“如此一个油水位,怎可能落在临淄王身上?”
  高力士道:“此位悬空多时,上任因跟随李多祚被诛,娘娘一直想用她的族人,皇上则因拿不定主意一直在拖,到燕钦融被韦族的人乱棍打死,小子趁机向皇上提议用临淄王任此职,皇上第二天便批出谕令。”
  龙鹰赞道:“高大真懂体察上情,娘娘有何反应?”
  高力士压低声音道:“娘娘以为临淄王是她的人。”
  龙鹰难以置信的道:“怎可能呢?”
  高力士道:“说到底,仍是范爷高瞻远瞩,安排临淄王负责为安乐的大婚筹款。须知不论相王或长公主,均对安乐于武崇训尸骨未寒之时,举行劳民伤财的铺张婚典非常反感,多次在皇上面前数娘娘和安乐母女的不是,整个皇族均持对大婚不以为然的态度,包括几位公主,而临淄王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其王父和长公主的反对,两肋插刀的为大婚募捐,令娘娘对他另眼相看,认为他识时务。更何况临淄王一直与娘娘和安乐关系良好,加上小子为临淄王适可而止的说好话,娘娘自然视临淄王为皇族里的异类。”
  龙鹰不解道:“但怎骗得过宗楚客?”
  高力士道:“大相怎么想,没人晓得。不过廷事丞属宫廷内务,惟娘娘有权过问,她没反对,其他人没说话的资格。”
  又道:“小子猜大相是哑子吃黄连,压根儿不敢告诉娘娘曾着人扮两大老妖行刺临淄王,现在只清楚临淄王的近卫武功高强,仍摸不清临淄王的底子。”
  龙鹰顺口问道:“燕钦融的遇害,对皇上有何影响?”
  高力士沉声道:“今趟皇上的反应异乎往常,一方面愧对长公主,另一方面整个人变得阴沉了,多次问小子范爷何时回来,却没多说其他话。”
  龙鹰吁一口气道:“他察觉到自身的危险。”
  高力士道:“他该视范爷为另一个武三思。”
  龙鹰立告头皮发麻。
  皇帝确不易为,想当年女帝,想找个可将内心的爱,贯注其身的人何等困难,连女儿太平亦是女帝猜疑的人。李显的情况略有不同,是没法找到可全心全意信赖的,至少在宫内找不到,只好寄托在他这个外人身上。
  太少不在宫,倍添李显不安全的感觉。
  高力士分析道:“皇上是罕有怯懦荏弱的人,亟需一个坚强、可为他作主者的支撑他,最初是圣神皇帝,接着是韦后,回朝后是武三思。没有武三思,圣神皇帝尽管病重,皇上绝不敢造反。现在武三思已去,皇上又发觉娘娘和宗楚客对他存心不良,范爷遂成皇上最需要依赖的强人,如我们能好好利用,进可以为临淄王造势,退亦可稳守目前的地盘。只有依仗皇上,我们才能营造出与韦宗集团分庭抗礼的强势。范爷明鉴。”
  龙鹰的头皮二度发麻,终明白高力士等着他说话的缘由。
  高力士确是另一个胖公公,一切从实际和功利出发,不问六亲,只求成功。他一字不提李显的生死,仅着眼于如何利用李显性格上的弱点,向李隆基提供最大的效益。感觉有点像让李隆基踏着李显的尸身,登上皇座。
  这种狠辣,是龙鹰永远学不来的。
  故此,今趟入大明宫见李显,绝不像表面般的简单,而是关系到“长远之计”未来的成与败。
  龙鹰不但须加强李显的斗志,还要骗他如今唯一之计,就是要诛奸斥佞。要李显杀恶后,是强其所难,可是,若告诉李显,杀武三思者,田上渊是也,肯定李显信而不疑,且清楚一天不杀老宗、老田,自己皇座不稳。
  干掉宗楚客,韦后再无可依仗之人,将难以作恶,作恶亦弄不出什么花样来。
  只要李显下决心,通过“范轻舟”对付宗楚客和田上渊,龙鹰便可籍之营造出可抗衡韦宗集团的形势。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乃在现今的形势下唯一的至理,其他全不在考虑之列。
  肃清北帮在关外的势力只是第一步,走不出此步,其他休提。
  然而,尚未足够,因老宗、老田在关中仍占压倒性的优势,黄河帮能否重返关中,尚为未知之数,总不能坐着来等。
  故而高力士之策,就是在眼前错综复杂的形势里,于李显的支持下,自重围里杀出一条血路。
  高力士沉声道:“范爷明察,政权落入韦、宗之手的一天,就是河间王和宇文大统领遭革职之时,朔爷则被投闲置散,接着第二次兵变来了,相王肯定没命,长公主则比较难说。”
  龙鹰道:“怎才算给他们掌握皇权?”
  高力士道:“就是将李重茂迎回京师,捧这个傀儡登上帝座,通过他颁发连串的新政。这个过渡期不会太长,因韦宗集团早有准备,应少于一个月。”
  龙鹰道:“这么说,皇上驾崩后,我们至少有约二十天的时间。”
  高力士分析道:“这二十天绝非动手的好时间,因韦、宗尚未露出狐狸尾巴,到河间王、宇文大统领和所有忠贞之士纷被革职,代之以宗楚客的亲信和韦氏族人,那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才是最好的时机。”
  龙鹰同意道:“有道理。”
  又问道:“临淄王和相王现时关系如何?”
  高力士道:“临淄王用范爷教他那‘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的妙着,成功说服相王,让临淄王担当为安乐筹款之职。”
  又叹道:“简简单单一件事,花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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