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去见圣上再说吧!”兀颜光懒得给耶律国珍多解释,此时再想去青龙七宿的那条死路中去了解详情已经来不及了,料想天祚帝已经在为白胜迟迟不到而发飙,那就先见过皇帝再说。
一行辽国将士悄悄绕过宋军阵营回到阵中,兀颜光命令指挥塔上的讯号兵打开通往燕京南城门的玄武七宿中的那条生路,这条路不是时刻通畅,而是随开随闭的,旗门分开之后,兀颜光便一马当先来到了城门。
刚刚下马,正要依礼参见皇帝时,却一眼看见了站在皇帝前面的萧龙夫妇,顿时大吃一惊,这两口子不是跟白胜一起进阵了么?怎么好端端地站在此处?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没等想明白这一节,就看见萧龙夫妇两人前面的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依稀就是刚才自己在阵中居高临下看见的白胜,顿觉一阵晕眩,不是吧?他们难道是飞出来的?
迷茫中,转眼看见了正在给自己递眼色的耶律大石,便即恍然大悟,随即怒从心起,好你个耶律大石,居然是你在背后拆我的台!
耶律大石是具备入阵解救白胜的可能的,因为他和萧凤以及萧凤的另一个师父诸葛无智之间关系很近,此时兀颜光看见白胜和萧龙夫妇好端端站在皇帝身前,第一反应就是耶律大石也曾经学过太乙混天象阵,把白胜三人救出来了;又或者,就是耶律大石去把自己的师父诸葛无智给请过来了。
只是他在周围群臣之中没有看见诸葛无智的影子,那么除了你耶律大石拆台还会是谁?
第979章 京观
兀颜光用饱含着质疑和埋怨的目光深深看了耶律大石一眼,他想不明白在对待白胜的态度上,为何耶律大石竟然跟自己会有分歧,但是此时却不是两人沟通此事的时候,他必须立即参见天祚帝。
走过白胜身边的时候,兀颜光斜睨了一眼白胜,意思是算你小子走运,逃过一劫,不过你也先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呢,咱们走着瞧。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在当面的,这种算计人的事情也摆不上台面。兀颜光和白胜从未经过他人介绍,此时既不是他们直接对话的场合,也没有互相打招呼的理由。瞥过了这一眼之后,就站在白胜的旁边给天祚帝行礼。
白胜对兀颜光这带着敌意的目光视而不见,心中却是明镜一样,你有什么道道只管来就是了,既然你这么急切、非得打你自己的脸,我白胜就成全你。
天祚帝没有注意到兀颜光与耶律大石以及白胜之间的细节,看见兀颜光拜向自己,就说道:“兀颜卿家,你让朕等的好苦,嗯,来了就好,速速打开阵法通道,让友军进城。”
兀颜光闻言就是一愣,他没想到天祚帝这么着急喊他过来竟然是为了这事,他本以为天祚帝是因为迟迟见不到白胜所以急躁,哪成想竟然是这样一道命令?
不禁问道:“进城?城中哪有营地可供他们住宿?”
天祚帝道:“就住在朕的行宫”
“万万不可啊陛下!他们毕竟是宋军!行宫乃国之重地,岂能由异族军队进驻?万一”
兀颜光比耶律大石更加直接,直言死谏,但是这“万一”怎么样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宣之于口,因为那等于是在诅咒天祚帝。
天祚帝把脸一沉,道:“朕意已决,找你不是要与你商量的!”
兀颜光这才想起看看左右群臣的反应,发现大家都已缄默不言,便知此事已经无可扭转,心念一转,就说道:“陛下,如果一定要让他们进城,那么末将有个建议。”
“讲。”
“可否让御林军和神弩营空出营房来给宋军驻防,再让御林军进入行宫居住?”
不能不承认兀颜光这的确是一条好主意,御林军四大统领都是耶律延禧的亲侄子,分别是耶律得荣、耶律得华、耶律得忠、耶律得信,而神弩营的统领则是耶律答里孛。
让皇帝的亲侄子和堂侄女率领御林军和神弩营进入行宫,总比让白胜率领宋国军队进宫要合理的多。前者是同族至亲,后者是异族外戚,靠近皇帝的当然应该是前者。
耶律延禧闻言便即沉吟,他起初只求让白胜相信他的真诚,在加上不满耶律大石等人违拗圣意的行为,热血沸腾之际说出来让白胜带领宋军入宫,说完他就后悔了,只是皇帝说话乃是金口玉言,岂能当即收回?
兀颜光这一提议却是及时的很,等于是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他沉吟也不过是为了避免白胜不满而已,片刻之后,就说道:“嗯让神弩营的女兵护卫后宫最为合适不过,准奏!”
当下兀颜光将一枚军符交给耶律国珍,传他命令打开通道让宋军通过,耶律延禧就挽住了白胜的手说道:“贤婿,现在可以去行宫了吧?”
不料白胜还是摇头,微笑道:“小婿此番前来,不曾准备礼品”
耶律延禧闻言哈哈带下,用力摇着白胜的手,打断道:“诶?你的人能来就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还说什么礼品不礼品的?咱们翁婿有这么见外么?”
白胜道:“岳父大人请容小婿把话说完,小婿想说的是,在路上还是给您备了一份礼物的。”
耶律延禧更是欢喜,笑道:“哟,还真有礼物啊?贤婿乃是天下英雄,似你这般的人物准备的礼物定然非比寻常,是什么礼物?何妨让朕开开眼界?”
白胜点头道:“这礼物不太方便送到此处,还请岳父大人移步城头一观。”
天祚帝不禁疑惑,什么礼物不能直接呈上前来?还需要上城头去看?只是这个疑问不好公然问出来,那样会给白胜下不来台,于是说道:“也罢,众卿家就随朕一起登城,看看朕的贤婿究竟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辽国群臣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便即簇拥在天祚帝身旁,与白胜一起登上城头。
众人靠近女墙城垛,往下看去,只见月光下除了太乙混天象阵里茫茫如海的旗帜之外,再往南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宋军阵列,却不知白胜所说的礼物在哪里。
天祚帝就把目光看向白胜,白胜当然明白,抬手一指己方队伍阵列,轻轻说了两个字:“献礼!”
这两个字声音之轻,即便是站在他身边的天祚帝和辽国群臣听在耳中都不觉得如何响亮,但是就仿佛隔着太乙阵的宋军能够听到一般,原本黑压压的宋军阵列中顿时灯火通明。
五万只火把同时燃起,将那一方天空都映得发红,在天祚帝和辽国众臣的视野中,宋军的阵列中突然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建筑,其大小高度不亚于燕京北面长城上的烽火台。
“贤婿这是?”天祚帝不知道这建筑有什么奥妙,便只有询问白胜。
白胜笑道:“这就是献给岳父您的礼物,这是一座京观,用五万金兵人头筑成的京观。”
所谓京观,是指古代的统军者为了炫耀武功,震慑敌胆,在战后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早在隋朝的时候,隋炀帝派兵进攻高句丽,结果因为不服水土以及不适应东北地区严寒的天气,被高句丽杀得大败,战后高句丽就曾用隋军的尸体筑成了京观,以示其威武,并借以警告华夏的帝王,不要随便来惹高句丽。
后来唐朝贞观之治时期,高句丽畏惧唐朝的强大,立马俯首称臣,唐太宗李世民在接受高句丽称臣之前就提出了一个条件,把京观毁掉,才会接受你的臣服,不然就办你!你弄些隋军的尸首筑成京观吓唬谁呢?再敢装逼,你想称臣都不给你机会。
虽然如今已是宋辽时代,高句丽的国名也已经改成了高丽,但是京观的故事和概念,各国皇帝都是懂得的。天祚帝当然懂。即使是完颜阿骨打那样的文盲皇帝,也有完颜宗贤和哈迷蚩这样的智囊给予解释,何况是从小就热爱儒家文化的天祚帝?
五万人头筑成京观!天祚帝大喜,连声赞道:“好!好!好啊!提气!解恨!朕有你这样的好女婿在侧,看看这挟真人还敢不敢跟我大辽耀武扬威!”
天祚帝话音未落,忽听旁边一声冷笑不合时宜,转头看去,却是兀颜光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里,便微怒道:“兀颜卿家何故发笑?”
其实在看见京观的那一瞬,兀颜光也感受到了一种震撼,这京观定是刚才他绕过宋军阵营的同时修筑而成的,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在五六万宋军阵型的中央修筑这样一座高达四丈,底座六丈见方的建筑,却不为外人所知,这显示出了宋军良好的纪律性和强大的执行力。
但是当他听见白胜说用了五万人头的时候,就忍不住冷笑出声,城南的金国人一共只有五万,这是好多天以来斥候侦查的结果,绝无差错,那么昨天上午在太乙混天象阵中已经死了一万轻骑,白胜从哪里来的五万人头?这不是吹牛逼么?
所以当天祚帝问过来的时候,他就回道:“末将发笑,是因为有人虚报人头,夸大其词,蒙骗圣上。自从昨日上午战后,这城南的金军满打满算就只有四万人,也不知某人从哪里寻来了一万人头凑成五万之数。”
耶律延禧闻言就很不高兴,你兀颜光想干嘛啊这是?四万和五万有什么区别?四万少么?人家就是添上一万的虚头,凑个整数好听不行么?你至于这样吹毛求疵么?
但是考虑到兀颜光一向治军严谨的作风,也不好当场怪罪于他,但若是不说点什么,白胜的脸上可就不好看了,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化解这场尴尬时,却听见萧龙在一旁说道:“启禀圣上,据臣所知,这京观的确是由五万金兵人头筑成!”
“哦?此话怎讲?”天祚帝一喜,心说萧龙你千万得说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也让他人闭了这闲言碎语的嘴巴。
萧龙道:“臣奉旨前往大宋借兵,行至蓟州境内,却遭到了一万金军轻骑的截杀,本以为此番定然以身殉国,却正好遇见白驸马统军前来,救了微臣不说,白驸马更是率领部下夜袭了金军大营,斩杀敌寇一万整!”
天祚帝闻言大笑:“这就对了嘛,朕的驸马怎会谎报军情夸大其词?以他的武功韬略,杀四万和杀五万不是一样?用得着夸大其词么?”
他当着群臣的面再次夸赞了白胜,随后脸色一沉,转向兀颜光说道:“兀颜元帅,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啊,若是因此而错怪了好人,惹得盟友心寒,非但你兀颜光脸上无光,就是我大辽国的命脉前程也会被你贻误啊!”
兀颜光哑口无言,默默垂下头去。暗叹自己倒霉,谁能想到人家是提着一万人头来串门儿呢?
天祚帝见兀颜光低头认错,也就不再打压,转而又夸赞了白胜一通,白胜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给予兀颜光反击,此时微微笑着谦逊道:“举手之劳罢了,岳父大人如此盛赞,小婿愧不敢当。”
他没有告诉天祚帝的是,在这座京观之上,还有用金军的人头组成的文字,面对南方的立面之上组成的是“犯我白胜者,虽远必诛之”,上下两排十个大字。这十个大字是用来震慑金国全体将士,只要此后阿骨打派人前来查看,就能看见这凛凛的警告。
而在京观的顶部,对着天空还有五个大字,“杀人者白胜”五个大字!
这五个大字是给观音菩萨看的。如果神仙真的是住在九霄云外,如果他们真的能看见这地上的情况,那么,请不要把这场杀戮的仇恨归咎于别人,直接来找我白胜就行了。
第980章 不打你脸你还来劲了
看过了京观,下一件事就是等待梁山将士入城,天祚帝很想看一看白胜麾下的将士与辽国将士有什么不同,便驻足城头不肯移步,而兀颜光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宋军熄灭手中的火把通过太乙混天阵,以免在阵中形成明晰的路线,暴露给城内的金军奸细。
这个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在古往今来的任何一场战争之中,在对立的双方阵营里,都会有奸细和叛徒层出不穷。
燕京城里有奸细是肯定的,一旦被这些奸细获悉了混天象阵的某些机要,就会从燕京城的其它方向将情报传递出去,即便城南这座二十万辽军布成的大阵也没法阻挡。
兀颜光这个要求一提,天祚帝被扫了兴致,却又无话可说,未免有些悻悻。而白胜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再次将声音传到梁山将士的阵营之中,让他们就地放下火把,跟随萧龙入城。
如果你兀颜光敢在暗中捣鬼,操控阵法发难,即便是没有火把照亮,我也能让你再次灰头土脸。
为了消除尴尬的气氛,天祚帝都不得不给兀颜光打圆场,对白胜说道:“这阵法是我大辽国的终极手段,兀颜元帅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贤婿千万不要多心。”
白胜点头笑道:“当然是应该的,小婿不会多想,岳父大人请放宽心。”
天祚帝闻言便益发高看了白胜一眼,只觉这个女婿不仅能力非凡,而且心胸宽广,远非常人所能及。眼下既然聊起了这座大阵,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征求白胜的看法:“不知贤婿对战阵是否有所研究,你看我们这座大阵怎样?”
这话一问,众人就都把目光看在了白胜的脸上,想听听他对辽国终极大招的评价是怎样的,却见白胜笑道;“嗯,这阵法很好啊,此阵之精奥高明世所罕见,一般人也破解不了,小婿只有佩服,嗯,佩服!”
他这么一说,兀颜光等人便很是满意,之前压抑在胸中的一口闷气顺畅了许多,心说料你也只能佩服,你不佩服能行么?你破一个试试?要不是耶律大石放了你进来,现在你还在阵法里面哭呢。
想到这里,兀颜光就把再次埋怨地看了耶律大石一眼,耶律大石感受到了兀颜光的眼神,就不禁心头疑惑,这是怎么了?你这可是第二次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兀颜光的地方么?
原本他以为兀颜光会利用阵法给白胜一个下马威,但是当白胜和萧龙夫妇出现在天祚帝面前时,他就只能认为白胜和萧龙夫妇是兀颜光安排人放进来的。
在这件事上耶律大石和兀颜光两人产生了误会,却不便就此事件在天祚帝身边进行沟通,所以这误会就只能误会下去。
白胜已经表示佩服了,兀颜光却是得寸进尺道:“白驸马未免太过敷衍了,这阵法是否高明深奥,只有入阵的敌人才能体会的到,却不知白驸马是如何看出高明来的,倒要请教。”
言外之意,就是你白胜不懂装懂。
白胜就有些哭笑不得,干嘛啊哥们儿,没工夫打你的脸,你还来劲了是吧?就说道:“这阵法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与金木水火土五行融合而成,是谓混天象,东方青龙甲乙木设置七道旗门,分别具有生、死、困、陷、擒、藏、运七种功效,西方白虎庚辛金”
听到此处,兀颜光已然惊得目瞪口呆,不过随即想到这定然是刚刚耶律大石或者诸葛无智把这阵法的要诀告诉了白胜,不然他怎能说得一字不差?连忙打断道:“白驸马果然精通阵法,但请驸马不要再说下去了,此处人多耳杂”
若是让白胜说完,这太乙混天象阵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一旦被人将白胜的话语传递给金军,这二十万大军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旁群臣见此情景,便已明白兀颜光自讨没趣,被白胜打脸了,不禁对白胜刮目相看,我们辽国最高端的东西在人家眼里竟是洞若观火,难怪皇帝如此看重白胜。
与众不同的是耶律大石,他正在极力回忆,当初诸葛无智究竟教没教萧凤阵法?虽说长期以来人人都知道诸葛无智只教给了萧凤包括诸葛神弩在内的各种弩具操作,但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