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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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剑-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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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正风道:“多谢郑兄好意。柳某信得过郑兄,却信不过那些大人。只怕柳某回去便要直奔刑场,再难有见青天之日。柳某尚有十二岁小女待养,今日只能私顾自身。日后若能洗刷冤屈,定当回去给众位官人赔罪。”

郑越山轻轻叹了一口气:“柳少侠所虑也有道理,只是我等奉命在身,不敢枉法。纵然武功不济,也只有跟柳少侠过上几招了。”说罢,将躺在地上的晁铁豹踢到一边,摆开架势。

柳正风也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晁铁虎推开,再次拱手道:“既然如此,柳某也只能得罪了。若是郑兄赢了,柳某想不从命也是不行了。若柳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还望郑兄高抬贵手。”

郑越山也是爽快人,满口答应:“如此甚好。请。”

柳正风始终敬他是河南府的官差,又感谢他刚才出手相救,先是处处容让。郑越山并不多想,挥开铁尺便全力进攻。

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只因胜败关系重大,二人均使出全力。两团人影缠在一处,只听刀尺撞击之声。

郑越山号称“铁尺千钧”,攻势以力量见长,时间长了难免耗力过多。几十招过后,他的招式便有些迟缓。柳正风却越战越勇,一步步将郑越山逼到树丛边缘。

郑越山也是好脸面的人,眼看落了下风,又深感体力不济,便要罢手认输,于是挡开了柳正风砍来的一刀,开口叫道:“少侠停手!老郑认输。”

柳正风后退了一步,拱手道:“承让。多谢郑兄成全。”郑越山却只顾摇头,自叹武功不济赢不了他,哪是有意成全啊。

忽听树丛中有人叫道:“柳少侠,你看这是谁!”

杜仲抓着一心和香儿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一心和香儿的脖子刚才被杜仲捏着,叫不出声。现在杜仲把手放下,只抓着他们的手臂。香儿委屈地哭了:“爹,他也是坏人。”

柳正风又惊又怒,直瞪着杜仲:“欺负小孩子,要挟柳某,这也是河南府一等捕快的手段么?”郑越山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眼看着杜仲,喝道:“杜仲,你这是干什么?”

杜仲脸上也是一红,却不肯放手,只说道:“柳少侠的武功,兄弟已经见识了。无奈兄弟公命在身,不敢怠慢,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柳少侠不要见怪。”

柳正风压了压火气,说道:“你先把孩子放了。”

杜仲却道:“弟兄们为了柳少侠的案子,已经苦苦奔走了三年,这一次要是仍不能请柳少侠回去,不知还要再奔走到何时。兄弟也是迫于无奈,还请柳少侠体谅。”

他说的也是实情,柳正风虽然心中不满,面子上却不与他为难,只说道:“弟兄们的辛苦,柳某岂能不知。只是柳某一旦回去,怕是再没有沉冤得雪之日了。”

杜仲道:“柳少侠不肯回去,兄弟我也没本事勉强。不如我们先带令千金回去,一则有了人质,可让大人放心,不再叫弟兄们为难;二则柳少侠仍是自由之身,还可继续追查真相。但有大白之日,你父女重新团聚,岂不是好?”

郑越山听罢,也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可行的两全之策,便把目光投向柳正风。

香儿痛哭流涕,拼命地摇头:“爹,我不去。爹,我不去。”一心扭头瞪着杜仲,恨极了这个要把香儿带走的坏人。

柳正风无奈地望着香儿。刚才和郑越山一番苦战,已知河南府一等捕快绝非等闲,一个已是不易对付,现在面前站了两个,实在没有把握斗勇取胜。何况两个孩子被杜仲制住,硬抢只怕伤到他们。若无牵挂,一走了之,谅他们也拦不住,可如今自己的女儿和无辜的小和尚都陷在他们手上,自己还怎么走啊。

柳正风心如刀绞,仰天长叹:“想我柳正风受人陷害,出走多年,沉冤未雪。妻子已然受累亡故,孤坟犹在。女儿现在又受制于人,势难逃脱。老天哪,难道真就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了吗?”

见他凄惨无奈至此,郑越山也不禁摇了摇头,叹息不止。

一心急着想主意,要救下香儿和柳大叔。可他江湖阅历尚浅,哪有那么多手段。只有拼命挣扎着,试图从杜仲手里逃开再说。

柳正风黯然说道:“也罢。柳某今日便跟二位回去,但求二位放过小女和这位小师父,让他们……”他说不下去了,心里明白:他们只是两个孩子,就算不被官府连坐,又能到哪里去呢?

“爹,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香儿大哭起来。一心也说道:“柳大叔,我不会跟你分开,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柳正风不好跟他多做解释,只嘱托道:“香儿还小,大叔就把她托付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她。带她走吧。”说罢,便将手里的刀丢在地上。

他两手背到身后,转头对郑越山说道:“郑兄,柳某信得过你。动手吧。”郑越山愣了一会,慢慢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柳少侠,你可要想好啊。”想到自己的凄惨遭遇和女儿的孤苦无依,柳正风热泪横流,闭上眼睛,忍痛说道:“动手吧。”

香儿和一心都哭作一团。

郑越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拿出绳索,一边将柳正风绑了,一边说道:“柳少侠,你放心,我和众位弟兄定会联名保你。至于小侄女,我们也会派人保护,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柳正风道:“我已将小女托付给小师父,你们只要放她走,柳某就感激不尽了。”

郑越山对杜仲喊道:“杜仲,你小子还不放人!”杜仲松开手,脸上红得厉害。他毕竟也是河南府一等的官差,今日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也是无地自容。

香儿和一心扑到柳正风身上,大哭起来。郑越山和杜仲无语,只能愣愣地站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柳正风含泪看着女儿,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悲愤,嘱咐道:“香儿,以后可要听一心哥哥的话……”只说了这一句,便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顾不得香儿的哭闹,柳正风对着一心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带香儿走!”

一心稍稍能体会一点柳大叔的心思,他擦了擦眼泪,拉着香儿的手臂,说:“香儿,我们走。”香儿哪里肯走,紧紧抱住爹爹痛哭不已。在柳大叔的催促下,一心狠心拉起香儿,拖着她艰难离去。

柳正风听着女儿的哭喊,心如刀割,眼泪一行一行流下来。

郑越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哽咽说道:“柳兄弟,我们上路吧。”

柳正风试图用肩头的衣服擦去眼泪,却够不着,便悲怆地说道:“我跟你们走。”

还没迈步,就听杜仲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腿上插着两只短箭。柳正风一怔,刚要细看,又听“扑嗵”一声,郑越山也倒在了地上。柳正风大惊。

只听晁铁虎惊喜地叫道:“老五,你来得正是时候!”

来人名叫晁铁生,是晁铁虎的堂弟,刚才趁郑越山惊诧之际,突然出手将其击倒。他踢了杜仲一脚,赞道:“三哥的袖箭也不错!”

晁铁豹用竹筒发出两只短箭,打中了杜仲的左腿,甚是得意:“这是改良的袖箭,可以连发几支。只是尺寸大了些,还不便藏在袖子里。”

晁铁生将晁铁虎扶了起来,在他后腰推拿了几下,晁铁虎便已无大碍。晁铁豹断了几根肋骨,一时还爬不起来,便索性躺着,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

杜仲腿上中箭,站不起来,欲挥刀砍杀,也是移步艰难。郑越山头上遭受重击,昏了过去,一时还醒不过来。只有柳正风站着,身上又绑得结实。一时间情势完全逆转了过来。

晁铁生问:“二哥,这几个人怎么处置?”晁铁虎说:“那两个是衙门的人,随便打发了。这个姓柳的,害了我们无数兄弟,大哥也坏在他手中。”

晁铁生走到柳正风面前,打量着他,嘴里说道:“现在就一掌毙了他,为大哥报仇!”

柳正风两手绑在身后,自然无法接他一掌,但也做好了奋死一搏的准备,一旦他劈掌来袭,便踢他下阴,难保死前不多赚一个。

却听晁铁豹尖声说道:“老五慢着!姓柳的毁了寒风寨,让咱们无家可归,又害大哥烧死在监牢。这等大仇,一掌将他打死,岂不便宜了他?”晁铁虎也是这么想的:“三弟说的是。这三个已是咱们案板上的肉,想切就切,想剁就剁。让他们死,随时都可以。总得叫他们多吃点苦头,才能解恨。尤其是那个姓柳的。”

晁铁生检查了柳正风身上的绳索,点点头,回到晁铁虎的身边:“全凭二哥做主了。你们想怎么样,只管说。兄弟我不怕麻烦。”

晁铁豹忽然有了坏主意,尖声喊道:“二哥,老五,那姓柳的不是有个女儿么,把那小妮子捉来,当面修理给他看,岂不过瘾?”晁铁生拍手叫好。

柳正风听他们打香儿的主意,忍不住大骂:“狗畜生!有种的冲老子来!别干那不要脸的勾当!”

晁铁豹奸笑道:“你们看,急了吧?这才叫过瘾。”

晁铁虎说道:“我这就去捉那小妮子来。”说罢,便拾起单刀,往一心和香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柳正风气得跳脚,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盼着一心早已带着香儿走远了,叫他追不上才好。

杜仲心存愧疚,叹道:“都是兄弟不对,害了柳少侠不说,还要连累小侄女。”

晁铁生蹲下来,查看晁铁豹的伤势。又听晁铁豹惨叫起来,想是晁铁生碰到他断了的肋骨。晁铁生摇了摇头,说道:“肋骨断了,三哥怕是要多养些日子了。”晁铁豹忍着疼痛叫道:“今天能报仇,心里痛快,多躺几天也没什么。哈哈……哎哟!”

过了很久,仍不见晁铁虎回来,晁铁生不禁伸着脖子张望。晁铁豹说:“老五,你去看看二哥,别再遇到什么麻烦,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晁铁生看了看昏睡不醒的郑越山和倒地的杜仲,都没什么威胁,便将柳正风推倒在坟前,绑定在石碑上。他拾了各处的短箭,交给晁铁豹,问道:“这里,三哥一个人应付得了么?”

晁铁豹笑道:“放心吧。刚才你也见了,三哥的袖箭不是拿来玩的。”

晁铁生瞥了一眼杜仲腿上的伤,刚才被他拔出短箭,血流了一地,放心地点了点头,便接应晁铁虎去了。

晁铁豹把袖箭装好,扫视着柳正风等三人,嘴角露出得意之色。

一心带着香儿回到小木屋,先取了短剑,又找足了干粮、水壶,便带她往林深草密的山上爬去。

香儿问:“一心哥哥,我们不是去救爹爹吗,怎么上山了?”一心说:“先给你找个地方藏好,我再去救柳大叔。”香儿说:“我也去。”一心说:“你去了就救不成柳大叔了。他们抓住你,柳大叔还得叫他们绑了。”香儿没什么主意,只能全听一心的,但是又不放心他:“爹爹被他们抓去了,你可不能再被他们抓走,我……我怕……”

一心让香儿在巨石缝隙藏好,放下水壶和干粮,安慰她说:“放心吧,我跑得快,他们抓不到我的。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别被坏人看到,我很快就把柳大叔救回来。”

晁铁虎发现了篱笆小院,大步走了进去。他四下看了看,便一脚踢开小屋的木门,持刀闯了进去。

屋里没人。晁铁虎山贼的本性难改,竟四处翻找起值钱的东西来。

一心远远躲在大树后,向木屋张望。见是晁铁虎站在屋里,不禁一愣。他想不出来,晁铁虎明明已经被柳大叔打倒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自探头张望,忽然有人在他肩头一拍,问道:“小和尚,看什么呢?”一心吓了一跳,回头愣愣地看着那个人,支吾道:“没……没什么。”

晁铁生没见过一心,那哥俩也没告诉他柳正风的女儿是跟小和尚一起走的,他只当是个过路的小和尚,便又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孩儿?”

听他说要找女孩儿,一心大致猜到他要找的可能是香儿,自己又不会撒谎,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晁铁生在他光头上捏了一下,骂道:“还是个哑巴和尚。滚!”

这时候,晁铁虎从屋里出来,拍着身上的土,骂道:“他娘的,什么也没有!”

晁铁生见到晁铁虎,大声问道:“二哥,找到没有?”一心大惊,这个人和他们是一伙的,果然不是好人,手便悄悄向怀里的短剑摸去。

“没有。两个小孩溜得倒快。”晁铁虎正自泄气,忽然看见晁铁生正捏着一心的脑袋,喊道:“老五,你已经抓到小和尚了?快问他,那个妮子在哪里。”

一心已然偷偷拔出了短剑,猛然往头上一削,扭身便跑。

晁铁生正在和晁铁虎说话,只是稍稍一愣,便见寒光一闪,右手就少了三根手指。

晁铁虎大叫:“抓住那个小和尚!”晁铁生顾不得断指疼痛,快步急追。

一心摆脱晁铁生的控制,使起追风架子,疾驰而去。晁铁生被他削了三根手指,哪里肯放,拼了命也要追赶。

晁铁虎见二人速度太快,自己想追也跟不上,索性就不追了。忽然想到,此刻坟前只有晁铁豹一人守着,放心不下,便朝那里走去。

在山谷中追赶了几圈,晁铁生已经是气喘吁吁,胸口发闷,不得不放慢脚步,停了下来。手指流的血越来越多,也越发地疼起来。

一心甩开了晁铁生,便朝坟前奔去。

晁铁豹一个姿势呆久了,有些难受,想要伸伸腰,却牵动了断裂的肋骨,一阵剧痛,差点昏过去。他急忙放下手里的箭筒,调整姿势,让自己好受些。

突然,一团人影在眼前闪过。晁铁豹大惊,急忙去抓箭筒,却抓了个空。箭筒竟被那人影蹚入了树丛之中。

一心脚下一绊,险些跌倒,但是人已经冲到了坟前。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除了一心之外,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一心用短剑给柳正风割断绳索,并将他扶起,说:“柳大叔,咱们快走!”柳正风愣了一下,才醒过神来,甩掉身上的绳子,笑道:“好小子。咱们走!”

“柳大哥……”杜仲在旁边叫了一声,却又没有脸面再求他解救,于是住了口。柳正风停下脚步,过去扶他坐起来,给他包扎腿上的伤口。杜仲满面羞愧,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一心看见晁铁豹正要爬入树丛,去拿箭筒,便上前用力踢了一脚。晁铁豹惨叫一声,恨恨地抬头瞪着他,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一心将箭筒拾起来,放到柳正风身边,对那个晁铁豹倒也懒得理睬。柳正风笑道:“干得好。”

杜仲愣愣地望着小和尚,好像一切都还在梦中。柳正风转身又扶起郑越山,在他身上推拿。郑越山慢慢醒来,眼见柳正风安然站在面前,便伸手去抓地上的铁尺。

杜仲摆手说道:“老郑,算了吧。若不是柳大哥和这个小和尚,你我今日就死在这里了。”

郑越山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何事,但是也能看出情势有了变化。他走到杜仲身边,问道:“杜仲兄弟,你的腿怎么了?”

杜仲一指晁铁豹,骂道:“被那狗贼用暗箭射伤了。你是被他家的什么老五偷袭了。三个狗贼还打算把咱们好好折磨一番呢。现在情势又不同了。这可多亏了那个小和尚。”

郑越山看了小和尚一眼,却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多亏了他了,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拱手对柳正风说道:“柳兄,刚才得罪了。”柳正风一笑:“先不说这些,看看怎么对付那两个狗贼吧。”“还有两个?”郑越山稍作惊讶,随后说道,“那也没什么,你我二人足可以对付。”柳正风说道:“还不能大意。那后来把你打倒的看上去也有些手段,一对一未必能胜得了他。”

“我先收拾了这个,免得他再暗箭伤人。”郑越山说罢,大步走过去,用绳子把晁铁豹捆了,嘴里塞了块石头,像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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