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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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 第4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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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叫角度讲,这只幸运而又倒霉的胭脂鸟既是火灵,某种程度也可算作煞灵,或者杀灵,叫法不同,本性已彻底改变。

“这……还能算胭脂鸟?”听到那声低沉怒吼,十三郎有些失神。

清啸或嘶吼过去,胭脂鸟的视线转向十三郎,凶恶的目光仿佛一头发狂猛兽,眼中火焰如灵蛇穿梭,随时准备焚烧一切。迎着它的目光,十三郎神情宁静,表情平和,还带着一丝怜惜,一丝安慰,一丝明了与心的慨叹。

“来。”

一声轻唤,如慈母守望家门,朝远方归家的游子伸出双手;又好像村头杏树下的那条身影,日夜守望,历亘古不移。

情人,母亲,朋友,兄弟,本是一脉同源,岂是区区煞气所能阻隔得了;胭脂鸟是胭脂鸟,同时它还是十三郎的血,他的肉,他的意志他的希望,甚至他的灵魂。

再一声清啼,吼声回归鸟鸣,胭脂鸟眼中的火焰散去,体型也骤然缩小如燕雀,振翅飞入十三郎手中。抖一抖翅膀,蜷缩着身体,小小鸟雀用小小的脑袋不停地拱着十三郎的手,啼声不断,如泣如诉,连绵久久而不绝。

倦鸟归巢,首先感受到的是安全,其后便是家中才具有的独有温馨;胭脂鸟悲鸣着,欢快着,委屈着,倾诉着,怎么都闹不够,怎么都不肯停下来。小小身躯翻来倒去,头颅不时朝身下轻点,似在提醒它的主人,它的朋友它的父母,让他们看看自己的腿。

“我知道,我了解,我明白。”

十三郎柔声说着,曲起手指在其火羽上婆娑,胭脂鸟的鸣唱声更加哀婉,直喙轻轻啄了啄十三郎的手,目光却突然顿住。

它嗅到血的气息,知晓那是主人或亲人的血,但不知他为何会流血。

轰的一声,娇小身躯骤然膨胀,炽烈之火比刚才爆烈十倍,四周利电穿梭不停,噼噼啪啪的爆响声不断,凶恶之意扑面而来。

“呵呵,别紧张,是我自己弄成这样。”

十三郎安抚着暴怒的火鸟,自己伸出手掌说道:“感受一下,能否帮上忙。”

本来就是他的灵物,心念一动便可传递信息,便是虚空也无法阻隔。胭脂鸟很快明白了十三郎的意思,点点头摇摇头,用意莫名。

十三郎懂,劝慰两声说道:“不怕,断手不是一回两回,这点风险,值得。”

胭脂鸟毕竟是鸟,虽与十三郎灵魂相接,其本体依旧是那只不懂修炼的鸟。本能告诉它,这样的方式是在伤害自己,自会加以劝阻。但既然主人坚持,几番交流解释后,如所有的宠物一样,胭脂鸟决定遵从主人的意志,振翅钻进十三郎的身体。

法力再动,十三郎如之前那样依次施法,风雷火齐聚,同时再次施展禁术,于中指上叠加无数道封印,双唇微动。

“开!”

冥冥中传来一声清嘶,不受经脉限制的火灵顺着十三郎的身体而上,延着手臂来到手掌,钻进中指,直喙如利剑横空,斜劈疾掠。

轰鸣起,十三郎的双眉猛的皱到一起,三百余道封印轰开大半,其中指如同被一颗炸弹从内部轰开,血花大放。

经脉被从内部挑断是什么感觉?撕筋断骨是何种感受?

法力如泄洪般而去,空荡荡的感觉居然极为舒畅,十三郎的双眉平直如刀,启唇再喝。

“左手!”

火鸟瞬息转向左侧,仔细看去,其体型略比刚才单薄,颜色也似乎变得淡了些,仿佛受到某种伤害。

自残式修炼,伤的不仅仅是自己;主仆相连,十三郎受伤,其灵体同样感受到痛苦,还有精血流失所必然造成的虚弱感。

又一次咆哮冲击,左手中指皮开肉绽,连血肉都被炸成碎末,只余下白生生的指骨。胭脂鸟的身体再次变得暗淡,连体型都似缩小了一圈。此时十三郎的丹田内,小小元婴疲惫而憔悴,仿佛鏖战三天三夜,法力已显不足。

冲开的手指越多,法力宣泄的速度也越快,此时十三郎感觉到,他的拓宽计划似已达到极限,无力再继续。

功不成,身不退,有过断指经验的他明白,因为自身的强大回复能力,若不将整只手掌一次炼就,残余经脉可能会慢慢重新生长,指至恢复原状。

对这种结果,十三郎有打算,但不知能否生效。因没有把握,他能做的是尽量把这个过程进行得更坚决,更彻底,方能更加稳妥。

法力不足,元婴疲弱,火灵也因之遭受创伤。十三郎早有准备,略微调整一下呼吸,他将双手放到渡化玉蝶的残片上,吸灵化魔同时运转。

“再来!”

轰!一股磅礴无可想象的冲击自指尖传入身体,宛如大河拦腰决口,瀑布冲天而落一样,十三郎好似被充了气的球,衣衫鼓荡隐含风雷之音,久久不肯平息。

密室内尽是雷光跳跃,周围布置的封闭阵法通通被激发,毫光大放五色斑斓,爆鸣声不断。身体中,元婴仿佛被注射了一针强效药剂,体型以看得见的速度徐徐增加;那只本有委顿的火鸟亮开双翅,以骄傲的姿态冲向食指。

如今的十三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数次筑基不成的小修,玉蝶中的法力再如何充裕狂暴,他都死死将其按在身体内,绝不容遗漏半丝。曾引起风暴的法力如疯掉的牛群一样在身体里横冲乱撞,十三郎的身体上泛出一个个鼓包,气息也如用绳子拉着一样,向上直线攀升。

强大的感觉充斥在心头,破关冲窍也在进行,法力如奔涌的河流浩荡向前,灌输到每一条血肉每一个分子,似没有尽头。

拿手指与经脉相比,何异于缸与瓢之间的差距。法力肆虐固然带来伤势,然而若反过来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炼体。

右食指,左食指,右手拇指,左手拇指,一路势如破竹,一路昂扬向前,待十指变成十根血淋淋的白骨,十三郎的气息也攀升到极致。

这一次,玉蝶中的法力利用得相当充分,十三郎自己判断,假如能够将其全部转化为修为,至少相当于提高了一倍。从这个角度讲,当初为了筑基就用掉一个残片,利用到的不过九牛一毛,哪里是浪费所能形容,根本是暴殄天物。

还不够!元婴茁壮了整整一圈,长度也增加了足足半寸,但是,还不够!

精神已经疲惫,身体也传来阵阵虚弱,十三郎的目光明亮如刀,仅仅思虑片刻,随即化作决然。

功不成,誓不退!既然已经进行到这里,何妨再上一重。

玉蝶内法力被吸收一空,化作指环圈在十三郎的手指,但他还有别的。

抬掌轻拍,一颗翠绿药丸出现在掌心,残指先生凝视片刻,将它送入口中。

“为了换你,我可是下了血本,别让我失望!”想到蓝瓶儿交易时得意的眼神,十三郎默默诵念着,甚至祈祷。

定婴丹顺喉而落,十三郎觉得自己的灵魂再次飘飞,飞入云层,飞上九霄,飞上了天。

下方一片辽阔无边的海,由风雷与火共同组成的……烈焰之海。

火海中,无尽之深处,仿佛有蛰伏的猛兽感受到什么,嗅到什么有资格令其苏醒的气息,轻轻打了个喷嚏。

那是剑鸣,可劈开天地的一声剑鸣。

第714章不经意间对立

密室外,蓝瓶儿、小宫主双双被拦在门外,彼此均看对方不对味,恨不得……

以修为论,小宫主当不起蓝瓶儿一指,奈何在知道她的“来历”后,出于对双王的敬畏,还有对角蚩长老的忌惮,蓝瓶儿适当忍气吞声变得顺理成章。当然忌惮绝不意味着害怕,区区一个过世圣子的情人身份还不足以让妙音贵女畏惧,同时那位长老既然将她扔在乱舞如此多年不管,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因此蓝瓶儿的忍让是有限度的,触及底线便会爆发雷霆之怒。

反之小宫主连十三郎都没有泄露半点,自然也不会得瑟到告知蓝瓶儿真相,她觉得这样挺好,挺有意思,或许还觉得好玩……十岁孩子的心理,谁能真正弄明白。

自凌晨开始,密室中轰鸣之声起伏不绝,一股比一股浩荡,一股比一股严厉,两名女子各有来意,但都被八指先生的属下据之门外,半步都不肯退。

这间密室为十三郎的修炼之所,当初蓝瓶儿还曾出过力,自然明白事情何等严重。她能听出,作为防护的阵法已经碎落七七八八,整个空间摇晃不停,仿佛随时有可能坍塌。到这种地步,三人两妖一鬼居然死死守在门口,简直是陷主人于不顾。

“我再说一次,无论他在修炼什么功法,现在都可能是面临危险;我是他的老师,有权也应该进去查看,尔等若坚持不肯让路,休怪本座不客气!”

妙音贵女声色俱厉,眉心泛出缕缕烟雾,不知准备施展什么手段。旁边小宫主极为罕见地与之态度一致,怒冲冲气昂昂帮腔不断,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冲进去查看究竟。

“没错,你们再不让开,连我都要帮她了。”

小宫主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哑姑,因她觉得这只似鬼生物太过奇特,还有就是见到的次数太少,难免吸引其注意。

叫嚣响亮但没有多少凶狠感觉,哑姑只当小宫主是空气,根本懒得搭理。大伙的精力都放在蓝瓶儿身上,内心知道她若真的出手注定惊天动地,严加防范。

这样的场合,有资格回话的只有大灰,神驴收起一贯的不正经,板面敛声严肃说道:“师弟进去的时候吩咐过,神功未成誓不出关;两位的心意本神会转告,想进门,除非把我们全部杀死。”

听了这番话,蓝瓶儿不禁一愣,同时有些踌躇心里想连这头蠢驴都如此严正,莫不是他真的修炼什么了不起的功法?

修炼这种事情,关键时刻不容打扰是所有人都明白的常识,蓝瓶儿知道轻重,正想着该怎么办才好,那边小宫主哪管这些,怒喝道:“灰猪,以为我不敢杀你!”

神驴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样,冷漠的目光仿佛看着的是一头猪,诚然这头猪比较漂亮,可……还是一头愚蠢的猪。其余人和大灰的表现差不多,胖胖呱呱叫唤两声,仿佛在嘲笑猪笑话猪,两头一起讽。

对这个刺杀过少爷六七十次的少女,一般属下的印象实在谈不上好,碍及十三郎不便杀人也就罢了,若说还要对她笑脸相迎,无疑是做梦。

“你,你们……大胆!”

小宫主气得不行,从几人几兽的身上,她感受到一股由衷的寒冽与赤裸裸的杀意,当然还有鄙视。

以前,她从未在这些人身上感受过这些,一如往常那样认为只要自己一发怒,或者发嗲,他们就会乖乖听话,给自己让出路来。

很正常,不是吗?出生这么多年,虽然记不住外面的世界,虽然每过十年就等于新生,小宫主依然觉得自己很幸福。除了上次面对不净与十三郎,她从未见过有人对自己无礼,从来没有被人伤害……连大点的声音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她不肯放过十三郎的原因。以往的记忆虽然在流逝,但那种深刻在灵魂的“唯我独尊”观念无法清除,于是乎大发豪言壮语,誓要将八指先生这个逆贼驯服。

怒归怒,小宫主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知道这种情形下用强讨不到好,目光一转对蓝瓶儿说道:“你说怎么办?”

“……”蓝瓶儿微楞,闹不懂她发哪门子疯。

小宫主理所当然说道:“干脆你把他们打散,我进去瞧瞧?”

当她是猪的人多出一个,蓝瓶儿懒得理她,拍手拿出一张符篆说道:“里面有我留下的接引阵法,你们让开,容我以传个讯息进去。”

听她这样说,大灰有些犹豫;它也担心里面出事,奈何十三郎下了死令,不得不枯守在这里干等。心里想传个信或许无奈,神驴正想是不是该答应,便听到哑姑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不行。”

作为最最贴身的最后一道防线,哑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再无任何商量。

蓝瓶儿真正大怒,眉心烟云浓烈凝聚化形,忽觉手上一轻,那张符篆居然被小宫主劈手夺了去,毫不犹豫输入法力,顿时光华大放。

放在平时,蓝瓶儿怎么也不至于被她“偷袭”得手,此刻心神都放在几人几兽身上,加之小宫主这一年苦练“刺杀”技,经验可谓多多。抢过灵符后知道对方不会放过,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即输法使用。

符篆被抢,蓝瓶儿勃然变色,待看到她不顾一切激发,脸色再度变得雪白,失声惊呼。

“你……小心!”

四十几条光刃利矢自密室之门上迸发出来,不分敌我一通乱射,其中蕴含的威压足以令元婴修士为之变色。防护阵法,蕴含反击本为常理,目标理所当然针对门外;符篆如由蓝瓶儿使用,自有办法让其不触动禁制反击,落在不知轻重的小宫主手里,且没有时间查看关节,岂能有个好。

噗噗之声不绝于耳,顷刻间不知发生多少次碰撞,爆出多少火花绚光;一时间,场内所有人均被囊括在光矢攻击的范围内,一片大乱。

所谓大乱,其实乱的主要是蓝瓶儿自己,眉心烟云流转顷刻间化成巨大香炉,接下扑面而来的几道光矢;待其稳定心神注目再看的时候,场内局势已彻底转变,令她呆呆不能置信,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条壮汉手连收护在门前,雄壮的身躯上满是鲜血,半步不退;大灰变身为煌煌巨兽,四蹄生火虚浮当空,身体上释放出一股令蓝瓶儿熟悉又觉得迷茫的气息;天心蛤蟆威如山岳,利电般的长舌卷在小宫主的玉颈上,背后几颗幽光闪耀,目光仿佛能夺人魂魄。

哑姑原地消失,身体如云丝将小宫主包裹在中央,长尾如一条能够伸缩折转的枪,枪尖已刺入小宫主后心,随时可取其性命。

守护,反击,人与兽之间的配合如此默契,如此快捷,根本无需思索便做出应对。彰显出来的含义不问可知:厮杀可以,杀光这些人之前,万万进不了那扇门!

嘶!蓝瓶儿倒吸一口寒气,对这帮乱七八糟的杂牌军评价再上一筹。以她的观感,刚才若换成她、或者妙音们弟子在同样的位置上,实力如何且不论,万万做不到如此镇定,不可能两面周全。

小宫主知道自己闯了祸,面色发白死死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神驴先是看了一眼三卡,冷哼一声掉头回望,眼神之中杀意纵横,难以遏制得住。

“你……”蓝瓶儿抢先喝问,心里却不禁闪过一丝疑问,因那些光矢与其想象中不太一样,威力似乎有点减弱。

“我……”小宫主不知该说什么,彻底失去主张。

“杀……”哑姑不喜说话,胖胖不会说话,大灰作为跟随十三郎最久的嫡系,怒吼发出指令。

杀字出口,胖胖的长舌随即抽紧,哑姑眼中红芒微吐,长尾略曲疾速弹出,下一刻便将夺命破魂;原地间小宫主神情惨淡,完全没有施法抵挡的念头;当然,她也抵挡不了。

杀意冲心,如真实的利剑刺入小宫主的身体,脑海,还有灵魂;冥冥中似有一股气息流转,仿佛咆哮的火山被掀开了口,又像某只恶兽即将苏醒,小宫主的身体上隐隐出现一层青濛濛的光辉,透着神秘与玄奥,还有一股神圣味道。

“不能杀,不……”虽愤怒于小宫主所为,蓝瓶仍保持着理智;她知道十三郎留着这个女孩必有其因果,连忙开口何止。

她的话没用,跟随少爷这么久,大灰是这个家庭里名副其实的二把手;额头突起隐隐发亮,四蹄火焰纵横,夔神虚浮的身体上透着如上古才有的蛮荒气息。身后卡门巨弓虚开,目标指的并非小宫主,而是持炉待发的妙音女。

杀令出,天下再没有能够阻止他们动手。

除了一个人。

“慢着!”略显疲惫的声音传入耳鼓,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715章定婴有违

与一天前相比,从密室走出的十三郎仿佛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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