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碧落毫不客气,痛骂道:“不光对方不允许,我也支撑不住,还有因为你的血肉无法与之同步增强,这种借力手段就不可以累加;再来一次的话,你根本长不出筋和肉。”
骨头太硬以至于血肉无法依附,十三郎被吓了一跳,浑浑噩噩的神智顿时变得清醒,连声说道:“这么严重!那算了,还是等以后慢慢来吧。”
不消他说,碧落已控制着第二颗液珠灌入左臂,情形也与前一次类似,十三郎在痛苦与快乐的交替中昏迷并醒来,那可液珠也同样消耗殆尽,一半用在了左手的手掌上。
不同的是,他的左掌仿佛漆染上一层黑墨,假如不能生出血肉,怕要被视做幽魂。
双臂之后便是双腿,因为有血肉包裹,在经过比双臂更加剧烈的痛苦煎熬后,十三郎终于感受到了碧落的担忧来自何处,好生惊诧且恐慌。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仿佛身体分成两部分,一半是骨头一半是血肉经脉,抬腿踢脚的话,仿佛是骨头踹出去,肌肉还留在原地,要从腿上脱落一样。
四肢倒还无所谓,假如是身体,假如换成头呢?会是什么感觉?
十三郎苦笑中不禁有些担忧,暗想哪天自己万一碰上什么高兴事情大笑一场,会不会突然变成骷髅?
内心被这样想法所充斥,他忍不住要想碧落询问,能否将这个过程押后,先将那些液体存起来,留待自己日后自行炼化,用时间去磨。
毫无意外,十三郎被碧落骂了个体无完肤,精神越发萎靡的真灵不顾他实际上的“包租公”身份,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真灵是什么?就凭你这点境界,也想把真灵之髓留在体内?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本尊操纵,它早就自行钻出身体,进入无边大地沉睡,等待诞生魂魄的那天。凭你也想自己炼化它,我呸!”
“不行就不行,干吗骂人?真灵了不起行了吧,没风度。”
十三郎委屈得不行,暗想之前我又不是没做过,咋没见这根破爪子自己跑掉。反过来想想,他明白那是因为他针对的是鳞片而非鳞片化出的什么真灵之髓,内心好生羡慕,同时万分痛恨。
“一片鳞都能生出魂魄,这要是想把真灵彻底杀死,得费多少……啊!”
不用问,他又晕了。
……
阵前之战后第六日,随着又一轮齐射后的爆鸣,山前阵法两侧轰然散去,激起数十丈高的烟尘;魔修拼死维护下,中间那部分近五百米宽的屏障依旧存在,但在猎妖使集中力量轰击后,眼看也撑不了太久。
不知是不是因为轰垮大部分阵法不算违约,令主没有急于下令发动总攻,而是着猎妖使持续朝阵法轰击,直到其彻底破除的那一天。
就这样,坚守到战后第七日,中央阵法轰然碎裂,果如之前所料的那样,在猎妖使大队人马的护卫下,三台巨弩前移将近万米,一直推进到山前。
这样的距离,加上巨弩的恐怖射程,几乎覆盖了半座金山;猎妖使的用意不言自明,他们要将魔修慢慢驱赶到另一侧,也就是被绝崖围绕的南边。只要猎妖使占据斜坡,其依旧庞大的地面妖兽与妖灵队伍便可发挥优势,将魔修再赶向空中。
没有了立足之地,便是真正的绝境!
到那时,不说魔修无法修养调息,只要有队伍居中猛冲,魔修队伍一旦散乱失去指挥,死志自然瓦解。
说来道去,令主牺牲这么多属下,总要想办法讨会本钱。
山峦之上,天谕长老目睹着下方不停释放的风暴,以及被逼不断后退的魔族群修,神色极为阴沉。
“运气啊!真真是天意!”他在心里大笑道。
第486章有风来袭
阵间之战后第七天,金山屏障被攻破,猎妖使欢呼雀跃,以三座巨弩为箭头,一直推进到山下。
战后第八天,金山之上轰鸣不断,坚硬似铁的大地遍布狼藉,时见人影狼狈而出,朝山后躲避。期间魔修不断骚扰,均被猎妖使击退。
第九天,轰击了整整一天的猎妖使迎来最大的一次反击,三名魔修大佬率领近两百名魔修呼啸而出,欲毁掉那三只巨弩。
猎妖使予以坚决回击,并尝试将他们引入毂中,然魔修最终没有上当,丢下十余具残尸后败离。
第十天,将山头轰出无数巨坑的猎妖使尝试向山内推进,同样遇到魔修极为坚决的抵抗,双方付出不少死伤后,令主觉得时机未至,打算撤离后继续围困轰击。
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意外,一名猎妖使被魔修重伤后成功逃离,带回一个让令主无法置信的消息,将金山之战整个进程改变。
金山之上,变凉了!
……
之前的战斗中,猎妖使一直使用那种可隔绝毒火的灵力护罩,丝毫没有察觉到金山有何变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令主几乎以为自己听错,然而下一刻,他根本不需要派人验证便得出结论,这个消息一定是真实的。
金山变凉了,不是一般的凉,而是从灵魂透出清凉。它的温度依然如昨,其内包含的火毒却无影无踪,不知去了哪里,或者被谁吞下。
许多难解之谜有了答案,因为金山变凉,魔修才能悍勇如斯;因为金山变凉,魔修才能及时回复实力;同样因为金山变凉,魔修才会一直打着拖延的念头,生生将战事拉到今天。
一旦明白这些关节,令主的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判断有误,而是用似要喷火的目光死死盯住左宫鸣。
左宫鸣的表情很无辜,无奈的语气说道:“斗转大阵没有任何问题,令主可以检查。”
“不必了,本令岂有不信先生之理。”
令主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目光收回来,淡淡吩咐道:“带左先生下去休息,好好侍奉。”
侍奉有很多种解释,可以伺候,可以监视,甚至可以是蹂躏;此时此刻,令主没心思考虑该怎样处置这名火系大拿,只能先将他关起来。
面对令主丝毫不假掩饰的恶意,左宫鸣显得很坦然,朝令主拱手后随“押解犯人”般的两名修士准备离去,背后忽传来令主冷漠的声音。
“前些日子,左先生提议劝降魔修,还曾亲自与一名魔族圣子对过话;本令想知道,你和他谈过些什么。”
“没什么,老朽与他做了一个约定。”左宫鸣坦然回答道。
令主微微皱眉,说道:“什么约定?”
左宫鸣躬身为礼,说道:“老朽与之约定,若有机缘,彼此互助一次。”
听了这番话,令主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有人从前方赶回禀报敌情,证实了之前那人的感受后,他才淡淡说道:“听闻左先生精于天算之道,不知能否算出自己的命运。”
左宫鸣微微摇头,说道:“命运如能算得出,怎么能称之为运?左某不过略有感应,想保得那人一命而已。”
令主想了想,说道:“本令一定满足左先生之愿。”
言罢,令主回过身朝周围下令:“全军出击,屠尽所见魔修!”
那一刻,令主的脸色比远方森林还要青翠,声音却好似万古玄冰,冷到每个人骨头里。
……
妖猎森林地域广阔,除去金山那一小片范围,余者皆以苍绿为主色调,大地好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绒毯,泛出生机勃勃的气息。无论山川还是绝崖,不管大湖还是河流,都是那张绒毯上的点缀,为其增添活力。
这里的四季区分不甚明显,时令不同,区别仅在于绿意厚薄与浓淡,断没有枯黄灰寂为主的时候。天空也格外清亮澄蓝,偶遇风暴乌云汇集,放晴后又是明媚万里,少有彩云斑驳。
江山如此多娇,图洺的心情却好不起来,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别说三方援军,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越是等下去,图洺的心情越是难以忍受,他不知道这样的等待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三方来临时魔修的命运将会如何;事实上,他连有没有援军都无法断定,只能怀着希望与焦灼,在煎熬中等待。
等了这么些日子,图洺需要不停地在森林里来回奔波,精神早已疲惫到极致;但他不敢停下来,依旧如扫把一样来回横扫,咬牙苦撑。
按照事先安排的路线,他需要负责千里宽范围,一旦有人从这个区域经过,图洺责无旁贷。不得已,他只好忍受着心里的烦恶,催动所余不多的法力,在森林内驰骋。
今天的气息有些不同,太安静,什么都那么安静,鸟儿无叫妖兽不吼,连亿亿万隐匿在森林里的虫儿都不肯发出声音。
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漆黑的天幕上妆点着无数颗宝石,闪烁出几分迷离虚渺,仿佛要晃进图洺的心里。
“星星真多啊!”
恍惚中,图洺觉得自己好似穿越了空间与距离,来到某个无尽之高远出,静静地靠着苍穹与天幕,俯瞰万里人间。
心里想到某个传说,图洺苦涩地笑了笑,暗想这么多星星……哪一颗是我的?
不对!
脑海由混沌中清醒,图洺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天上的星星,实在是太多了!
轰!
神智归与识海的那一刻,万千呼啸声撞入耳膜,图洺愕然地等着眼睛看向远方,身体僵硬直挺挺地从空中落下,竟连飞行都已经忘记。
天边闪烁的哪里是什么星星,那是无数到呼啸的彩虹,是无数道剑光,无数条飞舟,无数条分不出形状与大小的飞行法器!
随着声音临近,磅礴如山一样的威压轰然降临,所过之处,飞鸟绝了形迹,走兽不敢哀鸣,虫儿躲在大地,哪敢露出头。
“我的……天!”
图洺大张着嘴巴想要惊呼,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咿咿呀呀,仿如初启唇的婴孩。
“援……援军,是不是援军,是不是援军啊!”
视线被那一片壮阔到无法形容的景象所占满,图洺老泪纵横,不断挥手大喊打叫,却不知自己喊的什么,叫的又是谁。
“有人!”
“是图洺!”
两道长虹当先而至,仿佛两道破空而至的剑!鬼道脸上挂做焦虑,一把将图洺快落地的身体捞起来,厉声断喝。
“萧十三郎在哪里?你可是牙木?”
一路席卷,三方联军没有耽搁半点时间,更没有绕过一点弯路,妖猎森林里的空中霸主纷纷走避,别说金丝雕群,就连那些八级妖兽也躲得无影无踪。
紧敢慢敢,眼看金山遥遥在望,鬼道的心情也紧张到极致。他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会不会是噩耗,发现图洺后,他与霞公主最先冲出来,连身后燕不离叫出对方名字都来不及听到。
魔修在这里,萧十三郎在哪儿?难不成打探敌情有误,被人抓了,或者是……
“少爷他……”
“他怎么样!”
“他没事!前辈……您的手太紧了。”
“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鬼道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拎鸡一样把图洺提到大队之前,给几名大佬报信。活了千多年,鬼道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名魔修如此“客套”,没有一把掐死他。可怜图洺好歹是一名魔宫使者,此时此刻突然见到如此阵容,心情之震撼复杂实难以形容,顾不得什么身份也顾不得丢脸,抢地悲呼。
“诸位前辈,诸位灵域道友,你们……可算是来了啊!”
……
片刻之后,三方联军知道了金山、准确说是知晓了十天前金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均不禁倒吸一口寒气,彼此相对无言。
挖掘两千里地道,一手逼迫魔修死守,十五天之约定……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到?
“萧十三郎呢?他在哪儿?”鬼道不关心魔修死活,只问自己想问。
“他在金山下面……里面。”
“他在那儿做什么?为什么不在外面等?”霞公主没抢到第一个,此时赶紧开口。
“他在……”图洺哭丧着脸,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到底在做什么?你倒是说啊!”霞公主快哭了。
“他在闭关!”
图洺好似一个被人欺负的孩子,偏偏对着的还是别人家的三姑六婆八大舅,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倾诉。
“不知道咋回事,他和牙木圣子说要闭关数日,然后就没消息了。”
“呃……”周围千万道白眼,另有几千张呆滞的面孔。
“他这个人……真是的……”霞公主满面通红,小手使劲捏着衣角,恨不得从上面揪出某人一块肉。
鬼道捻着胡须频频点头,赞叹道:“嗯,时刻不忘刻苦修行,实为修士之表率,我辈之楷模,效仿之典范……”
“是你大爷!”图洺在心里怒吼。
“等等,十五天,今天是第几天?”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是夜莲,寒声问道。
图洺哀声说道:“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金山之上究竟如何,我实在说不出……”
“嘶!”众人同时惊呼。
第487章事急!
“事不宜迟,嗯?”
燕山与大先生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心里的焦虑;此时霞公主却已遏制不住,一双眼睛水汽升腾,拔腿就要朝前跑。
“唉!”
大先生轻轻叹息,抬手一缕清风射入霞公主的身体,瞬间封死她三百六十条经脉,别说飞行斗法,连眨眼都做不到。
无数燕尾剑修愕然而视,不少人眼里露出敌意,唯燕山老祖面色平静,眼里还略带一丝感激,朝大先生说道:“降临之战,老夫听闻先生驰骋百万里,指挥有度,用兵犹如神助。今日之事,烦劳先生再费心神,统一归派各部。”
根本不用大先生询问,燕山老祖扫视一周,肃容说道:“此战关系重大,燕尾一族修士,包括老夫在内,唯大先生之命是从,敢于违令者,斩!”
大军作战,不管是修士还是凡间,没有统一的指挥怎么行。尤其这一战涉及多方,彼此牵扯甚至有仇怨,更需要一个细致周密的安排。燕山老祖修为固然绝伦,论及行军用将,只怕远不及博览群书、爱好殊为广泛的道院剑尊。
老祖发了话,燕尾剑修自无异议,众人的目光投下咔吧方向,只听一道飘荡无所定型的声音道:“先生即为客卿长老之师尊,我等理当听令。”
大先生没有推辞谦让的意思,抬手朝周围略一拱手,清朗的声音说道:“蒙各位抬爱,桌某自当竭尽全力;首先请鬼老、夜莲、燕不离,与神师指派的一人由地道前往金山,其它人按照以下部署,将此山四面合围。”
“计划只有四个字:斩尽杀绝!”
……
牙木在狂奔,疯了一样狂奔,不要命地狂奔。
漫天星辉夺目时,牙木同样察觉到援军来临,但他没有冲上去接应,而是掉头就跑。
他的位置在图洺等人身后百余里,担心图洺与三卡之间有疏漏,专为查缺之用。没想到的是三方援军居然有这般声势,隔着如此远距离,牙木都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要荡破星空的杀意与威严。
有图洺在前面,牙木无需担心联军不了解战场状况,于是他掉头赶往金山,要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魔修。
黑风呼啸,山林倒挂,仿佛一条条平铺向后的直线;牙木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跑得这么快,跑得这般焦急。疲惫欲死的身体里瞬间充满了力量,胸膛被一口莫名之气所灌注,让他几欲对天嘶吼。
苦啊!真的是苦到骨子里。金山之苦,牙木比图洺等人了解的更清楚,有好几次,他都想放弃这种看起来徒劳的等待,加入到那场血与火的搏杀中。修行两百年,牙木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如此冲动,如此亢烈,以至于按捺不住胸中激荡,发出野兽咆哮般的呐喊。
“啊……”
悲愤与欢快,怒吼与焦灼,胸中烦闷一吐而尽,牙木鬼怪般惨白的面孔因激动涨红,一头扎进洞口通道之中。
“谁!”
“什么人!”
“杀……不要,住手!”
几声惊呼接连而至,失去警觉的魔魂圣子险些被几人的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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