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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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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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霍然而惊,对夜莲的评价陡然提高,上升到截然不同的位置上去。他在心里自问,假如由自己来于燕山老祖面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所讲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势必会附件一些自身看法,或者情绪的干扰。

“老夫明白了。”

众人思忖中,燕山老祖说道:“你的意思,是告诉我燕尾族自有存续之道,既不像老夫所见的那样弱,也不像老夫所判的那样强,然否?”

夜莲轻轻点头,说道:“前辈睿智,晚辈鲁莽,尚请前辈不要怪罪才好。”

燕山老祖摇头,眉宇间竟有些失笑,说道:“老夫不会怪罪于你,只是你这样的说法,分明是在告诉我,老夫之于燕尾……是个可有可无之人,难免有些懊丧。”

夜莲随之微笑道:“前辈此言太过了,晚辈所言以万年计,我等做事则以当下计,岂可等同视之。”

此刻,其它人均听出些味道,但又有些模糊,大约明白夜莲的意思是个人决定一时,种族生存则由整体大势所驱动,绝非一两个人所左右,甚至连判断都不能。换句话讲,对于燕山老祖之前所讲的什么一百年几百年乃至千年,夜莲认为那根本不值一谈,当下人就应该做好当下事,这才是对种族的最大贡献。

明白鬼明白,若是换个人来说这些话,怕是会惹出天大祸事。别的不谈,起码做不到如此平和淡然,只要带上一点点情绪,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带来诸多后患。

“都说上位者立足高远,看得自然也比常人远大,谁能想到往往正是这种所谓的长远目光,有时反会成为阻障呢。”

燕山老祖喟然长叹,目光却陡然变为冷漠,淡淡说道:“老夫承认你的话有理,但这并不表明,灵修拥有与燕尾谈判的资格。”

他说道:“降临之战不过是小事,老夫并没有亲身参与。如今灵修损失惨重,所余不过数百残修,而据燕不离带回的消息,魔修情形只怕更糟,这样的形势,尔等妄想占据永久之地,还要求我族割出土地供应给那个完全不知底细的魔修,岂非痴心妄想。”

听了这番话,夜莲依旧表现得很从容,平静回应道:“前辈可否明示?”

燕山老祖说道;“联盟之事可为,妖猎森林会战可行,战后灵魔修士自西向东,与燕尾联手夹击火焱,解我燕尾郡之围。此外,魔修若想久居,可于森林内选一地安置,不得进入燕尾领地。”

需要提到的是,妖猎森林名为咔吧领地,但其地域宽广,内里无数凶兽盘踞,无论哪族修士均可涉足;从这个角度讲,燕山老祖所提并无过分,甚至带些宽容。

“与火焱决战后,老夫可以剑阁当代主人的身份宣告,解除与灵修之间的夙冤,并以宝物相赠,厚酬因此战丧生或受伤的修士;反之灵修只需立下誓言,千年之内,不踏入燕尾半步即可。”

燕山老祖说道:“此为两利之举,且我燕尾做了诸多让步,当可让灵修几方势力满足。”

简短的几句话,战前战后格局初现,鬼道听在耳中,心里不觉生出几分疑惑,暗想此老刚才还说灵修没资格与燕尾谈条件,此时所说又如此……优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思索间,忽见夜莲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既无商谈之心,晚辈只能空费唇舌,就不再多说了。”

不等众人明白过来,夜莲朝燕山老祖施一礼,说道:“此番有幸,能够进入剑阁得瞻前辈风采,晚辈已心满意足,若是前辈没有其它吩咐,就此请辞。”

言罢,她连燕山老祖的回话都不等,转过身径直走向门口,一面朝鬼道说道:“鬼老,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

鬼道大张着嘴巴,心里很想与之争辩一番,随后想到来时大先生叮嘱一切以夜莲为主,赶紧又转了口风。

“呃,好吧,走就走了。”

这样的举动做出来,不光鬼道为之愕然,燕山老祖也不禁失神,一时竟没能做出反应。他明白夜莲为何这样做,但他不明白她为何敢这样做,毫无疑问的,假如与燕尾谈判不成,不仅仅意味着四方联盟少了一方,而是极有可能谈不成,换句话说,夜莲鬼道冒奇险进入燕尾郡,根本就是白来。

退一步讲,即便夜莲不在乎谈判结果,也不在乎剑阁会否因此而恼羞成怒痛下杀手,可这不代表灵修不在乎!

以夜连的修为境界,不可能拥有替灵修做主的资格,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回去也将要受到责罚,承担她根本承受不起的责任?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怪,夜莲既然举步,就没那么容易再退回来,反之以燕山老祖的身份地位,岂能随便拉下颜面重新开口?

这样的情形下,她怎么敢?

她这是做什么?自己找死?

第432章断心

“想走!”

燕山略有迟疑,旁边的人已无法再按捺下去,少妇不顾老祖在场,厉声喝道:“尔等当剑阁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鬼道冷哼,尚不及应声,夜莲头也不回,说道:“你想如何?”

少妇尖锐的声音叫道:“要走可以,将我的孩儿交出来!”

“你的孩子?”鬼道有些愣神,反问了一句。

夜莲徐徐转过身,说道:“是霞公主吧,喜扮男装,如今与萧兄一起的那位?”

“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儿,尔等若不能把她带来,谁也别想离开!”

“我说怎么不见燕不离,原来是因此受了责罚。”

夜莲答非所问,本就冷傲的容颜微显寒意,冷漠嘲讽道:“难怪霞公主会长成那样,难怪萧兄会将她留在身边,原来是因为……”

“因为什么!”男子怒声说道。

夜莲冷冷注视着两人,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一字字说道:“因为,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

有句通俗的话,叫生意不成仁义在,说的是事情可以谈不成,翻脸万万要不得。

谁都料想不到,一场本该友好的谈判为何突然间变成这副摸样,起因固然是中年男女舐犊情深以至于失了方寸,然而夜莲的反应也未免过于激烈,看不起霞公主也就罢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对方,愧为人父母。

这太严重了!

不说两人的小命都还捏在燕尾族手里,就算普通做客,也断没有在别人家里闹事生非、甚至羞辱主人的道理。

话说回来,霞公主不通世故可能是真的,但其在燕尾族的名声可着实不差。她是一族公主,其祖为燕尾镇族之人,有点小脾气甚至略有骄纵,实在太正常不过,退一步说,便是她有些过错,如何轮到夜莲置喙?

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话一出口,夜莲便已经察觉到不妥,可说都已经说了,总不能再把它收回来。至于鬼道,心里则咯噔一下,连连叫苦。

不怕死归不怕死,可总犯不着去找死不是!夜莲这样做,等若是将两人的小命拱手让了出去,还生怕人家不乐意收。老头子心里连连感慨,暗自想你倒是骂得过瘾,即便死了也落个值得,老夫连个屁都没放,难不成也陪着丧命?

“冤不冤啊我!”鬼道好生悲愤,心里想一会儿要是动起手,被杀之前务必要记着骂几句,好歹捞点本回来。

“大胆!”

“找死!”

果不其然,中年夫妇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把两人分尸八块,纷纷发出怒喝。他们没有马上动手,原因是谁都知道,剑阁之内用不着他们出手,也不允许出手。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关键时刻,燕山老祖发了话,首先当然是责备那对男女,不管怎么说,他们身这样与人吵闹太失身份,说丢脸也不过分。

上层就要有上层的样子,要有稳定如山的做派,哪怕下一刻就将对方万人分尸,也不能如街头市井一样叫嚷;事实上,假如他们不是燕山老祖的嫡系亲人,单是这翻叫骂便会受到惩处,少说也要苦役百年。

自己人终究是自己人,棒子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燕山老祖回过头,淡淡的语气说道:“燕尾立族之后,从未有人敢在剑阁撒野,你这样做不显得勇敢,只能是愚蠢。”

夜莲无言以对,她又何尝不明白,妄自在剑阁逞强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别说灵修与燕尾是死敌,便是平等关系,也不会容许对方在自己的圣地猖狂。所谓的勇敢为人所佩,把臂不究过往只能存在与小说中,真实情形是,利益才是不变之永恒。

不客气点说,杀死鬼道与她只能让燕尾增加快感,绝不会因为他们如何如何英勇而生出内疚来。

燕山老祖说道:“以老夫的身份,虽不能与你们两个小辈斤斤计较,但也不容尔等如此放肆。此事稍后再议,现在你告诉老夫,为何拒绝我的提议;还有,你刚才所说,明白了萧十三郎因何带走霞儿,所指为何?”

平淡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仪,老人并没有刻意加重语气,但听在夜莲耳中,却从灵魂里传出震撼,仿佛若是不回答,或者不诚实回答,就如同犯了天规一般。

心中微凛,她说道:“前辈所言,不过是驱虎吞狼之策,一方面利用我等消除猎妖使之害,再以微利诱使灵魔与咔吧决裂,不但将祸水东引,甚至为后世留下一个侵蚀咔吧的机会,用意不可谓不长远;只是稍稍着了形迹,晚辈才能有所觉。”

“是么?”

燕山老祖坦然一笑,说道:“你身边的人就没有看出来,而且,老夫所诱仅限于灵修,魔修不在考虑之内。”

鬼道大怒又大愧,心里想你个老王八蛋再狡猾,老子的徒弟欺负你孙女也跟玩似的。

夜莲说道:“灵魔同为降临之人,且魔修与燕尾无仇,前辈执意要将灵魔区分开,用心已昭然若揭,怎能瞒得过人。”

燕山老祖说道:“你错了,老夫本就没有想瞒你,何来的用心?灵魔本为世仇,妖猎会战已是解困之恩,何苦还要替他们考虑出路。至于仇恨,灵修与燕尾仇怨何来?从你们踏上燕尾土地的那一刻起,此仇便自动生成,而当你们不再涉足燕尾领地,无论多深的仇恨,都可以随着时间慢慢消解。”

听了这番话,夜莲难以再与之辩驳,总不能厚着脸皮说咱们是带着橄榄枝而来,目的是为了睦邻友好,你给我一个租界,咱们一块儿假设大妖灵共荣圈吧。

鬼话只能用来骗鬼,哄哄没骨头的狗也凑合,想骗有脑子的人……倒不是说拉不下脸皮,得人家信才成。

见她无语,燕山老祖说道:“罢了,这件事情也暂且放到一边,我来问你,此前你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夜莲艰难说道:“晚辈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燕山老祖温然说道:“老夫对你客气,不表示老夫一定会受到身份所限,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老夫真正想知道的事情,由不得你不答。”

夜莲沉默片刻后说道:“前辈想知道什么?”

燕山老祖说道:“就从萧十三郎说起,燕不离对其推崇备至,老夫很好奇为何会如此,谈谈你的看法。”

夜莲说道:“萧兄修为虽低,但其无论心志、机变、算谋,以及修行天赋与毅力皆无人可及,燕不离对其赞誉有加,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燕山老祖神情淡淡,说道:“无人可及?比你如何?”

夜莲再次默然,良久才涩声说道:“晚辈不及萧兄远矣。”

这样的话说出来,旁边那对夫妇面色顿时微变,鬼道心里则咯噔一下,升起几许不妙的感觉。

燕山老祖说道:“未免言过其词了吧,老夫略通观人之术,你结婴的时间虽不长,战力如何虽不好评估,可法力凝厚根基稳固,进阶中期之日可待;若以心性论,入剑阁尚能侃侃不改颜色,后辈之中仅一人可与你相较,且修为远甚于你方能做到;对萧十三郎如此美誉,实难让人信服。”

旁边夫妇再次色变,但又知道燕山所讲的是实情,一时有些愤愤而不能言。

夜莲神情依旧平静,只微微低头表示谢意,并没有做出什么自谦的举动,回应道:“他日老祖若能见到萧兄,自然有所比较。”

燕山老祖目光微闪,说道:“如老夫判断没错,你与他之间……并不友好?”

夜莲神情终于有所改变,略带讥讽说道:“这是晚辈的私事,难道前辈也有兴趣?”

燕山老祖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因之动怒的意思,说道:“原本是不该有什么兴趣,可如果你想假燕尾族人之手除掉萧十三郎,老夫就不得不过问一二。”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

听到燕山老祖的话,反应最激烈者莫过于鬼道,若这里不是剑阁,顾虑到他或许暗含挑唆,老头子怕要当场暴起责问夜莲。

内心里,鬼道已经相信了燕山的话,他知道以燕山的身份,断不可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既然能够讲出来,足以证明他的确对十三郎动了杀心。

至少是曾经!

“以结丹修为力杀四名元婴,连燕恢恢都丧命于他手,这样的人物,的确称得上青年翘首。假以时日,待其修炼有成,他有可能成为燕尾族之患,由不得老夫不做思量。”

“然而话说回来,萧十三郎再如何出色,终不过是一名结丹修士,其虏我之孙,乃不可宽恕之罪过。老夫原来的看法,无论四方联盟成功与否,燕尾族要治他的罪,均不会受到太多阻挠。”

燕山老祖说道:“本是件小事,但是你刚才那句话,却令老夫生出疑虑。”

夜莲神情漠然,仿佛根本没有在听。

燕山老祖说道:“以你的心性定力,断不可能是无心之语,故意点出这件事情,看起来颇有加重老夫等人的杀心,可是如此?”

夜莲面如之水,既不承认也不解释,淡淡回答道:“前辈尽可自行判断。”

“自行判断么?也好,老夫就来判断一下。”

燕山老祖忽然一笑,缓缓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孤傲自负目无余子,就算与萧十三郎有仇恨,也只会想亲手解除,怎会在老夫面前用这种愚笨的法子。讲出那句话,看似有意,实则依旧是无心,原因只可能是一条。”

“萧十三郎,已变成你的心魔!”

第433章问责,试剑!

心魔,是修道之人害怕面对,但又必须面对的东西。

说它是东西,因为没有哪种表述能将其准确描述出来;心魔无形无质,无影无踪,不知藏身何处,不知何时回来,无法事先防范,也不能以神通灭除。

它危害极大,偏又蕴含厚重机缘,让人痛、让人恨,让人爱,令人忧,凡此种种,难以尽表。

假如将概念放得宽一些,心魔的存在并不仅存于修士间;君不见,多少君王将相因贪好所迷,几多英雄豪杰为凡物折腰,更有无数痴男怨女,于无数春秋上演无数悲欢离愁,起因却往往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进而生出的某种执念所导致。

没错,心魔就是一种执念,只要放不开它,就是心魔。

心魔可以是死物,也可以是生灵,可以是妖,可以是魔,当然也可以是人。

对凡人来说,心魔通常意味着煎熬,可痛可喜,可爱可恨,不管怎么样,都是众生难以抛去的牵挂。而对修士来讲,它不再单纯意味着忘不掉,而是必须面对,务求破除的一道关卡。

心魔不除,道业无求,半点都没有夸大。

……

夜莲再次说道:“这是晚辈的私事!”

燕山老祖恍如未闻,说道:“老夫推测,你曾败于萧十三郎之手,且不止一回,因此才会对他的一切都如此计较,难以消除,无法自拔!”

鬼道忽上前一步,挡在夜莲面前沉声道:“以老祖身份,何苦朝一名后辈出手,且如此咄咄逼人!”

“呃?老夫何时出过手?”

“……”

鬼道无语以对,的确,燕山老祖没有施展任何神通,连半点威压都没有放出,也没有使用任何惑心之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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