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少爷脸色微红,说道:“这样吗,还真是……咳咳,其实,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有,绝对有!”
牙木心里惴惴,总觉得这位少爷似有什么不对,他身上始终有一层淡淡的隔膜,牙木又不敢随意用神念强行探查,只好忍住疑问,言之凿凿说道:“少爷还说,他希望传讯的人中那位豪爽……也就是侠少爷是咔吧族的人,这样一来,将来灵修与咔吧族合作会比较好谈;没想到少爷原来是燕尾族,哈哈,作为魔修的我……”
这话纯粹就是放屁,试想一下,咔吧族有神师在场,怎会轮到一名不怎么经事的年轻人做主?牙木说着说着发觉不对劲,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想可不能弄巧成了拙,马屁拍到马腿上。
奇怪奇妙的是,侠少爷此时不知怎么回事,耳朵里听着这名无耻魔修套近乎,眼神却似游离于天外,浑然没有察觉到漏洞。反倒是燕不离在旁边冷哼一声,暗暗记住眼前这名魔修,心想此人奸佞卑劣,需要小心提防。
各自揣着心思,牙木不敢再卖弄,回头朝老妇说道:“婆婆以为,此事是否可行?”
老妇对牙木的讥讽充耳不闻,面无表情说道:“雷少爷思虑周远,的确有几分道理。”
“那就是成了?”牙木惊喜地问。
“老身没有那么说。”
望着有些错愕羞怒的牙木,老妇淡淡说道:“道友还没有告诉我,雷少爷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能够代表灵修,涉及到咔吧族的未来,我又凭什么相信他的话。”
她没有问及牙木的身份,用意不言自明;别看眼下众人同舟共济,一旦度过难关,老妇考虑的只有咔吧与灵修怎样相处,至于燕尾与魔修,管他们如何去争。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看看这个!”
牙木挥手从怀里取出几件物品,分头交到老夫与侠少爷手里,傲然说道:“我是魔王宫圣子,婆婆应该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至于少爷,他是道院天骄,其师就是道院院长,如果你不了解道院的地位,可以问问燕尾族的朋友。”
“族之祝福!”老妇结过那串兽骨制作的手链,失声惊呼。
身为咔吧预备下一代神师,她最清楚这种“法器”的难度,目光立即和缓下来,问道:“这是雷少爷……”
“知道少爷有多少吗?”牙木一脸的骄傲表情,问道。
“多少?”
“三十七条!整整三十七个部落为少爷送上祝福。”
吹嘘过后,魔魂圣子适时收声,任由老妇慢慢消化这个数字所代表的含义,回过身对燕不离说道:“给你的是信物,拿着它们去见燕尾部降临的灵修,寻找大先生,一切都可做主……”
“怎么了?”发觉燕不离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问道。
“这是……”
燕不离脸色铁青,竟不顾身份,伸手从侠少爷手里夺过那截斩断的树枝,死死盯着它说道:“道院大先生,与雷少爷是何关系?”
“这个,他们可以算师徒,也可以算师兄弟;少爷跟大先生学剑,但他的真正老师是道院院长,也就是大先生的老师。”
言罢,他问道:“你认识大先生?”
“认识?何止是认识!”
“降临一战,大先生转战百万里,断百剑斩百人,我怎么能不认识!”燕不离黝黑的脸庞上满是悲愤的表情,撕裂般的声音怒吼道。
“燕云十八剑一夜尽没,大先生视我燕尾无剑,我也是燕尾族,用的也是剑,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认识,怎么敢不认识!”
“我操,这么拽!”牙木脱口叫道。
第389章关乎万代的转折
灵魔与两族纠缠万年,惨烈之战时有发生,彼此皆有许多高手丧生。其中最大的惨案莫过于那次灭绝之战,化神以上的修士陨落不知几许,可谓惨到极致。
仇恨得深了,招数自然无所不用其极,除了交战厮杀,双方不吝以最恶毒的言辞攻击对方,以最带有嘲讽意味的比喻羞辱对方。
比如,灵修常常形容燕尾族人是“屁股上的种族”,燕尾修士反唇相讥,说灵修是一条守不住家园的狗,自己的领地收不回来,还要去骚扰别人。
燕尾与灵修,咔吧与魔修之间,出现什么样的故事都不算稀奇,越是恶毒的诅咒越是让同族人高兴,越是刻薄的话流传得越快,谁都不给对方一点好脸色。
然而,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说出“燕尾无剑”这样的话,不光是因为胆量,还有无数把剑堆出来的事实。
死在燕尾族修士剑下的灵修,数量以十万计,这样的前提下说别人“无剑”,不是让对方屈辱,而是打自己人的脸。
今天,有人说出了这句话,不是用嘴去讲,而是用剑斩出来!
燕尾无剑!
何其彪悍,何其凌厉,何其霸道,与痛快淋漓。
对燕尾族修士来讲,又是何其的痛。
……
“偶像啊!”
魔魂圣子内心万分感慨,发癔症般喃喃自语,他仿佛看到一介书生孤身行走于敌酋,白衣飘飘,冷剑森森,一步杀一人,横行百万里,弹指……
“住口!”
怒喝声打断了牙木的意淫,视线中,燕不离双眼布满血丝,手臂颤抖如一条被火焰烘烤的蛇,蓬勃的威压轰然释放,如山岳压在魔魂圣子头顶,几令他为之窒息。
看摸样,燕不离恨不得拔剑杀人,将这位不知死活犹自沉浸梦中的信使斩成十七八断才好。
“不可如此!”
另一道柔和但带有寒意的力量迎了上来,将燕不离所放的威压抵消。老妇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眼里看着燕不离,却对着侠少爷说话。
“侠少爷,眼下当以大局为重。”
侠少爷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望着那截普普通通、却仿佛从他心里拽出来的树枝,半响没有开口。
看到这一幕,牙木愈发肯定这名年轻人的身份不简单,压下心头的恐惧与后怕,微讽说道:“杀我?呵呵,杀了我就可以让燕尾族拿起剑的话,尽管下手。”
“你以为本座不敢!”燕不离怒喝道。
“蠢货,你当然不敢。”
牙木也豁出去了,粗着脖子反朝燕不离怒吼:“杀了我,首先你家少爷逃不出去,其次咔吧神师遇难,然后你还得罪了魔修,凭空为燕尾族增加一名大敌,将来燕尾族面临灭绝的时候,可别再说燕尾无剑是羞辱,那是事实,铁一样的事实!”
“这样的情形下你敢杀我,你他吗敢杀我!”
咆哮的声浪在洞府内席卷,左右没有还手之力,牙木干脆将颜面与修为一起放下,以唾沫为武器,以尊严为弹药,肆意朝燕不离泼洒。
这货其实很有数,咔吧神婆明显动了意,怎么会任由燕不离杀死他?而且牙木说的话虽有些夸大的成分,却与眼前实情相符,燕不离再如何狂怒失去理智,也断没有杀他来泄愤的道理。
退一万步讲,杀不杀牙木,他说的根本不算,要看侠少爷的意思。
嘲讽谩骂声中,燕不离的面孔不停抽搐,眼神却渐渐变得清明,并浮现出几抹羞愧悲哀的味道。他想不到,也想不通,自己一名大修时竟然奈何不了眼前这只蝼蚁,而这个之前还巧言吝色一副小人嘴脸的魔修,又为何能变得如此刚烈。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为自己忘记了少爷的安危而羞愧,那才是他的最高天职,应时刻牢记才对。
“少爷,我……”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
侠少爷将目光从那截树枝上收回,转向牙木说道:“有朝一日,我族一定有人持剑向大先生讨教,以雪今日之耻。”
牙木连连点头,严肃说道:“那样最好了,他们以后定居在这里,你们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老妇等人在一旁听得直愣神,心想这家伙说得可真轻巧,现在咔吧族还没有决定让出山谷,怎么就成了灵修的定居点。
侠少爷扬扬手里的灵符,说道:“树枝是信物,这个灵符有何用?”
牙木说道:“牵引灵符是灵修准备的东西,万里之内可以感应到彼此气息,少爷怕你们找不到人,特意着我叫给你。”
侠少爷面色微寒,说道:“燕尾族再如何落魄,只要有心,总不至于在自己的领地上找不到他们,可我听你的意思,雷少爷并未与大先生有过联络,合议之事,如何当得真?”
“少爷早就考虑过,让你们给大先生带句话,说是只要他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赞同这件事。”牙木回答道。
“什么话?”侠少爷好奇问道。
“驱虎吞狼、狐假虎威,猎狗咬狐狸,人养着猎狗,最后被狼吃掉。”
周围一圈无辜的眼神,魔魂圣子的眼神比他们更无辜,说道:“别看我,少爷没给解释,意思自己想。”
……
现实是什么?
不论哪个社会,现实都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忘记过去,立足现在,展望未来。
两族两域联合是大事,不可能以这般草率的方式促成,但双方都明白,只要起了心,在猎妖使的重压下,这个看起来荒诞的提议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
从长远看,不得不说联盟前景相当广阔,首先四大星域实力远超任何一方甚至几方,无论眼下这一战结局如何,他们都没可能善罢甘休。换言之,这是将是一场坚持不懈的斗争,灵魔两族之间交叉存在的仇怨,很有可能随着时间与战斗慢慢消解,使得外域出现一种全新格局。
而就眼下的情形讲,无论灵修魔修还是两族,都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魔修的情形牙木心知肚明,灵修那边,别看大先生威武难敌,整体格局却没办法改变,被燕尾族与猎妖使先后突袭的灵修损失惨重,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具体如何,燕不离难以说得太清楚,估计幸存的修士不足原有数量的一半,活下来的人带有轻重不同的伤患,大先生本人被重创,很可能不良与行。
听了这个消息,牙木心里打了个突,不禁要提醒两名燕尾族人,最好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十三郎,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雷锋。
“少爷重情至性,这事儿……反正暂时不要说,没坏处。”
对他的顾虑,两位领导人明显嗤之以鼻,他们都不相信,一个机谋狠断,连灵魔万年仇恨都可放下的人,会对大先生所受的一点点伤势斤斤计较。
大先生受伤是不假,可他足足杀了燕尾组百多名修士,其中有十人以上是大修士,假如四方联盟形成,这笔血债又该和谁算?
话说回来,就算十三郎要计较,又能怎么样?
不客气点说,他算哪根毛?
“联盟之事若成了便罢,若是不成,燕尾族哪怕拼尽最后一人,也要将大先生留在这里,绝不容许他平安返回。”
这是燕不离的原话,侠少爷没有表露反对的意思,基本可以代表燕尾族的态度。
“随便吧,一帮蠢货。”
牙木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堆起钦佩赞叹的笑容,说道:“燕尾男儿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颜,佩服,佩服!”
周围人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货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句雅词儿,不像啊!
侠少爷的面孔莫名一红,神情有些不自然,说道:“比不了那位雷少爷,足智多谋,果敢善断,狡诈阴险……算了,不说了。”
……
大事有了着落,话题自然而然转到眼前,牙木没有忘记十三郎的嘱托,说道:“现在是不是把你们抓住的俘虏放出来,我好与他们聊一聊。”
他讲得很随意,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打鼓,暗想死老太婆可别给我下绊子,重头戏就在这儿。
“理当如此。”
老妇丝毫没有刁难的意思,挥手吩咐道:“带他们来。”
牙木立时瞪大了眼睛,随后发现无论神识还是目力,在这里都显得极为不畅,看不清内里情形。他知道,此前那两人多半正被讯问,被封印乃至折磨均在所难免,也不知还管不管用。
最重要的,他们到底是不是十三郎所要找的人。
几名护卫答应着,从洞府深处不知什么地方压上来两个衣衫褴褛的魔修,看样子,这两位没少吃苦头。
老妇说道:“之前你我敌对,老身无法预料有现在的事情,对他们自然谈不上礼遇,请圣子包涵。”
牙木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叹了口气。
那是两个男人。
仔细看看两人摸样,牙木神情顿时有些奇怪,既显得失望,又有些庆幸。
“图洺?”
魔魂圣子揉揉眼睛,心里想这货怎么真他吗惨,活像一条拔了毛的土狗。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图洺疑惑抬头,看了半天没认出眼前这个独臂人是谁,不禁有些紧张。
“圣子认识他们?”老妇在一旁问道,轻轻挥手化解了两人身上的封印。
“认识,当然认识。”
牙木再次叹息,说道:“没有别人了?”
老妇眼里闪过疑问,说道:“当然没有,圣子此言何意?”
牙木不愿和她解释,说道:“他身上有枚黑乎乎的令牌,在不在你们手里?”
老妇自不会在这等小事上难为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块非金非石的令牌递给他,问道:“是这个吗?”
牙木接过令牌,输入魔力感受一番,神情大悦说道:“还好,总算不负少爷之托。”
“这是一枚追踪令牌,雷少爷要追谁?”侠少爷的眼光不错,一眼便看出令牌用途,好奇问道。
“追媳妇儿。”牙木如实回应道。
第390章带一群小鸟,行千里!
三千里山河转瞬,五日夜星辰斗转,妖猎森林某地某时,一缕风,停了下来。
彪蛮如飓风,轻柔似春风,如微风般无形,似细风之轻盈,这缕风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穿行五昼夜,来到森林深处。
随后它打了个滚,消失在丛林内,消失在那群逐鹿而来妖兽视线外。
几声失望愤怒的低吼,妖兽四散搜索之前那道激怒它们的气息,徒劳多时无功后渐趋失望,仇恨也随之降低。
天空响起声声雕鸣,几朵黑云般的身影在树冠地面投下浓重的黑影,妖兽们恍然惊醒,狼奔而去,竟不敢回头看上一眼。它们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被带入到禁区内,正面对此地霸主的愤怒。
利箭般的黑影从空中扑下,高大蓬松的树冠挡不住它们的锐目,更无法阻止它们的身体。双翅好似两把利刃,每一根羽翅都可轻松割断腕粗的树枝,一路残木落叶的轨迹延伸到终点,便是一声惨嚎与嘶鸣。
利爪比飞剑更坚硬,也更加锋利,扑击的时候,它们将提前量计算得极其精准,连妖兽躲避的本能都能考虑在内,出则必中,中则必杀!
妖兽也有反抗,强悍的妖兽朝空中跃起,露出尖牙,挥舞利爪,施展天赋神通,以种种手段为自己的生存搏杀。
尖锐的嘶鸣声与嘶吼声交错,鲜血飞溅出生命昭华的美,惨烈的搏杀仅仅持续了半柱香功夫,战斗便为之终结。
十几只硕大的身影从密林内飞出,密集如蓬盖的森林被豁开十几个大洞,下方一片狼藉,竟好似被千军万马趟过一样。
每只雕的爪子都抓有妖兽的尸体,当头那只翼展达到十几丈的巨雕最为恐怖,两只爪子各有一头重量需以吨计算的妖兽,目光如电般扫视周围,傲然嘶鸣。
斜掠起飞时,一颗等腰粗的“小树”挡在身前,巨雕似点头般晃了晃,小树轰然而倒,竟连劈断的声音都被飓风鼓荡的声音所遮盖。
螳臂挡车!
周围群雕应和,嘶鸣声撕裂空气传到极远处,吓坏了不知多少无辜生灵。
其中一头妖兽尚未咽下最后一口气,正以哀怨悲愤且又无神的目光看向某处,仿佛在质问。
“好厉害的雕!”
十三郎隐匿在某个角落,身形略有狼狈,眼神微显凝重。
当树木不能成为羁绊,当地面妖兽在地面不能与之抗衡,还有谁能挑战这种巨雕的统治地位?还有谁敢触犯其威严!
巨雕在天空盘旋一周,以威武的姿态巡视着自己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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