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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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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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大起,橙红的火与银色的风四面飞溅,还有一片片如实体的鳞;火龙被无数风漩包围扯动,宛如承受着凌迟之苦。

火龙咆哮着,挣扎着,攻击着,用尽自己所能用处的一切手段反扑,庞大的飓风在空中摇晃,变幻出一个个摸样怪异的形体与面孔;最终,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中,飓风四分五裂,裹着同样碎散成无数截进而归复原型的火焰,横扫八方。

“咳……”

十三郎从爆炸的中心弹射而出,身体和脸上焦糊一片,唇边似有鲜血。

对他来说,这道飓风不是随意便可施展的神通,而是与心神乃至灵根紧密相连;如今它与火莲同灭,看起来十三郎大占便宜,实则内府受创,伤势已然不轻。

唯一的好处是,因两者殉爆产生的冲击太过剧烈,两片徐徐靠拢的紫莲势头微顿,同时那种萦绕不去的窒息感暂时退去;就连无处不在无时不让十三郎警惕的灵魂牵引也为之一松,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十三郎在空中倒卷,似连身姿都无法在保持平稳,如猴子一样在空中翻着筋斗;那把威力惊人的大剑也被抛上了天,射往不知多高的云层。

“瓮中之鳖!”

夜莲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淡淡讥讽道:“肉身很强,且看你强到几时。”

“吼!”

回答她的是一声狂野彪蛮的咆哮,十三郎张口、猛吸、膨胀,冲天而起。

“红莲业火也敢吞,撑不死你……”夜莲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随即为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彻底失语。

空中一团人形火球,横冲直撞进入那个粉色之环,掀起滔天风浪。

身体与法宝的对撞。

“这不是炼体,这是……自在天魔之无上魔躯!”传功崖上,魔宫使者失声惊呼,随即招来大先生的反驳。

“什么无上天魔,这是破灵法道,明王真身才对。”

第306章莲奴娇(七)

业火,也称恶业之果,是脱去凡胎必须破除的枷锁,同时也是凡界的根本之力(注)。

它无形无质,不可捉摸但又真实存在,传闻乃凡界本源所化,是修士在道法未成时极力避免沾染的虚火之一。

修道之人沾染红莲业火,非但会因此道途断绝,且历经轮回不灭,为大恐惧。

修真世界中,拥有大神通的修士往往视凡人如蝼蚁,仅从双方实力看,这样的态度实不为过;然而无论灵域还是魔域,但凡修为达到一定程度,通常不会随意伤害凡人性命。究其根源,一为风范,再就是害怕沾染恶也,进而生出业火。

与之相比,那些低级修士反倒无知无畏,杀人如草芥,有时为祭炼宝物还会猎取大量生魂,可谓残忍至极。

夜莲所用的红莲来历不凡,结丹修士尚难以明了,然而如大先生与魔使这样的人,均在其中感受到一股让灵魂的颤抖的力量,纷纷色变。

不用问,那就是业火,是他们灭之不难、却绝对不愿沾染一丝一毫的东西。

结果是,火龙破灭后残余的火焰尚未消散,便被萧十三郎一口吞入腹中,进而形象大变,犹如恶魔。

众皆震撼,唯大先生与魔使多出一分惊疑,并为之展开争夺。

……

“业火焚身,魔灵幻象初显,分明是天魔之兆;若非如此,萧十三郎理应皮肉分裂化做红莲,沉沦苦海。”

仿佛对大先生的表现感到失望,魔使说道:“此子魔性已现端倪,非此不足以解释其不灭之由。大先生岂能执着于门户,对此视而不见?”

自进入灵域以来,魔使首次与大先生正面争执,神情之肯定语气之坚决均前所未有;似乎在他看来,此时发生在十三郎身上的事情关系异常重大,容不得丝毫退缩。

魔使仔细想了想,诚恳说道:“假如老夫没有记错,此子所显露的幻像,当为无上天魔之大自在天魔像。大先生强加以辞,有失身份了。”

听了他的话,大先生淡淡回应道:“此言差矣,业火虽为修道者所忌,却不是全无抵御之法。萧十三郎肉身纳业,正符明王破灵之道,此形亦当是明王大忿之象,怎会与天魔扯上关系。”

“而且道友别忘了,这里是灵域,此地是道院,不知多少先贤曾在此修行。如今他们虽然仙去,但有意志亘古长存;假如有魔物露出痕迹,结局如何,就不消我说了吧。”

“至于门户之论,道友若无此心,又怎会计较什么天魔明王?”

不待对方分辨,大先生接下去说道:“道友若是不信,不妨施展神通试上一试;你修为尚高出我一筹,但在此地动手的话,本座可以断言,你接不下本座三剑。”

这等嚣张无礼的话说出来,老人纵然心性平和深沉如无渊大海,也不禁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心想道院的人怎么这副德行,不讲理也就罢了,动辄便以武力相胁,脸皮也厚到不可形容。

在这里和你打?还好意思说什么三剑!

老人很想说要不你随我去魔宫,别说三剑,哪怕三十剑三百剑,老夫又岂会怕了你。

情势不由人,老人无奈苦笑着说道:“萧十三郎又不是佛门弟子,怎么会修成什么明王真身?大先生这样讲,分明是强词夺理。”

大先生回答道:“世上的理本来就是靠双手去夺,我只用强词,可称君子之风。”

老人佯怒说道:“此子身上魔气外溢,大先生身为道院尊者,难道也故作不见?”

“有吗?我没看到。”

大先生认真感受了一番,说道:“本座修为有限,距离又太远,难以体察入微。不如等我求证一番,再酌情处理如何?”

“……”

大先生说道:“道友别在此事上纠结了,依我看,萧十三郎既已吞下红莲,此生注定修为止步;情形若是再严重些,怕是历经轮回都无法消解。为了一个没有前途的小子,不值得如此计较。”

老人立即说道:“既然是这样,他对道院就没有丝毫意义,不如老朽将其带走;假如先生舍不得,老朽可酌情补偿一二……”

“且住。”

大先生森然说道:“实话告诉你,只要萧十三郎承认自己是道院学子,哪怕他是一坨狗屎,也是灵域的狗屎;就算他是一根野草,也是我道院长出来的草,要杀要刮是坑是埋皆有道院做主,断不容外人染指。”

“……”

魔使张口结舌,心里愤愤想着我得把这段记下来,稍后说给那小子听。在其身后,陆默听着两人的对答,神色阴晴不定,异常复杂。

……

天空之上,一团看不清形体摸样的火团穿梭跳跃,不时发出愤怒与痛苦交杂的嘶吼;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把心提到嗓子眼,或惊诧或惶恐,或担忧或惋惜,议论纷纭。

夜莲自己不说,识出业火的人不能或不愿意说,众人便只能各自猜测,从十三郎的表象中判断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家见过他吞噬火焰,没看出有何不妥,然而此时此刻,十三郎好似一个从内部燃烧的火球,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泛出灼热之芒,情形已不是危险所能形容。

灵机目光不停闪烁,袁朝年若有所思,蛮尊面色阴沉,嘴里不停地在骂娘,也不知道是谁将他得罪这么狠。严萌急得直跳脚,抓着蛮尊的胳膊问东问西,翻来覆去其实只有一句话。

萧十三郎会不会死?

蛮尊被缠得没办法,恶狠狠说道:“祸害活千年,臭小子贼胆包天,哪那么容易嗝屁!”

“呃……”

严萌稍稍安静下来,心想只要不死,问题便不会太大。

……

十三郎的问题很大,大得不可想象。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即将被吹爆的球,每个细胞都充斥着磅礴不可想象的力量,急需寻到途径宣泄出来。他的鼻息如牛,呼出来的不是气,而是一条条足以融化钢铁的烈焰。他的每一个毛孔都似乎要炸开,每一根肌肉都在颤抖,衣物早已灰飞烟灭,如果不是在身上穿有法宝级别的内甲,此时他已经清洁溜溜,与万人眼前上演裸奔大戏了。

脑海中仿佛有亿万人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如农夫劳作,如情人呢喃,如柳动冰浮等等,甚至连蚂蚁筑穴,苍狼寻偶的声音也交错其中。在那个短暂的时间内,十三郎觉得整个世界都装在自己脑海,千万种声音、画面不停闪动,让他随时处在癫狂边缘。

业在人间,红莲诞生与人家,受人间之力催生蕴灵,此时包裹着这种力量的火焰已经消解,余下的便是这股莫名之力,通通进入十三郎的身体。

在这股力量的刺激下,或者说胁迫下,十三郎忘记了自己的目标,只凭着本能觉得那几扇封锁天地的门格外令人生厌,咆哮着冲上去,与之对撞在一起。

他的速度暴增一倍,身体拖着尾焰在空中划过,不断朝八门展开轰击。

爆响之声一道接一道,粉莲之门接连破碎,十三郎的身体也屡遭重创。他的嘴边不停流着血,身体在流血,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朝外渗出鲜血;鲜血离体便化做火焰,让周围的温度升得更高,冲击也越发狂暴。

这种景象,就好像之前火龙与飓风的一击在重演,只不过被十三郎以身体为容器,将它们溃灭的能量全都装进去,再以逐步释放的方式施展出来,用来对付那八扇门。

孰强孰弱,一眼可见。

天空轰鸣阵阵,随之散开的是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两片紫叶不断尝试靠近,又不断被散开的波纹逼退,再上前,再被逼退。下方夜莲不断催动法力,欲图用威力更大的紫叶将他困住,却始终无法成功。

夜莲的脸色不好看,眼神冷厉决绝又带着痛色,心头也在滴血。

四莲之中,她最看重的不是攻防兼备的紫莲,也不是威力惊人的青莲,更不是那朵她自己也需要小心翼翼才能操纵的红莲;与十三郎的目标一致,她最最珍视的便是这朵看似制肘不少的摄魂莲台;原因很简单,它拥有近乎没有尽头的成长空间。

眼看着一扇扇莲叶被十三郎如屠夫一样以蛮不讲理的方式撞碎,夜莲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狂怒,仰天清啸。

“萧十三郎!”

空间大开,两片伤痕累累的莲叶哀鸣着回转,被夜莲收入囊中。被封锁已久的天地之力轰然涌入,欢腾雀跃又汹涌咆哮,好似决堤之洪水,垮塌的山坡,势不可挡。

空中再无波纹回荡,两片紫叶瞬息忽至,如两条轻柔的臂膀从两侧合拢,将那团不知多大且看不清摸样的火球包裹。与此同时,夜莲抬手轻点眉心,指尖随之闪耀出炫目之极的耀阳光华。

她的眼中再次流露出一抹心痛的神色,随之变为决绝冷厉,平直的红唇微启,轻轻吐出一座莲台。

通体黑色的莲花,发出的却是乳白色的光。

光华灿烂,光华夺目,光华纯净而圣洁。

“三生咒法,灭世莲台!”

黑色的莲花发出圣洁的光,拥有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随着夜莲的清叱声,黑色莲台徐徐升起,如一颗黑色的太阳悬浮在十三郎头顶。

“黄泉有道,逆转阴阳!”夜莲伸手遥遥指向那团躁动的紫球,冷喝道。

仿佛与之相呼应,又似乎天地有所震怒,整个紫云岛风云突变,天空瞬间便汇集起层层乌云,并以此处为中心,疯狂转动起来。

“劫云!”

“天劫!”

无数声惊呼在紫云城各个角落响起,无数条人影从各个角落飞出,无数双眼睛盯着天空徐徐垂下那个覆盖不知多少里的漩涡,惶然不知所措。

这其中,也包括夜莲自己。

“天劫将临,观战学子,退避万米之外。”

随着一声苍老的叹息,院长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战场上空,沉声低喝。

“违抗不遵者,斩!”

第307章莲奴娇(八)

苍穹有眼,天道无情,修道之人若想逆天改命,成就不灭,天劫便是一道难以逾越、又必须迈过的坎。

没有丝毫征兆,没有任何前奏,万里晴空突现劫云。密密层层,叠叠翻涌,如一口遮蔽星月的大锅,当头扣在大地之上。

走兽匍匐呜咽,飞鸦哀鸣声声,鱼儿冒着被挤爆的危险蜷缩在清河最深处。

视线不能极远,人们目光所向,整个紫云岛乃至更加遥远的天空,尽墨!

黑沉沉的天幕如一座山压在头顶,山外却好似有威严的目光降临,人们喘不过气,抬不起头,更加直不起腰。

这是天威,非人力所能面对的苍穹之怒,是不容丝毫冒犯的高壮与神圣。

与之相比,悬于天空的那朵让人膜拜的黑莲仿佛孩子的玩具一样可笑,没有半分抵抗的资格。

黄泉有道,的确如此,然而在掌管众生的天道眼中,纵然是真正的黄泉,也不过是其一部,遑论这个限于方寸,且非真实的、仅有法宝虚拟的……

冒牌货!

“天劫!怎么会有天劫!”

夜莲仓惶失色,尖叫着惊呼,毫不犹豫伸指疾点,欲将黑莲与紫叶收回。

她做不到。

冥冥中一股愤怒的意志轰然降临,好似她的举动冒犯了天威,令宇宙星空皆为之不喜,令万众万灵均为之愤慨,齐齐发出斥责。

“滚!”

此声无音,此声撼动天地,却仅有一人可闻。

夜莲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颓然跌回凤椅,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按住,再狠狠敲打。

“原来不是因为我。”

她惨笑,悲叹,随之被愤怒烧红了眼。

“萧十三郎,你这个该死的畜生!”

她疯狂尖叫,声音尖锐而绝望,更有浓郁到三世轮回都无法化解的怨毒。她抬不起手,扬不起头,只能勉强翻着眼睛,将目光投向天空。

她不甘心,她宁死也要看看,萧十三郎如何面对这场不知为何突然降临的天劫。

不看犹可,看了,夜莲的愤怒更加无可抑制,几乎当场发疯。

在她的头顶,十三郎被两片紫叶包裹,如同一个即将破茧化蝶的蛹。更高的高空之上,暗沉的天幕徐徐垂下,形成一团盘旋圈绕的漏斗,其核心渐有雷光闪烁,其目标,赫然就是十三郎。

这一幕让人欣喜,然而令夜莲愤怒绝望的是,十三郎的头顶还有一样东西,隔在他与劫云之间,仿佛一面盾牌。

黑莲已彻底脱出掌控,其散发的光辉几达数千丈,非但远远超出夜莲的能力,也突破了阵旗所限,如同黑夜点亮的一盏明灯。

“萧十三郎,我与你不死不休!”

夜莲发髻散乱,面色狰狞扭曲如厉鬼,再没有一丝万事之花的风范。

她明白了一切,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因果,更无法接受这样凄惨无奈的结局。

她的本命之宝,已变相成为替十三郎抵御天劫的……

一面盾牌。

注定灰飞烟灭。

……

天劫是十三郎引动,这是所有人都已经看出的事实,然而在所有人心里,包括此时袖手旁观的院长心里都有一个疑问。

萧十三郎,怎么会惹出天劫?

难道他要进阶元婴?那不是笑话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修为,院长对此更是了如指掌,根本不相信这个猜想。十三郎的法力凝厚,远超同阶甚至超过不止一筹,然而院长早就查看过多次,他的情形就好像一个比别人大很多的桶,如今这个桶连装满都远远没有达到,更别说达到凝聚出纯由灵力构成的生命的程度。

这样的情形下,他怎么可能破而后立,踏入新一层境界?

好吧,就算他要进阶元婴,又凭什么引得苍穹之怒,要将下雷罚以灭之?

“难道因为他长得太难看?”

无可奈何之下,院长唯有以此来安慰自己,抚慰一下已经不堪负荷的老怀。

老人隐约有个念头,这次天劫来的不明不白,多半还是与十三郎自身体质有关,再有就是那个包含了人间业力的火莲,被十三郎吞入后,发挥出类似引子的效果。

有传闻说,沾染业火的修士修道异常艰难,其中最大的难处便是他们在每次突破的时候,都会被苍穹以天雷罚炼,闯过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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