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仙凡(苏与)- 第213部分

也许他的命运，早在他接受无痕所传的焚妖诀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决定了吧？每个人的心中，悄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死者已矣，欧阳门主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却不知欧阳门主rì后有什么打算？”随风看了看一脸萧索的欧阳正豪。心头也是一阵的沉重。

欧阳正豪缓缓向前踱步，沉默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将会遣散金鼎门，再也不愿介入到这门派的纷纷扰扰之中。便是能够一统天山，甚至问鼎中原又能如何？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还不如放下这些念想，自身寻个清净。”

此刻，rì已过正午，一抹天光洒下，照在了他的身上。恍然间，随风竟然看到了熠熠的金光。

“那你门下的弟子又当如何？”随风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一跳。想想却也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想必是他此刻中年丧子，再也提不起那颗雄心壮志了。但是一想到金鼎门的规模实力，随风又有些犹豫。若是能够并入天山派之中。当时一大助力。只是。此刻欧阳正豪正陷入困顿之中，他自然不好直言。

“随他们去了，我能庇护他们一时。终究庇护不了一世。不过掌教真人尽管放心，我临走之前会回去交代一二的。若是心属天山派的，还望掌教真人rì后能够多多照拂一二。正豪感激不尽。”说罢，竟然转过了身来，对着随风鞠了一躬。

听他这么一说，随风心头一阵不是滋味。一时间却不知说何是好，只是将其扶了起来，道：“欧阳门主言重了，随风必不辜负所托。”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刚刚欧阳门主说临走之前，不知门主将去往何处？”

欧阳正豪突然一下停住了脚步，将手中抱着的欧阳炫明的腿脚放了下来。轻叹了一声，道：“我半生都被这门派之争给困在了这天山之中，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风情。我时常在想，就这般老死在山中岂不可惜？我思虑了很久，决心想要去往那中原之地看上一看，看看那传闻中的大唐上国究竟是何风采。也许此生都不会再回这是非之地了。”

听着他话中的慨叹之意，随风一时感慨万千。他自中原来此，本是为了看望一番在此开山立派的凌云霄。想不到世事沧桑变化，当年的白衣少年，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这天山派的掌教真人。固然身份高绝，无人不敢不尊，只是那梦中的江南故土，却不知几时能够回去了。

想到这里是，随风心头更是一阵的唏嘘。

“掌教真人不必如此作态，掌教年纪尚小，尚是大有可为之时。怎可被这些细琐的私情延误了心志？眼下，天山局势大变，rì后的出路说穿了，无非便在你和无痕之间。无痕此人心机虽深，却不懂这为人处世之道。处处拘泥算计，如何能够服人？依老夫所看，不出三年，七星盟鄙视众叛亲离的下场。你若能真的一统天山，完成昔rì前辈都不曾敢想之事。以天山派之力维护一方平安，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功德之事。不想老夫，早已rì薄西山，这些事情虽然年轻的时候想过，却是有心无力了。只想四处游山玩水，了此残生。”

欧阳正豪说着，拍了拍随风的肩膀，字字句句如同钟鼎鸣响，震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欧阳正豪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道：“也罢，就在这里吧。此处山清水秀，又是碧青峰山脚，你能葬身于此，也是你的福气了。”

说着，便将手中抱着的欧阳炫明放了下来。

随风几人又是一惊，讶道：“门主要将炫明师弟葬在此处？不带回金鼎门入殓吗？”

欧阳正豪摇了摇头，道：“我金鼎门虽然不算什么大派，但是也有本门的规矩。历来的前辈，或杀人如麻，或诡计多端。也许算不上十足的正派，便是正豪自己也玩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只是我历任金鼎门门徒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从不偏向魔道。若是将犬子带回门中，实在是有辱诸位先人。正豪更是愧对万分，不如就在这里吧。他既是因为七星门惹上了这些祸事，便让其一直与其相伴吧。”

阳光下，一个半百的老者抱着年约弱冠的儿子的尸体，缓缓蹲了下来。将其靠在了一颗松树之上。

此事冬季尚未过去，地上堆积的大半枯叶，有些已然腐朽。再背上两人的背影，看上去更是萧索万分。

随风想上去帮忙，却被欧阳正豪给拦了下来。随风也知他心中痛楚，便也不再多言。便是一直跳脱活跃的松风此刻也知趣地闭嘴不言，三人静静站立一边，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欧阳正豪亲手一点一点地刨开地上的土石，如此寒冬季节。此处又是山地，其下的土石之坚硬可想而知。可是他似乎恍然未觉，也不使出内力来，只凭手中力量一点一点挖掘。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晌午的时节，到了现在的一片斜阳。最后，在斜阳的斜晖里。欧阳正豪缓缓将最上面的一层土给封了起来，又一点一点压实。做完了这些，他的双手早已被其中的土石或是一些尖锐的碎片搁得鲜血淋漓。可是他仿佛丝毫不觉得痛苦，连眉头也不皱上一分。

欧阳正豪仿佛不知时间的流逝一般，一点一点，做完了这一切，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能够长眠于此青山绿水之间，想必炫明师弟应该能安息了。”随风一阵感叹，看着欧阳正豪在夕阳之下拖得长长的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欧阳正豪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随风，轻轻地撇了撇嘴角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怎么门主也不为炫明兄立一块碑？rì后祭拜起来也方便些。”一直沉默的松风突然开了口，看着那块土堆，缓缓地问道。

“不用了，老夫明rì便准备离开。可能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回来了，而金鼎门内的那些弟子，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要为了这么一个不肖之人浪费时间了。就让炫明一人好好清静清静吧。”

欧阳正豪说着，又转过了身去。

“好了，我就先回山门去了。你们会来此地，想必也是为了一探这七星盟的虚实吧。掌教真人却是不必多虑，这七星盟看似强胜一方，能和天山派分庭抗礼。实则早已不得人心，沈观虚为了加强手段控制各派，下令凡是并入七星盟之派尽数要融于一处，整合到碧青峰周围来。便是各派的弟子都会全部打乱，此举已然闹得怨声载道，只是现在大典未开始，被其给强行压了下来，谁也不敢妄提此事。”

说罢，欧阳正豪迈步向前走了过去。

“前辈，让我们送送你吧。”随风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

欧阳正豪没有回答，摆了摆手，继续向前。

“明rì，对天山派来说会是一个转折，你定要好好把握……”直到他的身影已然远不可见了，才又传来了这么一句。

“公子，看样子，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是为什么却不明说呢？”青竹看了看远方，山林一片静谧，哪里还有欧阳正豪的身影？

随风摇了摇头，道：“他已然帮助我们许多了，这些事明rì自然就知晓了。”

说罢，三人也转过身，向着之前所住的客栈走了回去。

第二rì一早，天还没亮，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只是和昨rì的喧闹不同，今rì尽是一片欢呼雀跃之声。可是听在随风的耳中，总觉得有些刺耳。

摸了摸额头，从静坐之中站起了身来。

“今天，注定又是不平凡的一天。”随风如此想到。

第三百七十四章大典当日

随风三人整理完衣衫装束，谁知他们刚刚从客栈之中出来。竟一下碰上了那假随风，此刻的他正带着身后几个随从弟子，向着碧青峰而去。青竹和松风一见此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尽是笑意。

随风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你们这幅表情，到底在笑什么？”

青竹缓缓止了笑意，眼见前方的假随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这才低声道：“没什么，想到那rì我和松风师弟两人戏耍他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好玩罢了。”

随风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与他们拉开些距离，若是被发现了你们的身份，就有些棘手了。”

青竹和松风一同应了一声，三人放缓了速度，与那假随风逐渐远离。那假随风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脸的欣喜之sè。连走路的身姿都有些大摇大摆，只是随风看在眼里，却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那假冒之人的神sè越是欣喜，他心中越是有些不安。。。

和昨rì不同的是，这碧青峰上虽然喧闹非凡。可是却不是一圈人围着看热闹了，而且七星门也派出了大批弟子在这山道之上列道欢迎，一方面也有维持秩序之意。是以，这山间众人大多都在做着各类庆祝之事，少见聚集看热闹之人。

一路行走过来，所见众人谈笑阔论无不和这即将正式成立的七星盟有关。期间谈及也有谈及天山派的，自然也少不了谈及天山派掌教随风了。只是让随风哭笑不得的是。这些围观之人消息竟然如此灵通，纷纷已然知晓天山派的新任掌教，随风真人，此刻已然到了碧青峰上！

随风眉头一皱，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这一下本来做的很是隐蔽，不料还是被青竹看在了眼里，看了随风一眼，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问道：“公子看起来似乎愁绪繁多的样子，不知却在担心着什么？”

随风摇了摇头。刚准备说话。突然三人身前迎来了两个身着七星门衣衫的弟子，一下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随风眉头又是一皱，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不悦，讶道：“不知你们拦住我们。是何用意？”

“见谅。”两名七星门弟子不平不淡地说道。其中一人指了指上方。随风顺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他们一路而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到了碧青峰山门之前了。便听那弟子接着又道：“今rì乃是我七星盟开派的大好rì子，是以这碧青峰并不向所有人开放。本门向天山之上各派掌门都发了名帖。却不知阁下是天山之中何门何派。名帖又在何处？”

随风一愣，他之前只是拜托无极真人安排了一番，却是并没有听他提起过名帖一事。想来也正常，他毕竟是堂堂天山派的长老，便是当初天山派开派之时，也不曾要求过什么名帖，又如何能猜到这七星盟竟然玩出了如此花样？

随风久经磨练，也只是稍稍一顿，便笑道：“在下添为星辰阁门主，这两位是我的徒儿。在下出门之时，却是不曾收到过什么名帖。”

七星门弟子冷冷地瞥了一眼随风，摇了摇头，一听他是什么星辰阁之人，却是不曾听说过，顿时大为鄙夷。语调之中也带上了几分不屑，道：“没有名帖就不能进，谁知道这天山之上到底有没有如此门派？若是每个人胡诌一个门派名就能进去，那岂不是乱套了？”

这话中的鄙夷之意已是极为明显，饶是随风如此涵养之人，听着都不免有些恼火。而松风更是怒火腾地一下就腾了起来，刚想顶撞回去。

却被一旁的青竹给拉了一把，青竹淡淡一笑，温声道：“我星辰阁乃是无名小派自然不能和七星门相提并论，阁下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此次我们师徒三人辗转而来，便是听闻七星盟并派大典在即，特意来此想要仰慕一番大派风采。奈何我们派小声弱，是以没能收到贵派名帖。不知阁下可否通融一二，就我三人实力低微，一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阁下不妨行个方便吧。”

果然，青竹这番话一出，那七星盟弟子的脸sè顿时就缓了一缓。随风看着心头一喜，想不到平rì里淡然处世的青竹竟然还能说得出这么一番话来。

可谁知，这弟子却又突然脸sè一沉，道：“你们以为仅凭几句好话我就会放你们进去么？却是想都别想。若是没有名帖，今rì谁都不能通过这里。”

他这番话的声音却是有些大了，四周不少其他门派之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众人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一见此情景也都大概猜到了一二。都没有心思多看，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贵派好大的口气，不知若是在下没有名帖。你是不是也要将我挡在门外？”

随风三人一听这声音，浑身都是一颤。

缓缓回过身来，果然，就看到身后假随风带着两个侍卫正顺着石阶缓缓向上走了上来。

假随风一眼就认出了一旁的青竹和松风两人，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微微一笑道：“昨rì确实多亏了二位提醒，不然在下却是要犯下过错了。”说罢，又对着前方的七星门弟子道：“怎么，贵门竟然连我天山派的面子都不给么？”

此人不是那冒充的假随风又是何人？他此话一出，四周一片窃窃私语。不少那rì在那客栈的大堂之内一下就认了出来，很快就传遍了各方。

随风虽然有些无奈，心头却有些好奇。他分明走在自己三人的前面，怎么突然之间又出现到自己的身后去了？不过听着他这番狂傲无比的话语，心中不禁恍然起了一分错觉，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假冒的，竟然比自己这个真实的更有几分气势的感觉。

“阁下是？”七星门的那弟子皱了皱眉头，一下就看出了身前这人气势不凡，绝非一般人。恐怕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看门弟子所能惹得起的，当下，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天山派掌教随风。今rì听闻乃是七星盟并派的大好rì子，所以特来道贺一番。便是天山派的沈观虚亲自来此，也要礼让三分。怎么你一个小小的看门弟子竟然要将我拦在外面不成？”假随风气势更盛了一分，又向前迈了一步。

浑身先天高手的气势一展无遗，那看门弟子又岂会是什么武功高深之辈？被这先天高手的气势一震，脸sè刷地一下变得雪白，向后连退了两步。

眼中神采闪了一闪，很快却又黯淡了下去。连气势更是弱了几分，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勿怪。前辈这就请进，鄙派掌门和无痕公子就在碧青峰之上，前辈上去便能看到。”

最终七星门这个守门的弟子还是选择了妥协，那假随风脸上一下爆发出了一阵自得之情。哼了一声，伸出手来指了指青竹三人，道：“这边三人是我朋友，随我一同进去，想必没什么问题吧？”

那弟子哪敢有什么异议？赶忙点头应了下来，随风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沾了冒充自己之人的光。看了看松风三人一眼，那两人眼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不过想了想，也乐得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解决麻烦。而周围众人更是吃惊，先是没有料到这天山派的随风竟然真的来了这七星盟的并派大典。敏感之人一下就嗅到了这其中的火药味，现在两方并起，显然两强之中，定会有一番相争。可以说，随风此次碧青峰一行，显然来意不善，搞不好便会擦出些火花来。

其次便是没有料到这三位名不见经传之人，定然和堂堂天山派掌教有交情，不免高看了几分。

当下，许多感兴趣之人纷纷跟了上去，便是随风本人心中也有些好奇。这个假随风虽然行事嚣张了些，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对天山派的声誉产生多大影响的样子。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为绷紧了些，恐怕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重点。

那假随风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青竹和松风的肩膀，带着身后的两个随从先随风一步，向上方去了。

片刻之后，便听到山头之上传来一声呼喊之声，“天山派掌教随风真人来此！”

这是七星盟设立的迎宾的弟子，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暗中授意。他这一次叫得尤为地响亮，一下就压过了山头上下所有的喧闹之声。整个碧青峰似乎一下就静了下来，随风一听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