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心中陡然一惊,想起自己家族中留传下来的一本记载,说是先祖曾经遇到异人,给自己的家族批了几句话,其中遇石而兴等几句都已经得到印证,只有最后一句“遇梦而续”一百多年来一直没有着落,难道要应在此人身上?
不过一转念又想,这个人眼下不过是区区秀才,有什么资格应这句话呢?大概只是个巧合吧。
深深看了杨云两眼,中年人说道:“两位秀才的表字都不错,今后一定能大展鹏图的。”
文思乾微微动容,心想以中年人的身份,说这句话可是有些意思。
杨云拜谢,说道:“学生事情已了,不敢打扰贵客的游兴,这就请辞了。”
“好好,希望以后还能听见你的名字。”中年人笑道。
文思乾这下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不知道怎么这个文弱秀才就得了贵客的青眼,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杨云和孟超下山来,像没事人般跑到藏书楼看书。
孟超好像受到今天事情的鼓舞,看起书来格外入神,不知不觉间天sè已经暗下来,想起孙晔的说法,再看下去就要交蜡烛钱了,这才将书放下,抬头四下里没看到杨云,心中微微有点诧异。
转了一圈才发现杨云藏身在一排书架之中。
“梦徊贤弟,你原来在这里,怎么不去座位那里看?”孟超问道。
“我喜欢站着看书,坐着看容易走神。”杨云信口说道,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翻书的速度太快,一页书用月华灵眼扫一眼内容就全进识海了,被别人看到无法解释。
“这海天书院的藏书楼果然名不虚传,静海县学和这里的差别,就像池塘和江河啊。”孟超感叹道。
“是啊,静海县学就是一个房间,几排书架,这里是满满当当的三层楼,差别太大啦。”杨云既兴奋又痛苦,他可是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把这里的藏书“翻”完,这下手指头可有的累了。
“走,先吃饭去。”书要一本一本地翻,饭也要一顿一顿地吃。杨云算了一下,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也可以看完这里的藏书,到时候就可以回静海县备考了。
出门刚好看见孙晔迎面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飘过来。
“梦徊兄、崇德兄,你们二位大喜呀,晚上是不是该请我吃饭呀?”
杨云和孟超对视一眼,想不到下午得的表字,晚上连孙晔都知道了。
“没问题,走——”
三人还是去了中午那家小饭铺,这里的小菜炒得不错,酒也没有兑水,看到杨云几个人,饭铺老板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果然没有让饭铺老板失望,杨云又点满一桌子酒菜。
“山举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扶出的表字的?”
孙晔先满饮一杯酒,回味地咂咂嘴,笑道:“两位兄长今个可是出名了,整个海天书院都传遍啦。”
“怎么?”
“你们可知道今天遇到的那个贵人是谁吗?”
“是谁?”孟超问道。
孙晔伸出一个指头向天上指了指,“福国公。”
“啊!”孟超低低地惊呼一声,“竟然这位国公爷。”
福国公是当今吴王的长兄,据说当年他素有贤名,继任王位的呼声很高,但却以自己生母为普通嫔妃为由,主动将王位让给现在的吴王。
吴王继位后将他封为福国公,封地就在凤鸣府。
凤鸣府是南吴最大最富庶的一个府治,据说凤鸣府有四分之一的土地都是福国公的封地,而且吴王特赐旨意,福国公对整个南吴五府的官员都有监察奏事的权限,真可谓南吴富贵第一人。
孟超想着,如果早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福国公,他的举止肯定不会那么自若。偷眼斜看杨云一眼,发现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感叹自己的定力还是有所不如啊。
“喝酒、吃菜——”杨云将一口ròu咽下嗓子,浑不在意地劝孟孙二人多吃点。
孙晔中午吃得太饱,所以只是喝点酒,细细夹几筷子吃着,孟超心里有事,也吃得少了,最后一桌子菜几乎都被杨云包圆。
吃罢三人聊天,杨云才说道:“今天遇到福国公是件好事,不过实际的用处并不太大。我们是学子,走的是科举取功名的路子,就算名声再大,卷子也是糊着名字的,最终还是要靠卷子中选才行。”
孟超、孙晔二人点头称是,吴国的科举还是非常公平干净的,建国百余年来科场舞弊的案子屈指可数。
考生作出来的卷子要糊住名字,统一抄录后由房师择选,这一步才是刷下大多数学子的关口。一府之地近千学子,能够取中的卷子不到百份,进到这一百份里,取出原卷打开名字,由主考最终取录和评定名次时,名声等外部因素才会起作用。
酒足饭饱之后,孟超和孙晔相约去藏书楼看书,蜡烛钱虽然不便宜,但是这个临近秋考的关口,能来海天书院的秀才们是不会吝啬的。
杨云要修炼月华真经,所以辞了二人单独行动。
“那个细风亭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地势高阔,灵气比平地上要充足几分。”
晚上山路无人,杨云边走边整理识海中新增加的书籍。虽然这些书存在识海中,比熟背上几百遍的记忆还要深刻,但还是要投入心神体悟,才能融会贯通,甚至更进一步地推陈出新。在这方面,识海的推演终究是缺乏了一点灵性。
此时在识海的经纶堂中,数百本书籍在空中飞舞,无数的金sè字符如同穿huā蝴蝶般,绕着青木书案上下翻飞。不时有一些字符落到书案上,一阵华光四shè,化作宣纸上的一行行字迹。
有些字迹写出来后很快又淡化消失,但总体上字数还是越积越多,书案的一角,写满字迹的纸张已经叠成一摞。
这些是杨云自己的心得体悟,还有一些策论随笔等等,都有一定的保留价值。杨云这么钻研下去,也许有一天能编著出一本大部头的论著来。
月华真经凝窍期的功法已经推演完毕,真气少了这个最大的开销,能用在经纶堂的份额就大大增加了,加上秋考在即,杨云也是大力投入,现在识海的经纶堂之中每时每刻都是这种景象,随着经纶堂的运转,杨云对各种经论的掌握程度逐渐加深。
等上到细风亭时,杨云停下经纶堂的运转,四野无人,夜风拂动着金铃,伴随着阵阵虫鸣,发出叮叮当当地轻响。一片轻云掩着残月,海cháo阵阵拍击岩岸,海天之间各种灵气纵横交错。
杨云关心的当然是月华灵气,今日虽然是月残之时,但是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月华灵气。
“唉——洞天福地对修炼太重要了,尤其在结丹以前,没有一处合适的洞府,修炼起来简直是事倍功半啊。”
杨云感叹道,他这一世为了父母亲人,决定走入世修炼的道路,几乎注定和适合修炼的洞府无缘了,只能尽力从功法上弥补一二。
“好在月华真气虽然不太稳定,日间不适合修炼,而且每个月都有cháo涨cháo落的现象,但比起那些比较变态的灵气,例如真磁、yīn雷、玄水之类还是要好多了,普天之下,只要到了晚上都能修炼,倒是不用限定什么特殊的地方。”
杨云就感慨了一下,马上开始月华真经的修炼。
因为这里无人打扰,所以杨云也不介意暴lù出修炼中的一些异像,银sè的月华笼罩在他身体周围,很快凝结出几十个活跃的光点,跳跃着投入他身上已经凝练成功的窍xùe中。
月华真经顺着经脉,欢畅地在这些窍xùe中流动,涌进来的银光在真气的冲刷下,渐渐变得暗淡起来。随着银光变暗,流经的月华真气也稍微变粗了一丝。这是因为吸收进来的月华已经被转换成真气的缘故。
无形无sè的真气往复循环着,不时还会分出一股支流冲击尚未凝练成功的窍xùe。
不知不觉间,杨云将月华真气运行了十几个周天,他回过神,从xiōng肺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接着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顿时觉得一股舒畅之极的感觉从xiōng口向身体四周蔓延。
抬头看看夜空,残月已经移过半空,这次修炼有一气呵成的感觉,感受了一下,月华真气增长的幅度也比以前略大一些。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杨云决定在海天书院的这些天,就辛苦一些,每天晚上到这细风亭来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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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查封
接下来十几天杨云过得非常规律,白天去藏书楼往识海里“搬书”,偶尔靠着孙晔的消息去学堂听次课,前半夜上山修炼月华真经,后半夜则练练暗器,或者琢磨点利用寂元化精诀的保命招术,至于一日三餐都在书院外的饭铺里解决。
现在那个饭铺老板看见杨云,简直像见了亲人一般热情,也难怪,杨云点的菜好,吃的又多,从他一人身上赚的钱顶得上七八个客人。
这一天正要吃午饭,连平源却找上门来,当下和孟超三个人杀到小饭铺中。
“杨秀才来啦?”老板脸上笑得和一朵huā一样。
“您快坐,最好的位子给您留着呢。”老板把三人引到一个桌子旁,亲手拿抹布细细又擦了一遍桌椅。
“您等着,我马上给您上菜。”
杨云嫌点菜麻烦,反正这小馆中菜式也不很多,后来索性让老板随便上,反正杨云都吃得下。
不多时碗碟就摆了一桌,老板又提了一罐酒过来。
“这是本地苏家有名的陈酿,杨秀才有客人,这罐酒是我请的,不算钱。”
“呵呵,谢谢张老板啦。”
三个人倒上酒,先推杯换盏一番,才闲谈起来。
“连兄这些天可是在忙经商的事情?”杨云问道。
连平源抹了下嘴,说道:“正要说这件事情,我雇船回了趟岛,却是已经集钱把长福号买下来了。”
“噢?连兄下手很快呀。”杨云说道。
算算不过十几天的功夫,这个连平源算得上雷厉风行了。清除海寇之事,霞岛岛民分到的财物大多是现银,总共大约七八千两,长福号几乎算是新船,但估计有个三五千两也拿得下来。
“嗯,因为水手们发了财,连同船老大一起全部辞工,而且这次出海又伤了船,还要huā钱修整,那个老板觉得晦气,正好我找上门,也没多抬价就卖给我了。”
“那你的生意很快就可以开战啦,恭喜恭喜。”孟超道。
连平源苦笑,“现在却是遇到点麻烦。”
“什么麻烦?”
“你们听说过四海盟没有?”
“四海盟?是个武林帮派吗?”杨云这就没听过了,把头扭向孟超问道。
孟超也是摇头,他虽然练了家传武功,但是父亲早就不开镖局,他对武林中的事情知道一些也有限,四海盟的名字从没有听说过。
“听说是个这两年才兴起的帮派,势力甚大,凤鸣府这里只是个分舵。我这次从岛上带出来十几个兄弟,漏出些要走商的口风,就有四海盟的人上门来要收钱。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儿,不料我有个兄弟脾气冲,说话得罪了个什么少舵主,他们扬言要让我的船出不了海。”
“这么蛮横?不太可能呀,这里是府城,他一个江湖帮派找点麻烦还可以,哪里能让船都出不了海?”孟超皱眉。
“我也这么想,不过也是件恶心的事情,现在都没有水手肯来船上,这倒没什么,我和岛上来的兄弟也能把船开动,就是现在船场不肯给我们修船有些麻烦。”
“这个四海盟势力这么大?”这次孟超惊讶道。
杨云这回也皱起眉头,凤鸣府的船场显然不可能没有后台,可是因为这点琐事和四海盟的一句话,就能不接修船的生意,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喊声。
“连大哥!连大哥!”
连平源惊讶道:“好像是我们岛上的小周。”他起身走到饭铺门口,望了望,开口叫道:“小周!我在这儿。”
小周急乎乎地冲进来,脸上汗水淋淋,“连大哥不好啦!官府要封我们的船!”
“什么!”连平源震惊。
“一起去看看。”杨云惋惜地看看半桌没吃完的饭菜,和连平源一起出门。
路上遇到一辆马车,杨云招手拦下来,几个人一起上去,向码头方向驶去。
坐在马车上,小周断断续续交待了经过,原来今天连平源刚出门,就有官府的人找上门来,说卖给他们长福号的船主犯了官司,要暂时查封长福号。
连平源不在,几个岛民也六神无主,只得派小周出来找他。
小周只知道连平源去海天书院找姓杨姓孟的两个秀才,辗转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饭馆。
遇到这种事情,连平源也心慌不已,忧心忡忡地回到码头,看见长福号的帆桨、绳索等行船用具已经被搬下船,十几个差役正在往货仓里搬,旁边有一个司吏在指挥。
“这位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连平源陪着笑脸上去说道。
司吏斜了他一眼,“没看见这里有差事吗。”
“我是长福号的船主,大人能否明告一下,为何要查封我的船?”
“原来你就是船主呀,这半天跑哪里去啦?你来得正好,这是查封的布告,你收好了。”说完掏出一张纸往连平源怀里一塞。
连平源识字不多,看见白纸上的一堆大字,还有明晃晃的红sè大印,整个人都门g了,只好求助地望向杨云。
杨云接过布告读了起来,渐渐地眉头锁起,事情麻烦了。
按照布告上的说法,原船东在卖长福号之前,已经将船抵押给了别人。因为欠债不还,债主将原船东告官,并要求追讨长福号偿债。
单单从布告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能怨恨原船东心黑。可是事情如此凑巧,刚刚四海盟发出威胁,官府就来查封船只,却不能不让人产生疑窦。
“原船东抵押长福号的契书在哪里?”杨云问道。
那个司吏看杨云穿着秀才的青衫,勉强回答道:“已经收入案宗,你要是想查就去刑房衙门。”
“那原船东呢?”
“在逃,不知下落。”
这下麻烦大了,杨云也有棘手的感觉。
“长福号是抵押给四海盟了吗?”杨云又问了一句。
“四海盟?没听说过,抵押给谁你们自己去刑房衙门查。”
这时差役将帆索搬进仓房,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又在门口贴上加盖着官府大印的封条。
司吏见事情办完,不再理睬这边,带着差役们扬长而去。
“怎么办?连大哥。”岛民们聚过来,纷纷指望连平源拿个主意。
连平源虽然有些胆识,但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也只能求助地望向杨云。
“买长福号的时候签的是白契吧?”杨云问道。
连平源点头,所谓的白契,就是没有加盖官府印签的民间契约。像船只这类东西,老百姓们买卖时一般不会去找官府,这样可以省下一笔契税。
白契不受官府的正式承认,但在实际中发生纠纷的话,白契一般还是有效力的。连平源可以据此申明自己对长福号的拥有权,并要求官府解除查封。
但这样做并不保险,官府随便找点理由,这个官司怎么判都可以。如果遇到贪官污吏,那就要看谁的关系够硬、huā的钱够多了。正所谓官字两张口,左说右说都有理。
“这样吧,老孟你先带着连兄弟去刑房衙门查一查,我去另一个地方想想办法。”杨云想了一下后说道。
“好。”孟超答应道,他也是秀才,带着连平源众人去刑房衙门,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在明面上不吃什么亏,至于sī底下四海盟会勾结贪官污吏搞什么动作,他就无能为力了。
认识杨云的时间其实不长,不过孟超知道他是个有谱的人,既然说有办法可想,那就绝不是信口开河。看着杨云离去的身影,孟超好奇地想到,不知杨云能有什么办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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