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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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西游记-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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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先锋道:“你师父是我拿了,要与我大王做顿下饭。你识起倒回去罢!不然,拿住你一齐凑吃,却不是买一个又饶一个?”

孙悟空闻言,心中大怒,傣迸迸,钢牙错啮;滴流流,火眼睁圆。掣铁棒喝道:“你多大欺心,敢说这等大话!休走!看棍!”那先锋急持刀按住。这一场果然不善,他两个各显威能。

来往不禁三五回合,虎先锋腰软全无力。转身败了要逃生,却被孙悟空抵死相逼。

虎先锋撑持不住,回头就走。他原来在那黄风大王面前说了嘴,不敢回洞,径往山坡上逃生。

孙悟空那里肯放,执着棒,只情赶来,呼呼吼吼,喊声不绝,却赶到那藏风山凹之间。正抬头,见猪八戒在那里放马。

猪八戒忽听见呼呼声喊,回头观看,乃是孙悟空赶败的虎怪,就丢了马,举起钯,刺斜着头一筑。可怜那先锋,脱身要跳黄丝网,岂知又遇罩鱼人,却被猪八戒一钯,筑得九个窟窿鲜血冒,一头脑髓尽流干。

那呆子一脚踩住他的脊背,两手轮钯又筑。

孙悟空见了,大喜道:“兄弟,正是这等!他领了几十个小妖,敢与老孙赌斗,被我打败了,他转不往洞跑,却跑来这里寻死。亏你接着,不然,又走了。”

猪八戒道:“弄风摄师父去的可是他?”

孙悟空道:“正是,正是。”

猪八戒道:“你可曾问他师父的下落么?”

孙悟空道:“这怪把师父拿在洞里,要与他什么鸟大王做下饭。是老孙恼了,就与他斗将这里来,却着你送了性命。兄弟啊,这个功劳算你的,你可还守着马与行李,等我把这死怪拖了去,再到那洞口索战。须是拿得那老妖,方才救得师父。”

猪八戒道:“哥哥说得有理。你去,你去,若是打败了这老妖,还赶将这里来,等老猪截住杀他。”好行者,一只手提着铁棒,一只手拖着死虎,径至他洞口。

却说那五十个败残的小妖,拿着些破旗破鼓,撞入洞里,报道:“大王,虎先锋战不过那毛脸和尚,被他赶下东山坡去了。”

黄风大王闻说,十分烦恼,正低头不语,默思计策,又有把前门的小妖道:“大王,虎先锋被那毛脸和尚打杀了,拖在门口骂战哩。”

那老妖闻言,愈加烦恼道:“这厮却也无知!我倒不曾吃他师父,他转打杀我家先锋,可恨!可恨!”叫:“取披挂来。我也只闻得讲什么孙行者,等我出去,看是个什么九头八尾的和尚,拿他进来,与我虎先锋对命。”

众小妖急急抬出披挂。老妖结束齐整,绰一杆三股钢叉,帅群妖跳出本洞。那大圣停立门外,见那怪走将出来,着实骁勇。看他怎生打扮,金盔晃日,金甲凝光。盔上缨飘山雉尾,罗袍罩甲淡鹅黄。勒甲绦盘龙耀彩,护心镜绕眼辉煌。鹿皮靴,槐花染色;锦围裙,柳叶绒妆。手持三股钢叉利,不亚当年显圣郎。

那老妖出得门来,厉声高叫道:“那个是孙行者?”这孙悟空脚翙着虎怪的皮囊,手执着如意的铁棒,答道:“你孙外公在此,送出我师父来!”

第173章战黄风(上)

黄风大王仔细观看,见孙悟空身躯鄙猥,面容羸瘦,不满四尺,笑道:“可怜,可怜!我只道是怎么样扳翻不倒的好汉,原来是这般一个骷髅的病鬼!”

孙悟空笑道:“你这个儿子,忒没眼色!你外公虽是小小的,你若肯照头打一叉柄,就长三尺。”

那黄风大王道:“你硬着头,吃吾一柄。”大圣公然不惧。那黄风大王果打一下来,他把腰躬一躬,足长了三尺,有一丈长短,慌得那妖把钢叉按住,喝道:“孙悟空,你怎么把这护身的变化法儿,拿来我门前使唤!莫弄虚头!走上来,我与你见见手段!”

孙悟空笑道:“儿子啊!常言道,留情不举手,举手不留情。你外公手儿重重的,只怕你捱不起这一棒!”

那黄风大王那容分说,拈转钢叉,望孙悟空当胸就刺。这大圣正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理开铁棒,使一个乌龙掠地势,拨开钢叉,又照头便打。他二人在那黄风洞口,这一场好杀,妖王发怒,大圣施威。妖王发怒,要拿孙悟空抵先锋;大圣施威,欲捉精灵救长老。叉来棒架,棒去叉迎。一个是镇山都总帅,一个是护法美猴王。初时还在尘埃战,后来各起在中央。点钢叉,尖明锐利;如意棒,身黑箍黄。戳着的魂归冥府,打着的定见阎王。全凭着手疾眼快,必须要力壮身强。两家舍死忘生战,不知那个平安那个伤。

那老妖与大圣斗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败。这孙悟空要见功绩,使一个身外身的手段: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喷,叫声“变!”变有百十个孙悟空,都是一样打扮,各执一根铁棒,把那黄风大王围在空中。

那黄风大王害怕,也使一般本事:急回头,望着巽地上把口张了三张,呼的一口气,吹将出去,忽然间,一阵黄风,从空刮起。好风!冷冷飕飕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

那妖黄风大王使出这阵狂风,就把孙大圣毫毛变的小孙悟空刮得在那半空中,却似纺车儿一般乱转,莫想轮得棒,如何拢得身?慌得孙悟空将毫毛一抖,收上身来,独自个举着铁棒,上前来打,又被那黄风大王劈脸喷了一口黄风,把两只火眼金睛,刮得紧紧闭合,莫能睁开,因此难使铁棒,遂败下阵来。那妖收风回洞不题。

却说猪八戒见那黄风大作,天地无光,牵着马,守着担,伏在山凹之间,也不敢睁眼,不敢抬头,口里不住的念佛许愿,又不知孙悟空胜负何如,师父死活何如。正在那疑思之时,却早风定天晴,忽抬头往那洞门前看处,却也不见兵戈,不闻锣鼓。呆子又不敢上他门,又没人看守马匹、行李,果是进退两难,怆惶不已。

忧虑间,只听得孙大圣从西边吆喝而来,他才欠身迎着道:“哥哥,好大风啊!你从那里走来?”

孙悟空摆手道:“利害,利害!我老孙自为人,不曾见这大风。那老妖使一柄三股钢叉,来与老孙交战,战到有三十余合,是老孙使一个身外身的本事,把他围打,他甚着急,故弄出这阵风来,果是凶恶,刮得我站立不住,收了本事,冒风而逃。哏,好风!哏,好风!老孙也会呼风,也会唤雨,不曾似这个妖精的风恶!”

猪八戒道:“师兄,那妖精的武艺如何?”孙悟空道:“也看得过,叉法儿倒也齐整,与老孙也战个手平。却只是风恶了,难得赢他。”

猪八戒道:“似这般怎生救得师父?”

孙悟空道:“救师父且等再处,不知这里可有眼科先生,且教他把我眼医治医治。”

猪八戒道:“你眼怎的来?”

孙悟空道:“我被那黄风大王一口风喷将来,吹得我眼珠酸痛,这会子冷泪常流。”

猪八戒道:“哥啊,这半山中,天色又晚,且莫说要什么眼科,连宿处也没有了!”

孙悟空道:“要宿处不难。我料着那妖精还不敢伤我师父,我们且找上大路,寻个人家住下,过此一宵,明日天光,再来降妖罢。”

猪八戒道:“正是,正是。”

他却牵了马,挑了担,出山凹,行上路口。此时渐渐黄昏,只听得那路南山坡下,有犬吠之声。二人停身观看,乃是一家庄院,影影的有灯火光明。他两个也不管有路无路,漫草而行,直至那家门首,紫芝翳翳,白石苍苍。紫芝翳翳多青草,白石苍苍半绿苔。数点小萤光灼灼,一林野树密排排。香兰馥郁,嫩竹新栽。清泉流曲涧,古柏倚深崖。地僻更无游客到,门前惟有野花开。

他两个不敢擅入,只得叫一声:“开门,开门!”

那里有一老者,带几个年幼的农夫,叉钯扫帚齐来,问道:“什么人?什么人?”

孙悟空躬身道:“我们是东土大唐圣僧的徒弟,因往西方拜佛求经,路过此山,被黄风大王拿了我师父去了,我们还未曾救得。天色已晚,特来府上告借一宵,万望方便方便。”

那老者答礼道:“失迎,失迎。此间乃云多人少之处,却才闻得叫门,恐怕是妖狐老虎及山中强盗等类,故此小介愚顽,多有冲撞,不知是二位长老。请进,请进。”

他兄弟们牵马挑担而入,径至里边,拴马歇担,与庄老拜见叙坐。又有苍头献茶,茶罢捧出几碗胡麻饭。饭毕,命设铺就寝,孙悟空道:“不睡还可,敢问善人,贵地可有卖眼药的?”

老者道:“是那位长老害眼?”

孙悟空道:“不瞒你老人家说,我们出家人,自来无病,从不晓得害眼。”

老人道:“既不害眼,如何讨药?”

孙悟空道:“我们今日在黄风洞口救我师父,不期被那黄风大王将一口风喷来,吹得我眼珠酸痛。今有些眼泪汪汪,故此要寻眼药。”

那老者道:“善哉,善哉!你这个长老,小小的年纪,怎么说谎?那黄风大圣风最利害。他那风,比不得什么春秋风、松竹风与那东西南北风。”

猪八戒道:“想必是夹脑风、羊耳风、大麻风、偏正头风?”

长者道:“不是,不是。他叫做三昧神风。”

孙悟空道:“怎见得?”

老者道:“那风,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人命即休。你们若遇着他那风吹了呵,还想得活哩!只除是神仙,方可得无事。”

孙悟空道:“果然,果然!我们虽不是神仙,神仙还是我的晚辈,这条命急切难休,却只是吹得我眼珠酸痛!”

那老者道:“既如此说,也是个有来头的人。我这敝处却无卖眼药的,老汉也有些迎风冷泪,曾遇异人传了一方,名唤三花九子膏,能治一切风眼。”

孙悟空闻言,低头唱喏道:“愿求些儿,点试,点试。”

那老者应承,即走进去,取出一个玛瑙石的小罐儿来,拔开塞口,用玉簪儿蘸出少许与孙悟空点上,教他不得睁开,宁心睡觉,明早就好。点毕,收了石罐,径领小介们退于里面。

猪八戒解包袱,展开铺盖,请孙悟空安置。孙悟空闭着眼乱摸,猪八戒笑道:“先生,你的明杖儿呢?”

孙悟空道:“你这个馕糟的呆子!你照顾我做瞎子哩!”

那呆子哑哑的暗笑而睡。孙悟空坐在铺上,转运神功,直到有三更后,方才睡下。

不觉又是五更将晓,孙悟空抹抹脸,睁开眼道:“果然好药!比常更有百分光明!”却转头后边望望,呀!那里得甚房舍窗门,但只见些老槐高柳,兄弟们都睡在那绿莎茵上。

那猪八戒醒来道:“哥哥,你嚷怎的?”

孙悟空道:“你睁开眼看看。”呆子忽抬头,见没了人家,慌得一毂辘爬将起来道:“我的马哩?”

第174章战黄风(中)

孙悟空道:“树上拴的不是?”

猪八戒又问:“行李呢?”

孙悟空道:“你头边放的不是?”

猪八戒道:“这家子惫懒也。他搬了,怎么就不叫我们一声?通得老猪知道,也好与你送些茶果。想是躲门户的,恐怕里长晓得,却就连夜搬了。噫!我们也忒睡得死!怎么他家拆房子,响也不听见响响?”

孙悟空哈哈的笑道:“呆子,不要乱嚷,你看那树上是个什么纸帖儿。”

猪八戒走上前,用手揭了,原来上面四句颂子云:“庄居非是俗人居,护法伽蓝点化庐。妙药与君医眼痛,尽心降黄风大王莫踌躇。”

孙悟空道:“这伙强神,自换了龙马,一向不曾点他,今日欺负老孙有眼病,他倒又来弄虚头!当真该打。”

猪八戒道:“哥哥莫扯架子,他怎么伏你点札?”

孙悟空道:“兄弟,你还不知哩。这护教伽蓝、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奉菩萨的法旨暗保我师父者。自那日报了名,只为这一向有了你,再不曾用他们,故不曾点札罢了。”

猪八戒道:“哥哥,他既奉法旨暗保师父,所以不能现身明显,故此点化仙庄。你莫黄风大王他,昨日也亏他与你点眼,又亏他管了我们一顿斋饭,亦可谓尽心矣。你莫黄风大王他,我们且去救师父来。”

孙悟空道:“兄弟说得是。此处到那黄风洞口不远。你且莫动身,只在林子里看马守担,等老孙去洞里打听打听,看师父下落如何,再与他争战。”

猪八戒道:“正是这等,讨一个死活的实信。假若师父死了,各人好寻头干事;若是未死,我们好竭力尽心。”

孙悟空道:“莫乱谈,我去也!”

他将身一纵,径到他门首,门尚关着睡觉。孙悟空不叫门,且不惊动妖黄风大王,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花脚蚊虫,真个小巧!飞入妖精洞里。

只见那把门的小妖,正打鼾睡,孙悟空往他脸上叮了一口,那小妖翻身醒了,道:“我爷哑,好大蚊子!一口就叮了一个大疙疸!”忽睁眼道:“天亮了。”又听得支的一声,二门开了。

孙悟空嘤嘤的飞将进去,只见那老妖吩咐各门上谨慎,一壁厢收拾兵器:“只怕昨日那阵风不曾刮死孙孙悟空,他今日必定还来,来时定教他一命休矣。”

孙悟空听说,又飞过那厅堂,径来后面。但见一层门,关得甚紧,孙悟空漫门缝儿钻将进去,原来是个大空园子,那壁厢定风桩上绳缠索绑着金蝉子哩。那师父纷纷泪落,心心只念着悟空、悟能,不知都在何处。

孙悟空停翅,叮在他光头上,叫声“师父”。

那长老认得他的声音道:“悟空啊,想杀我也!你在那里叫我哩?”

孙悟空道:“师父,我在你头上哩。你莫要心焦,少得烦恼,我们务必拿住妖精,方才救得你的性命。”

金蝉子道:“徒弟啊,几时才拿得妖精么?”

孙悟空道:“拿你的那虎黄风大王,已被八戒打死了,只是老妖的风势利害。料着只在今日,管取拿他。你放心莫哭,我去哑。”

说声去,嘤嘤的飞到前面,只见那老妖坐在上面,正点札各路头目。又见那洞前有一个小妖,把个令字旗磨一磨,撞上厅来报道:“大王,小的巡山,才出门,见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和尚坐在林里,若不是我跑得快些,几乎被他捉住。却不见昨日那个毛脸和尚。”

老妖道:“孙孙悟空不在,想必是风吹死也,再不便去那里求救兵去了!”

众妖道:“大王,若果吹杀了他,是我们的造化,只恐吹不死他,他去请些神兵来,却怎生是好?”

老妖道:“怕他怎的,怕那什么神兵!若还定得我的风势,只除了灵吉菩萨来是,其余何足惧也!”

孙悟空在屋梁上,只听得他这一句言语,不胜欢喜,即抽身飞出。

孙悟空走后,老妖慌忙往后面去,将金蝉子解开,道:“委屈恩人了,实乃罪过。”原来这黄风大王,与这金蝉子竟然是熟识。

金蝉子道:“无妨,话可都带给了孙悟空?”

老妖道:“都已经露给那孙行者了,只是,恩人为何这般为难那孙行者?让他徒劳奔跑?只要恩人一句话,小妖自然护送你们西行。何况,我记得那锦斓袈裟上,有颗定风珠,专克小妖的三昧神风。”

金蝉子笑而不语。

现本相来至林中,叫声:“兄弟!”

猪八戒道:“哥,你往那里去来?刚才一个打令字旗的妖精,被我赶了去也。”

孙悟空笑道:“亏你,亏你!老孙变做蚊虫儿,进他洞去探看师父,原来师父被他绑在定风桩上哭哩。是老孙吩咐,教他莫哭,又飞在屋梁上听了一听。只见那拿令字旗的,喘嘘嘘的,走进去报道:只是被你赶他,却不见我。老妖乱猜乱说,说老孙是风吹杀了,又说是请神兵去了。他却自家供出一个人来,甚妙!甚妙!”

猪八戒道:“他供的是谁?”

孙悟空道:“他说怕什么神兵,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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